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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灵这番话，说的虽然口气极轻，仿佛自言自语，但毫无疑问都是说给李森听的。

　　　　李森没办法接口，于是只能沉默。

　　　　楚灵却似乎根本就打算听到李森的任何回答，她只是怔怔的看着远处的墨色山河，继续轻声呓语道：“今天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很欢喜，但很快的我内心就被悲伤所充斥。因为我知道，师兄你这种有雄心壮志的人，是不可能留在青灵宗这个没落无名的宗门里面。你是一头雄鹰，早晚要翱翔天空，而我只是一只灰色的麻雀，恋家而又守旧，永远都无法追上你。”

　　　　李森听闻此言，越发蓦然。但却不知为何的，忽然想起了当年自己在晓月峰的时候，曾经在自己屋檐下避雨的一只灰色麻雀。

　　　　那只曾经跟李森相依为邻数年之久的麻雀，如今也不知道是否安好，依然无恙。

　　　　楚灵却根本不理会李森如何作想，只是继续轻声说道：“师兄，你让我恨着你，或者干脆忘记你就好了。这样，我也不用遭受这么多的折磨。所以今晚，你不来见我最好。那样明日你走的时候，我也不会生出太多的牵挂。或许再过几年，我就将你忘掉了。或许再过几年，我已经嫁作他人，自然也就不该再想你……”

　　　　说到这里，楚灵泪水难以自抑，泪水从她苍白的脸庞滑落，滴落在了她的淡绿色长裙上，染成了一片泪痕。

　　　　李森能够清晰的感知到，楚灵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到底有多么的心痛。

　　　　李森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唯有牵起楚灵的一只手，轻轻按着，以示安慰。

　　　　楚灵这一次，没有将李森的手打开，而是默默的擦干了眼泪，然后看向了李森。

　　　　“师兄，你不应该对我这么温柔，也不应该像刚才一样花费心思的逗我开心。如今的我们，毕竟不再是从前。你要做的，最好是像五年前一样，用最冷漠的态度来面对我。你知道吗？这样子的话，对你也好，对我也好，对大家都好。这样的话，我也就可以死心。”

　　　　李森听到这里，原本还默然的神色，终于如同古井中的一丝涟漪波纹一样，晃动了起来。

　　　　李森看向了楚灵，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师妹，你我的心脏都在跳跃，你我的鲜血也同样炙热，为什么就一定要死心呢？对于我们这些修行者而言，未来的世界蕴含了无限的可能。只要努力拼搏，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实现的。也许有朝一日，你我可以携手与共，一起飞升仙界，永享长生。”

　　　　“携手与共，永享长生。”

　　　　楚灵喃喃的重复了一句，最后却微微摇头的自嘲一笑。

　　　　“师兄到底是有气魄的人，这一句，可比世俗红尘中的携子之手，白头到老要气派的多。可惜的是，灵儿虽然很努力了，却连筑基期都难以突破，就更提以后漫漫遥远的飞升大道了。”

　　　　“希望再渺茫，终究也是希望。”李森却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楚灵的手拉到了自己面前，低头看着楚灵的双眸，十分认真的说道：“我会尽我一切的可能，帮你进阶下去。”

　　　　楚灵闻言，俏脸上神色登时复杂了起来，变化了数次之后，终于化为了欣慰之色。

　　　　楚灵微微侧身，将螓首靠在了李森的怀中，右手抓着李森胸前的衣襟，低声说道：“师兄，你果然还是以前的那个师兄，对灵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有你刚才那句话，灵儿这辈子都不会再怨恨你了。”

　　　　李森看着怀中的伊人，听着这番话，心中一时间各种感情纷涌而至，有怜惜、也有心痛，还有理智和坚忍，其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述。最后，心中的千言万语，万千思绪，都化作了一个动作。

　　　　在皎洁如镜的月下，李森轻轻伸出双臂，将楚灵拥入怀中。

　　　　远处山河如墨、苍穹如画，李森和楚灵相拥坐在山崖之上，清凉的晚风从山下沿着峭壁一阵阵袭来，吹得李森和楚灵的衣玦纷飞，黑色长发飞舞不定。

第三百二十八章　酒鬼

　　　　翌日，天气晴朗，云漫青穹。

　　　　李森谢绝了所有弟子的拜访，开始在后山的一座山洞中，一心一意的帮助楚灵进阶。

　　　　楚灵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炼气期九层，距离突破筑基期也只不过是差了一层纸的距离而已。

　　　　她是六灵脉的资质，比李森要好上一倍。这种资质，按理说突破筑基期也并非太过困难的事情，只不过，由于没有筑基丹的帮助，所以楚灵一直找不到突破的契机。

　　　　筑基丹，对于寻常的三流宗门而言，或许算是一件难事。可对于李森而言，却又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李森身上虽然没有刻意的携带筑基丹，但随手摸索一番，还是轻轻松松的摸出了三粒来。

　　　　对于李森这等财大气粗的举动，楚灵也只能摇头叹息了。

　　　　既然有三粒之多，那么楚灵也不客气，直接一口气吞下了两粒，准备一鼓作气，一次性突破到筑基期去。

　　　　果然，筑基丹吞下之后，一股极为雄浑的灵力便在楚灵丹田处迸发而出，并且毫不客气的开始冲击四肢百骸的经络。

　　　　针扎一般的疼痛，瞬间在楚灵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肤上爆炸开来，即使是楚灵早有准备，此刻也不禁痛哼出声。

　　　　在一旁护法的李森见到此幕，连忙在一旁点燃了一支凝神香，帮助楚灵集中精力，以免前功尽弃。

　　　　楚灵知道，冲击筑基期时的剧烈疼痛，几乎是任何一名修士进阶之时都无法避免的。因此也咬紧牙关，努力坚持着。

　　　　不过，她资质本就不俗，再加上两粒筑基丹的强大助力，因此改造经络、重塑紫府的改造过程十分顺利，只是半日的功夫，楚灵就已经突破了**的改造，进而来到了心魔的关卡。

　　　　而这，却是一个极为危险的关卡。因为在冲击筑基期瓶颈的时候，很多人挺过了身体的改造，最后却都栽在了心魔上。

　　　　心病最难医治。

　　　　心中**越多的人，修道的旅程也越发艰难。

　　　　李森见到楚灵的清秀面庞上，隐约有一层黑气闪现之时，心中就开始有些紧张。

　　　　但是，在这种事情上，李森根本帮助不了楚灵分毫，只能远远的坐在一旁，静静等待。

　　　　就这样，一日的时间悠悠而过。

　　　　第二日，天边旭日高升，万物苏醒，复归于喧嚣之时，楚灵也缓缓睁开了双眸。

　　　　双眸之中，隐隐有一丝青色精芒闪过。

　　　　但这一缕精芒，很快就隐于眼眸深处，楚灵的神色也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先是平常，继而是狂喜。

　　　　她第一时间侧过头来，看向了一旁的李森。

　　　　李森本来正盘膝坐在一旁的兽皮毯子上，此刻见到楚灵朝自己看过来，不禁微微一笑：“成功了？”

　　　　“嗯！”

　　　　楚灵身躯微微一晃，轻轻一个用力的轻巧跃起，然后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来，朝着头顶上方一探而去。

　　　　霎时间，一股肉眼可辨的浓郁青芒，挟裹着一股远比炼气期弟子强大的灵压，在山洞中爆发而起。

　　　　“呼！”

　　　　一股青色狂风，从楚灵的纤白手掌之中，呼啸而出。冲击的李森一袭黑发瞬间飞来，朝洞口方向飘扬而去。

　　　　“好。”

　　　　李森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喜悦之色。

　　　　“很好，灵儿。你终于迈出了修真界的第一步，从此之后，你也算是一名真真正正的修真之人了。”

　　　　楚灵收起了灵压，拢了拢耳边的秀发，嫣然笑道：“瞧你说的，难道我以前就不是吗？”

　　　　“呵呵，炼气期的弟子，实力不过尔尔，在修真界中根本就是难以立足的。只有晋升了筑基期，才能算是天高海阔，任尔遨游。”

　　　　言毕，李森站起身来，对楚灵微笑道：“你虽然进阶成功了，但还是要调息一下，稳固住境界，以免心神激荡之下，复又跌落了回去。我先出去给你准备一些食物，就不陪你了。”

　　　　“好，都依师兄之言。”楚灵显然十分乖巧，而且还俏皮的朝着李森眨了眨眼睛，“另外，我想吃竹笋，要新鲜的哦。”

　　　　看来，楚灵进阶了筑基期之后，不光修为上有了突破，就连她心性上，都随之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简单来说，就是楚灵突破到了筑基期，取得了跟李森一样的大境界之后，她已经变得自信了许多。就仿佛以前如同雄鹰一般翱翔在天空中的李森，也似乎能够被她追上的样子。

　　　　李森对于楚灵心境上的变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但对于楚灵的话，却不敢苟同了。

　　　　“这刚过年关，大雪化了还没一个月，哪里会有什么竹笋？”

　　　　“有的哦。”

　　　　楚灵却瞟了李森一眼，然后轻声笑道：“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就找到过。只不过特别稀有就是了，但只要用心，就一定能找到。”

　　　　李森闻言，想了一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去找。”

　　　　“这才是我的好师兄嘛。快去吧，我就不耽误你了。还有，接下来我准备巩固修为，需要安静，所以就不要让宗门的师兄弟进来打扰我了。”楚灵先是小小的撒娇了一下，这才跟着吩咐了一句。

　　　　李森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山洞。

　　　　洞内灯火晦暗，几乎难辨日夜。

　　　　到了洞外，太阳高照，和风朗朗，明亮的光芒一时间晃得李森双眼都不自觉的微微一眯。

　　　　其实李森眯起双眼，不仅是阳光的关系，还有洞外站着一群修士的缘故。

　　　　其中的绝大部分修士，都是青灵宗的人，以青木子为首，绕着洞口站满了一圈。

　　　　而在洞口的正前方，也就是距离洞口最近的地方，却有一名衣着邋遢、大腹便便的灰袍老头，抱着一个酒葫芦，仰天跌坐在地面上。

　　　　他的身后，则放着一个三尺见方的大酒缸，缸口敞开着，这个老头靠着酒缸，手中使着一个瓢子，反手一瓢接一瓢的从中饮酒，时不时的还咋咋嘴巴，似乎心情挺不错的样子。

　　　　在他脚边的不远处，则已经摞起来了九个酒缸，其中空空荡荡，并无一物。

　　　　酒香的味道，溢满了山洞前的每一寸空气，若是俗世中的酒鬼来到这个地方，恐怕光是闻一闻味道，就要醉倒在这里了。

　　　　只不过，这里乃是无迹峰，是青灵宗刚刚得到的地盘。这个山洞更是青灵宗里面最有资质的弟子楚灵进阶筑基期的地方，寻常莫说堵在门口了，恐怕根本就不敢接近洞口十丈范围的。

　　　　此人如此无礼，定然不是善类。

　　　　实际上，此人的确不是什么善类，他虽然一身邋遢模样的靠着酒缸坐在地上，一副醉生梦死的酒鬼模样，可他身上却有着清晰可辨的金丹期修为。

　　　　也正因为如此，青木子等人虽然气恼，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远远的围在一旁，怒目观望着。

　　　　李森走出洞口之后，青木子和楚越等人，便立刻朝着李森看了过来，青木子更是老脸上露出一丝希冀之意的，露出了一丝询问之色。

　　　　李森微微点头。

　　　　霎时间，青木子老脸上全然都是惊喜之意了。楚越也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欣慰之色。唯独明道微微点头，似乎对楚灵在李森帮助下进阶筑基期的事情，在他眼中已经是十拿九稳的模样。

　　　　只不过，在一名陌生的金丹期修士堵在山洞门口的情况下，青木子等人的喜悦，也只是持续了短短的几个弹指而已。

　　　　很快，整个青灵宗的修士，目光便再度集中在了那名灰袍酒鬼的身上。

　　　　相比于青木子等人的谨慎，到底还是李森率先开了口。

　　　　李森大步走到灰袍酒鬼面前，拱手道：“这位前辈十分面生，不知远道而来，有何见教？”

　　　　灰袍酒鬼闻言，翻起一双眼睛看向了李森。

　　　　他醉眼朦胧，满身酒气，似乎随时都会醉倒过去，但是目光深处却有一丝毫不掩饰的冷冽。

　　　　“你就是李森？”

　　　　李森闻言，挺直了身躯，神色淡淡的答应道：“正是李某不假。”

　　　　“呵呵，是正主就好。”

　　　　那灰袍酒鬼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拍了一把旁边的酒缸，发出嗡的一声闷响。

　　　　“我乃袁鸣，神昭宗方圆岭长老。受一个故人所托，前来拿你。其实，我昨天下午就来了，只不过听这个小辈……嗝！”

　　　　说到这里，袁鸣打了个酒嗝，顺便还扭过头来，面露不屑之色的瞅了一眼青木子。

　　　　白发苍苍的青木子闻言，面色顿时难看了一些。但还是抿紧了嘴巴，没有说话。

　　　　袁鸣打完了酒嗝，复又看向了李森，开口说道：“我听这个小辈说，正有人在山洞中进阶筑基期，希望我不要打扰。我当时想了一想，难得碰到有小辈进阶筑基期，还是不要打扰，先尝一尝那人故人送我的美酒，是否真为佳酿的好。你看看，我是不是个很有良心的老前辈？”

　　　　李森闻言，虽然知道这个老家伙来者不善，可还是点了点头：“前辈侠心仁义，高风亮节，晚辈十分钦佩。”

　　　　“你这话说的我爱听。可惜我那些弟子不争气就罢了，嘴巴也没有你甜。”

　　　　老酒鬼吧嗒了一下嘴巴，复又念叨道：“不过，美酒我已经品尝了。整整十缸美酒，刚刚你也看到了，已经被我喝到了最后一缸。若是你再不出来，我可就不顾及什么前辈不前辈的，直接杀进去拿你了。”

　　　　顿了一顿，这个老酒鬼复又说道：“不过，你也看到了，酒我已经喝了，你人也我已经见到了。接下来自然是要完成那个故人的请求，将你毙杀于此。你可不要怪我，谁要我是个好喝酒的酒鬼呢？哈哈哈……”

　　　　这番话说到最后虽然在笑，但笑声未毕，灰袍老者脸上却已经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冷冽之色，眼眸之中更是杀机毕露。

　　　　“小鬼，到了黄泉之下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为何一定要打破此地修真界的平衡！你要明白，白石山虽然只是偏僻一隅，但毕竟是在冀州！”

第三百二十九章　嘲讽

　　　　灰袍老者袁鸣的冷冽话语声，在小小的后山上回荡不休，令人闻之悚然。

　　　　青灵宗的众人虽然知道这个老酒鬼来者不善，但当他真正翻脸的时候，青灵宗的众多修士还是免不了神色大变、一片哗然。

　　　　青木子白眉耸动，满脸苦涩，似乎准备说些什么。

　　　　可是他还没有开口，楚越却率先越众而出，冷喝道：“李森乃是我们青灵宗的人，前辈如此蛮横无理，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我宗门之人，恐怕要先问问本宗修士答应不答应吧！”

　　　　袁鸣闻言，将目光从李森身上移开，看向了楚越，旋即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只不过是区区一个筑基初期的小辈，老夫面前，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言毕，袁鸣连正眼都不看楚越一眼的，直接就是凌空一挥袖袍。

　　　　“呼！”

　　　　霎时间一股强劲的灰色灵芒，登时凌空卷起，化作一片十丈方圆的灰蒙蒙飓风，朝着楚越在内的青灵宗众人自上而下的碾压过去。

　　　　楚越神色大怒，身上一股青芒陡然一闪，只听见他腰间呛得一声脆响，一把闪耀着三尺寒光的‘岱宗剑’，便已经跃然在手。

　　　　并且，站在他身旁的青木子、明道这两名筑基期修士，也纷纷如临大敌的撑起了防御灵罩，想要应对那道自空中袭来的灰色飓风。

　　　　“嘎支支！”

　　　　灰色飓风毫不客气的轰击在了这两人联手布下的防御罩上，只听得一阵嘎吱乱响，防御罩就直接迸裂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两人联手布下的防御灵罩就再支撑不住的炸裂成了满脸灵芒，消散于空中。

　　　　而那道看起来威势惊人的灰色飓风，却并没有消耗掉多少威能的样子，依旧是毫不客气的朝着青灵宗三十多名修士一压而下。

　　　　若是再拦不住，恐怕青灵宗的三十多号修士就要尽皆毙命于此了！

　　　　关键时刻，青木子一扬袖袍，从中直接闪过了一道绿蒙蒙灵芒，并且在众人头顶一个旋转的，直接化作了一个三丈方圆的巨型绿盾。

　　　　那些将要遭遇灭顶之灾的青灵宗炼气期弟子，见状连忙连滚带爬的钻进了‘绿盾’的庇护之下。

　　　　“嘎支支！”

　　　　空中再度响起了刺耳的摩擦之声，但那个绿盾却好似拥有极高的防御力一样，任由那片灰色飓风如何尖锐的撕扯咆哮，都无法突破绿盾的防御，最多也只是在绿盾的表面留下一道道极浅的痕迹罢了。

　　　　很快的，灰色飓风的威能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了下去，渐渐变得将要消散的样子。

　　　　就在此刻，绿盾表面忽然闪出了一团雄厚的青色灵芒，在‘绿盾’之上盘旋而起，直接冲散了剩余的所有灰色飓风。

　　　　刺耳的灰色飓风，终于消弭于无形，而此时此刻，被一团绿蒙蒙灵芒包裹起来的‘绿盾’，也显露出了它的本来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