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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红枫谷那一夜，钟山修士大半出动了之外，其余时间并无什么异动，跟以往相比没什么两样。”石道人回答道。

　　　　只不过，石道人的口气虽然恭敬，但是声音却依旧沙哑之极，如沙互砺。

　　　　李森听到了石道人的话之后，似乎有些意外。摸了摸下巴之后，李森复又问道：“白老鬼呢？此人在红枫谷吃了个大亏，按理说，应该是非常的不甘心才对。怎会如此平静？难道他的忍耐力真的超凡过人，又或者是真的不打算继续与我等纠缠了？其中，恐怕有诈。白老鬼这些天，在山上都做什么了？”

　　　　石道人却回答道：“白老鬼依旧是每天按时作息，并且一直在手工编织一些竹制品。偶尔，那两名曾经跟他一起前往红枫谷的紫袍壮汉和白袍修士，会寻到他报道一些事情。只不过他的竹庐旁设下了隔音禁制，所以听不到谈论的具体内容。”

　　　　说到这里，石道人忽的想起了什么，复又加了一句。

　　　　“还有就是，此人从红枫谷回来的第一天，便将韦芳亲手埋了。”

　　　　“亲手埋了？”李森听到此话，神色微微一动。

　　　　“是的。”石道人确认道。

　　　　李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果不其然的神色。

　　　　“韦芳此人虽然大脑简单了一些，但是对白老鬼极为忠诚，而且修为还算不错，属于一个可塑之才。白老鬼下了很大功夫，对此人培养已久，颇有一副打算‘委以后事’的模样。结果韦芳此人，因为‘乾元宗’金丹期老祖吴定的缘故，被砍掉一只臂膀，实力大跌。后来又被李某在红枫谷中，当着众人之面斩杀。这老鬼那时候不好说什么，但是心中可谓是恨极了李某。这一点，从他返回后便亲手掩埋韦芳的举动，便可见一斑。”

　　　　石道人说道；“白老鬼乃是金丹后期修士，实力极为强横，心眼也深。被他如此嫉恨，我等该如何是好？”

　　　　“无妨。此人虽然恨透了李某，但是碍于两大商盟之间约定俗称的‘交手原则’，他暂时不会在明面上对李某动手，只会寻找一些实力不俗的‘代理人’，对我等下手。”

　　　　说到这里，李森嘴角还露出一丝冷笑的道：“当日李某从东海返回之际，曾经被一名筑基后期的刺客袭击。虽然那名刺客，口称自己是被韦芳所雇佣，但韦芳只是白老鬼的一条狗而已。韦芳做出这等严重挑衅聚星商盟的事情，白老鬼肯定是知情的，只不过他并未阻拦而已。而且这一点，可是很有趣的。不，甚至可以说，红枫谷那一夜，有趣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主人的意思是？”石道人问道。

　　　　李森听到石道人的问话，嘴角冷笑之色不禁更浓了三分：“你想想，韦芳雇佣刺客截杀李某，白老鬼作壁上观，一副坐享其成的模样。这本来没什么，但是问题就出在这名刺客被李某击退之后，白老鬼后续做出的反应。”

　　　　顿了一顿，李森复又说道：“红枫谷中，为了一枚‘海族交易令’，吴国境内的那些宗门势力，可谓是犬牙交错，场面混乱不堪。但是对于白老鬼而言，真正能对他形成竞争威胁的人，无非只有梅雪生一人而已。”

　　　　“只不过到了后来，令狐燕的突兀出场，打乱了他的步调。使得他不得不和梅雪生临时联手起来，想要将我聚星商盟排挤出去。但是后来，‘死而复生’的聂齐海，则是直接浇灭了他们夺取‘海族交易令’的心思。最后变成了比较荒唐的‘拍卖会竞价’方式。”

　　　　石道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好奇之色。毕竟，石道人没有去过红枫谷，所以对于这些红枫谷中发生事情，尚且不知道详情。

　　　　李森站在松下，初升的朝阳拉长了李森的身影，给林中带来了一丝暖意。于是乎，李森口中的冷笑之色，也淡薄了许多，口吻趋于淡然。

　　　　“对于白老鬼而言，如果能够以适当的付出，换来一枚海族交易令的话，这一笔生意倒也能够做。只可惜，拍卖会到了后期，眼看着‘海族交易令’即将落入他手的时候，又闯进来了苦竹岛的圆明和尚。这和尚虽然隐晦极深，但明显就是一名元婴期大修士。虽然他进门就开口索要‘海族交易令’的举动，令人诧异，但是红枫谷的那些修士，谁又敢跟他抢？”

　　　　李森露出一丝嘲讽之意，微微勾起嘴角的道：“白老鬼眼看着就要到手的‘海族交易令’，被圆明和尚横刀夺爱。并且聂齐海，更是在恶疾被治愈之后，便对这个大和尚恭敬不已，拉拢之意溢于言表，倒将他白老鬼撇在了一旁。换成一般人，恐怕早就气的火冒三丈，顶浮青烟了。”

　　　　“只是，白老鬼还算能隐忍，所以尚且能够不表态。只是当他看到圆明和尚准备迁入内陆，并且是借着聂家之手，搬迁到吴国境内之后，他就再也无法隐忍了。甚至不惜得罪圆明和尚的，抛出了万年之前的‘修真界禁令’之说。”

　　　　李森口气淡淡的道：“只可惜‘禁令之说’，虽然吓退了聂齐海，却无法吓退令狐燕。故而，令狐燕当场就出面，准备以聚星商盟的强大势力，对苦竹岛一方提供庇护。甚至还抛出了‘聚星商盟之内的所有无主领地，任由苦竹岛修士挑选居住’的说法。要知道，如果苦竹岛的和尚们如果真入驻到了聚星商盟的地盘里，那几乎就变成了聚星商盟的‘从属宗门’，完全可以视作聚星商盟的一部分！”

　　　　“令狐燕虽然看起来嚣张跋扈，但实际上心思也是极深的。因为修真界虽然有禁制佛门弟子进入大陆的‘禁令’在，但实际上，很少会有人为了一个毫无油水的‘苦寒之地、化外孤岛’，而对聚星商盟大动干戈。最多，也就是元灵商盟会以此为借口，鼓动一些宗门对聚星商盟出手而已。”

　　　　李森抱着肩，继续说道：“但是与这些危险相比，如果令狐燕真能延揽到苦竹岛的修士，并将圆明和尚这名元婴期大修士纳入己方同盟阵营的话，其中的风险与利益相比较，赚头还是不小的。令狐燕是个生意人，算盘打得很精细，利益得失也算的很清楚，所以才会在最后关头，圆明和尚即将离开议事大厅的时候，开口留住圆明和尚。”

　　　　“但可惜的是，令狐燕只是一名金丹期老祖而已，并不能代表聚星商盟。所以圆明和尚自然不会贸然开口答应此女的请求。只不过，双方既然都有这个意思，那么迟早会有更多接触的。”

　　　　李森说到这里，忽然一笑：“当然了，这些冲突和对抗，都是发生在庞大势力之间的，跟李某并无太多的干系。李某比较在意的，是圆明大师离开后，韦芳对李某横加挑衅，韦芳却没有出手阻拦的事情。”

　　　　石道人有些意外：“为何要阻拦？白老鬼不是恨极了主人吗？如果韦芳能够战胜主人的话，岂不是大大挫败了聚星商盟的颜面。”

　　　　“问题在于，韦芳不久前刚刚断了一臂，法术操纵能力大幅下降，所以实力只有寻常时候的六、七成左右。以这种实力，跟李某展开生死之战，简直跟送死没什么区别。这一点，白老鬼通过之前的‘东海刺客事件’，肯定是早就心知肚明的。甚至可以说，令狐燕也早就知道断臂的韦芳，绝对无法匹敌李某，所以才会在听到‘生死决斗’的提议之际，冷笑出声。”

　　　　李森说到这里，还刻意强调了一句：“须知道，如果白老鬼想要制止韦芳出手的话，只需要抬抬手，说一句话就行。韦芳对他忠心耿耿，自然是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的。”

　　　　石道人不禁有些奇怪：“这就怪了，既然知道韦芳非主人敌手，为何他还怂恿韦芳出战。”

　　　　“很简单。”李森淡淡的说道，“因为‘苦竹岛’势力的意外崛起，吴国境内的均势，即将要被打破了。圆明大师虽然当场拒绝了令狐燕的拉拢，但是双方已经明显是勾搭上了。届时，‘苦竹岛’一旦跟‘聚星商盟’真的联合起来，那么短时间内，这两方在吴国境内的势力肯定是要压他‘元灵商盟’一头的。白老鬼对了对抗这个‘联盟’，便只能出手拉拢梅雪生这个尚且保持‘中立’的外援。所以，韦芳的送死，只是白老鬼的一招苦肉计而已。”

　　　　“苦肉计？”石道人闻言，苍老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若有所思之色。

　　　　“修真界的勾心斗角，远超俗世凡人的想象。在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面前，任何事情都绝非表面所看到的那么简单。”李森淡淡的说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　石道人

　　　　石道人听到李森如此说话，立刻露出一副恭敬之色，躬身说道：“主人智深如海，目光如炬，属下钦佩之极。”

　　　　李森闻言，看了石道人一眼：“石道人，你我本为一体，论起智力，你绝对不下于我。若是你当时在场，自然也能一眼洞破其中玄机，又何必说出如此恭维的话语？”

　　　　石道人却咧开嘴巴，笑了一声：“属下既为主人所创造，那么自当谨守主仆之别。再者说，属下只是主人一缕分魂所成，岂能与主人本体相媲美？”

　　　　“好了，这方面就不必多说了。”李森摆了摆手，转开了话题，“李某方才既然提及‘苦肉计’，那么你能否知道其中的蕴意？”

　　　　“既然主人问及，属下只能献丑了。”

　　　　石道人声音依旧沙哑，但是话说的多了之后，渐渐的有了一丝人气，勉强能够分辨出说了什么。

　　　　“苦肉计，一般是在己方势力不足对方之时，施展的一种具有迷惑、诱导效果的特殊计谋。白老鬼当时，眼见己方劣势已成，难以挽回。自己又得罪了苦竹岛，所以便急于拉拢梅雪生，所以才会让韦芳当众送死。”

　　　　“不错，说下去。”李森看着石道人。

　　　　“诺。”石道人对李森拱了拱手，这才继续开口说道，“如果梅雪生足够聪明，那么自然能够分辨出‘势力均衡’已被聚星商盟打破的情况。可以说，梅雪生当时只有三个选择，一个是继续保持中立。坐视元灵商盟被打压，第二是和元灵商盟结盟，一起对抗聚星商盟这个‘外来者’。第三，便是可能性最小的一个选择，那便是联合聚星商盟，一起对付元灵商盟。”

　　　　石道人继续说道：“刚开场的时候，梅雪生是表明了态度，不欢迎聚星商盟插手吴国的利益，甚至还和白老鬼一道，共同排挤聚星商盟。所以，在苦竹岛和尚离开之后的最后关头，白老鬼仍然是有不小的把握，能够将忠义堂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面。韦芳之死，只是推波助澜而已。因为，韦芳若是被主人当众杀死，便会显得聚星商盟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白老鬼甚至是在用这种手段，告诉梅雪生今日的元灵商盟，极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忠义堂。”

　　　　“若是寻常的修士，恐怕早就感同身受、愤慨之极的站起身来，要跟他元灵商盟合为一道共同对抗我们聚星商盟了。并且，韦芳的右臂毕竟是被梅雪生朋友吴定所斩，元灵商盟和忠义堂双方，对此虽然闭口不提，却终究是有一个难以化解的矛盾存在，未来可能会引发两家的冲突。如果韦芳当场死在主人手中的话，这个矛盾自然就随之化解。并且矛头更是可以直指主人所在的聚星商盟。白老鬼这一手‘苦肉计’，不禁凸显了元灵商盟的弱势，更是表明了元灵商盟不计前嫌的态度。”

　　　　石道人说到这里，忽然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说什么。

　　　　但李森却露出一脸满意之色的点了点头：“你能仅凭着少量的信息，就能判断的如此仔细，说明你洞察局势的能力很强。”

　　　　“可是，主人还没说，梅雪生最后究竟如何表态。”石道人询问道。

　　　　“呵呵，梅雪生是个聪明人，对于利益得失的判断，更是不在白老鬼之下。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自然会做出最有利于己方的判断。”

　　　　李森呵呵一笑，然后朝着钟山山顶看了一眼，嘴角复又露出一丝嘲讽之色来。

　　　　“白老鬼想拉梅雪生下水，不惜施展苦肉计，亲手葬送培养已久的韦芳。可实际上，从韦芳右臂断掉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修士注定难成大器，没有了培养的价值。所以他的死，无法真正触动梅雪生。这一点，梅雪生清楚，一直冷眼旁观的李某，自然也非常清楚。不过当时李某摸不准梅雪生的心思，所以为了避免惹麻烦，李某在决斗之中，对韦芳可谓是再三相让，不愿将之斩杀。只可惜韦芳一意送死，李某也只得将计就计，一剑斩杀了韦芳。”

　　　　“不过，令李某感觉有些滑稽的是，李某杀了韦芳之后。梅雪生不仅没有露出同仇敌忾之色，甚至亲口还说出‘韦芳是自己寻死，跟李某没什么关系’的结论。可以想象，当白老鬼听到这话之后，心中会是怎样的心情。”

　　　　石道人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呵呵，那自然是惊怒交加，难以自持了。”

　　　　李森神色淡淡的道：“梅雪生名为忠义堂之人，实则是‘乾元宗’的一名修士。不远万里的前来吴国境内发展势力，无非要在这里代替‘乾元宗’收集情报和资源而已。对于梅雪生而言，盟友是谁，都无所谓，只要能够给他提供足够的利益即可。吴国境内，虽然是元灵商盟的固有地盘，但是从整个元阳大陆看起来的话，聚星商盟几乎已经占据了整个大陆十之七八的地盘，像吴国这样尚且没被聚星商盟染指的海边一隅，可谓是少之又少。”

　　　　“也可以这样说，聚星商盟若想垄断整个元阳大陆的贸易，那么早晚会对吴国下手。魏少爷派遣李某前来此地，扎下湖州这颗钉子，就可以说是聚星商盟即将对吴国下手的前兆。而双方一旦开战，至少在元阳大陆这个战场上，总部设立在晋国境内的聚星商盟，无疑将会占据极大的主场优势。这一点，梅雪生想必也是心知肚明的。”

　　　　李森说到这里，忽然口气又是一转，竟然皱起了眉头：“当然，梅雪生这个家伙临阵倒伐聚星商盟的时候，似乎还对李某有所企图，竟然定下了‘三月之约’。李某碍于令狐燕的面子，自然难以拒绝。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这个梅雪生又会对李某动什么样的心思。”

　　　　“主人勿忧，船到桥头自然直，梅雪生既然有求于主人，那么自然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石道人安慰道。

　　　　“但愿如此。”李森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李某答应魏少爷的邀请，加入聚星商盟，为的无非就是这种大型贸易商盟，源源不断的各种修炼资源！可如今看来，伴随着资源和利益的增加，这种商盟与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冲突，也远超寻常的修炼宗门。一时间，竟然让李某难以找到闭关苦修的空暇。”

　　　　石道人说道：“修真界的资源日趋减少，修士数量却居高不下。狼多肉少，利益竞争的激烈之处，自然远超以往。”

　　　　“罢了，眼下要面对的，乃是‘苦竹岛之行’。圆明那个大和尚绝对不简单，就连李某，都无法看清楚此人的修为深浅。并且，这家伙虽然口中疯言疯语，令人诧异，但是佛门的各种奥秘之术，也是晦涩如海，繁如牛毛。故而，即便是疯言疯语，也无法全然不信的。”

　　　　李森摸了摸下巴，复又转过头，朝着天边高高升起的朝阳看了一眼，这才说道：“李某这几天准备一下，将精气神恢复至圆满无碍之后，便直接动身前往苦竹岛。只是，李森如今还吃不准这些和尚，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只能上岛之后，随机应变。”

　　　　顿了一顿，李森看了石道人一眼，吩咐道：“这些日子，你继续留在这里监视白老鬼等人的举动。毕竟李某在吴国境内，只有这么一家明面上的敌对势力，所以不得不防。待‘苦竹岛’的事情了结之后，白老鬼如果依旧没有什么异动的话，李某再为你寻找‘阴煞之地’，助你修行。”

　　　　“诺。”石道人恭敬的拱手答应。

　　　　李森点了点头，然后右手袖袍朝空中一拂的，丢出了一只金色御空盘。

　　　　下一刻，李森便一跃而上，然后面色纹丝不变的驱动此盘，朝着东方的湖州方向疾驰而去。

　　　　石道人依旧拱手而立，直到李森的身影远远消失在了天边之后，他方才抬起头来。

　　　　但是此刻的石道人，脸上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恭敬之色，而是神色清冷的摸了摸下巴，一双鬼火般闪烁不定的幽暗眸子里，露出了一副思虑之色。

　　　　而他这幅摸着下巴思考的模样，竟然像极了平时的李森！

　　　　……

　　　　李森从石道人处，得知元灵商盟暂时并无什么异动之后，便放心的返回了湖州分阁。

　　　　对于石道人，李森还是极为放心的。毕竟是从自己神魂中分裂出的一具身外化身，李森作为本体，对其还是拥有极强掌控能力的，所以不必担心什么。

　　　　返回湖州之后，李森发现柳吟月并不在阁中，问过胡安之后方才得知，此女前去湖州附近的几个州郡游历去了，顺便收取一些交易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