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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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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觉得他不该这样娶她,那天他的话很重也很伤人,“事业呢?你读这么多年书就是为了嫁人的?”
    她垂了脑袋,像是无助像是给自己辩解,“我也是随便读读,毕业就找个工作,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他猛劲吸烟,“如果我这辈子都不能出人头地,你就得一辈子住这样的房子,过农村的生活,你就甘心?”
    她摇着他的手臂,带着乞求,“詹平,我们不是挺好的么?”
    “那就办酒吧。”
    司机停了车,提醒他,“詹平,到家了。”
    詹平揉着额头,手指在将额头一分为二的疤痕上来回抚摸。
    詹平抬起脸,双眼不见痛苦,只有得道高僧的冷清,“我差一点就娶她回家,差一点就要代表a省参加全国石雕大赛,差一点就成了石雕大师……什么福德、官禄、智慧、命运、婚姻,一夕之间上天尽数收回。”
    司机道,“詹平,别再想了。”
    詹平闭上了眼睛,“她又回来了,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好。我有她才睡得着,怎么办?我恨她,我也不恨她,当年我也是有罪的,我推她入了地狱,她才会那么做吧。”
    **
    陈苏一把抓住张丽红手上的椅子,一刀捅了上去,凄厉的嘶喊:“还我的佳城!”
    门外一个声音传来:“苏苏!你在干什么?”

☆、第12章 事端(一)

詹平甫一进门,就看到陈苏一手格挡住张丽红就要砸过来的红木椅,膀大腰圆的张丽红被陈苏逼的一路退到墙面。
    陈苏的左腕露出,绷紧的青筋和手心渗出的血,彰显这个背水一战的女人多么拼命。
    陈苏的眼中有色,猩红如煞,黑狱暗涌;有声有画,电闪雷鸣,地坼天崩。
    詹平自然明白这种力量,母爱能突破人的潜能,让弱女秒转女战士。
    孽种!
    从知道陈苏肚里怀了宝开始,詹平心里便种下了恶,这种恶快速长成一棵孽树,枝繁叶茂。
    詹平怔忪了,这晃神瞬间,陈苏的右手从下面一刀捅进张丽红的腹部!
    “嘶……”
    水果刀划破羽绒服,詹文峰只看到刀光一闪,就在刀口没入之际,一手抓住。
    陈苏还要往下捅,张丽红已经傻了,詹文峰一手把红木椅往前一推,砸了个陈苏脑门一声响。
    陈苏也来劲了,一手与詹文峰较劲红木椅,一手从詹文峰的手心拔刀而出,就要捅上詹文峰的胸口。
    詹文峰手臂一横,单薄的衣裳倏的一声被割裂,血流如注。
    陈苏见血才瞬间清醒,这空挡被詹文峰推的头晕目眩,地板又滑,整个人一失重,松开了刀子,往后倒去!
    “摔了孽种!”詹平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詹平已经等不及要把心里的孽树连根拔起,却不想一拔就摇山动地,心肝脾肺筋肉血骨都在拉扯撕裂。
    詹平得跟这棵孽树和平共处,才能维持五脏六腑的平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詹平心底不为人知的意志主宰了他的*。
    陈苏倒在了詹平的怀里。
    她那么轻盈,到臂弯里都没有多少分量。又那么厚重,重的他喘不过气来。
    詹平嘶哑的喉咙里磨出一句五味杂陈的话:“孩子,孩子还好吗?”
    这句话就是个火引,炸开他的防炮垒,他的温柔他的焦虑他的疼惜……他的想念一发不可收拾。
    他揽她入怀,手从皮草下伸进去,掀过保暖内衣,直贴她的肚皮,她又颤又缩又抽的肚皮让他失了主张。
    她的脸还有巴掌扇出的红肿,一张脸拉出薄情的冷硬线条。
    她无言看向窗外,在无声无息的忍痛。
    詹平的心弦嘣的一声断裂,他的手指在皮草的遮掩下,从保暖裤里面就要摸下去。
    眼看就要摸到她已经被血濡湿的……
    张丽红哭叫:“他爸你有没有事?啊这么多血!这个贱女人是要杀人呢,我要报警让她蹲号子!”
    詹文峰吼道:“还不打电话叫医生来?蠢娘们就知道哭,我还没死呢!我今个就要好好收拾这贱女人!”
    张丽红哭天抢地的坐在了地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看他他还护着这女人……”
    詹文峰怒斥:“给我闭嘴!詹平不知道前因后果,我跟詹平说……”
    陈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快消化好眼下的处境。
    眼前的老头老太婆她认识,是詹平的父母。
    农村平常人家是必有中堂方桌挂画的,而这个客厅只有茶几液晶电视和吧台,开的是偏门不是正门。茶几下面有42码针织拖鞋,詹平脚瘦不假,却是什么鞋都能糟蹋的又扁又肥。这是詹平的房子。
    吧台上的红酒均价三百左右,从窗外屋檐的阴影看,房子只有一层。詹平的物质条件可见一斑。
    她现在在詹平的家里,在一个鸟不生蛋的农村。
    她怀着四个半月的身孕,身份是小三或者妓。女,被詹平带回家两天,詹平要娶他,老两口苦口婆心跟她说道理,只要她打了这个孩子就许她进门,结果她反而持刀伤人。
    詹文峰张丽红要揍她,而且还拿詹平欠了一屁股债来说话。
    伦理上詹平不能忤逆父母,情感上詹平容不得她的孽种,物质上詹平受制于父母。
    三对一,她眼下没有一点胜算。
    陈苏做惯了决策者。
    身为总裁,她的高效源于两个必杀技:遇到问题,随机应变;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旭日企业就像奔腾向前的洪水,她负责开闸,把洪水推向前。而员工只要随波逐流就行,她的方向就是真理。
    一个总是回头看过去的人,是走不长远的。
    她不许别人回头看,自己更是以身作则。
    就像现在,她眉眼清明思维活泛,她的脑子里只有“下一步该怎么做”,而没有“我是怎么来这儿的”。
    陈苏扭头看窗外时,看到窗上映着自己红肿的脸,还有詹平低垂的眼皮,那下面挣扎的情绪她分辨不出来。
    詹平摸她肚皮的指腹很粗粝,刮的她很不舒服。
    陈苏捕捉到詹平的手在抖,眼中一道异芒飞掠,或许这就是她的契机。
    眼看詹平就要摸到她已经被血濡湿的内裤时,陈苏一霎间有了三个方案。
    第一个:让詹平以为自己被小产了,詹平父母就没了不让她进门的理由,并且詹平父母就成了刽子手。
    好处:詹平肯定会与她同一战线。
    弊端:詹平此人心狠手辣,知道真相后肯定会想掐死她。
    第二个:让詹平知道自己是生理期来了,詹平父母依然没有不让她进门的理由。
    好处:她没给别人怀孩子,詹平应该很满意。
    弊端:她骗了詹平在先,该杀;詹平父母就洗脱了刽子手的罪名,她就成了忤逆杀人的恶儿媳。
    陈苏白手起家的要诀是:能屈能伸。
    她的大脑会针对不同情况下达不同指令,她的身体像一部机器,只有“必须这样做”,没有“我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做好丢脸”等等。
    陈苏迅速启动了第三个方案,陈苏的手一把抓住詹平险些摸到芳草地的手。
    陈苏把詹平的手带了出来,虚弱的摇了摇头,翻滚的眼泪迷乱了她眼里的清明。
    陈苏引他的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低低的声音明明硬邦邦的,有一丝克制的柔情就像蜘蛛吐出来的丝,看不分明却无处不在,“詹平,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孩子就好好的。”
    张丽红指着陈苏骂道:“詹平你听到了吧,我们只是说她两句,我们真要动手能由着她拿刀子捅我们吗?”
    张丽红又噼里啪啦的把陈苏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多么熟悉的场景,陈苏的脑子里就像倒放着录像带。
    当年詹平差人过来悔婚那天,她跑到w县,跑到他老家,就是这样被张丽红谩骂出门的。
    恨。
    恨是魔鬼,饮血而生。
    又一个指令下达:“借机报复。”
    陈苏的声音压的更低,带着哽意,“伯父伯母没有伤我,是我不配进你詹家的门。”
    陈苏的示弱不卑不亢,恰到好处的凝重和悲怆,让人窒息的喘不过气。
    陈苏咬紧牙关无意多说,闭上眼睛,连多看他一眼都会失望的执拗样。
    詹平的眼里看不见他物,一手掐住她的下颚,逼着她的头往上扬,她的眼白就像死鱼眼一样寂灭。
    詹平的声带受损,哑的就像当年拿錾子凿石头的声音:“你不是嚷嚷着要我给孩子做爸爸吗?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明明是低入尘埃的糙音和问句,她却听出了高高在上的意味。
    陈苏暗叫不好,詹平这人就不是好唬弄的。
    陈苏越想垂下眼睑,越逼着自己睁大眼睛,她与他对峙,一眨不眨,眼中生钉,一钉到底:“你愿意吗?”
    陈苏在等詹平宣判,这才将他的脸看分明。
    事业顺风顺水的陈苏不仅信佛,对风水面相都有了解。
    少了头发的遮掩,詹平的前额秃发区宽阔高挺,这样的面相本该福禄双全。若把石雕当做工作,那是工人干的事。能把石雕当艺术干的,那是大家。
    詹平三十不到的时候就差点大成,可见一斑……额头这道浅疤就是一个拦路虎!
    詹平不修边幅脸憔皮老,这双狭长的眼睛,眯起来时下面都是褶子,眸光深远的近乎幻透。
    明明一副农民相,却愈发神貌清朗起来,头顶再烧几个戒疤就成大师了。
    陈苏心底的快慰难以言喻。
    有了这道疤……詹平永世都不得翻身!
    詹平不愿意。
    他才离开两个小时,这个女人就像调了包一样,前一刻她天真无邪的像小白兔。
    这一刻她是伺机吐信子的蛇。
    前一刻任人圈养。
    这一刻请君入瓮。
    詹文峰开始以为只是割破了血管,用手按住等医生来,结果这血怎么按都按不住,他火气又大,这血喷涌的格外畅快,很快就湿透了袖子。
    张丽红头晕:“他爸这是怎么了?”
    詹文峰的手臂迅速瘪下去,已经痛的两眼昏花:“快去拿皮筋给我扎住!”
    这是伤了动脉了!

☆、第13章 事端(二)

詹文峰动脉被割破,开始几分钟没有警惕和及时做措施,县道上又不好打车,詹平让司机来接,又等了十来分钟。
    以至于搀出去的时候,猩红的血湿了半边身体,自是被左邻右舍给看见了。
    詹文峰忿怒难平,这点怒气到底没能支撑他抵达医院,人便休克了,詹平给挂了急诊。
    张丽红在急诊室外哭天抢地,詹平在镇上混的有头有脸,镇医院里不乏熟络的乡民。
    急诊室里。
    “病人桡动脉破裂,脉搏每分钟增至100次以上,失血1200毫升,人已陷入昏迷。”
    “赶紧给病人静脉注射706代血浆。”
    詹荣很快赶了过来,看热闹的乡民都围了过来,张丽红添油加醋的哭诉陈苏持刀杀人。
    直到詹文峰被推出来,护士道:“病人失血过多,已脱离生命危险,家属办理住院手续吧。”护士说完摇头嘀咕,“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也不及时压血,再晚一步也不用送医院了。”
    詹荣的刀子眼恨不得剐了陈苏,愤愤不平的去办住院手续去了。
    唾沫飞溅的人群中,就数詹平和陈苏最为冷静。
    整个过程詹平一言不发,老僧入定的笔直站着,陈苏在他的身后,借此规避风雨。
    詹平越不动容,张丽红越心寒。已经有乡民给张丽红出了主意,“你得赶紧着报警啊,医院有现成的伤情鉴定,这属于重伤了,那是故意杀人罪了。你得让她判刑坐牢赔医药费啊!”
    张丽红看着陈苏脑门上的血渍和红肿的脸颊,有些犹豫,这查出来是不是正当防卫?
    张丽红也不好跟旁人说内。幕,翘首等着詹荣回来商量。
    就在这空挡,詹平的烟瘾实在是忍不住了,跨过人群走了出去,陈苏赶紧跟了出去。
    阳光很刺眼,陈苏看着这个阔别七年的高大男人背影,他杵在路边抽烟,吞吐着烟圈。
    上身穿着宽大的黑色老式毛衣,里面的白衬衫比毛衣还长,下摆露了出来。毛衣领口外翻着衬衫领子,衬衫的袖口开着、卷在毛衣袖外。
    驼色的脏裤子,裤脚和膝盖都有磨破,越是随意,越突出两腿的长和狠。
    詹平与生俱来的野性,蹭蹭的冒着逼人的荷尔蒙气息。
    詹平一个侧脸,余光似是瞥向她,又似是转瞬即逝的流星,在他看透色。界的清净色中一闪而过。
    这一个剪影,就像模特最具灵性的发挥。
    陈苏简直要怀疑,黑毛衣白衬衫脏裤子,就是现下的流行标。
    陈苏压住满腹的恨意,紧随这个男人身后。詹平停下来,陈苏抬头看,是一个小诊所。
    詹平回头,一手摸上她的脸,他的指腹很凉,眼神更凉,尔后拍了拍她的脸:“脸肿成这样多丑。”
    他拍的随意,拍在她皮娇肉嫩的痛处上,像鞭子一样抽着。
    陈苏到底不是七年前的陈苏,随大脑支配,抬起脸来,她的笑三分委屈三分希冀四分火热,“詹平你嫌弃吗?”
    她的脸吹弹可破,一颦一笑都这么风情万种。
    他的指腹开始有了热度,又迅速收回去掏烟,他说,“自然嫌弃。”
    两人对峙在门口。
    詹平说:“自己进去,让医生给你治好。”
    陈苏很乖巧,“好。你陪我。”
    詹平:“不了。”
    陈苏:“那我进去了。”
    詹平莫名的吐了一句,“慢着。”
    陈苏回头,“怎么了?”
    烟圈熏迷了他眼里的清净色,他说,“你知道正当防卫需要符合的条件么?”
    他到底还是破功了,陈苏笑笑,“我知道。”
    詹平扔了烟,用皮鞋碾灭,他垂首的眼神她看不清,他的声音更是辨不出情绪,“正当防卫必须在不法侵害进行时,你给我妈捅的第一刀,结果只伤了我爸的手,这一刀算是正当防卫。而第二刀不仅不具备‘进行时’这个条件,也已经大大超过了限度,能够上防卫过当了。我要是你,就会保留着这些伤,赶紧去做伤情鉴定,这是你受到迫害的证据。你应该再装的可怜一点神志不清一点,先一步报案,先发制人。而若没了这些证据,你就是故意杀人罪。孰轻孰重还用我说吗?”
    她楚楚可怜的喃喃,“无所谓了。”
    詹平终于不耐的皱眉,他是怎么了,不说陈年恩怨,这个女人差点害死了他的父亲,他这时候操她什么心?
    詹平的眉峰波动很快平息,冷淡出气,“你不怕坐牢?”
    陈苏决定说一句能恶心死自己的表白:“詹平,如果这样能让你相信,我真不是有意伤你爸妈,我愿意坐牢。再说,经过这件事,我还能指望你爸妈同意我们么?得不到詹平,牢里牢外有什么区别?”
    她满腔的挚诚都写在脸上,仿佛是把整颗心托在手心呈到他面前。
    陈苏毫不犹豫的进去了,医生正在给人输液,只来得及过了一眼,热络道,“你的手伤不严重,只要不沾水,拆了纱布会好的更快。”
    陈苏对这个医生已经毫无印象,缓缓的坐定,翘着二郎腿,身上的皮草都仿佛鲜活起来。
    陈苏的声音不怒自威,“给我清洗头上的伤口。”
    若说前一天的陈苏像一条毛茸茸的狗。
    这一天的陈苏像收敛利爪的豹子。
    医生给她清洗的时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钻戒,她整个人有小镇装不下的矜贵范。
    同样是钻戒,前一天的陈苏能把真品戴成赝品,而她能把赝品戴成真品。
    陈苏扬起脸,“给我消肿。”
    医生道,“最近感冒的人多,我忙着呢,你自己回去敷一下。”
    陈苏莫名的来了一句,“自己开的诊所?”
    “是的。”
    “你住楼上?”
    “嗯。”
    “家里有鸡蛋?”
    “呃?”
    陈苏吩咐道,“你去煮一个鸡蛋给我揉一下。”
    医生来气了,“我是医生,不是服务员。你要找人服务,是找错地了吧。”
    陈苏的脑门正疼着,加上酒精味让她有些醉,她不耐烦的打开了眼睛,医生被她眼里的凶光给吓了一跳。
    陈苏似是认同道,“医职确实不属于服务行业。在服务行业,顾客是上帝,可以自主挑选服务项目,可以讨价还价。而在医生面前,病人没有选择权没有讨价还价权。如果医生都像服务员那样卖笑走向市场化,还能指望医生是上帝么?”
    医生满意:“你知道就好。”
    陈苏话锋一转,“你这个诊所都治哪些病?”
    “跌打损伤感冒过敏,杂七杂八的小毛病什么的。”
    “大病不给治?”
    “我又不是招摇撞骗,有多大本事吃多大口饭。”
    陈苏冷笑:“医生是专业技术人员,术业有专攻,而你不是,你会的是吊水打针开药流于皮毛。医生不以盈利为目的,你是诊所老板,通过药品谋利。大多数人选择去诊所,都是图个方便快捷,诊所能够倒闭、医院可以倒闭么?我说老板,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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