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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沛白将季菡送的荧光棒放进手边置物架里，无声启动了车。
“我吃完饭了，在家，你在做什么呀？”
许文怡应该是躺在床上，伸个懒腰语气闲闲。
“准备去吃饭啊。”季菡看看苏沛白，也不好多说多问别的。
许文怡那边丝毫没觉得她通话环境不对，继续说：“刚才又跟那臭老头吵架了，我把车钥匙都砸坏了。”
季菡眼角抽了一下，弱弱地问：“怎么了？”
“唉，反正就看我不顺眼呗。”
许文怡无所谓地一句带过，然后继续说：“我让人去帮我换钥匙去了，只是明天我不能来接你啦。”
想到是她说明天拍片的事情，季菡道：“没关系，我坐车去…”
“唉，别啊，我跟你打电话就是想说这件事，你家后面不是有个小山吗？下雪了，我们去山上拍雪景啊！”许文怡忙打断了她的话。
说着不等季菡回答，继续建议：“我家司机也没空，明早你开你家霸道总裁的车来接我吧，器材好重的。”
没想到这两人说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自己身上，再一细想许文怡对自己的称呼，苏沛白似笑非笑地看了季菡一眼。
季菡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真是！丢脸死了！
平常她和许文怡一起，很少会提及关于这人的话，没想到这刚盘算了他一回，就让人当面听见了。
“好，明天再说吧。”
季菡匆匆说了一句，便使劲点着屏幕上的挂断键，然后电话就活过来，挂断通话。
有些气急地打了手机两下，这是专门来让她出丑的吗！
她抬头心虚地解释：“许文怡想让我帮她拍组工作室的广告片。”
“好。”车速提高，飞快上了通往城郊的高速，苏沛白突然应了一句。
“嗯？”季菡不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问了句。
苏沛白面色平静淡然，单手握着方向盘，然后在置物架上摸索一会，接着递给她另一把车钥匙：“这里。”
“啊？”这人说话做事节奏太快，季菡有些跟不上。
原本只是想跟他解释一下，并没有打算开口问他借车的，谁知她还没说话，他直接把钥匙交给了她。
苏沛白微微皱眉，眼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拿钥匙过来的手却是没有收回。
季菡抿抿嘴，双手接了过来，语气有些讪讪地：“我的技术不好，万一刮到什么，你这车…”
自从她以前开家里的几台比较贵的车，出了不太小的事故之后，纪念断定：“你跟7位数以上价格的车无缘。”
季菡也深以为然，从此她选着相对便宜些的车出门，倒还真没出过事。
“没关系。”苏沛白眼睛都不眨一下。
也不再好说什么，她将钥匙收进包里，然后对他保证道：“我只用这一天就还你。”
苏沛白皱眉，对她这样的话有些反感，面色微冷地没有说话。
车上了出城的路，速度快了起来，再往前开了半个小时之后，在一个远离城市的出口下了高速。
在只有两条道的柏油马路上开了几分钟，就看见路边停了不少价值不菲的豪车。
苏沛白也靠边停了下来，熄火打开门，郊外的雪更大了，可以看见远处白茫茫的一片。
他打开后座椅，拿起外套和围巾递给哈着气走过来的季菡。
看看他身上薄薄的衬衣，季菡摇头：“你穿吧，不然感冒了。”
苏沛白皱眉，不容拒绝地直接往她身上一裹，率先往前面走。
走过几辆车看见一条支路，一盏昏暗的路灯也看不清路面的情况，看远处有一个用灯光装饰的楼，隐隐有喧闹的人声传来。
大概就是这里了，苏沛白拿手机打开手电，站在远处，等季菡来了才往支路去。
这条短短的路却是难走至极，前面是连水泥都没有的土路，有卵石有坑，面上盖了一层比脚背高出一些的积雪。
过了土路，前面是一架看上去摇摇晃晃的吊桥，桥下的水早已结冰，但因为光线不明，看上去吓人得厉害。
季菡心里一个咯噔，上前一步抓着苏沛白的手。
自然而然地握着那双柔嫩微冷的小手，苏沛白眼神脚步皆是坚定。
过了吊桥再走一段有点坡度的石子路，走近了才看清，这是一栋红砖砌成的三层楼小别墅，向外的是别墅背面。
沿着一路彩灯不断的石板路往前，到正门处却是豁然开朗。
屋顶两盏高压钠灯，照的正门的大片地方都亮如白昼，远处有起伏绵延的山，近处三三两两，像是圈出来的几个小型牧场。
门口有戴毡帽穿蒙古服的高大男子迎宾，对着两人恭敬地鞠了一躬。
苏沛白微微点头，拉着季菡的手也是没有放开。
两人刚进的栅栏做成的院子，就听大厅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来了，来了，我就说吧你们还不信！”
苏沛白一听这声音，眼皮狠狠地一跳。
定睛一看，那一堆年轻男女中间，站着的不正是汤锦华是谁。
世界真是太小了，这人简直是神出鬼没啊！季菡心里冒出这两句话来，略微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
接着从厅里一下子涌出十来个男男女女，瞬间就把两人包围住。
一众探究惊异的目光，在季菡身上苏沛白的外套，两人紧扣的手上流连。
正对着季菡的一个微胖年轻男子最先反应着感叹出声来：“我kao，有生之年还能看见我沛白哥牵个女人的手，简直是死也瞑目了。”


　第九十二章　全羊宴

季菡借着灯光向他看过去，好像有些眼熟，一时间也想不起在哪里看见过。
随着他的感慨，其他人更是啧啧称奇：“这要是拍下来发给x浪娱乐老张，绝对会爆掉吧！”
“不知道有多少做总裁梦的少女心碎啊！”
“别说千万少女了，城里多少名媛千金要哭上几天啊！”
听他们越说越离谱，始作俑者汤锦华看一眼苏沛白隐忍的青筋，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外面冷，我们先进去吧。”
一行人进了大厅。
刚才在门外都能闻到香浓纯正的羊肉羊汤味道，进得屋子里来越发浓郁诱人。
本来也不算太大的大厅，进来这么多人一时间显得有些挤，先前最先说话那个微胖男子特别识相地，给季菡递上一张椅子来：“嫂子，坐！”
被这个称呼叫的脸有些发烫，季菡抬眼看看苏沛白平静无波的脸，偷偷挣脱了刚才紧握着的手。
立即也有人给苏沛白递上一张椅子来，两人在大厅的上方坐下，其他人也依次入座。
“今晚这什么节日，我们也不想在城里凑热闹，想着天冷，便大家约了一起来吃羊肉，谁知道吃完要走的时候，我家老头跟我打电话说你要来，想着好久没见了，我们就多待一会啦！”汤锦华搓着手率先开口解释道。
苏沛白眼色一如既往的冰冷，往周围的人脸上扫了一圈便知道他们的心思，说什么看他是假，看他身边这女人才是真吧。
刚才跟汤叔打电话问这地道羊肉店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会跟汤锦华说呢，真是失策。
不过也还好，这些都是从小认识并且联络到现在，他仅有的几个真朋友，知道不知道季菡，倒也无所谓。
“嗨，你们看，我说吧，要先给咱哥打个电话，不然真会吓到我们小嫂子的！”
先前那个微胖男子又站了出来，一本正经地冲季菡鞠了一躬道：“小嫂子好，我是叶楠，你可以跟大家一起叫我小楠楠。”
叶楠，季菡想到那个有名有纺织大户叶家，怪不得觉得他眼熟，之前在杂志上有见过他的专访。
她还没有说出半句话来，那边有人毫不客气地啐了他一句：“哈哈哈，就你那体型还小楠楠，该叫你胖楠楠好吧！”
现场一片哄笑传来。
季菡也笑了起来，先前的局促情绪消散了一些。
一一往面前的人看去。
除了汤锦华和叶楠，别的都是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和他们的女伴，有两三个先前似乎也有些眼熟。
大家再随意说了几句笑，就有人疑惑出声来：“嫂子长得真是面善可爱，和前些年沈家太子那小女友有几分相像呢。”
季菡哑然。
怪不得觉得面熟，这个世界的上流圈子本身就是重叠的。
先前在沈昊的朋友圈子里有见过那几人，季菡这人向来记性不好，别人却是记得了些。
因为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苏沛白和汤锦华都没有开口说她的名字，别人才这样随口玩笑般地说了出来。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们这是先后分别和同一个女人交往，开什么国际玩笑！
在他们公子哥圈子里，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不论是正式女友还是临时女伴，从来是互不干涩从来不交叠。
更何况是沈昊和苏沛白这样两个，身在这个圈子最顶端的人，想都不用想。
那人的话音刚落，另外也有人赞同地出声，从各种方面角度夸奖了季菡的美貌。
眼看越说越远，唯一知道内幕的汤锦华连忙站起身来打圆场：“算了算了，你们人也看到了该散了吧，让他们好好吃饭吧。”
“散了吧，散了吧。”叶楠打着哈欠也站起身来。
一群人熙熙攘攘地离开，他走在最后面，回头看看两人，脸上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笑意来，靠近苏沛白的耳边说：“老板的烤羊鞭一绝，哥你一定要试试。”
他的声音也不算太小，跟苏沛白坐得不算太远的季菡也听得清清楚楚。
在叶楠促狭的眼光中，季菡红着脸故作无事地转过头，没有看见苏沛白一向光洁的脸庞，也泛起一片可疑的不自然。
那边众人离开不久，端上一锅浓香馥郁的羊汤底锅，季菡袖子一挽：“我们开吃吧。”
季菡发誓，这绝对是她二十多年来就，吃的最别扭却是出奇酣畅的一次全羊宴。
因了叶楠离去前的那段话，季菡点配菜的时候都有些束手束脚，既不敢点内脏下水相关，更是不敢问苏沛白的意见。
她稀里糊涂乱七八糟点了一大堆，羊肉羊蹄之类的东西，末了问苏沛白：“你喝酒吗？”
“好啊。”对面的人简单应了一句，他从雪地里走到温暖的室内，利落的短发有些湿润，越发显得眉眼清俊面如冠玉。
外面扑扑簌簌地下着大雪，窗外一望无垠的白茫茫，桌上热气滚滚喷香地道的羊肉火锅，手边还有二两热酒。
苏沛白一直表情浅淡不冷不热，季菡一直埋着头不停地吃，间或地就着烫酒壶直接喝上一口，然后对面苏沛白的人影渐渐模糊了起来。
再然后呢，她就记不分明了。
***
“左边，左边，旋转起来。”许文怡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开口，大大的机身，又长又壮的镜头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显得极不搭调。
咔擦几声，她飞快按下镜头，跳下石头来，继续指挥：“靠近那颗大树。”
“唉，对，对，就这样慢慢后退，不要看我。”说话间她人已经完全趴到地面上，脸和机器都在地面上对着季菡仰拍。
又是咔擦几声，她转了个方向继续。
穿着一身纯白连帽斗篷的季菡戴了个圣诞鹿角，双眼灵动妆容俏皮，在银装素裹的雪后山脚下，像一只初生的小鹿。
一大早就被许文怡的电话吵醒，然后季菡拖着宿醉加姨妈期的病体开车去接她，有惊无险平安归来就开始投入了紧张的拍摄中。
工作时候的许文怡，将自己处女座的性格发挥的淋漓尽致，为了一个镜头一个场景，让季菡来回地跑了无数次，删除了无数次的文件。
滴水未进忙碌的大半天，最后两人都累瘫了往雪地里一躺。


　第九十三章　最成功的人像

许文怡浏览着相机里的图，语气里不无激动：“季菡你实在太棒了，这绝对是我这辈子拍的最成功的一组人像！”
自己忙活了大半天也没有见到一张成品，季菡凑过头也要去看，许文怡拿着相机的手却是一躲：“等我处理好了你再看啦！”
“啊！”季菡想要去抢也抢不到，抓狂地叫了一声。
许文怡今天穿了件军绿色笨重的羽绒外套，戴着个毛线帽子遮住了短发，整个人看上去灵动女性多了，她笑了起来，抓起一把雪就往季菡脸上扔过去。
季菡躲不及被撒了满脸，嘴里也是进了少量冰冷微甜的雪花。
这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季菡伸手去拍掉脸上的雪花，最后手指却是停在了嘴角。
昨晚她似乎是喝醉了，然后呢…
脑子瞬间闪出那个夹杂着雪花和酒香的亲吻片段，鼻尖似乎还有苏沛白一贯特有的冷香。
天啊！
她是真的强吻他了还是做春梦了啊！
季菡甩甩脑袋正要深想，又是一团雪远远而来砸到她肩膀上，许文怡随之大喊道：“你那个满脸娇羞的样子是几个意思啊！？”
“谁娇羞了啊！”季菡也笑了起来，从地上抓起一团雪就扔回去。
“还不承认，你快老实交代！”许文怡也不示弱，一边躲一边双手在地上抓起雪团扔过去，两个人在别墅后面的小空地上打起雪仗来。
追追躲躲几个回合，季菡再后退的时候一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石块，然后落入一个冷香微凉的坚实怀里。
回过头，苏沛白穿了件长款黑色呢大衣，里面一件高领灰色毛衣，双手搂住她的腰，眼里清冷依旧。
“啊，不好意思。”季菡连连站直身体道。
“苏总，早啊。”许文怡也扔了手里的雪团，拍拍手，一脸随意地对苏沛白打招呼。
苏沛白清淡地瞟了一眼季菡乱糟糟的头发，还有被积雪融化湿掉一大半的外套，烟波几不可见地闪烁了一下，后退一步冷声说：“吃饭。”
季菡轻轻地呼出一口起来，苏沛白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昨晚自己应该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吧…
“好，好，我们已经忙完了。”季菡连声应道，然后转过身去帮许文怡收拾道具器材。
苏沛白淡淡看了她们一眼，就率先迈开脚步往别墅大门那边去，黑色裤腿挺直平整，脚上的黑色皮鞋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唉，他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死样子啊。”
后面两人一人艰难地拖了个大大的行李袋，许文怡低声对季菡说。
季菡抿了抿嘴，不说话。
许文怡看着他高大挺直的背影继续说：“不过好像跟以前比，倒是更像一个活人些。”
那天三人共进了一餐不算很和谐的午餐，然后许文怡就闹着要回去后期自己的杰作了。
她还是体谅季菡精神状态不佳，自动忘记昨晚刚和家里老头子吵架的事情，打电话让家里的司机来接她。
季菡出去院子里送许文怡，回来的时候苏沛白靠在窗边打电话。
他眉头微皱有些不悦的样子，一看到季菡就把手机递过来说：“你的。”
找她的电话，为什么会打到苏沛白的手机上？
季菡疑惑地接过过来，定睛一看屏幕上的名字“顾子茜”，季菡心凉了一大半，拿到耳边平静说：“你好。”
“季菡啊，”那头顾子茜的声音又甜又腻，张口还一副跟她很熟的口吻，“明天晚上我们合作的事情，是不是该先商量排练一下啊。”
“随便。”
和顾子茜的热络相反，季菡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苏沛白也没有走开，就那么闲闲地靠在窗沿上，微微低着头，手里随意把玩着金线假花摆设。
“你看，我也不好去公众场合，听沛白说你在家，我来你家找你吧。”顾子茜丝毫没有介意她的冷淡，继续热切地说道。
来你家找你吧，顾子茜说着如此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季菡突然有些想笑。
顾天后真正想找的人恐怕不是她吧，季菡抬头往面前高大的男人望去，屋外渐渐有了阳光，院子里的雪反射出光来影在他身上，高贵雅致令人炫目。
“你，要，来，我，家？”季菡最近扬起一抹冷笑，一字一顿重复问过去，眼光死死地盯着面前人的脸。
“是呀。”电话那头的顾子茜轻笑着应了。
苏沛白冷峻的脸没有半点表情变化，他比季菡高出不少，现在他这样斜斜地站着，依旧看不清他的眼神，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
所以，他这是在等她表态，想看她的自觉？
呵呵。
季菡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明显，然后平白生出几分嘲讽来。
她将手机换了个耳朵，放到跟苏沛白更近的这一面来，清清嗓子说：“不好意思季小姐，请你换个地方，不要来我家。”
季菡从来都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逼迫自己的人，既然她不开心不愿意，凭什么她要假好心装圣母给这两人方便？
似乎没有想到季菡会如此直白拒绝，那头顾子茜楞了一下，接着语气骤然尖锐了起来：“你不愿意？”
“是的，我们关系并不熟，你来我家不方便。”
季菡双眼直直看着面前半点反应也没有的男人，语调平淡耐心地解释回去。
苏沛白的动作表情一直没变，有风从大门和虚掩着的窗户吹进来，他额前的碎发摇了起来，将他身上的冷意和寒气驱散开来。
“可是刚才沛白…”顾子茜不甘心，搬出苏沛白来镇压她。
其实刚才她并没有跟苏沛白提半句想来他家里的事情，她只是简单说了几句闲话，接着就问他季菡有没有在家，说是后天合作的事情需要商量。
可是她没有想到季菡，居然会如此直接拒绝，一转眼就想说刚才沛白已经同意了这样的话来讹她。
然而季菡一听到苏沛白的名字，直接将手机从耳朵边拿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递过去：“找你。”
手机被拿过去，季菡也懒得听两人说些什么，端着杯热水就咚咚咚地上了楼。
不论顾子茜最后来或者不来，总之她已经表明她的不喜欢，对现在她的处境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第九十四章　拒绝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