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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昕玥打哈哈地笑了两声，才说，“别气啊。我这不是看见你那陆学长长得这么玉树临风，我舍不得做你两电灯泡呗。”
　　致音：“……滚！”
　　梁昕玥：“你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我滚啊。我可告你，我又知道一德国卡夫卡乐队的大消息了。我们社长刚在群里说的！”
　　致音马上紧张起来：“什么消息？”
　　梁昕玥高冷地哼了声，“叫我什么啊？”
　　“梁昕玥仙女大人！”
　　“周也的乐队散了。”
　　“什么？”
　　“周也的乐队散了。里面有个叫辛祁的，签公司出道唱流行歌了。”
　　这消息在致音这已经不算新鲜消息了，只能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她想到周也昨天在辛祁那个包厢受的委屈，两人吵的架，还有昨夜彭禹生来找周也后，他一直到将近凌晨才回来。
　　梁昕玥还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致音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一直到结束通话，致音还在想，周也凌晨回来的时候，用力掐着她的下巴，对她说。
　　你以后要是离开了我，一定，一定会后悔的。
　　致音不懂摇滚到底有怎么个音乐市场运作，不过她淡淡想。
　　不管辛祁要走哪条道，最后都赢不过周也。最后一定会后悔。
　　周也站在哪里，摇滚就在哪里，胜利也在他那里。
　　脚踏实地的理想主义，一定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周也这边刚散了乐队，辛祁离开，彭禹生跟了他。何建良也跟了周也，他跟家里人讨了个商量，说是再唱两年，要是两年后还没盼头跟出路，就回家娶老婆生孩子继承家里的小本生意。
　　现在当务之急，是重新搞个练习室，然后把缺了的的乐器再重新买起来。
　　周也不爱喝咖啡，又苦又涩的味，喝这东西还不如给他一杯茶，他可能更容易喝得下去。
　　涂青霞观察得很入微，问：“不爱喝咖啡？”
　　周也换了个更舒服点的姿势，懒洋洋地说：“还好。”
　　涂青霞认真地看了他好一会，最后说，“走吧。”
　　周也看她一眼，不解。
　　涂青霞笑了笑，说：“小也，你又这样，不喜欢的东西从来不说。”
　　周也：“我不是来找你喝东西的。”
　　静了下。
　　涂青霞抿了口咖啡，目光依旧不减炽热，她说：“小也，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
　　周也：“……”
　　涂青霞放下咖啡杯，大概是觉得店里有些热，摘下披肩，露出两段象牙白般的丰腴胳膊。
　　周也直视她：“能不能借我十万？”
　　涂青霞倒是愣了下。
　　印象里，一直都是她不断主动去给周也花这花那，她给他花过的钱，连她自己都算不清楚了。有时候她偶尔一两回像上次那样发个脾气，他也绝不会像她别的女性女友交往的小狼狗一样，到她跟前来，哄她开心，哄她继续给他砸钱。
　　每次都是她主动回去他身边。
　　她当时只是觉得，肯给他花钱的女孩女人都太多了，只不过他那样年轻，不懂社会险恶，不知道她比那些给他花钱的人都厉害多倍，多讨好她，对他不知道有多少好处。
　　她一度把他不主动理会她当成他的个性。
　　却原来并不是。
　　从周也这次主动来找她来看，他应该是一直都知道她比一般女人都厉害的。
　　她从前自己闹脾气，他从不主动理她，大概是完全不在意她生了气会不会再回去他身边。
　　哪怕，她是他亲生母亲生前最要好的女性朋友。
　　涂青霞想到这，竟忍不住跟他冷笑：“小也，我凭什么借你？”
　　周也似乎早就预想到了这个可能，他起身抓过椅背上的外套，准备离开。
　　涂青霞瞬间就后悔了，“周也！”
　　周也固定不动了。
　　“好。周也，我借给你。”涂青霞决定赌一把，她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断一天，后天继续。


第33章　—33—
　　周也从咖啡厅出来，衬衫绑在腰上，眯着眼睛，冷酷地看这个九月末的街头。
　　来往女性不断在打量他，更有人跃跃欲试，直接上前来跟他搭讪。
　　他气质冷，不爱说话，很快来搭讪的人就悻悻离开了。
　　周也在原地站了一会，他看见了一个跟致音差不多大的女的穿着跟致音一样的短袖，走在路上，朝气蓬勃，皓齿明眸。
　　他身上的戾气慢慢散开，骑上摩托车，离开了。
　　周也刚回出租房的时候，彭禹生就给他打电话来，“我□□抢银行去了啊，哪搞来的十万块。”彭禹生管着乐队的财务，卡里突然多了十万，他差点就以为被砸彩票了。
　　周也一脚踹开门，像以前他很可能什么都不会多解释，但是这回他破天荒地解释，“借的。”
　　彭禹生警惕起来，“找谁？也哥，我可跟你说……”
　　“涂青霞。”
　　彭禹生刚要骂人，周也又说，“彭狗，别多想。”
　　彭禹生在那头拧了一下，沉声，“也哥，这钱要是……”
　　“算利息的。”周也看了眼收拾干净的桌子上摆着晚饭，卫生间里有洗衣机在转动的声音，他对声音很敏感也很挑剔，但这时候听见这些声并不觉得吵。
　　他整个陷进沙发，说，“你放心，我和钱都不会有问题的。”
　　彭禹生在那头静了下，很久，他才说，“那女的真可怕。”
　　“……”
　　“我说的是住你对面那个。”
　　“……”
　　“你以前都懒得跟人解释。”
　　周也挂了电话，致音刚好从外面跑进来，她拿着一个新塑料桶，一把新买的衣架，路过沙发上的周也的时候，致音手指抠着空塑料桶边缘，轻声说，“回来了啊。”
　　周也嗯了声。
　　致音瘪嘴，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拿出来晾了，晾完，她又回去把手洗的男士内裤拿出去晾晒。
　　周也看了一眼，心思软绵绵的，又倏然飘了起来，他拿手掐了掐自己的两颊，抱起一边的吉他，灵感突来，开始唱歌。
　　歌词只有啦啦啦，但旋律相当赞，致音在外面听得频频点头。
　　天才就是天才，哼两声都能这么好听。
　　致音晒完衣服，擦了擦手，转头看见周也已经放下吉他，在五线谱本子上稀里哗啦地写音符。致音看不懂，就坐在一边的桌子上等着周也收工吃饭。
　　周也记完了，致音坐在桌边，喊他，“吃饭。”
　　周也把五线谱本随手一扔，走过去。
　　周也这要啥没啥，因为只有一张椅子，所以致音把她的一张椅子也给搬过来了。
　　致音是在一家中餐厅买的外卖，买了几个炒菜，回来之后又热过一回，才拿到周也这来的。
　　周也吃饭的时候规矩好，不说话，致音被他带的吃饭也不说话了。
　　致音吃完了饭，才轻声说：“那个……周也。”
　　周也皱了下眉。致音的口气有点古怪。
　　致音用筷子戳戳外卖盒，低着头，“我国庆可能要回家。”
　　其实不是可能，是一定。明天起正式放国庆，母亲刚刚打电话来特意嘱咐让她回去。致音明白，她要是对母亲说个不字，母亲能用手机跟她教育上整整国庆七天。
　　周也又优雅地吃了两口菜，表情不明。
　　致音瞄着眼睛打量他冷淡的表情：“周也？”
　　周也：“……”
　　“我家在杭州那边，然后，可能要七天后再回来。”她捏着嗓子，轻言软语，“周也……”
　　周也放下筷子，上下扫了她一边，最终说：“我要吃冰激凌。”
　　致音：“……”
　　致音来例假，吃不了冰，她咽了咽口水，看周也风残云卷把一个冰激凌吃完了。
　　两人从甜品店出来，周也漫无目的地走在前头，致音跟在他后面。
　　外头日光潋滟，周围人看周也的目光也是潋滟的。
　　周也双手都插在兜里，致音想了想，拽住了周也衣角，跟他肩并肩走。
　　周也总算是开了金口：“为什么回去？”
　　致音一下子明白过来周也纠结的点在哪里，马上一气呵成地解释，“我妈打电话让我回去我妈妈那个人比较严格而且国庆假期里有中秋妈妈让我跟她回去团聚。”
　　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周也听懂了大概意思，轻睨她一眼，见致音鼓着一双大眼睛期待似的看着他，好像在等他说些什么。
　　周也觉得自己不跟致音说点什么就是在犯错，于是他脑细胞绕着地球转了一圈，半晌才说了句，“什么时候回去？”
　　致音拽着他的衣角用了点力：“明天。我妈帮我定的票。”她声音低下来，人往他身上靠了点，低着头轻声问，“你……要送我吗？”
　　周也愣了下。
　　随后，他淡淡说，“看吧。”
　　致音就笑了。
　　晚上回去后，周也接了电话就出门了，致音回了自己出租房收拾行李，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将近十一点，致音看了对面阁楼，周也还没回来。
　　致音想周也应该在忙，她洗漱之后，刻意留了门，躺上半边床一个人先睡了。
　　到快凌晨，致音睡得半梦半醒，鼻息忽然被席卷上一股烟酒味，她皱眉不满地梦呓了一声。
　　周也躺上她给他剩着的半边床，他看了眼致音迷糊的脸，身上的冷气慢慢退散。周也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然后在黑暗里无声地勾起唇角。
　　如果这样算爱情，他并不太反感。他喜欢一切像冰淇淋触感的东西，一切纯粹的东西，还有一切能够激发他灵感的东西。
　　致音似梦非梦，好像感觉得到周也回来一样，叫了一声周也。
　　声音自带吴越方言里那种软糯温柔。
　　致音的飞机是下午一点的，她一觉睡到早九点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身边躺着睡觉姿势很优雅的周也。
　　致音淡淡想，周也以前的家教一定很好，吃相端正，睡相优雅，这一定不是一般家庭养得出来的。
　　手机铃打断了致音的想入非非，她从床上爬起来，马上跑去卫生间接手机，防着吵醒周也。
　　致音嗓子还没醒，有点沙哑：“喂？”
　　陆修远声音清越，“怎么，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没。刚醒，嗓子有点干。”
　　“伯母告诉我说，你是今天下午两点的飞机？”
　　致音暗道不好，“是啊。怎么，你也刚好两点飞机回杭州？”
　　“是啊，刚好一个航班。要一块去机场吗？”
　　致音连忙摇摇头，“不用了。我朋友送我。”
　　陆修远倒也没说什么，“好，那我们机场见。”
　　“嗯。机场见。”
　　致音接完电话，暗叹了一声，总感觉这同个航班的事情很可能跟母亲脱不了干系。
　　致音洗了个澡，去买了个早餐，买完早餐回来的时候，致音看见方宋娟骑着电瓶车从外面回来，热情地给方宋娟打了个招呼。
　　方宋娟看着致音的眼神很复杂，最终却什么也没多问，也没多说，勉力一笑，也回了致音几句。
　　致音倒是没多想，拿着两份早饭回去屋里。
　　致音走上斜波，后面传出一阵跑车的呼啸声，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见通往周也出租房的斜坡上停了一辆红色跑车。
　　致音步伐停滞。
　　跑车门打开，涂青霞浓妆艳丽，从车驾驶座里出来。
　　等致音走远，方宋娟停下她的电瓶车，走到对门的那户租周也房子的人家的大婶，时不时看着致音住的地方，不停激烈地说着什么。
　　表情不像是八卦，更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所以彼此不断交换意见。
　　方宋娟脸色有点差，最后摇摇头说，“算了算了。反正有钱赚就行了。咱们还是别管了。”
　　致音回到出租房，周也睡得迷迷糊糊的醒，正在接电话，时不时就嗯一声，最后还说，“等会先不过来。我有点事。”
　　那边咆哮了两声。
　　周也把手机拿远了点，过了一会，又把手机贴回耳边，淡淡说，“你挑吧。别老想着十万块是怎么我搞来的，该花花，十万怎么花，到最后都只能搞个最基本的录音棚。”他抬起手，手浮在空气里，被阳光肆意浸润，他隔着指缝和光线中飞舞的尘埃看致音，说，“彭狗，咱们很快就能换更好的。”
　　周也挂了电话，懒懒地放下手，打了个哈欠。
　　致音假装口气温和，只不经意地问：“那十万块，怎么回事啊？”
　　周也拧了下眉，闭着眼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
　　致音不知为何，刚刚涂青霞在外面那抹娇影在她心底挥之不去，她忽然严肃起来，问，“周也，十万块到底怎么来的。”
　　致音不想往不好的方向想，但是周也的态度让她心慌意乱。她知道搞乐队砸钱，周也所有的收入都来自乐队演出的钱，但演出费并不多。
　　十万块，这数字实在有些大。
　　周也没说话。
　　致音紧了紧手里的塑料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怕些什么，她并不觉得周也会做出什么抢钱偷钱的事情来，但是正因为他不做，所以这笔钱的来历更加莫名。
　　致音声音哽咽些许，她眼眶一热，视线就模糊了，轻声道，“你不说，是因为说不出口么？”
　　“……”
　　致音不敢看他，把目光移开了，像自言自语一样，说，“为什么会说不出口……”
　　周也面色不善。
　　他神情冷酷，离开了。


第34章　—34—
　　周也走后，出租房就静下来了。
　　这种静，显得人的气息格外地薄弱。
　　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后，再回到一个人的滋味，就像是餐餐吃青菜的人，吃了一阵糖醋排骨、玉米炖排骨、红烧大排后，又回到了顿顿吃青菜。
　　致音摘了助听器，把所有入耳的声音全部排斥出去。她没有像以前一样探出窗口，看周也做了些什么，和涂青霞有了怎样的交集。
　　她走过去，把窗户完全地关上了。
　　关窗户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她看见周也冷酷着脸，上了涂青霞的红色跑车。
　　窗户的最后一条缝隙瞬间被她填掉了。
　　致音保持着手按住窗框的姿势，迷迷糊糊地，想起周也跟涂青霞之间的种种。涂青霞让周也去青大接他；涂青霞想劝周也进青大的音乐学院读书；她和周也走路从宾馆回来的那天，涂青霞也站在周也出租房外等着周也。还有最初的最初，在马路对面，涂青霞把车停在路边，迫切急促地去吻周也的嘴唇。
　　梁昕玥还问过她，周也跟涂青霞会是什么关系。
　　致音抹了把脸，动动胳膊，自我安慰似的说了句：“别胡思乱想了。”
　　致音最后一个人去的机场。
　　致音离开的时候，和方宋娟说了一声，然后喊了出租接自己去机场。
　　致音和陆修远在机场碰头，两人一块回杭州。
　　沿路致音的兴致并不高，眉头不展，陆修远也没有多问什么，只在偶尔致音走神得厉害的时候，淡淡盯梢她两眼。
　　旅途两个钟头，眨眼就过去了。吴念瓷原本要来机场接致音，但她临时有点事，要迟些时候过来，就嘱咐致音带着陆修远一块找个地方去吃喝点东西。
　　两人找了个星巴克，对面对坐下。
　　陆修远见致音还在不断出神，出声问：“是出什么事了，一路上看你心情都不怎么好？”
　　致音意识到陆修远在说话，马上戴上助听器，然后抱歉一笑，说：“不好意思，刚没听见。”
　　陆修远笑笑，说，“看你心情好像不大好。”
　　致音眼珠子微张大了点，须臾，她自嘲问，“很明显？”
　　陆修远一本正经地说，“嗯。很明显。”
　　致音咬了咬吸管，盯着陆修远的眼睛，没来由地却很认真地说，“陆修远，我有喜欢的人了。”
　　陆修远似乎并不讶异，说，“嗯。看得出来。”
　　致音也不太想让陆修远在自己和母亲之间难做，索性都摊了出来，说：“他叫周也。西周的周，也许的也。名字就很棒。”她很小心翼翼地说起她的爱人，仿佛如数家珍，眼神慢慢放空，穿过陆修远，仿佛看见了周也就在眼前，“我的名字，跟他的名字，大写字母都是ZY哦。”
　　陆修远眸色渐深。
　　“对不起。我妈妈……我不太会照顾我自己，我妈妈总想找个人能照顾着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致音低缓地说。
　　“致音，我们只是做朋友也可以相互照顾。”陆修远身体前倾，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口气很温和，就好像要打开致音的心结一样。
　　“谢谢。”
　　致音移开目光，看向玻璃窗外的夜色深沉，灯光璀璨。她在玻璃窗上哈了口气，气息在上面凝成白雾，她认真地用手指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周也的名字。一边轻声地说，“本来他要送我来机场的，可是临走前我跟他吵了一架，……其实也算不上吵，其实我压根不知道他对我是怎么一种感情，都是我一个人，都是我一个人在一厢情愿。我一个人在喜怒哀乐。”
　　“很多人都对他很好。也许在他心里我只是其中一个对他好的人而已。而且那些女孩打扮得都很潮，有五颜六色的头发，会唱很多歌。不像我，我什么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