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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有无人问津的美丽-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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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餐店的老板很热情,见了致音,还跟她侃了两句,致音都笑盈盈地回了。
  致音把其中的两份早餐放回自己房间,然后拿了一份往周也出租房跑。
  致音轻轻叩了叩出租房的门。
  里头没声。门也没关。
  致音踮起脚尖,尽量屏着息,不发出声音,推门而入。
  致音一进去,刚好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一只灰黑色的毛茸茸老鼠,明晃晃地从她眼前穿过。
  致音脑袋顿时空白,一瞬间什么都顾及不上,张嘴就大吼出声。
  “啊——”
  声音如雷鸣,铿锵有力。
  那原本明目张胆乱跑的老鼠瞬间怂了,立马钻到了桌子后边的暗黑地带,消失不见。
  周也翻了个身,半只眼睛掀开眼皮。
  致音听得动静,机械地仰头看裸着上半身的周也。
  面面相觑。
  尴尬。尴尬。真他妈尴尬。
  周也似乎很困,淡淡看她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致音嘟嘟嘴,觉得有些委屈:“……”
  她也是好心来给他送早餐的嘛。
  致音把早饭放在他唯一的那张桌子上,然后轻手轻脚地把他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啤酒瓶一个个全收拾起来。再将他桌上那些五线谱纸,歌词稿本通通整理了。
  然后把早饭放在了他桌上。
  致音轻声嘱咐,“别睡太晚。早饭会凉的。”
  周也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没在听。
  致音思量了一下,她将额前的碎发撩了撩,说:“还有。”
  “……”
  “你不能老是在大晚上唱歌。这里很多人晚上都要休息的。”
  “……”
  “周也。这样不好。”
  “……”
  “那我走了。我今天回学校,晚上给你带晚饭。”
  “……”
  “你记得吃中饭。”
  “……”
  致音绞了绞自己的手心,“周也。”
  “……”
  手心出了汗,致音把汗往衣角上揩,“你右腿还疼不疼啊?”
  “……”
  手心的汗还是源源不断地渗出来,怎么也揩不干净,“那我上课去啦。”
  “……”
  致音等了一会,也没听到周也一点回应,她差些就要以为是自己没戴助听器了。她心里又有了点不高兴的小情绪,使劲踩了踩地,往外走。
  离开的时候她踩到了一张歌词稿。
  致音皱皱眉,低下头去捡。
  瞄了两眼,致音脸微微一烫,她迅速地偷看两眼周也,马上将这张“废纸”捡起来,匆匆地跑出去了。
  周也听得跑步声,挑开眼皮,哼了哼。
  女孩的左手上抓着张纸,连门也没关上,跟逃命似的跑下了斜坡。
  周也扯了扯发干的唇角,翻了个身,背对太阳,接着睡觉。
  致音回到出租房,喊醒梁昕玥,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梁昕玥睡了个回笼觉,总算走了些困意,她眯眼打量致音,“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
  致音是有些疲倦,她晃了晃脑袋,“有吗?”
  梁昕玥郑重其事地点头,“嗯。脸色有点白,不知道还以为你抹了十层粉在脸上呢。”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梁昕玥狐疑,说:“实在不舒服,还是别去学校了。都旷了两天了,再旷一天就旷一天吧。”
  致音摇摇头,意志坚定,“不行。今天一定要回学校了。不然风声传到我妈那,我妈估计会直接从杭州飞过来打断我的腿。”
  梁昕玥冷冷一笑,“你也知道你会被你妈妈打断腿。”
  致音:“……”
  两人乘公交回学校,致音的课从十点连上到下午四点,中间连吃饭时间也没有。上完课,致音去找了辅导员,借口说这两天痛经,所以没去上课。
  痛经在辅导员这开不出假条,旷掉的课只能当旷课处理,辅导员倒是替致音惋惜,“有的课考勤也占成绩百分之三十。致音你要是常常痛经的话,这对学习和以后的生活都不太好。”
  致音点点头,面不改色地撒谎:“可能是这回吃了两个冰激凌。以前不痛的。”
  辅导员若有所思,“好。我知道情况就行了。我看你脸色还不太好,实在不舒服的话,就让你朋友陪着你去看看医生。”
  致音:“好。”
  致音出了办公室,才刚到食堂,母亲的电话就过来了。
  “听你们老师说,你痛经了?”
  “还好。已经不怎么痛了。”
  撒谎真不是人干的事,一环套一环地,把自己往一个圈里绕。致音暗想。
  “你日子是不是提前了?”
  “……好像是。提前了五天。可能是多吃了两个冰激凌害的。”
  “自己要注意。音音,你本来身体就差,要每天注意锻炼,饮食方面也要有所戒备,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心里要有数。”
  “知道的妈妈。”
  “还有,没课的时候就去看医生。做个检查啊什么的。”
  “好。”
  “会看医生吗?找个朋友跟你一块去吧。”
  “……妈,我不是小孩子了啦。”
  梁昕玥比致音早两节没课,她坐在食堂一个角落的位置,跟致音挥了挥手。
  致音扬手跟她示意。
  “那妈妈你也注意身体。我挂电话啦。”
  “行。”
  梁昕玥走到致音边上,眉心一拧,“不行啊音音,你脸色差得可以。要不去看个医生。”
  致音摇摇头,“不用了。估计是没睡好的缘故,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致音想到什么,她上前抱了抱梁昕玥:“老让你夹在我和我妈中间,对不起。”
  梁昕玥赏了她一个爆栗,“行了。别煽情行不,演琼瑶呢。”
  致音悻悻地收回双臂。
  梁昕玥:“走吧。吃饭去。吃完饭我看你就回寝室睡觉吧。今天别回出租房了。”
  致音非常坚定地摇摇头,“不行!”
  梁昕玥:“……我要不要报个跆拳道班啊什么呢,哪天把周也打成个丑八怪四不像,估计你能让我少操点心。”
  致音:“……”
  致音跟梁昕玥吃晚饭,就拿出书包里的打包盒,给周也打包了一份,然后跟梁昕玥回宿舍整理了一些行李,背着书包回去了。
  梁昕玥:“……”
  陷入爱河的女人,就跟吸毒上瘾的伪君子一样,不到黄泉路是不会回头的。
  致音坐公车的时候,难得地晕车晕得厉害,等她下了车,整个胃里像在排山倒海一样的难受。
  致音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有点烫。
  致音回到出租房,强撑着一点力气,烧了一壶热水,再把给周也带的饭热了热。
  热好饭,致音就去了周也的出租房。
  外面他的摩托车不在,出租房门敞着,里头没有人。
  周也不在。
  桌子明明早上她整理完还是能看得过去的,这回又变成了乱七八糟的样子。桌上还残留着早上致音给他买的早饭,他喝了豆浆,吃了茶叶蛋,但烧饼一口没碰。
  周也不碰烧饼有两个可能。
  第一,周也吃饱了;第二,周也不爱吃烧饼,就跟不爱吃鱼一样。
  致音用脚趾头想了想,然后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记下了周也不爱吃的一个东西。
  ——烧饼。
  致音:“……”
  这男的到底为什么能这么挑食?挑食也就算了,为什么一点也看不出挑食的种种后遗症。起码体格看上去相当健康。
  真不公平啊……
  致音过去,把热好的饭挑了块空的地方放下。
  她给周也留了张便条,离开了。
  致音回去喝了两杯热水,冲了个澡,晕乎乎地就上床睡觉了。
  嗓子着了火似的难受,头跟有千百只虫子在啮噬的疼,鼻子也好像堵住了。
  好难受啊……
  致音醒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
  她浑身黏了一层湿乎乎的汗,她翻了个身,想起床去关窗户,不料一阵风吹进来,她浑身打了个颤。
  糟糕,她真的感冒了。
  致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手背刚一贴上去,就被烫得拿开了。
  ——真发烧了。
  应该是昨天晚上陪周也走了一整夜,身体受凉,直接感冒的。
  致音吃力地爬去关窗户,见对面那出租房里,没点灯,黑沉沉的一片。
  周也还没回来?
  哼。
  也不定是没回来,他那房子不是灯坏了么。
  致音在床上又躺了一个多小时,原本想熬到明早,让梁昕玥过来带自己去医院,可是辗转反侧,非但睡不着,而且头痛欲裂,整个人越发地烫。
  就跟被扔进了一个开水锅里一样难受。
  致音缩在被角里,被一股莫名的委屈包裹了一身,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干嘛要待在这个交通不便、鸟不生蛋的破地方。她干嘛要一个人住这么破的房子。她干嘛不做个小公主,自己来找这些罪受?
  都是她自找的。
  致音这样的想法维持了一分钟,就不这么想了。她想了想周也,又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现在一切疑难杂症、病痛折磨,好像一想到周也,或者拐两个弯想到周也,就好像一切都有了答案。
  人追梦么。
  追梦的路上,没点坎坷,没点荆棘,没点风吹日晒和雷鸣闪电,没点失声痛哭和抑郁难眠,怎么能算是追梦呢。
  都值得。都值得的。
  他所有无人问津的美丽,她都想保驾护航。
  他所有无人问津的美丽,都值得为人称道。
  致音在床上又熬了一个多钟头,实在熬不下去了,她拿过手机,套上了一件厚点的外套,晕乎乎地朝周也的出租房走。
  周也的摩托车不在,出租房里理所当然也没有人。
  致音顾不得这么多,她站也站不稳,只好整个人歪歪斜斜地倒在沙发上,像个新生儿似的,蜷成一团,哆哆嗦嗦地等周也回来。
  也不知道是等了多久。
  至少致音觉得,并不算很久,只要能等到周也,就不算久。
  周也若在天荒时出现,那天荒就不算久。
  周也若在地老时归来,那地老也不算久。
  周也刚一进门的时候,致音就觉得浑身多了几分力气。她颤颤巍巍地坐起身,两眼泛着一点温热晶莹的水光,委屈巴巴地看着周也。
  周也背着吉他:“……”
  致音咬了咬自己的红通通的嘴唇,粗粗地喘息,说:“周也,我发烧了——”
  那模样,就像是幼嫩的猫崽儿受了委屈,跟自己主人求疼爱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v啦。


第20章 —20—
  周也神情有几分迷茫。
  致音拧着发红的脸,一手扶着额头,巴巴地望着他,“周也,我好冷。好难受。”
  周也思索片刻,放下吉他。
  他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转身去了外面。
  致音难以置信,眼睛蓦地一瞪,看着空荡荡的门口:“……”
  走了?就这么走了?
  他是嫌她吵,还是嫌她缠人,至于就这么扔下她么?
  致音这回是真的想哭了。
  周也没一会又回来了。他抱着一床蓝白条纹的高档蝉丝被,像模像样地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要给致音盖上。
  致音心情一下子从地狱又被抛回高空。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带几分别扭的口气,爱生气不生气地问:“你从哪儿来的被子。”看上去还挺贵的。
  周也淡淡地:“外面捡回来的。”
  !!!
  她刚来的时候,的确见租房外堆着一坨东西,大概就是这床被子了。
  致音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拒绝那床被子,声嘶力竭,据理抗争,道:“……我不要!”
  周也恍若未闻,他挑了挑眉,动作十分僵硬、生疏地把被子往致音身上扔。
  没错,是扔。
  致音要哭了:“……我不要这个脏被子!”
  周也看她一眼,难得地跟人解释,“不脏。我昨晚才刚扔掉的。”
  致音:“……………………”
  跟周也说话真的是一个智力加体力活。
  致音感觉自己脑子烧得更难受了,怏怏地靠在沙发上,半个字也没力气吐出来了。
  周也把被子给致音“扔”好,发现致音的双脚还是露出来的。他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结果致音胸口的被子就没了。
  周也:“这被子有点短。”
  致音:“…………………………”
  屁!
  明明是被子被你折了一折所以它才短的好嘛!
  周也“安置”好致音,去浴室冲了个澡。他似乎很累,都没等头发干,就躺上床,打算睡觉了。
  致音昏昏沉沉的脑子,慢慢把周也的事理出一条清晰的线条来:他和自己的朋友吵架,他的工作也出了问题,他的练习室还被烧了。
  这么多事等他去解决,他应该也很累吧。
  也是。
  大多数的男孩子,到他这个年纪,无不都是待在校园里过享乐恣意的生活。没有一个会像他一样。当然,也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
  致音这么一想,忽地就发声:“周也?”
  “……”
  “睡了?”
  “嗯?”他声如薄酒。
  致音吸了吸鼻子,音色带鼻音,“是宋泽成放的火吗?练习室的火。”
  周也似乎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不轻不重地哼了声。
  致音脑子烧得发疼,但沙哑着声音,说:“你别打他了。不管你跟他有多少过节,你老是带人去打他,这事就是你做的不对。”
  周也呼吸散散慢慢,也不知在听没听。
  致音:“周也。”
  过了许久,久到致音以为周也已经睡着了,他却忽地发声:“什么是对的?”
  口气单薄,轻飘,就像踩在云间,找不到边儿似的。
  “……”不知怎的,致音竟答不出来了。女人天生的预感告诉她,周也的这问题背后有故事。
  “你不知道。”周也轻嘲她。
  “周也……”她想说什么,可又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周也翻了个身,平躺,枕着微潮的头发。
  他问:“一个杀人犯,杀了人,然后他被法律判刑了。这是对的?”
  致音想说“对”,可这“对”字在嘴边徘徊多时,最后没能说出口。
  “杀人犯杀了人只要坐几年牢。面对法官审判,还能笑得出来。心里没一点愧怍忏悔的意思。他可能唯一后悔的,是他为什么出了错,为什么会被抓到。这就是对的?”
  致音嘴巴动了动,又动了动。
  她感觉到,周也这短短几句话里,其中可能是一段血泪深重的过往。
  她蹒跚地从位置上卧起来,下巴垫在沙发背上,借着月光打量他。
  他依旧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像刚刚他说的一切,都跟他完全无关似的。
  他今天也是那个她深爱的如玉少年。那个哪怕在昏黑浑浊的夜里,也能散出如玉清光的少年。
  那些痛苦的过去成就了他。无望的黑暗也成就了他。
  难以想象,他失去了这些沉重的负累之后,还能不能成为眼前如玉的少年。
  千言万语都成了莫须有,最终从舌尖出来的,只凝成两个字。
  她低声呼唤他,“周也……”
  周也盯着天花板,目光恍惚又坚定。
  他问,“如果法律不能让杀人犯受到该有的心灵上对等受害者的惩罚,那该由谁去实施惩罚?”
  致音鼻子酸了。
  不是因为发烧身体难受,而是心里替周也难过。
  她重心不稳地站起身,抱着那床“脏”被子,光着脚,艰难地挪到周也的床边。
  她浑身没力,只能把被子随意让床上一扔,然后人像一只讨欢的猫儿似的,往周也的床上钻。
  钻上去的时候,她还在想,哪怕周也掐着她的脖子把她轰下床,她也不会下去的。
  她舍不得。
  她舍不得此时此刻这样的周也,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她发了烧,他温度低。
  他们刚刚好,完全互补。
  周也的床不大不小,躺上两个人,也不算拥挤。
  致音等待着周也多种反应,把她轰下床,或者冷冷地说滚,或者先扔了“脏被子”再轰她下床。致音等了好会,却等到周也开口。
  他说:“法律看不起暴力。可是暴力很好用。它很简单,就像摇滚一样,很简单。”
  致音得寸进尺,往周也身上挤了挤。周也浑身慵懒,毫不动弹。
  致音舔了舔发烫的下嘴唇,说,“周也,让我亲亲你,好不好?”
  她话落,也不等他同意,她阖上沉重滚烫的眼皮,恍若亲吻她虔诚信奉的信仰一般,亲了亲他的额头。
  她嗓音嘶哑,似哭非哭,灼热的气息喷打在他额前,凝声许下了誓言:“周也。相信我。你所有无人问津的美丽,我都会为你保驾护航。”
  本雅明说:认识一个人唯一的方式就是不抱希望地去爱一个人。
  也许在今天之前,她还做不到不抱希望去爱周也,但今晚过后,她将毫无指望、不抱期待地一直爱周也。从天荒到地老的时间里,去完完全全地认识他,然后战战兢兢地守护他。
  哪怕他不爱她也无所谓,她只求他能好。
  好一点,再好一点。
  致音的吻仿佛一个封印,周也不再说话,他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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