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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骗-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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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守仁定睛看去,那家伙五大三粗,眉宇之间,邪气冲天,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偏偏那家伙听到张斌说自己没有良知,不仅不恼,反倒一脸自豪的样子,不由的笑道:“这人也是有良知的。”

“你这酸丁,胡说什么,我丁不三从小不三不四,什么坏事不曾做过,你倒说我有良知来侮辱我,不怕我的拳头吗?”那家伙勃然大怒,挥舞着碗大的拳头威胁道。

“你既然说自己没有良知,那可敢把衣服脱了?”赵守仁问道。

“如何不敢?”那丁不三扭扭屁股,几下就把自己的衣衫扔到了地上,只留了一条内裤,嬉皮笑脸的说道:“酸丁,你看,我可有良知?”

“那为何还穿着内裤,还不脱了?”赵守仁微微一笑,说道。

“脱就脱!”丁不三一怒,伸手就往腰下摸去,但动作却是极为踌躇扭捏,半天都不曾解开裤子,就在这时,赵守仁大喝一声,道:“这,就是你的良知!”

丁不三那时候在南京也是出了名的泼皮,赵守仁一声大喝,却吓得他面无人色,捡了地上的衣服头也不回的就跑了,那张斌也是一脸若有所悟的样子,见赵守仁笑着看着自己,脸上一阵滚烫,扔了手下,掩面而逃,之后还托人送了一份礼物道歉,这件事,在南京,到现在都有人知道,也是心学在民国时候最后的光辉了。

赵孟德对心学不感兴趣,却也知道自己的老子有过一段妇孺皆知的佳话,如今竟然碰到了那个商人的孙子,不由的感叹万千,问道:“你爷爷还好吗?”

“好,好的不得了了,都八十多了,还活蹦乱跳呢,前几年你出名的时候,他还得意洋洋的说被你爹骂过呢,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你了,怎么样,我说咱们是世交吧,你倒是收也不收我这个徒弟啊?”张小波见赵孟德承认了,喜上眉梢,赶忙问道。

“我收你又有何用,再说我赵孟德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这个才学品德都得仔细考量一番,不然随便收个什么人,出去打着我的名号丢了人,岂不是遗人笑柄?”赵孟德这话说了不知多少次,就算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极为熟练,却已经忘了自己二人可都是被打黄扫非网住的犯罪分子,何来品德一说,其实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他假意拒绝几次,然后这小子不住恳求自己,顺水推舟也就收了,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的话,自己可真的要名声扫地了。

但他却没想到,那张小波哈哈一笑,极为自信的说道:“我虽然是个浪荡子,但也是从小读书读过来的,经史子集,还真没有不懂的,师傅你随便问好了。”

赵孟德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打量了一番张小波,这小子长得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看上去像极了电视里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但脸上的自信却是洋溢于表,心中暗道,可得出个难点的,如果难不住这个小子,岂不是丢了自己的脸,低头想了片刻,一拍大腿,指着他身后的那个妖娆女人问道:“那我来问你,阳明公说正心而致良知,又说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那你和这女人非夫非妻,大被同眠,岂不是无良之极,心不正则德不行,我收你何用?”

这句话问的极为无耻,就连一边蹲着的几个女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暗道你这老头还不是一样,竟然好意思问出这种话来。

那张小波也是一愕,目瞪口呆的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女人,又看了看一脸坏笑的赵孟德,随即明白,这老头是给自己找台阶下来着,眼珠一转,不一会就有答案,笑道:“阳明公说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可见善恶只在一心而已,不知恶又怎能至善,阳明公又说知行合一,可见欲知善恶之别,必须知行合一,亲自验证一番方可正心而致良知,想必师傅跟我一样,乃是知行合一为了验证善恶而来的,正是正心的第一要务,又怎么能说是无心无德呢?”

赵孟德听完,仔细的品味片刻,不由的笑逐颜开,觉得这个小子真是个知趣识味之人,心中也不想再难为他了,点头笑道:“好,好,我就收了你这个徒弟。”

张小波一听此言,高兴的差点喊了出来,赵孟德一把拉住兴奋不已的张小波,话锋一转,说:“小波,你我师徒二人,本是好心证道,却被人误解,这样不好,你也知道,社会上对我们这些读书人看的甚紧,一有风言风语,恨不得蜂拥而上,落井下石,我虽然收了你,但并不算真的答应了你,要想入我门墙,还得过了这一关再说。”

那张小波一听不是真的答应,立刻紧张了起来,但一听是这件事,却立刻笑了出来,道:“师傅放心,我爷爷正好在北京,我已经打了电话,有他出面,一切自然无妨,我们就等着吧!”

第八卷 南山 第三十二章 仇家

赵孟德听张小波说的自信,一颗悬着的心也就稍稍放了下来,他转过头去,狠狠的瞪了一眼蹲在墙角脸色尴尬不已的金建军,越发觉得这小子不是个东西,一定是什么仇家派来整自己的。

这种预感,在张小波的爷爷出现之后,愈发的强烈了,那张斌果然一副鹤骨仙风的样子,身后还跟了个人,虽然从进门开始就不曾说过一句话,但看一屋子警察纷纷站起来敬礼的架势,自然也不是什么小官,那张老头子打了个哈哈,赔笑几句,那几个警察竟然一脸媚笑的拿起地上的衣服,帮赵孟德穿戴起来,这让他大为受用,顾不上衣衫不整,拱了拱手,走上前去,对张老头子说道:“世兄雪中送炭,这份恩情,我赵某人没齿难忘,以后但凡用的着的地方,尽管说话。”

张老头子笑眯眯的拱手回了个礼,说道:“赵世兄多虑了,本是举手之劳,你我两家世交多年,应该的。”

赵孟德还想多说,却看见那张老头子一直不住的给自己使眼色,心中一凛,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哈哈一笑,道:“我突然想起家中有事,只能先走一步,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张老头子微微一笑,对着张小波说:“小三,还不送客?”

张小波人精一样的人物,见自家爷爷眼神闪烁,知道有事安排,应了一声,做了个请的姿势,将赵孟德送了出去。

电梯下行,眨眼功夫,停在了三楼,张小波笑嘻嘻的对赵孟德说:“师傅,这里的咖啡不错,不知道您老人家有没有兴趣喝上几杯?”

赵孟德摇摇头,直截了当的说:“咖啡这种洋货,我是喝不惯的,还是等你爷爷下来再说吧,他可知道你在这里等他?”

“嘿嘿,师傅,我家只有我一个孩子,我爷爷怎么可能弄错,他叫我小三,就是说三楼的意思,我看他是看出了点什么问题,屋里不好说话,才暗示我们的。”

赵孟德点点头,他刚才一直担心自己声名扫地,的确也不曾细想这当中的关节,如今冷静下来,想起这金建军来历不明,跟着自己,不求名不求利的,实在是匪夷所思,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想到这里,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咬牙切齿的恨声骂道:“金建军,你这狗才!”

“世兄,你却是冤枉好人了啊!”

这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赵孟德忙转过身去,那张老头子已经笑着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委屈万分的金建军。

“狗才!我,我打死你!”赵孟德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跳将起来,就要动手。

“师傅,我,我当真是冤枉的!”那金建军委屈的叫道。

“世兄,你这徒弟,虽然说了几句大话,却也是受人所欺啊,怨不得他啊。”张老头子拦下青筋暴起的赵孟德,劝道。

“好,金建军,你且给我说说,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你还能骗我到几时?”赵孟德气呼呼的坐下,指着金建军喝道。

“我……”

金建军结结巴巴的讲了半个钟头,原来这金建军本是四九城里的一个无赖,一直靠帮人跑腿谋生,前些日子,有个人找上门来,给他三万块钱,说自己是赵孟德的崇拜者,有一次见赵老师在寒风中打车,于心不忍,便想资助一二,但又听说赵老师风骨极高,不食嗟来之食,于是想了个办法,让金建军上门拜师,按照他的说法,徒弟的也就是师傅的,这样一来,赵孟德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去坐车了,那辆牧马人也是那个人给金建军一笔钱租来的。

金建军头脑简单,收了人家钱,也不多想,就去做了,后来那人又找到他,说见赵老师早年丧妻,十分可怜,让他多带赵孟德出去玩玩,一切都由他来报销,赵孟德平时就是个混混,哪里有钱去那些高档场所,自然卖力,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那人什么样子?”赵孟德和金建军相处一段日子,也的确知道这金建军是个头脑简单的二愣子,从来都是直来直去,要让他出个主意,还不如找一头猪,见金建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极为诚实,也就有些相信了,他是个没有什么风骨的文人,溜须拍马的事情做的不少,在北京这个圈子里,也常常有人骂他无耻,可谁让他名气大,字写得好,国家领导人又爱这一口,此消彼长,他没来之前受宠的一些人就没有之前那么风光了,遭人怨恨,那是一定的。

“岁数不大,二十五六的样子,年纪轻轻的,说话老气横秋,戴个眼镜,鼻梁很高,说不好就是个混血的杂种。”金建军平白无故,被人当枪使了,又得罪了赵孟德,说起那人,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世兄就不必问了,这人也是个办事的,幕后之人哪里会亲自出面。”张老头子说道。

“此仇不报,我赵孟德誓不为人!”赵孟德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张老头子微微一笑,没有理他,却对着金建军说:“小金,你先回去,有事我们自然会找你,不过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小心嘴巴,只要听到风言风语,哼哼,在北京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师傅,我……”金建军还想说话,一边的张小波早就不耐烦了,一个耳光扇过去,骂道:“还不走,想死吗?”

金建军脸色惨然,悠叹一声,扭头就走,赵孟德面色阴沉的对张老头子说道:“世兄,就这样让这厮走了吗?”

“一个小人物,值不得什么,倒是世兄你,恐怕有场大难啊!”张老头子摇着头说。

“难道说,这件事,已经传出去了吗?”赵孟德一脸紧张的问道。

“我来之前,刚好在吃饭,你可知道,谁在那饭桌上?”张老头子卖了个关子,问道。

赵孟德心急如焚,和金建军一起的日子里,他的风流韵事可是不少,随便一件,都能让他声名扫地,要说大难,也只有这种事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在整他,见张老头子故作神秘,不由的连声恳求道:“我的老哥哥啊,你就痛快点说吧。”

“你可认识王汝中?”张老头子笑笑,问道。

“是那厮?不,这,这不可能!”赵孟德一愣,摇着头不相信的说道:“我没来北京之前,他只是个退休教师,圈子里也没什么名气的,如果没有我,现在他还在家里种菜养花呢,我,我对他有提携之恩,他不可能这么对我的。”

张老头子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笑道:“世上最难猜测之事,莫过于人心,如果不是那王汝中多喝了几杯,得意洋洋的说自己不日将扬眉吐气,我也是不知道的。”

“他,他或许说的是别的事情,最近领导那里,对他也是很看重的。”赵孟德依旧不肯相信,摇头道。

“饭席之间,他接了几个电话,我隐约听到他说,要把这件事办成铁案,起先我还不明就理,如果不是小波这畜牲在这里胡来,我也不会想到,他针对的就是你!”

“我,我对他,恩重如山,他怎么能这样对我,这,这真是岂有此理!”赵孟德喃喃的说道。

“世兄在北京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几件,我听人说世兄为人不拘小节,颇有竹林风范,想来言语之中得罪些人也是有可能的,我刚才在外面,也打了几个电话,问了些同席的人,都说王汝中对世兄执弟子之礼,对此他也很是有些怨言的,想必事情就出在这里吧。”张老头子缓缓的说道。

“这能有什么怨言,我教他写字,带他认识这些领导,对他如此之好,叫我一声师傅,也是应该的。”赵孟德不解的说道。

“问题就出在这个称呼上,世兄今年不过五十多岁,那王汝中却已经六十有七,书法原来也是很好的,虽然名气不大,但也是个自负的人,想必让世兄低下头去,去对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小辈喊一声师傅,也不会太情愿的,王汝中,这么做,未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这,这厮!我定要让他好看!”赵孟德面色一沉,想起王汝中那伪善的样子就是一阵心惊,拍着桌子恨恨的说道。

张老头子呵呵一笑,说:“这件事,就不烦世兄去做了,不瞒世兄,刚才我已经让人去绑那王汝中了,要好好给他个教训,当年赵守仁先生一言惊醒梦中人,让我受益匪浅,后来军阀混战,不得已之下我流亡海外,近些年来,才回到中国,这份恩情,我是一直记在心中的,如今世兄有事,我不能坐视不管,我在北京,还是有一些势力的,这种脏手的事情,世兄就不必插手了。”

赵孟德一惊,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张斌爷孙两个,一个白须银发,神仙模样,一个风流倜傥,宛如花花大少,然而眉目之间,却有一股子他没见过的阴狠,心里不住叹气,暗道,原来这大难是你们二位啊。

“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来吧?”赵孟德担忧的问道,他要整王汝中,也只是说上几句坏话,让领导不用他就是了,可从来没想过绑架这厮,弄的鸡犬不宁啊。

“这个,倒不会,不过少不得吃些皮肉苦头,谁叫他招惹世兄呢。”张老头子说道。

“不过,恐怕世兄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避避嫌了,王汝中虽然不曾当面说过什么,但家里人肯定知道他对世兄多有怨念,一旦乱咬,说是世兄指使,可就有些麻烦了。”

赵孟德暗叹一声,顿时头大如斗,说不牵扯到自己,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真是福祸两寄,人道难测啊,脱了一场麻烦,却又惹了大难,这欢场风流和黑道勾结,在领导面前,可是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的。

“师傅,不必担心,我们也就逗逗他而已,最多打一顿让他得了教训就放了,反正北京又干又冷,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如和我们一起回南京祭祖,南京那里,我倒是有些朋友,可以玩玩。”张小波没心没肺的劝慰道。

“唉……,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赵孟德长叹一声,苦笑着答应了。

………………

关于本书和才子的区别,才子那本,我也是很喜欢的,江湖事,让人神往,我这本,算是写实吧,一些生活中常见的骗术,还有当年我在圈子里接触过的故事,我能想到的一些局,融汇到故事中,大家在读书的同时,能学到一些技巧,我写墨骗,为的其实只是暗墨这套理论而已,开卷有益,纵横有很多不错的作者和作品,只要读者喜欢,我们这些作者也就开心了。

第八卷 南山 第三十三章 文人相轻

赵孟德回南京的事,知道的人不是太多,其实说起来,赵孟德如今的名声,虽然在御用文人之中,还比不过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老头,但放到民间,特别是家乡这种地方,那还是了不得的人物,又是新年时机,少不得被媒体报纸大书特书,赵孟德在北京干了几年,眼界自然大为不同,已经看不上这种小打小闹的报道了,名气提升有限,各种应酬应接不暇,当真是得不偿失,所以他早就打好了招呼,这一次回乡,务必低调。

可惜,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仇名利,赵守仁一生热衷传道授业,名下弟子无数,他终身所追求的儒家极致,不过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已,但门下弟子真正看在眼中的,却只有学而优则仕,赵孟德如此,程孟庆亦是如此。

程孟庆和赵孟德谈不上臭味相同,但在名利二字上,却是一致的,其中最大的区别在于,赵孟德喜欢走中央路线,而程孟庆玩的则是乡土乐趣,早在赵孟德拿着自己的字帖在北京到处拜门的时候,程孟庆已经是白下区区长的座上客了,几年不见,赵孟德如愿以偿,成了中央首长身边的红人,而程孟庆,却始终难以再进一步,原因无他,学问有限而已,程孟庆入门的时候,还是街上一个卖货的,虽然勤奋好学,又有自己独出心裁的见解,但比起地方上真正的学问家来说,他肚子里的那点货色,还不能让大领导们动心,毕竟满地都是金子,谁还会去捡一个银锭。

而赵孟德这一次的回乡,却无疑给了他一个翻身的机会,虽然他到现在都想不透那个上门求字的老头是怎么知道赵孟德回来的消息,但他仍旧感谢,那个老头闲谈之中,给他出的主意:“我听说咱们这一省的父母官任志强对书法颇有研究,只是苦于无法精进,他又是南京市书法协会的会员,如果能请到你师弟上门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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