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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与救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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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安抬起头,她立马抱着药跑了过去。
时安看着那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继续忙。
。
白唯夫好不容易咳完,从胸口的口袋里摸出手帕,擦了擦嘴角,刚直起身,就发现那个女人站在自己面前。
“妙济堂的时大夫送给你的,回去煎两回先喝着,还咳嗽就过来看看吧。”胡小贞将药包提到他面前。
白唯夫没有回应,他扭过头去看街对面的妙济堂,里头那人仍低着头认真包着药。
白唯夫回头看着她,声音还有些发抖,“这是他叫你给我的?”
胡小贞点点头,月牙一样的眼睛弯起来,“对呀,他是世上最善良的人,经常免费看诊的。”
白唯夫又咳了一声,接过药包,轻声道,“谢谢。”
胡小贞转身就要走,白唯夫又抬起头叫住她,“等等小姐。”
胡小贞听着这称呼别扭地回头,“怎么啦?”
“你是他什么人呐?”白唯夫捧着药,像捧着一颗心,问得小心翼翼。
胡小贞羞涩地低下头,又高高扬了起来,脸上带着浅粉,“我是他未婚妻咯。”
白唯夫表情凝固住,看着她甩着长长的辫子跑回去。
多日的担忧与噩梦,终于还是降临了。
白唯夫失了魂一般倒在藤椅里,低头看着这包沉甸甸的药,发现有一角被折弯了,露出几行字来。
他拆开细麻绳,打开那张纸,上面的字有些飞舞,又显得很工整。
“一日两剂,喝完再来看看,怕是肺炎,不要再整日抽烟,停掉咖啡,调整好作息,注意身体。”
这几行刚干的字,又将落入尘埃里的白唯夫瞬间拉了回来。
他飞快地扭头去看那边。
坐在问诊台后面的时安认真地给病人把脉,表情平静无澜。
第13章
白唯夫陷在绒布沙发里,闭着眼,呼吸很轻。
来送药的服务员走到半开着的门边,抬起的手轻轻敲了敲门,“先生。”
白唯夫悠悠睁开眼来。
他最近嗜睡得很,精神也有些衰弱。
“进来吧。”他从沙发里直起身,摘掉眼镜,捏了捏山根。
服务员把药放到沙发旁边的矮桌上,然后退了出去,将门掩上。
白唯夫端起冒着热气的药,皱着眉喝下去。
苦,苦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喝完药,他擦了擦嘴,从马甲胸前的口袋里摸出怀表,拇指推开金色的雕花表盖,看了看时间,又塞了回去。
白唯夫缓缓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西装外套,抖了抖,穿在身上。
他今天要去看病了。
。
“你终于来啦?”胡小贞看着走进来的高大男人。
正背对着门口检查药橱里药材的时安手一顿,慢慢将抽屉推回去合上,然后转过身来。
白唯夫停在玻璃药柜前,一双深凹的眼静静看着他。
时安看见他的脸时,心底微微一惊,抬手往旁边问诊台指了指,“这边。”
白唯夫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着他绕过药柜走出来,然后跟着他走过去。
“坐。”时安摸出脉枕,放在桌上。
白唯夫拉开木椅,坐下,把手搭上去。
时安将二指搭在他手腕处,面容平静,一声不吭,非常认真。
白唯夫一双眼就如黏在了他身上,一瞬不瞬,浅褐的眼失了大半光彩,如一方深潭。
胡小贞在两人之间看了看,然后转身,拿起屋后角落里的扫帚簸箕,开始打扫。
听了好一会儿,时安才把手收回去,他抬眼看着白唯夫,表情有些凝重。
白唯夫看着他这副模样,却勾起嘴角笑了笑,“怎么了,不治之症?”
时安皱起眉,眼里有些隐怒。
白唯夫偏过头去,轻轻咳了咳。
“这几日有忽然高烧么?”时安看着白唯夫,从桌上倒了茶水,推给他。
白唯夫清了清嗓子,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来之前烧过几回。”
“失眠吗?”
“有点,脑子里总是回忆起很多事情来,乱糟糟的,又都令人难过,没有办法入睡。”
“咳过血么?”
白唯夫微顿,微微抿了抿嘴,“时安,你说吧,是什么病?”
在一旁打扫的胡小贞稍微停下来,悄悄扭头看着这边。
“肺炎,可能快晚期了。”
白唯夫没说话。
“但是可以治好,只要你听我的。”
白唯夫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弯起来,“听你的。”
时安看着他。
白唯夫也看着他,放在脉枕上的手翻过来,想去摸他的手。
时安站起身,回到药柜后面,背对着他拉开靠墙而立的药橱,选着药。
白唯夫扭头看着他细窄的背影,眼底的焦虑因为和他的几句交流而平复下来。
过了一会儿,时安捆了几包药走过来,放在桌上。
“上面这两包是治肺炎的,下面这包是补气血的,一天几次我写了纸条在里面,如果又开始发烧,就来这里找我。”
“如果我烧到神志不清,下不了床怎么办?”
时安嘴唇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说话。
“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吧,时安。”
“只有医馆的座机。”时安面无表情道。
“也可以。”
时安回身去桌上写电话号码,白唯夫站起身,看见握在他手里的那支金头钢笔,干瘪瘪的胸口一点点充盈,心中那股情感不受控制地膨胀起来,满到他几乎要不顾一切脱口而出。
时安将纸条递给他。
白唯夫以一种近似朝圣的虔诚来接过,他好像忽然懂得了那年时安接钥匙的心情。
有病人陆续进来,时安没有再理他,认真地做着自己的事。
胡小贞提起那一捆药将他送出去,“先生,你是不是和时安哥认识呀?”
白唯夫接过药,应了一声。
胡小贞哦了一声,“他好像跟我提起过你,不过不多,我原先还以为只是他在外学习认识的同行呢。”
白唯夫看着被阳光照得有些发白的街道,“他同你讲我什么?”
胡小贞皱了皱柳叶眉,“嗯……也没说什么,一时想不起来,对啦,那支钢笔是你送的吗?”
“是。”
“时安哥好喜欢那支钢笔的,我也喜欢,它真好看,在这边就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笔。”
白唯夫慢慢扭头看着她,“你和他什么时候订婚的?”
胡小贞仰着头看了他一眼,笑了几声,脸很快红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脚尖轻轻滚着地上的小石子,“他从外面回来后第三年,他父亲就让他和我订婚啦。”
“他愿意吗?”
胡小贞听着这句话,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还有些生气,“你这人会不会说话?这话是什么意思嘛?我和时安哥从小一起长大,他不喜欢我喜欢谁去?!”
白唯夫不言。
胡小贞哼一声,转身走进了医馆。
白唯夫扭头看回去。
胡小贞凑到时安身边说了什么,在给病人写药方的时安抬起头来看着他。
白唯夫朝他笑。
时安低下头去。
。
在床上窝了一上午的白唯夫于午饭时间下了床,草草吃了几口后,就开始写信。
自去年的“二月抗争”之后,不少老同志被批为“二月逆流”,江青等人的趁机打砸,很多人都糟了秧,甚至还火烧了英国代办处。
白唯夫作为文艺部长,曾发声为那些被污蔑的好友平反,之后也遭受到了猛烈的批评,他之前写过的小说都被拉出来进行批斗,还掀起过一次烧书运动,后来写的一些诗被保留了下来,但只保留了很小一小部分,零散的几首被合编到其余人的诗集中。
文艺变成这样,他心里非常难过,但又无可奈何,他不想亲眼看着文艺就这样在他眼前被扼杀,而他却什么也挽救不了,他只能辞职。
他听说上海的情况更加惨重,他不想把火引到其余人身上,除了一封辞职信,他还要写一封信给戴青。
《新视报》是个好报社,也是这“文化革命”里难得清醒的,他还是希望她和它能平安,暂时把被定为“左”的部分都删掉,保留火种最重要。
白唯夫下意识去摸烟,但想起时安,又停了下来,从放在旁边的菜碗里夹了块烧鸭放进嘴里。
第14章
白唯夫躺在床上,头昏昏沉沉,一日怎么睡也睡不满,还噩梦连连。
像是应验一般,在晚饭过后不久,白唯夫再次高烧起来。
被子像山一样压在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黏糊的湿热,都闷在身上,薄薄的蚕丝睡衣贴在身上,身体如堕海的鲸一般沉重,肉体不断下坠,灵魂却又炽热地叫嚣着往上飞。
混沌之中,灵与肉反向拉扯,耳鸣声盖过了一切。
白唯夫喘着气,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吃力地翻过身去摸床头柜上的电话。
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底的浮躁稍微降下去一点,他捏着听筒,食指缓缓转动着数字码。
好不容易拨完,他倒在床上,慢慢举起听筒凑到耳边。
“你好,妙济堂,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时安平静又沉稳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入他耳里,和平常的声音有些不一样,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时安的声音。
“时安,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怎么了?”
“我烧起来了,忽然的事,没有骗你。”白唯夫的声音有些嘶哑。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
白唯夫闭上眼,有些神志不清地念着,“天乐旅馆,三楼右手边第三间……”
“嘟——”
电话被挂断了。
白唯夫眼皮微微动了动,右手垂下去,听筒掉在地上,将电话线扯成了一条直线。
。
白唯夫醒来时,房间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昏昏黄黄,轻柔地笼罩着一小方空间。
床边的藤椅上还坐着一个人,捧着他摆在床头的书在看。
白唯夫眨了眨眼,身上很干爽,衣服应该已经换掉了,他动了动喉结,嗓子又干又痒,忍不住咳了几声。
看书的人放下书,看着他。
白唯夫眼角弯下去,浅褐的眼睛映着暖色的光点,轻轻道,“吃过饭了吗?”
时安将书往床头柜上一放,“你烧到了39度,给你注射了急性退烧药,是后来学的,还以为没打对地方。”
“没关系,你随便扎。”
“你是不是没按我说的喝药?”
“喝了,不过心劳过度,身体一时好不起来。”
“生病期间就不要写书了。”
“我没写书,你走后,我没再写过书。”白唯夫静静看着他,“我在想你。”
时安没说话,他胸膛上下起伏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
白唯夫跟着坐起身来,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
“时安。”
白唯夫收紧手,“别走。”
时安没有动,背对着他很沉默。
白唯夫掀开被子,连拖鞋也没穿,从后面将他抱入怀里,双手紧紧锁住人,因为起得急,脑袋还有些晕乎,嘴里念叨着“留下”。
他将额头贴在时安的后颈处,还有些热的身体贴在那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时安轻轻抖了抖。
“你需要休息。”时安动了动身体,但是他没想到白唯夫还有那么大的力气,没挣脱开。
“时安,我喜欢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冷淡,我快被你折磨死了,白天想着你,做什么事都没法专注,晚上做梦也想着你,我想你,你走后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白唯夫稍微抬起头,嘴唇贴在他有些凉的皮肤上,呼出滚烫的气息,熨烫着那一截从衬衫领口露出来的脖颈。
怀里的身体轻微地颤抖,扭头躲开那两片柔软,声音也有些颤抖。
“松手……”
白唯夫手缓缓下移,揽住他的腰,但没有其余动作,他怕自己的病染上时安,白唯夫的头垂下,额头抵在时安的背上。
“你明明也喜欢我,时安,不要撒谎,我知道的。”
时安一身紧绷,脸和耳朵都红透,漆黑的眼睛看着房间昏暗的角落,手还握着腰上那人的手,深呼吸道,“我今年秋天就会结婚,妻子你也见过了。”
白唯夫扣在他腰上的手握成拳,青筋高高耸起。
“可是你不喜欢她,你只喜欢我的。”
白唯夫闭上眼,无力道。
“唯夫,谁说人就一定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时安讷讷说着,紧绷的身体缓缓松了劲,“不要执着了,没结果的。”
他低下头,一根一根地掰开白唯夫紧扣的手指。
白唯夫反握住他的手。
“时安,你给我个机会,我带你出国,去你想去的地方,去没人在意我们的地方!”白唯夫用力将人扭转过来和他面对面,“我白唯夫从来不信命,有多少‘正统’压我头上我就打碎多少,时安,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求你。”
对上那双近乎癫狂的眼睛,时安的心被他的话击中,震撼的酥麻传遍四肢百骸,他看着白唯夫,眼睛里有了浅浅水光,“你可以走,我不可以,唯夫,我知道你是不能被关住的,但我不是,我不是啊,你懂吗?”
“你不是不能走,是你自己不让你走。”白唯夫将人拉近,认真地看着他,“时安,是你自己给自己下了镣铐。”
时安闭上眼扭了扭头,“四年前我可以跟你走,现在不行,父亲染了重病,小贞她家里也没人了,她大哥走前还嘱咐了我许多,她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依靠。”
白唯夫沉默地看着他,缓缓道,“你就要因为这个原因离开我?”
时安和他对视,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慢慢收紧,一滴眼泪从眼眶内滴落。
“我从第一次听说你就羡慕你。”
“想从建筑学转到文学就能转,想写‘造反’小说就能写,想批评什么就批评什么,从来不管别人的评价……我真的羡慕你。”
“你我可望而不可即,我没有你那种自由,也没有你那种勇气,我只是个被庸俗生活死死缠绕起来的俗人,我唯一的勇气,在当年主动接近你时就已经用完了。”
“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不管身后的人,唯夫,我没办法……”
时安抬起手,捂住脸,肩膀垂下去,语气极尽无望。
白唯夫将人压入怀里,用脸贴在他耳边,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别哭,别哭。”白唯夫偏头轻轻吻着他的耳后,“我不逼你,我陪你在这里,我陪着你。”
时安将头枕在他肩上,手慢慢攀上他的背,泪水打湿了那片肩头。
寂静的房间内,两个人相拥于半昏半明之间,啜泣声断断续续,夹杂着几声叹息。
第15章
半夜的华子街偶尔有几声人声,在空旷的街道回响,是晚归的旅人或流浪的乞儿。
白唯夫听见声音,睁开眼睛。
他扭头往旁边看,时安侧身静静睡在他身边,身上穿着他的睡衣,手还维持着搭在他腰上的姿势,黑色的碎发搭下来,看着非常乖顺。
他央求了许久,才将时安留下来。
白唯夫将人轻轻搂进怀里,抱着温暖又真实的身体,他有些焦虑的心平静下来,闭着眼一下一下吻着他的额头。
怀里的人动了动,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里满是睡意迷蒙,白唯夫抬手将他的眼睛闭上,说了句继续睡,时安将头重新埋下去,半梦半醒间轻轻拍着他的腰背,拍着拍着,又睡着了。
白唯夫睁着眼,望着虚空的前方,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时安的背。
他不能离开时安。
时安也不能和别人结婚。
。
第二日清晨。
昏暗的房间内,白唯夫坐在窗边的藤椅中,静静望着微微透光的灰色印花窗帘,双手交叉横在身前,身后的人低头窸窸窣窣地换衣服。
“待会儿我和你一起回去。”白唯夫稍微偏头道。
时安扣着衬衫领扣,低着头道,“不行。”
“我可以做你的邻居,一辈子的邻居也可以。”
“……没有必要。”
“那你不管我了么?”
时安无言,看着他的背影,将衣摆塞入裤腰,默默整理着衣服。
白唯夫撑着扶手站起,转过身来,慢慢走到他面前,用手环住他的腰,手掌顺着他的脊背伸入裤腰中为他整理褶皱。
“不同意的话,我就冷水淋澡,索性高烧死在这里好了。”
时安抓住他的手,脸上染上绯红,眼神情不自禁地闪躲,“别闹了,我一夜没回去,父亲一定会问的。”
“你熬夜照顾病人,有问题吗?”白唯夫将手抽出来,低头为他系着皮带,“有问题的话,我可以印条锦旗给你送过去挂着,时大夫照顾起病人来,真是事必躬亲,处处周到。”
时安脸更红,即便两人昨晚确实没什么,但经白唯夫的嘴这么一讲,倒更加暧昧不清。
他将人推开,低头坐到床边弯腰换鞋,“医馆就在对面,你可以每天都来。”
白唯夫踱步到绒布沙发边坐下,懒懒地翻开一本书。
“可是我只想见你一个。”
换完鞋的时安站起身,扭头看着他。
白唯夫用食指勾起膝边矮桌上的金丝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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