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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能看见面前青年那遮在宽大眼镜下的脸，红了个底朝天。
　　他还是看见了，她竟然被一个陌生男人看光了！有那么一瞬间，多萝西连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
　　“……你、你没事吧，小姐？”
　　那个青年连目光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确认多萝西站稳后，他就像触电般松开抓住少女手腕的手掌，接连退了好多步，结结巴巴的开口。
　　“我……”
　　多萝西深吸一口气，努力尝试着让心中的羞愤平复下来，但这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脸也红得活像刚成熟的番茄。
　　说起来他脸红什么，被看光的是自己啊！
　　她连死的心都有了，不往大路上跑，本来就是想要避开人群，穿着浴袍被人追捕，这也太丢人了——要知道对于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青春期少女来说，面子那可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结果多萝西想避免的不仅没有避免，还直接被看了个精光。
　　这太丢人，多萝西都没法把我没事三个字说出口——话说回来，一个姑娘家在大街上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走光，这没事才奇怪呢。
　　最终她也只能红着脸拼命摇了摇头，然后拢紧衣领，戒备地盯着那个男人。
　　看到多萝西的反应，青年又退后几步，好像被占便宜的是他似的：“你、你没事就行，晚、晚上——”
　　多萝西脸上的红晕还没下去，便非常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她的时间紧迫，没工夫听他胡扯。
　　好不容易甩开卢瑟的手下，她要是再不快点估计就要栽到面前这个连话都说不全的家伙身上了。
　　想到这儿少女恶狠狠横了一眼青年，见他立刻闭嘴之后，多萝西转过身，迈开腿，刚准备离开，那个男人又拽住自己。
　　这次他到学乖了，没有拽多萝西的衣袖，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腕。青年的力量绝对不是少女可以撼动的，多萝西甩了两下没甩开，她心一沉，回过头。
　　“你想干什么？”
　　“跟我走。”
　　咦？
　　这可不是多萝西意料的事态发展方向，她再一次看向青年的面颊，那个青年脸上与自己一样，还带着尴尬的红色。但是他那副紧张又窘迫的神情却消失不见，纵然光线糟糕，可是拥有大都会意识的多萝西，仍旧察觉到那过时又愚蠢的镜框之下，青年深海似的双眼闪烁着与他之前的羞涩全然不同的色彩。
　　多萝西猛地一惊，这样的眼神有点眼熟。
　　只是他没给少女思索的机会，青年就像是知道追兵从哪儿来一样，朝着相反的方向拽着多萝西离开原地。
　　等到多萝西反应过来时，青年已经把自己带到了附近的公寓楼之后。
　　没想到他穿着西装还能跑得那么快，男人松开紧紧握住多萝西的手，回头看向气喘吁吁的少女。
　　“你究竟要干什么？”
　　多萝西上气不接下气地再次开口质问，这一路跑过来，倒是把追兵甩开了。如果不是他死拉着自己不松手，光着脚的多萝西无论如何也跑不了这么快。
　　青年上下打量一番多萝西，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被男人用这样的目光审视，纵然少女明白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她还是不好意思。想到刚刚走光，多萝西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
　　她戒备的神色让男人有些无措，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恢复了那典型的农场少年一般单纯的表情：“我为刚才的事情道歉。”
　　“……”能不能别提那件事？多萝西揉了揉再次红透了的脸，“你又不是故意的。”
　　见她原谅了自己，青年这才笑起来，他解开西装扣子，在多萝西对这个动作做出反应之前便把外套脱下来、扔给了少女。
　　“那么小姐，你觉得你现在能爬得上去吗？”
　　看到多萝西用西装把自己裹起来，青年满意地点点头，伸手一指背后公寓楼的某个窗户，开口问道。
　　西装上只有干净的洗衣粉的味道，多萝西坐在公寓客厅的沙发上，双腿蹬着沙发表面，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正是这样的味道让多萝西选择接受陌生人的帮助，至少这能说明男人的生活习惯很好，不是那种日夜颠覆的人。
　　“你该庆幸我今天加班。”他从餐厅走出来，把手上的黑色马克杯递给多萝西，“不然你就真的要穿着浴袍逃亡了。”
　　多萝西嗅到了热可可的味道，她奇怪的扫了一眼马克杯上的蝙蝠标志，又看了眼帮了自己的男人。
　　青年误会了她目光的含义：“怎么，你都坐在这儿了，我总不至于这才下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接过印着蝙蝠图案的马克杯，热可可的温度让多萝西在指尖碰触到杯壁的一刹那颤了颤，“你怎么知道我在逃亡。”
　　“我听到的。”
　　“听到？”
　　“呃……”
　　多萝西发誓青年在说出听到那个单词后脸上闪过半分惊慌的神色，那很快，如果不是少女天性感官敏锐，她可能就把那些忽略过去了。
　　青年挪了挪腿，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我听到街角附近有很多脚步声，这一带晚上很少有人来往。”
　　也对，毕竟是居民区。他们一下子这么多人，当时差点就要追上来，随便来个听力好的人都能察觉得到。
　　多萝西显然接受了这个说法，她点了点头，抿了口热可可。温暖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这让少女感觉好受不少。
　　“谢谢你。”她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第一次对着他露出笑容，诚恳地说道，“如果不是你出手帮助，我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陌生人。”
　　不知道是少女灿烂的笑脸，还是她最后的那个“陌生人”，待她说完后，青年笑出声来：“你可以叫我克拉克。”
　　克拉克·肯特，来自堪萨斯州的斯莫维尔小镇，在《星球日报》工作已经有两年，在报社里一贯以好脾气和老好人著称，虽然——停下！
　　多萝西猛一拍脑门，将不受控制涌上心头的信息硬生生截住。
　　“怎么了？”
　　“没，没什么。”多萝西尴尬的放下手，“我叫多萝西。”
　　说着她瞅向克拉克，甚至懒得将目光中的好奇收敛起来。
　　他是个一眼看上去，几乎就把“温和”两个字写在脸上的人。他土气的眼镜和板正的衬衣几乎将本人清秀的面庞与高大的身材全部遮住。不知道为什么，多萝西总觉得他是有意为之。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多萝西早在他拽住自己的一刹那喊救命了。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克拉克的眼中闪过介于怜惜与庆幸之间的情感——这可真奇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的怜惜不仅没让客厅的气氛暧昧起来，反而让多萝西倍感亲切。
　　“多萝西。”克拉克重复了一边她的名字，点了点头，“虽然我很想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追捕你，但是现在太晚了。”
　　他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向两点：“如果你不介意，喝完可可后，先去休息。有什么等天亮再说。”
　　单身汉的公寓可没有客房，多萝西疑惑地看向他，克拉克立刻就会意地开口解释：“你睡卧室，我睡这里。”
　　说着还拍了拍坐着的沙发。
　　睡一个男人的床。
　　多萝西的脸再一次红了，她握紧手中的马克杯，低下头，将脸藏在双手之后嗯了一声：“……谢谢你，克拉克。”　　　　　　　　　　　　　　　　　　　　
　　作者有话要说：　　


☆、拒绝

　　待多萝西再次醒来时，天仍旧没有亮。她瞥向墙壁上的钟表，才四点多，她睡了不过两个小时。
　　得走了。
　　多萝西恋恋不舍地翻个身，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身上盖着的被单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在一边，少女的目光挪到被单边的西装袖口处。
　　整张床都遍布着克拉克的痕迹，并不仅仅只有味道。多萝西只要闭上眼，她连昨天青年休息的睡姿都能知道，想到这儿多萝西有些慌乱地挪开目光，强行将思绪扯回现实。
　　天还黑着，室内一片寂静。多萝西侧着头，纵然卧室的房门反锁着，她仍旧能清晰地透过城市的视角看清楚客厅的一切。克拉克还在睡觉，高的个子缩在沙发上真是为难他了，这让多萝西心生半分愧疚。
　　多萝西越发觉得她的直觉是对的。摘下眼镜的克拉克完全看不出第一印象时给多萝西留下的呆板。没了那老土的眼镜遮挡，克拉克事实上拥有一张相当英俊的面庞，如果他再换上合适的衣服，那美貌程度都不亚于汤姆·克鲁斯。她可不相信克拉克本人没有这样的自觉，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盖着被单，连衣服都没换，露在被单外面的衬衣看起来都要被揉成团了。多萝西知道他是担心会自己会觉得受到冒犯才穿着正装睡觉的。
　　真是个善良的人啊，在大都会呆了这么多年，都没将他身上属于小镇的那种质朴和单纯消磨掉，从某种程度上看，克拉克也算是稀有物种了。
　　少女又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干净的洗衣粉味道混浊着青年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被一个只知道名字的陌生男人身上的气息环绕，多萝西本能地红了脸。
　　正因如此，自己才必须得离开。
　　老实说当克拉克表现出欲图帮助自己的意愿时，多萝西差一点就要把自己身怀的秘密全部告诉他了——克拉克是个记者，他拥有很多就算是有大都会帮忙开挂，多萝西也比不上的优势。如果他们好好计划一下，将他的优势与自己的情报联合起来，把卢瑟的名声彻底搞臭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多萝西不想把别人牵扯进来，这是大都会与卢瑟之间的事情。况且，克拉克是个世间难得的好人，多萝西也不想他出什么意外。
　　毕竟卢瑟这次可是动了真格，他不会杀死自己，那是因为他办不到，而且自己的存在还牵扯到了他那高傲的自尊心。但其他人就未必了。
　　少女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踩到地板上，一只手拉开克拉克的衣柜，一只手解开身上仅剩的浴袍。
　　但愿他不会后悔自己把偷衣服的小贼带回家来——偷穿克拉克的衣服，她也不想的！
　　穿男人的衣服，少女多多少少还有些别扭。不过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这总比她穿着浴袍满街跑好吧。多萝西一狠心，拿起衣柜中的衣服。
　　套上卫衣，再挽起裤腿，由于没有鞋，少女还特地套了两层袜子。当然多萝西也没忘记绑上腰带，拿走自己的背包。拉开卧室的窗帘，少女跳到窗台上，天还没有亮，凉风直接吹进卫衣里，克拉克的衣服实在是太大了，真空上阵的多萝西不得不捂住领口才能阻挡冰冷的空气打到皮肤上。
　　忙着阻隔冷风的少女，在从窗台跳下后时，自然再用她的能力观察克拉克的动静。而就在这时，那个本应该熟睡的青年，猛然睁开了眼。
　　多萝西熟练地落在地上，确认包中的东西还好端端的，转过身看向克拉克家的窗台，便迈开步子跑到繁华的街道上，拦下出租车。
　　“莱克斯大厦，谢谢。”
　　她需要能够读取硬盘的设备，她知道哪里有。
　　卢瑟的东西，他自己自然有设备。多萝西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看向副驾驶前方的电子表，四点半。她要趁着莱克斯公司的员工上班之前把硬盘的内容读出来。
　　莱克斯·卢瑟。
　　踏上莱克斯大厦，多萝西默念着这个男人的名字。总是洋溢着得意与骄傲神采的眼睛中闪过半分阴霾。
　　多萝西·林肯犯了个错误，那就是她轻易地将一切秘密全部告诉了卢瑟。
　　但是现在挽回一切还来得及。
　　建造这栋建筑的工程师都不会比多萝西更了解它的构造，少女轻巧地绕开保安和监视器，停在了研究室的门前，闭上眼，每天研究员出入时输入的密码便自动浮现在她的眼前。
　　好在她现在需要的并不是机密仪器，只是普通研究所中的军用电脑而已。卢瑟的那些真正的“大家伙”，也正是多萝西寻找的那些东西，都是要用瞳孔与指纹验证才能进入。
　　多萝西对计算机的了解不比其他任何一个毕业生多，但她有大都会的意识来作弊。少女摸出硬盘，遵循着记忆中研究员的动作接到电脑上，按下开机键。
　　她要看看卢瑟搞那一套究竟想干什么。
　　“你会在机器上留下指纹。”
　　——！！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多萝西一哆嗦，她猛然回过头。
　　一片黑暗之中，电脑屏幕幽蓝色的光芒映衬着那门口的红披风如此显眼。是超人，他站在门口，多萝西的意识没有抓住他的半点踪迹。她当然抓不到，依他的速度，就算是在地球另一端，抵达这里也不过眨眼的功夫。
　　超人站在阴影中，但即便如此，他看起来依旧是那么坚定又光明。他当然不会沾染任何阴影，男人的面庞中写着些许不赞同，更多的是冷静，那蓝色的眼睛好像把一切都包容进去，就像是天神。
　　就像是天神。
　　这就是多萝西讨厌他的原因。
　　“我不在乎。”她不在乎卢瑟会查到自己，相反，多萝西还很想让他知道自己来过，那样的话那个死光头一定会很生气，少女巴不得他马上就被气死呢。
　　说着她把自己的移动硬盘插；进电脑里，确认已经开始复制后，才转过身，面对着超人。
　　听到她赌气一般的话，超人笑起来，这让他那张本就足够英俊的脸看起来更增添几分鲜活的色彩，那使得他更像个从天空中走下来的神祗，强大，不凡，生来注定承受更多的目光。
　　多萝西戒备的眯起眼，就像是被踩了尾巴后狠狠跳开，随时随地都能发起反击的野猫：“你来这儿干什么？”
　　超人没有回答她，他用不含恶意的目光上下打量多萝西一番，明显不属于她的宽大卫衣和T恤，还有那只穿了袜子的双脚——这身装扮有多可笑，超人不说话多萝西也知道，估计连流浪汉都没有这么落魄的下场。
　　“那你来这又干什么？”他把多萝西的问题原封不动的奉还给她，说着又看了一眼多萝西的装扮。
　　“这和你无关，你不要干涉我的行动。”多萝西的眉头不自觉地拧起来，这件事本身就和超人无关，“卢瑟可没少对付你，他是什么货色你比我清楚。”
　　“就算他另有阴谋，阻止他的也不应该是你。这个时间，你本应该在家中睡觉，多萝西。”看到多萝西戒备的神情，超人看起来有些无奈，但说到最后，提及少女的名字时，他的语气中沾染上了半分严厉的色彩。
　　但是这可吓不到多萝西。
　　听到他看出自己的名字，少女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绷起来，随即怒火便涌上了心头：“你调查我？！”
　　“一个引发了工厂火灾、被卢瑟派亲信追踪，被逼上绝路胆敢跳楼的人。”她愤怒的声线不仅没让超人感到紧张，相反地，他还放缓了语速，“这不是你该承受的，多萝西。或许我可以帮——”
　　“——我不需要你帮忙！”
　　少女几乎是竭尽全力喊出这句话，打断了超人的劝诫。
　　就算是能力通天的超人也没有料到她的反应那么激烈。多萝西看起来气愤极了，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好像对面站着的并不是大都会的英雄，而是与她有血海深仇的敌人。
　　超人的眼中闪过瞬间的错愕，那有点眼熟，但多萝西怒火中烧，并没有细想这样的神情她在谁的脸上还见过。少女一挥手，指向落地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看看这个城市，看看它！”
　　他微微拧起眉头，但最终仍旧顺着她指得方向看过去。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你的视力好得很，当然能看见——一片废墟！几天前那里还是好端端的高楼大厦，就是因为卢瑟又来找你的茬！”
　　多萝西说着，走到超人面前，恨不得用手指戳破他的胸膛：“你没出现之前，大都会明明好好的，就算有灾祸也不过是偶然间的意外。但是你出现之后呢，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你！”
　　“莱克斯·卢瑟是，军方也是，甚至是那些恐怖分子和随便什么的邪恶势力。超人，你以为你保护了大都会？”，她抬起头，同色系的两双眼相对，高大的男人几乎要被那双充斥着生气与火焰的双眼点着了，“看看这个城市，再想想它原来的样子！”
　　“你害了它，你还不明白吗？”
　　说到这儿时，多萝西的目光中闪现半分悲恸的色彩，她的小脸上罕见地写满的痛苦与脆弱，连带着声音也禁不住软下来。
　　“我明白你的心情，多萝西，我也爱这个城市。只是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并不是我出现后卢瑟才开始作恶，而是他本身——”
　　“——我知道。”
　　少女强行将自己心中的愤怒压下去，她的语气平静下来，还带着激动时的颤抖，这让她听起来比刚刚更像是个少女，也更显得无助和脆弱。
　　她拔下了自己的硬盘，一反手，按下了电脑上的按钮。下一刻，整个楼层都亮起了如同白昼的灯光。
　　“如果你爱这个城市，就请遵循卢瑟的意图，不要再出现了。这是我觉得那个光头唯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