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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五章　坚持

　　相比花魁的秀场，大街上实在是冷清了许多，快一月的天气，就要过年了，街上萧条的连落叶都没有一片。
　　
　　苏小小在房子和房子的阴影间朝前走，快到开封府前的那条大街时她才停下脚步问了一句，“将军，您不是要跟着我回开封府吧？”
　　
　　庞统在原地怔了怔，然后才发现自己跟着苏小小走出这么远，原本没想跟过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脚下还是没停。
　　
　　庞统两道浓眉微微动了动，一双灿若寒星的眸子如墨如潭的让难以捉摸，他看着苏小小，很久才说了一句，“去喝杯酒吧，这里太冷。”
　　
　　苏小小甚至都没多想，鬼使神差的就跟着庞统走了，他说这里好冷，她也觉得这里好冷，他说去喝杯酒，她也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应该去喝杯酒，于是，还有什么问题……
　　
　　醉月楼今天意外的冷清，也许是因为太晚，也许是因为让花魁秀冲了场子，穿过大厅走过二楼，苏小小只看见三桌客人在吃饭。
　　
　　庞统坐下，很熟练的点菜，又让小二先上一壶好茶，然后就再没了动作，也不说话。
　　
　　苏小小也没什么想说的，她就坐在庞统对面，眼睛看着窗户上的某处发呆，等茶来了，她就先给自己倒了杯茶，等酒来了她就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就那么慢慢的吃着，也不用庞统让，也没说让让庞统。
　　
　　两壶酒各自自斟自饮，庞统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如果说之前他对她带着几分好奇，那么现在他对她更多是想要征服。
　　
　　他庞统半生戎马身上戾气难收，别说是一个女子，就算是那些随他一起征战沙场的将士都对他敬而远之，坐在一起喝酒？就算是他坐着他们站在那，他都能感觉他们的疏离和紧张，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意外的平静，说的好听就是他被亲近了，说的难听就是他根本就被忽略了。
　　
　　“我以为，你应该高兴才对。”不知道过了多久，庞统才看着酒杯淡淡的说了一句。
　　
　　她是应该高兴，可是她高兴不起来，苏小小沉默的继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庞统也没有等她说话的意思，只是接着问道，“为什么不高兴？不会是被人欺负了吧？”
　　
　　一句“欺负”苏小小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人，庞统今日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长袍，腰间扣的是镶玉的软带，没带兵刃没穿软甲，但就因为这样，他整个人显的更加沉稳和内敛，更加让人有种生畏的压迫感。
　　
　　“我为什么要高兴？那个成名的人又不是我。”收回自己的目光，苏小小不怎么在意的回了一句。
　　
　　庞统轻扬起唇角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只是猜测，看来她还是真的是不高兴，“怪她抢了你的风头？你大可以什么都不做。”
　　
　　想要知道一些事其实不难，国色天香楼是庞煜常去的地方，这里的事一路上他弟弟没少跟他交代，甚至包括离歌，他猜那个离歌应该就是她。
　　
　　这算什么风头，苏小小没出声，良久，她才说了一句，“除了这些我还能做些什么？在哪里都是麻烦而已，我也就只能做点这些事了。”
　　
　　庞统皱了皱眉，苏小小的语气中带着颓败，那不是一个意气风发之人应该有的语调和神态，他不想看见她这样，“你难过是因为觉得自己没用？还是觉得自己错了？”
　　
　　苏小小不说话，只是低头喝酒，庞统看着她目光深邃，“刚开始上战场的时候，为了救我，死过无数将士，因为我是太师的儿子，因为我一个妹妹是皇帝的妃子。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因为我不能有事，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替我去死。”
　　
　　苏小小讶异的抬头，她不确定庞统是在跟他说话，他的目光已经不在她身上，他的思绪应该也已经不在这里，那么她是否还应该继续听下去？
　　
　　“后来仗打的多了，我才慢慢明白一件事，”庞统意外的平静，“这世界上的事原本没有对错，如果想让自己好过，那么，就算是错也要坚持，直到有一天把‘错’坚持成‘对’，方能解脱。”
　　
　　坚持她懂，可什么叫把“错”坚持成“对”？苏小小不解的看着庞统，这人今天怎么了？今天忧郁的应该是她吧，怎么听起来他的声音反而更沉闷。
　　
　　“这世间事没有对错，所以你根本无需难过。”最后，庞统将所有话都总结成一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说起这些，不过他知道这些话对她应该有用。
　　
　　“哦，”苏小小傻傻的点了点头，不需要吗？
　　
　　已经无话可说，两人又各自自顾自的喝酒，苏小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算是被安慰了？
　　
　　庞统则是觉得，自己今天话多了，原本还好的心情现在也有些低落。
　　
　　更鼓敲过二更，醉月楼的伙计在包间门口来来回回站了好久，他们打烊了，可他没胆进来说这句。
　　
　　废话，里面是什么人啊，庞统庞将军，传说是杀人无数冷血无情外带阴晴不定的人，他除非觉得活够了，不然哪敢得罪这样的人啊。
　　
　　最后还是庞统觉得门外的声音实在是厌烦，才起身走了，苏小小跟着，一路恍惚游离，她还在想庞统刚才说过的话，坚持什么的……她是不是应该听他的话坚持自己的信念？
　　
　　………………
　　
　　展杰没想到苏小小会主动来找他，从一开始相见，她的姿态就明明白白的没有掩饰过，他多做停留也不过是想等她伤情好些，这样至少他回去还能有个交代。
　　
　　那日她来找他，然后说跟他一起回去，接着又离开。
　　
　　展杰有那么一会的出神，苏小小的背影让他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因为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苏小小并没有多说甚么，只是走的时候让他给她一点时间，她还有些没有处理，其实他也并没有什么事要急着回去，所以展杰住了下来。
　　
　　京城繁华，但他多数时间都只是留在客栈里，每日闲来喝茶看书，日子到是难得的闲逸自在。
　　
　　就这样三日，京城里有一场花魁选秀，展杰是吃饭的时候听身旁的人在议论，对于这种事他没兴趣知道更多，展家家风严谨，所以就算是生意上的应酬他也很少去那种地方。
　　
　　展杰并没有太多好奇心，那一夜他一人在房中看书到深夜，甚至都没有出过房门半步。
　　
　　而他弟弟展昭，就在香云名动京城的那个晚上，展昭正和开封府的张龙赵虎在外地，他们奉命出来办案，一路险阻，他根本就不知道京城里发生了甚么事。
　　
　　只有追命算是运气好些，国色天香楼的场子离皇城不远，他从宫里当值出来的时候看见一眼。
　　
　　远远的只见歌舞升平，那些贵胄公子将放纵和奢侈演绎的淋漓尽致，他只远远看了一眼，然后眉头微皱，他想起那一夜的离歌，那个清冷如水一般的女子，她会在那吗？
　　
　　有的时候出名其实真的不是很难，只用了一夜，京城里没有人不知道香云是谁，也没人不知道国色天香楼在哪。
　　
　　不是苏小小的手段有多高明，她只是让脑子里现代的那些东西改良进了古代而已，有些东西不是因为多诱人，而是因为别人前所未见。
　　
　　香云只卖艺不卖身，虽身在青楼她却是高高在上的仙子，一夜之间，想要请香云弹琴唱歌雅叙小聚的帖子纷纷而来。
　　
　　她志不在此，所以就算是欣喜也不过是片刻，她还是很少出国色天香楼，每日也很少接客，她要名动京城，然后她要让舍弃她的人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苏小小并没有猜错，她是恨，她的恨值得让她用一生去换。
　　
　　苏小小那天晚上喝的有点多，她知道自己是走回开封府的，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开封府的。一路上很黑，她让自己坚持，让自己清醒，她知道身后有个人一直跟着她，但她忘记了那个人是谁。
　　
　　第二天苏小小直到下午才醒过来，小凤不在，彤彤也不在，只有小白蜷缩在软榻上打盹。
　　
　　她撑起身子，背后还有些牵扯的痛，感觉到她在动，小白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头更深的埋进尾巴。
　　
　　“我若是走了，你会不会想我？”苏小小嘀咕着，心里觉得不再像前几日那么难过。
　　
　　再过几日就该过年了，这是她在北宋年间的第一个新年，不管她是否愿意接受，这里有她的家，有她的家人，有她的父母双亲。
　　
　　苏小小叹了口气，回家吧，有些事逃不过就只能面对，过了年她就十五了，她娘说等她及笄以后展家就会正式下聘，看来她回去又是一番是非，只希望能太平的先过了年再说吧。
　　
　　想着自己就这么嫁给展杰，苏小小打死也觉得这事不靠谱，倒不是觉得展杰有什么不好，就是觉得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不行，就算是再逃一次，她也不要嫁给展杰。
　　
　　再逃，再逃她又能逃去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回家

　　决定回家以后，苏小小去找过展昭，不过展昭自从那天神捕司出了劫囚的事以后就一直很忙，包拯说那天晚上他们真的抓了几个人，然后又牵扯出几个人，所以展昭一直都在追查几个人身份。
　　
　　苏小小跟包拯说了回家的事，包拯只是说回去看看也好，要过年了，一家人应该团聚。
　　
　　其实在她心里她更愿意在开封府团聚，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嘻嘻的问了一句，叔，要是以后没处去了还能再回来不？
　　
　　当时包拯眯着眼睛笑了，黝黑的面皮让这个笑容少了一点亲和却多了一份真诚，他说我是你叔，你以为说过就算了嘛，从今后，不管到哪你都是我的侄女，听说过叔叔嫌弃自己侄女的嘛？
　　
　　这话让苏小小感动了好几天，后来她想明白一件事，她其实不是沮丧而是害怕，她怕被自己在乎的人厌弃，怕自己孤单无依。
　　
　　小凤在知道苏小小要回家以后又哭了，这次是因为舍不得，小小劝了好久，最后只能答应她过了年她就回来，一定回来。
　　
　　离开家的时候是初夏，现在已经快要过年，苏小小将自己藏的私房钱拿出来狠狠的shopping了一回，她可以不管她爹，可她不能不想她娘，那个成天唠叨她的女人，回去又不定哭成什么样，还是要买些东西回去哄哄才行。
　　
　　展昭回来的时候，苏小小正拎着小包袱跟小凤站在开封府的大门口惜别，他淡淡的看了眼，问，“你这是要去哪？”
　　
　　“跟展家哥哥回杭州府，”苏小小还以为走之前看不见他了，碰见了也好，至少还能说声再见。
　　“等我一会。”
　　
　　苏小小的“再见”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展昭就一步进了开封府，追月的缰绳就随意的甩在一边。
　　
　　“哦”，苏小小应了一声，其实没人听，她想也许展昭是想带些东西回家吧，这人也是，都要过年了怎么也不说回家看看。
　　
　　结果是，展杰跟马车到开封府门前的时候，苏小小还傻站在那——一个人。
　　
　　告别的话都说完了，她不喜欢离愁，所以就将小凤赶进去了，可赶进去了她又后悔了，展昭让她在这等他，一个人等好无聊。
　　
　　“小小姑娘，”展杰站在马车旁叫了一声，“可以走了吗？”
　　
　　“可以……”苏小小往门里张望了一眼，“再等一会嘛？”
　　
　　苏小小说再等一会，展杰也没多问，两人离着两丈有余的距离就在开封府门口站着等，又过了挺长时间，展昭才从里面出来，肩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苏小小正想伸手去接，只见展昭牵过追月的缰绳，对着他大哥说了一句，“哥，走吧。”
　　
　　啊？什么意思？苏小小看着展昭的背影愣神，展杰也愣了愣，不过他最后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一直到三人出了城，展杰换了一辆更大的马车，展昭开始在马车上打坐，苏小小才想明白，展昭这是要跟他们一起回杭州府。
　　
　　苏小小一个人从杭州府走到开封府城用了差不多一个月，差点饿死，因为她怕别人知道她有手艺，怕被人窥视，怕人知道她是女子，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挺傻。
　　
　　出了开封府三个人都很少说话，苏小小觉得她不说话也就算了，为什么展杰和展昭也没什么话说的样子。
　　
　　后来她才想起来，展昭和展杰既不是一个爹也不是一个妈，虽然说是兄弟，但也不见得有多亲近。
　　
　　一路上气压都很低，苏小小努力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说句实话展家的这两个兄弟谁都不差，甚至算是人中龙凤什么滴，不过她是真心的敬畏。
　　
　　展昭还好，他再冷，苏小小还多少能知道他在想点什么，可是展杰就……
　　
　　也许是在商场上混的久了，展杰的城府比展昭深，虽然这一路上他把她照顾的很好，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路上走了七八天，马车进杭州府的时候，展杰说先送她回家，苏小小点头，她也希望早点离开这低气压，虽然她家也未见得能又多祥和。
　　
　　应该是有人通知了柳家，苏小小到家门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人，是她娘亲和小兰。
　　
　　等马车近了，苏小小才看见一个家丁往府里跑，她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等马车停稳才很不雅的跳下去。
　　
　　展昭已经习惯了，可展杰还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然后两人也跟着下了马车。
　　
　　苏小小，也就是柳婉儿的娘看见自己女儿从车上下来，眼圈就是一红，等苏小小扶着她的衣袖叫她娘的时候，她的眼泪又下来了。
　　
　　这个女儿她宝贝的紧，从小娇惯着，她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能不娇惯。
　　
　　前一次游园差点丢了性命，这好不容易好了又突然失踪，这些个月她不知道哭醒过多少回，总算菩萨保佑，她的婉儿又平安的回来了。
　　
　　“柳夫人。”
　　展昭和展杰站在苏小小身后施礼，柳夫人这才拭了眼角的泪痕款款的还礼，“多谢展家公子送婉儿回来，翠蓉代家夫谢过两位公子。”
　　
　　“柳夫人客气，”展杰拱手，展昭只是垂手立在一旁。
　　
　　又寒暄了句，苏小小才看见她爹从里面出来，她下意识的往自己娘身后躲了躲，现在她存在感越低越好。
　　
　　“展公子，”柳员外拱手，“谢谢两位公子将小女送回来，进去吃了饭再走吧，晚饭都已经准备好了。”
　　
　　“世伯不必客气，在下兄弟二人还未见过双亲，实在不便多留，这就告辞了。”
　　
　　“这到也是，这样吧，哪天看两位公子有空，柳某设家宴给两位公子洗尘，到时还望两位公子赏光。”
　　
　　“一定，到时我兄弟二人一定叨扰。”
　　
　　苏小小在她娘身后看着，展杰礼数周全从容得体，她爹也没看出多生气的样子，一直跟展杰在说话，甚至还聊了两句生意。
　　
　　展昭自始至终都在一旁站着，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样的寒暄应该他真的不会，要说这杭州府他已经快有一年多没回来过了，上次回来还是因为给爷爷拜寿。
　　
　　又说了几句，展杰才和展昭告辞而去，苏小小……嗯，柳婉儿则是直接被她爹从大门口带进了柳家祠堂。
　　
　　这次她娘怎么哭着求情都没用，苏小小直接被他爹罚跪在祠堂里，没人给她解释的机会。
　　
　　跪就跪吧，看她爹一脸寒霜的样子，就算她现在说什么也都没用。
　　
　　她娘哭着说要留下来陪她，可是最后还是被她爹拉走了，被拉走了也好，祠堂里阴冷，又是冬天，她也还真不想让她娘留在这陪她。
　　
　　看见她娘挺好，小兰也挺好，这她就放心了，苏小小跪了没多长时间就觉得好冷，虽然膝盖下有蒲团，但她的腿已经麻了。
　　
　　她没什么信仰，佛祖什么的也是时信时不信，穿越之后信的多一点吧，不过她也不觉得现在求佛祖就能有用。
　　
　　事实上这惩罚比她想的要轻，这一路上回来，她想了不知道多少场面，一个还算有钱人家的小姐私自出走，这事不止有辱家门还牵扯出很多名节教养性情之类，她爹没直接请家法已经算是不错。
　　
　　好在她这几个月身体素质好了很多，就算真的跪上几天也不至于真的怎么样，苏小小倦倦的坐跌坐在自己小腿上，为什么这里就这么冷……
　　
　　………………
　　
　　杭州府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