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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手，就在他要上前拽住这记者的前一秒，他看到这个男记者里的眼眸中闪动着欲要得手的光芒——这个记者希望他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好让整个场面走向更加不可控制的场面。

　　　　史蒂夫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放下了手。

　　　　“我希望——”他抬高了声音，“我希望大家给我们一些时间，让我们调查清楚这件事！现在只有一件事情是明确的，那就是，有人在故意挑起争端，他们希望看到我们之间产生隔阂！”

　　　　“骗子！你在撒谎！”有人怒吼道。

　　　　“没错！如果美国队长也不再代表正义，那么我们普通民众还能信任谁？！”那记者掐好时间，高声吼道，“我们还有能够信任的超级英雄和变种人了吗？！”

　　　　整个抗议群众的怒气和疯狂都达到了最顶值。

　　　　“我们给你时间，谁给我们时间？！”一个女人尖叫着哭泣着，“变种人能够随随便便入侵我们的家园，杀害我们的同胞，谁来保护我们？！”

　　　　“我们应该让变种人滚出人类世界，他们那么以自己的能力为傲，为什么还要赖在我们的城市不走？！”另一个男人喊道，“凭什么由我们来承担她的过错？！”

　　　　“没错！让那些变种人和那个杀人凶手一起离开这里，离开我们人类的世界！”

　　　　史蒂夫站在人民的声讨当中，他知道现在再说什么，也无法让眼前的这些人冷静下来了。可就在这时，他感受到空气中一丝熟悉的力量波动。

　　　　他猛地转回头，看到旺达靠在快银站在楼梯上，她的眸子闪动着泪水，那是不敢相信的神情。她那暗红色的力量在空气中波动着，速度很快又很不起眼，所以没有人注意到。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旺达轻声道。

　　　　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甩开了快银的搀扶。或许是因为知道她是变种人的原因，人群中又静了下来，他们看着她，厌恶又恐惧。

　　　　旺达注视着他们，因为力量波动，她的头发缓慢地在身后飘动着。她的眸子含着泪水，却没有落下，相反，她几乎是倔强地与抗议的人对视。

　　　　“她的名字是娜塔莉，她不是杀人凶手！”旺达道，她的声音哽咽，却也愤怒，“她从来没有想伤害任何人，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类！”

　　　　“可是，她已经伤害了。”那个记者冷冷地说。

　　　　旺达看向了他，她眼底那蕴含的怒意几乎将这个伪装成记者的九头蛇看得转开目光。

　　　　“你们知道被人控制、被剥夺所有身为人的权利是什么感觉吗？”她说，她看向所有人，眼眸里闪动着泪光，“——那像是你身处于永远的绝望之中。你的呼吸、你的触觉、你踏出一步都需要其他人的命令。你永远都感觉不到爱，感觉不到阳光，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你成了一把活着的武器，他们将你作为人拥有的东西全部剥夺，你生存的唯一意义是等待扣动扳机的人。”

　　　　“然后，当你有机会清醒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人生已经被毁得一塌糊涂。你做了你从来不想做的事情，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原则，手上沾满了鲜血。”

　　　　“你一个人站在一片虚无当中，家人与朋友已经远去，剥夺你人生的家伙不见踪影。你开始自责、痛苦、质疑为什么自己还活着。你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你知道你从来都不想害人，你曾经宁愿自杀来防止自己伤害其他人。可是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你知道你不想这样做，可是你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你被剥夺了所有感知，你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都被人当成武器来利用。你很痛苦，可是没有人在意你的感受，因为其他人都在急着找你血债血偿！”旺达喊道，她的泪水在眼眸里晃动着，“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要去找那个扣动扳机的人！因为没有人在乎，没有人！”

　　　　女孩带着哭腔的喊声消散在风中，所有抗议的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旺达站直了身体，她看着他们，摇了摇头。

　　　　“娜塔莉是变种人，我也是变种人，我的弟弟也是。”旺达说。

　　　　她的语气平淡，却有一丝绝望。

　　　　“我们小的时候都曾经被抓去实验，只因为我们是变种人。”

　　　　“每一次这个世界引起大的动乱的时候，所有人就大喊大叫着要将我们赶走，只因为我们是变种人。”

　　　　“只是因为出生时身上带有奇怪的力量，所以我们就被如此对待，只因为我们是变种人。”

　　　　她看向了那些人。

　　　　“你们想将我们赶走，没有问题，可是你们想没想过，普通人和普通人也会生下变种人。”她说，她伸手指向了人们，“很可能你、你、你。你们未来的孩子、或者孩子的孩子就是变种人，你们也要这样对待他们吗？当你们的孩子被人抓去实验洗脑，告诉我，你们会不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没有人说话，他们撇着目光，旺达却直视着他们。

　　　　“给我们点时间，让我们查明这件事，好吗？”她说，“因为娜塔莉不是第一个被洗脑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有打败了那个扣动扳机的人，整个美国才可能真的安全。”

　　　　就当场面已经被旺达那番绝望的话而控制住的时候，一个女人向前踏了一步。

　　　　“我问你，”她说，声音有丝颤抖，“变种人的性命是性命，我们人类的性命就不值钱了吗？你们身份可怜，我们就一定要承担你们的做错事情的后果吗？”

　　　　女人伸开双臂，她展开一张布，那上面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如果那个名为娜塔莉的女人无辜，那谁来可怜我的儿子？！”她喊道，泪水从眼眶滑落，“他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因为他是普通人，他没有上天入地的能力，就活该被天降之灾夺去性命吗？！变种人可怜，那么谁来可怜我的儿子，谁来可怜我们这些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我在努力地保护你们！”旺达急迫地说，“这就是我加入复仇者们的意义！”

　　　　“不！”那女人嘶声裂肺地喊道，“你在毁灭我们！”

　　　　旺达的身体僵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眸中晃动着，似乎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

　　　　“那些反派们总会消失，外星人也会远离地球，可只有变种人！”女人吼道，“只有变种人会永远和我们人类待在一起，只有变种人才会一直对人类造成伤害！如果我的孩子是变种人，我会将她扼死在摇篮之中！”

　　　　旺达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的身体微晃，快银出现在她的身边，扶住了她，神情着急又复杂。

　　　　美国队长向前一步，他挡在双胞胎的面前，看向那女人。

　　　　“我知道你很痛苦，夫人。”他说，“可是请别被仇恨蒙蔽双眼。”

　　　　“你根本不知道我的痛苦！”女人吼道，“你根本不知道失去自己家人的感受，你根本不知道那有多么无力的感觉！！”

　　　　“事实上，我知道。”史蒂夫说，他看着她，声音平静，“因为战争、时间，我已经失去了很多家人。而你们，在缓慢地剥夺我为数不多仍然活着的两个亲人的性命。”

　　　　“所以，你站在变种人那边？！”

　　　　“我站在所有人的立场上。”史蒂夫说，“我认为变种人和人类首先都是人，然后才是各自的身份。变种人和人类的生命互相缠绕，本来就不应该有区别之分。”

　　　　“不，队长，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有人说，“你是超级英雄，你才会站在变种人那边。可是这个世界大部分是由普通人组成。对于我们来说，人类是人类，变种人是变种人。”

　　　　“而你们，英雄们，恕我直言——”有人说，“你们的确拯救了很多人，可是你们也造成了很大的损坏。而现在，说真的，你们的立场已经不再公正。”

　　　　“没错！如果你们仍然想让我们信任你们，那么你们应该找到那个女人，让她承担自己做过的事情。”那记者笑着说，“被人控制杀人，也是杀了人。既然她造成了死亡，她就逃不了干系。”

　　　　人群纷纷响应，史蒂夫看着他们，觉得自己有些疲惫。

　　　　“给我们时间解决这件事。”最后，他只能这样说。

　　　　

　　　　似乎他们成功地平息了这场抗议，可是复仇者们知道，他们十分疲惫——那累不是来自于身体，而是来自于内心。

　　　　他们乘坐电梯回到最高层，气氛沉重。复仇者们回到休息厅，然后他们看到弗瑞站在那里，与他在一起的是朗姆洛。

　　　　“难熬的一天，嗯？”弗瑞说。

　　　　复仇者们跟他太熟，此刻他们心情都不太好，所以没有人搭话。只有史蒂夫来到他的面前，忧虑重重。

　　　　“神盾局怎么样？”他问。

　　　　“进展得很顺利，就差搞下皮尔斯了。”弗瑞淡淡地说，“我们踩到了九头蛇的尾巴，所以他们才以这样的形式反咬一口。”

　　　　“复仇者大厦不能再呆下去了，我准备带着复仇者去X战警那边。”史蒂夫沉声说，“我们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好，去吧，突击九头蛇总部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弗瑞点了点头，然后他抬起下巴，指向坐在一边的朗姆洛，“你可以放心带着他去，这两天我审查过了，他应该可以信得过。”

　　　　史蒂夫看向朗姆洛，朗姆洛给了他一个痞气的笑容，“哟，队长。”

　　　　史蒂夫的目光却盯向了朗姆洛的脖子，他皱起了眉毛，因为男人的脖子上带着一个黑色的像是项圈一样的东西，最中间闪动着绿光。

　　　　“你们给他戴了什么？”

　　　　“情绪控制器。”弗瑞平静地说，“如果他有脾气变坏的预兆，绿色会变成黄色，如果他想行凶，黄色会变成红色——当然，这期间项圈会发出电击，控制他的情绪。如果想摘下这项圈，项圈就会爆炸。”

　　　　“你在开什么玩笑，弗瑞？”史蒂夫皱起了眉毛，“我们可以信任他，你没必要做成这个样子。”

　　　　“没关系，队长，我无所谓。”朗姆洛怂了怂肩膀，“坐在高位的人都这样，我都习惯了。”

　　　　史蒂夫仍然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弗瑞，弗瑞却露出笑容。

　　　　“昆式战斗机已经准备好了，队长，你们该登机了。”

　　　　

　　　　所有的复仇者，包括朗姆洛都登上了战斗机，战斗机隐形，然后飞起，冲着查尔斯的所在地而去。

　　　　复仇者们都情绪低落，尤其是旺达，从刚刚开始就坐在角落，连快银也不理，也不肯去看其他人。

　　　　史蒂夫看着旺达，就觉得自己内心刺痛。

　　　　其实对他来说，在他还是那个弱小的、患有哮喘病的布鲁克林少年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和想法了。他从来就只做他自己坚信的事情。

　　　　所以就算他打不过其他人也仍要多管闲事，他宁愿伪造资料只为入伍，即使九死一生也仍然尝试血清，因为在史蒂夫的心里，他一直都知道他是谁。即使有一天，报纸、舆论、普通人、政客，哪怕是整个世界都误解他，憎恨他，扭曲他，他内心的信仰和原则也不会被动摇一丝一毫。

　　　　因为他是史蒂夫·罗杰斯，他要保卫这个国家，守护正义，守护自由。

　　　　所以当他刚刚面对这些愤怒的、失去理智的群众的时候，他的心底下一片平静。因为他知道他会找到证据，他会还给巴基和娜塔莉清白，他会击溃九头蛇。

　　　　所以当一些极端的人冲他怒吼的时候，史蒂夫仍然不会生气。

　　　　可是，当被针对的是他想要保护的人的时候，史蒂夫无法再保持无动于衷。

　　　　他对这个世界看得很明白，他可以挡在所有人的面前承担危险，他可以接受其他人往他的身上泼脏水，怒骂他。可是他无法看着旺达被用同样的方式对待。

　　　　她还只是个孩子。

　　　　她本应该在念高中，她本应该无忧无虑，每天只因为学业和感情困扰。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应该想的是明天要穿什么漂亮衣服、要不要和喜欢的男孩子一起去看电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他们这些久经风雨的成年人们一起出生入死，为自己的身份和力量苦恼着。

　　　　生来自带的奇妙力量，不应该是她被其他人排斥的原因。

　　　　没有人应该被这样对待。

　　　　不管是娜塔莉还是旺达，她们都只是人类和变种人巨大隔阂之中的牺牲品。

　　　　史蒂夫走向女孩，他蹲在她的身边，伸出手，搭在旺达的腿上，希望以这样的方式给她力量。

　　　　女孩没有说话，史蒂夫就也没有。

　　　　旺达侧着头，她不肯看史蒂夫，但也没有赶他走。

　　　　“你觉得我今天说的那些话怎么样？”过了半响，她问。

　　　　“非常深刻，也让我很难过。”史蒂夫说，“那些话让我想起了巴基和娜塔莉。”

　　　　旺达苍白地笑了。

　　　　“因为那就是娜塔莉的感觉。”她说，声音就又有些哽咽，“我——我当时进入了她的大脑，我感觉到了她的绝望，她内心的虚无，她很想用死来解脱这一切，可是她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

　　　　她看向史蒂夫，痛苦地摇了摇头。

　　　　“没有人应该承受这一切，队长。”

　　　　“我知道。”史蒂夫沉声说。旺达的手覆在他的手之上，男人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指，给她力量，“我们已经向好发展了，娜塔莉摆脱了控制，她会很自由和安全，剩下的就靠我们了，对不对？”

　　　　旺达沉默着，她最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会好起来的。”她说。

　　　　史蒂夫看着旺达，女孩的眼里一直很湿润，她的嘴角却紧地抿着，仿佛想要哭，却又倔强地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他知道她很伤心那些人对她说的那些关于变种人和人类的话，他很想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而起——他不是变种人，他就没有切实的立场。

　　　　就在这时，飞机开始降落——查尔斯的城堡在纽约郊区，本来也不算太远。

　　　　“谢谢你，队长。”

　　　　旺达冲他勉强地笑了一下，两个人站起来，快银已经来到了旺达的身边。

　　　　飞机落地，机舱门缓缓地打开，下午的阳光洒了进来。他们走出飞机，看到汉克和瑞雯、还有查尔斯等在远处。汉克和瑞雯忧心忡忡，可是查尔斯的神情仍然云淡风轻。

　　　　旺达的鼻子轻轻吸气，眼睛又红了一圈。她冲着查尔斯走去，查尔斯坐在轮椅上，他在阳光之中静静地微笑着，冲着旺达伸出手臂。

　　　　旺达来到查尔斯的面前，她抱住查尔斯，然后单膝跪下，将自己的脸埋在男人的怀抱之中。

　　　　原本一直忍着泪水的女孩，开始嚎啕大哭。

　　　　“你骗我，查尔斯！”她委屈地哭泣着，像是一个孩子，“不管我们有多么努力，人类都从来就没有想过接受变种人！”

　　　　查尔斯低着头，拥抱着她，温柔地拍打女孩的后背。

　　　　“他们手无寸铁，还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和家园。”他温柔地轻声说，像是在哄一个入睡的婴儿，“他们只是在恐惧，恐惧和仇恨蒙蔽了他们的双眼，你知道这一点，对不对？”

　　　　史蒂夫也来到她的身边蹲下，蓝色的眼眸温和又沉着地注视着旺达。

　　　　“你没有看见他们的眼神。”旺达哭泣着，“他们用那种漠视的、嫌恶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怪物，或者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们觉得这些事情都是我们的错！”

　　　　“可你觉得这件事情是我们的错吗，你真的觉得你是个怪物吗，旺达？”史蒂夫声音柔和地问。

　　　　旺达抬起一张被哭红的脸，看向了史蒂夫，她抽泣着摇了摇头。

　　　　“群众总会被舆论影响，我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史蒂夫温柔地说，“你既然知道他们并不理智，就不要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对不对？”

　　　　“可是现在整个网络上都在说我们不好，说娜塔莉是杀人凶手。”旺达抽泣地说，“这不公平，我们那么努力地想让所有人都平安。”

　　　　“听我说，旺达。”史蒂夫轻轻地扳过旺达的肩膀，他看着她，面容严肃，“那些报纸、政客们，或者全世界怎么想都不重要，他们不能决定你是谁，只有你自己可以。不是通过你说的话，而是通过你的行为。真相迟早大白于世，而在此之前……”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坚定。

　　　　“——我们必须继续战斗。”

　　

　第88章

　　　　古典豪华的别墅内，音响震天地嗡鸣着，放着最新最火的摇滚乐。

　　　　一群年轻的男女在昏暗宽阔的大厅内随着激烈的节奏摇动着身姿，也有人在疯狂的灌酒。

　　　　他们笑闹和巨大的音乐声震得玻璃嗡嗡直颤。

　　　　就在这时；　有人打开了大厅的灯；　那是一个金色头发的中年女人；　她的头发典雅地在脑后盘起；　身穿着白色的呢子一字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