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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拖油瓶-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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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神仙打架、鹬蚌相争,持久不下,局面僵持之际,太子经锦衣军统领赵弼和提醒,不免想到了陈珪。既想到了陈珪,又不免想到朝中的这一回斗法——
  平心而论,若说这一番风波乃由陈珪而起,未免高看了陈珪。可若是没有陈珪这件事做油头,他的几位皇弟也不会这么早的发难。更何况上元节斗匪一事,陈珪舅甥在圣人跟前儿也是挂了号的。再看一看陈珪自入官后的履历,虽没有太大的功绩,却也可圈可点,堪称漂亮。
  最重要的是,太子也看中了陈珪接人待物的手腕儿。比如锦衣军统领赵弼和此人,因出身名门,战功显赫,为人颇有些骄矜狂傲,刚愎自用。等闲人皆不入眼的。可这么一个人,居然甘于同陈珪折节下交,又亲自出面向自己举荐他,可见陈珪平日里定然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物儿。
  太子喜欢的便是这样的人物。更何况还有上元节的那么一段香火情——陈珪可是仗义勇为,还因此举家遭难的。官声手段都有,想必到了圣人跟前儿,也说不出他的不好。自己便推他一把,做个顺水人情儿,成全一段君臣佳话,岂不美哉。
  太子这么想着,果然把陈珪的名字报了上去。按理说七品的官员进六品的主事,原不必圣人亲掌。圣上日理万机,每日决断朝中大事,向来只管朝中四品以上大员的任免,哪里有工夫注目草芥之事。
  可太子投其所好,使得圣人见了陈珪这个名字,不免又想起上元节白龙鱼服的这一段韵事来。太子趁机又在一旁凑趣的说了些自上元节后,民间说书唱戏之人将这一段故事改编成话本戏折子于市井间传唱,且着重描补了世人皆以此对陛下歌功颂德的逸闻,更叫陛下为之欣然。
  太子既奉承的陛下极为受用,陛下亦少不得在感慨之余重拾了慈父情怀,因又想到太子在这一桩事中的无辜受累,免不得软了心肠。御笔一挥,朝中原本争执不下的几位官员定免就此定下了。并苦口婆心的亲自教导太子一番帝王为君之道。
  君臣父子复又相得,且不必细说。
  当下只说这一局是太子技高一筹,既辞别了圣上。太子转头便吩咐宫中太监至户部传话儿,在东宫接见了陈珪。君臣之间又是一番知人善任的冠冕堂皇,亦不消多说。只说陈珪出宫家来,倒是忙把这一桩喜事告诉了父母亲眷,陈府众人因此阖家欢腾。连带府中家人亦因此多得了一个月的月俸。
  欣然饭毕,吃过茶点。陈氏便凑趣说了二姐儿等人鼓捣出上好胭脂膏子的话来,又将其中两盒转送给冯氏。陈珪就着冯氏的手看了一回,但见胭脂如血,香气扑鼻。陈珪虽是外男,却也晓得这几盒胭脂比市卖的强不少,因笑赞道:“果然不错。”
  陈氏闻言,十分得意。仍笑说是二姐儿带着姊妹们鼓捣出来的。那一番洋洋得意,全然忘了方才跳脚骂人之事。
  陈珪笑眯眯的看了眼妹子,旋即笑问二姐儿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弄这个来?”
  二姐儿因笑回道:“前儿看一篇古籍,因看到里头有记载绘画所用红颜料的制作方法。我想着胭脂与红颜料的意思大概是相通的,便因此弄了些。谁想就成了。”
  陈珪听了这话,越发抚掌笑赞道:“这话很是。看来咱们家的二姐儿不但不是个死读书的,亦且心灵手巧。既这么着,也别白费了这份天资,明儿我便吩咐陈礼多采买些相关书籍,只要二姐儿喜欢鼓捣这些,由着她去便是。很不必拘着她。”
  陈家的家教,向来不以稚儿岁小便敷衍塞责,更不会拿着世俗规矩大道理压人。所以便养出陈珪这么个善于钻营且八面玲珑的,又养出陈氏这么个不在乎礼教规矩只顾自己遂意的。这样的人,性子好便好在机敏灵活,不拘泥于世情,因而手段多端,不落窠臼。可若说不好,也是太习惯于剑走偏锋,投机取巧,恐怕不如秉性沉稳者扎实稳当,就算没有大富大贵,也不至于大起大落。
  不过这些都是闲话,暂且不说。
  只说陈氏听了哥哥这一番话,倒是心中一动。一壁手内擎着个盛着胭脂膏子的甜白小瓷盒儿把玩,一壁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叫二姐儿闲着无聊鼓捣着罢。倘或弄得好了,咱们家从此不用市卖的。再多一些儿,便拿到铺子上卖些闲钱,给她们姊妹买糕吃。”
  众人闻听此言,因笑道:“又促狭了。咱们家哪里就缺了她们姊妹的糕点吃。”
  说说笑笑间,夜已深了。众人便各自散了回房歇息。一夜无话。
  至次日,陈府主子们上班的上班,进学的进学。冯氏打点过了家务,便同陈氏齐至上房陪陈老太爷、陈老太太说话儿。说了没两句,便有门上的小子来报裕泰商行的常友贵常管事带着家眷来了。
  陈老太爷见状,少不得吩咐将人引到正厅吃茶,因陈珪不在家,自己则换了见外客的衣裳出去相陪。冯氏亦带着婉姐儿并管家媳妇子至二门上迎客。陈氏与两个姐儿守孝在家,倒是不必出去的。
  众人原以为常管事不过是寻常拜访。却不曾想,常管事此番过来,却是给陈家带来一场富贵的。
  
  第三十四章
  
  当下却说常友贵与陈老太爷在外间书房见了面,不免笑意寒暄,谈古论今,又品评了一段市井逸闻。待茶过三巡,常友贵方才提及正事,因说道:“老爷子也是知道的。区区不才,现在裕泰商行忝为管事。我虽无甚本事,我们东家却是个八面玲珑,财通南北的人物儿。旗下更有一支出海的商队。每年来往三四回,专司将本朝的茶叶,丝绸以及瓷器等物运往海外,贩回西洋的机括、玩意儿乃至西洋药。这一来一往,获利颇丰。这且不说,只说我们东家又是个广结善缘的妙人儿,每年商队出行,专有几艘船腾挪给朝中世卿贵宦之家。如今天气和暖,又是商队出行的好日子。只可惜我们东家现在杭州一带处理机密要事,竟不能回。遂命我与诸位大人接洽并打点诸事。我便因此想到了贵府上……”
  常友贵一气说到这里,不觉笑眯眯的看向陈老爷子,语气颇为和缓,又有点儿得意的问道:“不知老爷子可有兴趣参一股啊?”
  陈老爷子闻听这话,心知常友贵是想送他一场富贵。心中自然是动容的。谁嫌银子烫手呢。可是转念一想,不免又有些犹豫。因说道:“好叫小友得知,寒门小户,比不得那些仕宦大家。我虽不是这个行当里的人物,却也深知,历来海上生意,获利颇丰可本钱也厚。比如贵东家的这一条线,恐怕一股至少也得几万两银子……这却是我们不能的。”
  “哎,”常友贵听了这话,知道陈老爷子是误会了,忙摆手解释道:“是我的话没说明白——说句不怕老爷子见笑的话,虽然这支商队是我们的,可若说起东家留给朝中大人的几艘船,别说是我,恐怕连东家也是不敢自专的。总是那几位大人自行商议了,方才知会我们一句半句的。为的不过是下面的事儿好做。我们也都知道,他们那些人,加股减股的,这当中考量的可不仅仅是本钱丰厚了,还得看身份、资历。好难缠的。我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从虎口里掏食儿?”
  “我的意思……只是我们这些经手的底下人,包括跟船的那些个,来来回回,总不好空走宝山一趟的。因而趁此机会,攒些股本夹带些儿个。也是东家、贵人们吃肉,我们跟着喝汤的意思。东家也是知道的,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那是个最宽厚慈善不过的人,向来体恤我们底下人的不容易。”
  所以常友贵的意思,是问他愿不愿意跟着夹带些物件儿,赚些个零头罢了。
  陈老太爷恍然大悟,不觉笑赞道:“你们东家果然不俗,也难怪生意铺的这么大。”
  当下又谢过常友贵时刻想着他们。常友贵闻言,忙笑着谦辞,只说自己是“知恩图报”,又说天缘凑巧,如若不是陈珪舅甥侠肝义胆,又“怎能与贵府上结交?”
  大家彼此一来一往,倒是越说越投契。常友贵便趁此机会将商船往来打点之事略略说了一遍。
  陈老爷子也是知道海上风险大的,每常听到或有海上风暴掀翻了几艘船,致使商行血本无归等事。心下存疑,倒不好问出口,末了致使笑着拖延道:“我年岁大了,现下总不管事。只不过有的吃便吃一口,有的玩便玩一回,安享晚年罢了。现如今家下大小事务,总得犬子说的算。可否等他家来,我同他商议一番?”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常友贵自然笑应。又笑说道:“……也并不着急,这一番打点总得月余方能全事。”
  于是爷儿们两人默契的不再多说。反而转口谈起朝政时局来。那常友贵虽是商行管事,但平日里奉承权贵,结交天下,眼界见识自然不俗。且他身份所致,更是对京中各仕宦权贵家的私密事知道的不少,陈老爷子同他细谈一番,倒也获益不浅。
  当下且不言二人,只说冯氏带领着婉姐儿并家下媳妇人等,接出大厅,将常家太太一行人引入上房。双方女眷厮见毕,常家太太因见着二姐儿俏生生立在陈氏身后,不免笑道:“二姑娘可大安了?上回登门,不曾想二姑娘病着,我们怕叨扰了二姑娘,也不敢相见。”
  说罢,又命自家女儿再上前见礼,谢过救命恩人。
  那常家小大姐儿虽然年仅四岁,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却也深知二姐儿对她的救命之恩,忙上前行过万福礼,口内说道:“金杏谢过姐姐救命之恩。”
  二姐儿亦忙上前还礼,口内笑道:“见过妹妹。”
  双方厮见毕,各自归坐。陈老太太细细打量常金杏一回,因笑道:“我瞧着常姑娘这一回气色倒好,并不像上回相见,小脸儿苍白消瘦,且总是现出惊惧之色。”
  常家太太闻言,少不得长叹一声,因说道:“小孩子不经事,想是吓坏了——别说是她小孩子家,便是个寻常的大人,遇见了那样的事儿,又是受惊又是受伤的,也难免会惊惧害怕。这些日子也还好了,早先几日,晚上睡觉还做噩梦呢,又是哭又是吵,我们在旁听了,心都要碎了。”
  说罢,又是一叠声儿的感念陈府。陈家众人听了,也不免想到早几个月匪类深夜纵火一事,少不得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
  冯氏在旁,生怕大人们说这些话,小孩子听了存在心里,夜间惊怕。忙开口笑道:“我们大人说话,小孩子一旁坐着也没趣。不如叫婉姐儿带着她们去后头玩,何如?”
  众人闻言,皆笑着附和。
  陈婉忙站起身来,一壁笑应,一壁欠身告退。又招手儿叫大姐儿、二姐儿并常金杏自后门离开。
  众人且躬身告退。尤未走时,常金杏极其自然的将手塞进二姐儿的手内,小姊妹两个手拉着手离开。
  房内大人们见了,不觉相视一笑。冯氏尤嘱咐道:“你们自去玩罢,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这便吩咐小丫头子将茶果点心送到婉姐儿屋里,你们若再要什么,只管要去。不可拘束了才好。”
  众姊妹皆笑应。一时转出上房,沿着抄手游廊过月洞门,逶迤行至东院儿陈婉的闺房。路过花园子时,常金杏因贪看园中花草,不觉站住了。陈婉见状,因笑道:“天色正好。这么好的天儿,倘或只在屋里说话,倒把韶光辜负了。莫若叫小丫头们将茶果点心送到花园里来,咱们便坐在亭子里说话儿可好?”
  常金杏听了这话,很和心意。却碍于自己是客人,少不得客随主便,不免眼巴巴的看着大姐儿和二姐儿。
  大姐儿与二姐儿自是知道待客之道的。何况她们也觉着屋中憋闷,竟不如外头的好,因而笑应。
  陈婉见状,少不得回头嘱咐跟着的小丫头几句话,那小丫头应了,旋即转身而去。
  一时回来,身后果然跟着一串的小丫头子,皆手捧茶盘,上头摆着瓜果点心。另有两个小丫头子抱着清水巾帕与轻薄锦褥坐褥,在亭中栏杆与石桌石凳上皆抹了一遍,又铺设了,方才请几位姑娘入座。
  大姐儿因拉着常金杏细问寒暄,“几岁了”“可读过书不曾”……
  一时又笑问:“你为什么叫金杏儿?”
  常金杏想是尝答应这句话,此时见大姐儿问,亦笑回道:“爹爹说金这个字的意思极好。像我们家这种买卖人,一年天南地北的走,为的不过是金银二字。我妈怀我的时候,又极爱吃酸杏儿,所以便给我起名儿叫金杏。”
  一篇话下来,倒是比旁的话顺畅多了。
  说罢,又笑道:“我家还有个小妹妹,今年才十一个月大,叫金桔——”
  一句话未落,二姐儿接口笑道:“不必说了,定是令堂怀你小妹妹的时候,改了口味,爱吃桔子了?”
  常金杏笑嘻嘻的道:“正是如此。二姐姐好聪明。怪道见了坏人也不怕。”
  众姊妹瞧她说话天真,憨态可掬,不觉莞尔。
  一时歇口吃茶,常金杏恰是小孩子的口味,总嫌茶水清淡,只不过略尝了一口,便撂在一边。倒是捡了两块奶油炸的小面果子吃了。
  陈婉等人也不甚喜清茶之味,不过是待客所用罢了。二姐儿眼见着园中盛开的玫瑰花儿,不免想到书中起了大故事的玫瑰清露,心下微动。
  只听常金杏又笑嘻嘻的指着园中被采摘了泰半的玫瑰花丛笑问道:“怎么花儿这么少?我家的就多。”
  众姊妹见问,不觉相视一笑。陈婉忙开口将昨日如何采摘鲜花,如何蒸叠香露,如何淘澄胭脂膏子一节详详细细的说了。那常金杏正是淘气憨玩的年纪,闻听此言,煞是羡慕,忙拽着陈婉的衣袖轻摇,开口央告道:“好姐姐,下次带我一起罢?”
  陈婉看着常金杏眼巴巴的模样儿,忍不住又是好笑。只是不敢自专,便看向二姐儿。
  二姐儿也喜常金杏的为人,便笑道:“你若喜欢,时常过来就是了。我们姊妹闺中享乐,每天都有好玩的。”
  常金杏大喜,忍不住又捻了一块奶油松瓤卷酥吃尽了。
  姊妹们又说说笑笑了一回,便有上房的小丫头子来传饭。众姊妹笑着回至上房。
  欣然饭毕,又吃过一回茶,常家众人方才作辞。
  至晚间陈珪家来,吃过晚饭,陈老太爷示意冯氏打发了家中小辈自便,方郑重其事的将白日里常友贵在书房的那一席话原原本本说了。
  一席话落,陈珪尚未答言,陈氏急急火火的抢话儿道:“这是好事儿,为什么不愿意呢。难道还嫌银子咬手不成?”
  陈珪笑看着妹子,便说道:“妹妹只看到了好处。却不想咱们凭白受了他这一番好处,将来如何回报才是?常管事说的倒好,只是这船队究竟不是他家的,他上头还有一层主子呢。再者说来,世上总没个一定的事儿,倘或商船在海上遇见了风浪,咱们可不是竹篮打水了?”
  因又道:“咱们可不比那些个仕宦大家,底子厚。便白丢了几万两银子,也不动根本。咱家别说损失个几万的,便是没了万八千的,恐怕就揭不开锅了。”
  众人闻言,方觉出不是来。陈氏也低头不语。
  陈珪看着众人,却又笑道:“不过我的意思,倒是答应了好。就像妹子说的,谁还嫌银子咬手不成。成日家患得患失的,终究没个意思。”
  陈老太太闻听此言,便又笑道:“正是这个意思。老大方才的话乃是老成之言,自是不错的。只是常管事的话终归是好意。我们若一口回绝了,也不好。家下里倒还有个几千两的存银,白放着也是可惜了了。不如送到常管事处,赚了更好,赔了,家里尚有田地铺子,一年的收益也够嚼用的。”
  众人闻言,深以为然。
  当下又闲叙了盏茶工夫,方各自散了,回房安置不提。
  陈珪向来是个雷厉风行,说到做到的人。既觉着常友贵的提议不错,便叫冯氏打点了库上的存银,共兑换了五千两的银票,趁着沐休之日,亲自送到常友贵的府上。因又笑向常友贵提及何日有空,须得见一见裕泰商行的东家才好。毕竟是拖赖着裕泰商行的船队,方有这一笔进项。
  常友贵也知道陈珪虽然官儿做的不大,却因着一番际会,真正入了贵人的眼,连日来端得炙手可热,恰是朝中一等一的风云人物。
  常友贵自忖东家是最喜欢结交这一类能人的,当下便是又一套的奉承好话,更陪着笑道:“我们东家对陈大人也是神交已久。只是近日在南边儿办事,不得空回来罢了。倘若东家回来,必是要到贵府上拜访的。”
  陈珪便笑道:“你我相交已久,又因着这一番际会,总是称呼的这么外道,显见是生分了。我表字如璋,你叫我如璋便是了。”
  “这不好,这不好,”常友贵摆手摇头,口内一叠声的说道。
  到底是官商有别,纵然陈珪有心折节下交,常友贵终究不敢造次唐突。想了想,便赔笑提议道:“不如我称呼您陈公罢。陈公叫我友贵便是了。”
  陈珪笑了笑,也不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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