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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真正地开了眼。魏大爷见状，这成何体统？忙出门来训斥门口的当差，“你们是做什么的？还不撵了这些人，小姐连我们老爷都不敢私下来见，遣了夫人来接。你们倒好，让这些浑人见。仔细了上面下来人，到时板子侍候，那时悔青肠子已经晚了。”
　　　　差役闻听，慌的抡起棍来，一顿乱砸，吓得乡邻四散逃窜。
　　　　知县夫人见外面吵嚷，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就跟黛玉说：“请小姐上车，早些回去，早些安歇！”
　　　　黛玉皱了眉头，这要是去了县衙，还不得每天跟这种人在一起啊。黛玉离得虽远，还能闻得知县夫人身上浓郁的香气。便道：“我跟婆婆在一起习惯了，这里早晨有鸟儿叫，空气又好！以前我还不知，乡下有这等好处！怪不得哥哥他们老往外面跑，原来是这般道理！”
　　　　“小姐，你是何等珍贵身子，怎么能与这些粗鄙之人混在一起？上面知道了怪罪下来，我们岂能担待？小姐还是跟我们回去方是。”黛玉见这夫人虽见些世面，倒也粗俗。怎么能这样说话？跟谁说话？这话，象是要命令她似的。黛玉任性劲上来。
　　　　“你且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不烦他管我的事。我玩够了，自己回去就是！也用不着你拿话逼我来！”这话，再傻，也听得出来。知县夫人慌得不行，还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忙跪下来，说道：“小姐，奴家乃粗鄙之人，原在乡下，也不懂礼数。后才跟老爷来了这里。若是哪句话得罪小姐，还请宽恕。小姐爱怎么样，便怎么样罢了。只是老爷在我来时说了，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爷派去京城的人，已在路上，不日便可到达，小姐安心在这里住下，奴家这就告辞！”
　　　　魏大爷见知县夫人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黛玉，见她跪下，不好近前。只是远远地看着，忙招呼大牛，又给了他六两银子，要他好生买些吃的，可别亏待了她。又吩咐了老婆婆一些，包挂黛玉洗头毛巾被褥，一应新的，一再叮嘱，把房间打扫干净。小姐的脾气，他算是见识了。三言两语，就能让知县夫人跪下赔不是。还得离她远些好，要是京城来了人，还不知怎么样的势头呢。
　　　　又想，起先已拿了知县给大牛的好处一两。刚才只给了大牛六两，这剩下的四两，此时在他身上，倒不安分了。他心里发虚，这位小姐，要是闹出点事，把这四两银子对出嘴来，自己岂不是有欺辱知县嫌疑？可现在，他又不肯拿出，这样的好事，多少年才遇一回。他不甘心。
　　　　魏大爷带着知县夫人匆忙回去不提。从此后，黛玉在老婆婆家，四周就没断过来看热闹之人。又都不敢近前，有人传言，搞不好，惹来杀身之祸。所以他们远远地瞧着，见黛玉出屋，他们倒是先自逃了。怕被黛玉看见，认出来，到时吃了官司，可怎么得了？却又心里痒痒，倒是怎么样的美人，光听传说，后悔刚刚只顾了逃命，没见着真容，恨自己没出息！
　　　　大牛拿了银子，手里发抖。这可了得，县府给咱钱，要善待黛玉。他也不知怎么样善待，知县夫人走后，他到了集上，买了好些肉，买了好些菜回来。又带回一床新的被褥，新的毛巾，新的脸盆，就连脚盆便盆也是新的。
　　　　晚上吃饭，气氛变了，一桌子的菜。大牛带着哭闹着的狗儿出去了，老婆婆小花小心地站在边上，侍候着。黛玉看得明白，就问狗子哪去啦？老婆婆忙答，说跟大牛出去玩儿了。黛玉依前样跟她们好言劝她们吃饭，只是不肯。“这么严肃着，有什么意思？你们也知道，我今得罪了知县夫人，等我走后，她说不准拿你们撒气。你们今与我一同吃，象以往一样说话，人是有感情的。日后，我自然要告诉舅舅你们的好，只要舅舅一句话，别说知县夫人，就是知府夫人又敢拿你们怎样？”
　　　　老婆婆小花大惊，不知如何是好。黛玉忙又说：“我知道你们生活艰苦，节约惯了。如今这一大桌菜，只是为了我。要说我过去的日子，恐怕你这一桌菜，也抵不上我舅舅家的一个菜呢！我是吃素惯了的，你们不吃，岂不浪费？以后还象以往一样，合我心意。还是有劳大哥把狗儿带回来，要不，我也不会动筷子的！”
　　　　老婆婆听这样说，只好让小花把大牛叫回来。狗儿眼泪未干，见满桌的菜肴，又破涕为笑。只把个肚子吃个溜儿园。大牛依然不肯上桌，还是一个人端着碗，于外面黑夜里吃去。
　　　　以后的日子，如前一样，依然是粗茶淡饭。老婆婆知道，这位贵小姐，怜悯他们，为他们省钱。心里为黛玉念佛。人跟人，真的不一样。知县夫人，原本也是清苦出身，怎地过了几年好日子，越发瞧不起人啦？！
　　　　闲话少叙，且说知县派人去了京城，已有些日子了。黛玉计算着来回的日子，也就在这一两天，心下愁苦，该怎么面对贾母、面对宝玉宝钗？心里乱想着，不觉已是子夜，昏昏睡去。
　　　　就在黛玉睡去不久，忽然间有个黑影，出现在院门外。他手中银光一闪，大牛家的狗未得叫出声，就倒地了。那人翻过大牛家的墙头，逼近屋子。
　　　　深更半夜的，这来人是谁？

☆、第十五章　仗义让黛玉羞愧

只见黑影走到大牛的窗前，轻敲了敲，没有动静。又敲了敲，小花睡梦中依稀听到有人敲窗户，没做声。第二回又敲的时候，小花忙推醒大牛。大牛睡眼惺忪，“你不睡觉，干嘛呢？”“你听，有人敲我们家窗户！”大牛听了听，没有声音，“你是做梦了吧？”他们的小声说话，外面人隔着窗户一样地听到。见大牛这么说，黑影在外面又敲了敲窗。大牛这才坐起来，问道：“外面是谁？”
　　　　“是我！快开门，有急事！”
　　　　大牛感觉这声音好熟悉，“你是魏大爷？”
　　　　“不是我是谁？快开门！”大牛忙着点灯起来，走到门口开了门。只见魏大爷一身黑衣，倒把大牛吓了一跳，“魏大爷，深更半夜的你这是做啥呢？”
　　　　“快，让你家这位小姐赶紧走！明早知县老爷就会派人来抓她？”
　　　　“谁？老爷抓她？”大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魏大爷喝醉了说胡话啦？可身上也没有酒气啊！“到底怎么回事，魏大爷你说说！”
　　　　他们两个在堂屋说话，早已惊醒了黛玉和老婆婆。黛玉听这样说，不知是什么样的变故等着自己。她很冷静地想了想，无论如何，先问个明白。她与老婆婆也不答言，穿好衣服，头发也没有打理，蓬着头出来。
　　　　魏大爷原是不敢见她面的，如今老爷都要拿她，他还有啥可顾虑。他只见着这位睡眼惺忪的小姐，虽不打扮，却比那些打扮的小姐不知美上多少倍。心下惊叹，怪不得那些乡邻要看呢，确实不虚名。他看着黛玉，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姑娘，你请逃吧？”
　　　　“为啥要逃？知县要抓我？”黛玉有些不信，就凭他？动贾家的人？岂不是鸡蛋往石头上碰？！
　　　　“姑娘你是不知道，老爷派去的人，到了荣国府门口，却见里面官兵正在查抄呢。后来一打听，宁国府也被查抄呢。两府所有家眷及下人一并抓了。如今听说，又四下里正抓跟贾家有瓜葛的人呢。”
　　　　“啊？！”黛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那天死后，并不知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今几明几，自己离开贾府有多久了。贾府里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
　　　　“别啊啦，姑娘你就快走吧。再不走，可能就走不了啦！”魏大爷说完，起身就走，“我还得赶回去，否则老爷知晓是我报信，可不是闹着玩得。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老婆婆及大牛千恩万谢，感激他在这重要关头，能冒如此大的风险跑来报信，顾及乡里乡亲，这情谊以后报答！
　　　　黛玉却楞在那里，她想着老太太不知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宝玉宝钗他们，大观园里的一些姐妹们。现在是不是慌乱不成样子了？
　　　　“小姐，你赶快走吧。不是我们不留你，若是被官府抓了去，可怎么了得？大牛、小花，你们还楞着干嘛？快收拾些吃的给小姐路上带着。”老婆婆着急道。可是家里哪有什么吃的，找了半天，也没有。只有两个熟山芋，小花把它装在布包里给黛玉带上。大牛又回屋，把魏大爷给的银子剩下的一个子都不留，都拿给了黛玉。黛玉知道，这点银子对于他们家的重要性，还有自己走后；官府岂能善感罢休？她决意不要，也不走。自己的事情自己扛。
　　　　“小姐，你就听我老婆子一句劝。你还是走吧。我们乡下人命不值钱。可是你这金贵之身，哪能受得了他们的折腾？！你走了，由我这老婆子跟他们周旋。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也活得够本了。而且，他们要我老婆子干嘛？我也看得明白，他们来抓你，无法是为了请功领赏升官发财。如今你走了，他们又能耐我何？到时我倒要跟他们理论，至于怎么说，我自有办法，你就放心去吧！别白白地辱没了一条小命！”
　　　　黛玉见这老婆婆大义凛然句句在理，只为了她一个不认识的小姐。她泪眼婆娑，扑通跪下，“婆婆，黛玉永生不忘你！以前也是乡下老婆婆刘姥姥到我们府上，我还嘲笑她！今日你的举动，让我感到羞愧！我无以为报，只有几句话。我看你家狗子聪明伶俐，记忆力极强，你若能让他识字，他日定会出息。”
　　　　老婆婆见黛玉跪下，慌得忙跪下扶起，“小姐，我老婆子怎能受你如此大礼？你只不过是现在落难了。人生一世，岂能处处如意？总有三灾两难。小姐我看你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婆子就不多说了，快快去吧！”
　　　　林黛玉起身，不再多言。她知道如果自己留下来，也未必给他们带来福音。她悄悄地把银袋子放在地上，明天一早，他们起来准会看见。黛玉走到外面，月亮半挂，乍出来，身子有些寒。她想起那年与湘云对的一句联，不觉吟出声，“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她回转身，想起什么，“你们听着，或许以后你们能用着这句话。这是我跟一位小姐对的诗：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切记！婆婆、大哥、嫂子，黛玉就此告别。”
　　　　小花楞了楞，嘀咕道：“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什么意思呀？”
　　　　看着黛玉渐行渐远的背影，大牛追了一句，“小姐，记住了，别走官道，走田野小路！”
　　　　黛玉头也不回，她泪眼迷离。没有想到，他们虽然穷，却如此仗义！
　　　　黛玉听从大牛的话，星夜启程，于羊肠小道或者田梗上走。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有一点她明白，走出这个县，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那时就安全啦！
　　　　第二日天亮，县里果然来拿人。其中就有魏大爷。魏大爷为何要半夜跑这么远的路来泄密？他又为什么杀了大牛家的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十六章　欺骗使大牛感恩

孙捕头带着七八个人，其中也有魏大爷，来到大牛院子门外。一脚踹开虚掩着的门，站在院心喊到，“里面的人都出来。”老婆婆大牛小花拉着狗子相继出来，老婆婆装着奇怪，“怎么大爷又来了呀？”
　　　　“我们这次来，是让小姐跟我们走一趟！让小姐出来吧！”孙捕头说。
　　　　“她呀，昨个就走了。说在这里等烦了，要去外面逛逛，我们拦也拦不住！”老婆婆惊讶道：“怎么，没有去县城找老爷？”
　　　　“走啦？大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她家亲戚犯了事情。她是朝廷钦犯，我们老爷要抓她去呢。你可不敢替她藏着掖着呀，要蹲大狱的。”
　　　　“魏大爷，你说哪里的话。我们藏她干嘛？我们也不知道她犯啥法？难不成我们藏了陌生人，替她顶罪去？天下也没有这道理啊！魏大爷，她家亲戚犯了啥事？”老婆婆一脸凝重，害怕的样子。
　　　　“少啰嗦，别让我们搜出来，有你好看的。到时别怪我不认乡亲的。”魏大爷瞪着老婆婆，跟孙捕头说，“我们搜搜去！”孙捕头一句搜字出来。那些衙役马上窜进去。老爷说了，抓住她有赏。屋里床上床下翻了个遍。也没有找着。魏大爷趋近孙捕头的耳朵叽咕了一阵，孙捕头直点头。围着老婆婆的山芋窖转了一圈，命令一捕头把窖子门虚掩着的泥土挖开，钻进去，里面什么没有。魏大爷嘀咕道：“难道真走了不成？”孙捕头无奈地说：“可不是乍地，要说我昨晚个才回到县衙，却到底还是迟来了一天。她会往哪儿去呢？”
　　　　魏大爷又四处巡视了一遍，问老婆婆：“那你知道她往哪里去啦？”
　　　　老婆婆道：“她昨个只说要走，我就说小姐，你要去哪里，你这么珍贵的人儿，要是有什么闪失怎么得了？还是别走吧，我劝了一回······”
　　　　“耶耶耶！”魏大爷不耐烦，“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倒是来上这一箩筐话干嘛？你就说她去了哪里？”
　　　　“哎！”老婆婆听这样说，有点难为情道，“这个她一出门，就上了这道儿。她也没有跟我说去哪儿。要说这小姐脾气真倔，怎么劝她也不听。就说这生山芋吧，我不让她吃，说这个做熟了吃，她倒不听，偏要生吃······”
　　　　“好啦好啦，你当我们是来听你说大书啦？啰里啰嗦！”孙捕头听的头大，他指着大牛，“你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要带他去哪里啊？”老婆婆道，“他地里活儿还没干完呢，要不我跟你去得了！”
　　　　孙捕头有些不耐烦，他挥了挥手，两个衙役过来拉着大牛就走。老婆婆跟后面追，直说地里的活儿还没干完，她要去。魏大爷说，“大娘，没什么事情，就让他去跟老爷说明白，我们也好交差。你去？啰里啰嗦的，老爷还不被你烦死啊！”
　　　　老婆婆心里想，反正有了魏大爷，大牛也不会有什么事。她自思量，觉得自己与魏大爷这出戏演得还比较成功。心里自乐。
　　　　孙捕头带着大牛骑马很快，不到中午就到了县衙。知县听说人跑了，大发雷霆。他把大牛拉过来问话，大牛照母亲教的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你收留朝廷罪人，你也逃不了干系。”魏大爷见知县迁怒于大牛，忙附在老爷耳边这般这般说了。老爷方点点头，“你且先回去，可别跑了，在家等候发落！”大牛战战兢兢地出了门，魏大爷出来，告诉他先在门外等着，等他再去说情！
　　　　魏大爷回了衙门，在偏房喝了杯茶。这才出来，“你且回去预备三十两银子，这是最少的了。老爷本来要你拿出五十两才作罢，我是好说歹说，我说你家穷，断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又说我是跟你是一个庄上的。老爷思讨了一会儿，才说，我是看在你的面儿上，四十两是断不能少的。我又软磨硬泡，这才作数三十两。你且回去准备吧，就这两日送来，切不可迟了，到时要吃了官司，可就真不值了。”大牛被知县刚才吓着，听说花钱消灾，心里一喜。又听这么多银子，心里又一紧。才刚魏大爷说了，只要三十两，可见魏大爷真正是个菩萨心肠。他千恩万谢，要拉魏大爷去酒馆喝酒。魏大爷说：“你现在这么饥荒，哪还有闲钱喝酒？！还不快去凑了这银两，交付于我，把这事给了了。都乡里乡亲的，帮个忙是应该的，我总不能看着你坐大狱吧？留下孤儿寡母，我这心不忍呢！”大牛又是谢了一回，许诺道，“大爷的恩情，日后定当报答！”这才起身回了小王庄。
　　　　知县刚才动怒，要把大牛押起来。魏大爷见状，怕大牛在这里，被老爷问出那银两的事，自己的事情也就败露。这才附在老爷耳边说：“这小姐在大牛家，原是他们也不知道贾府要出事，只是做了件好事情，收留这小姐。如今老爷也不是昨个才知道的？！依我说，且放了他，老爷也得了名声，乡里人也歌颂老爷，不会说老爷是个糊涂官。咱衙里不是还出了十二两银子么？我看这些日子，也被他家花在这姑娘身上差不多了。他家里穷，要拿多倒是没有，让他回家凑凑卖卖，再借点儿，二十两银子他们总会受得住。若是多了，恐怕拿不出来。老爷你且不要出面，我来跟他周旋，你看如何？”知县心里想，原是要拿这位小姐去请功领赏的，没想到她跑了，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应了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如今听了魏大爷的话，总还算有点收益，自己又不出面，何乐而不为？！
　　　　且说魏大爷昨晚听了孙捕头的叙述，知道第二天要拿黛玉！连夜快马回庄，他不能让黛玉落到老爷手里，也是怕那几辆银子败露，怕要把自己以前做的一些手脚的事情逼供出来，所以这才杀狗告密。免得狗儿叫着，吵醒邻居，自己被认出来。
　　　　大牛回到家，与母亲说了这事。老婆婆犯愁，可怎么得了，三十两？！真是要命。“大牛就说，拼了我坐牢去，也不至于让你们饿着！”老婆婆斥责道：“你以为坐了牢，钱就免了？真是幼稚。你要坐牢去，撂下这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况且魏大爷费了这么多心，还不是为了咱家好么？！”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