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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纸人们穿梭其间，很是忙碌。
有的头顶不知名文件，有的正在搬运书籍，有的正在纸上挥毫泼墨，还有的却又在整理从打印机里吐出来的纸张。

这个地方，有种过去与现在共存的奇妙感觉。

对于岑霏的到来，小纸人们视而不见。而电脑显示器后面，敲打声还在持续。
岑霏试探着问：“我是来注册的新人，请问是谁在那里？”
敲键盘的声音骤然一停，接着更加疯狂地响了起来。岑霏有点呆，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意思。

显示器后面的莫非也是个纸人？毕竟除了纸人，她在这里就没见过其他会动的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稍微等了一会儿，见对方还是没有，想到夜叉还等着自己带吃的回去呢，只好凑近了去看。
这时，一张长长的纸条……不，应该是手臂吧，突然伸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印章。

刚才整理打印文件的纸人将一沓纸放在了桌上，平铺开来。那只手立刻“啪啪啪啪”敲了数下，在每一张纸上都盖上了章，接着就缩了回去。
在这期间，敲键盘的声音一直没有停顿过。

那只小纸人飞快将所有的文件折好，又从抽屉里拿出信封，一封封装了起来。接着有好些小纸人飞快地冲进这个房间，各自领了一封信，带着走掉了。

岑霏看得目瞪口呆，探头一看，键盘上方有一片白色的残影，敲键盘的正是它。
岑霏试图凑近点去看，却发现那残影倏地消失了。
一只白色的纸片手伸长到她的面前，指着她抗议：“真失礼啊靠这么近。我可是很忙的，你就不能等一会儿吗？现在的新人真是……”

“对不起……”岑霏道着歉，眼睛却瞥向这只没有嘴巴却会说话的纸人的脚。
它那两只纸片脚刚从键盘上收回，敢情它不是手打键盘，而是用脚踩的……

小纸人抱怨过后，纸片手就缩了回去，跟路飞的橡胶似的，弹性居然还挺好。两只脚忽的又动了起来，敲键盘的声音重新响起。

“呼——完成了！”小纸人斜眼看了已经呆掉的岑霏一眼——虽然没有眼睛，“喂，新人，拿来。”
“什么？”

“推·荐·信！”它很不耐烦地嘀咕起来，“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要本纸人提醒，现在的新人啊真是……哇，晴明大人！是晴明大人写的推荐信！能得到晴明大人的亲自推荐，你知道你有多么幸运吗，新人！”
“是嘛……”

小纸人拿到推荐信后，突然间态度大变，抱着那封信蹭了起来。岑霏确定自己真的看到了它头顶狂冒的爱心。

“我呢，是跟在晴明身边最久的纸人了。原本只负责在庭院里扫地，后来因为受了那位大人的力量的影响，产生了智慧和能力。
“这座庭院成为阴阳寮本部之后，我按照晴明大人吩咐留下处理杂务。晴明大人很少回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但如果他能回来一下的话，我……”

小纸人抱着信不停地碎碎念起来，大意其实就一个：它很想见晴明，但又不敢说。
真是一只闷骚的纸人呢。

“那个……打扰一下，可以为我登记了吗？”
小纸人愣了一下，终于依依不舍地放下了那封信，开始忙活了起来。

“右手伸出来。”
小纸人催动了一张符咒，有无法辨识的符号从符上飞出，落在了岑霏的手腕上。

“这是咒，不是任何一种文字，看起来你对阴阳师的力量不太了解。”
像是看出了岑霏的疑惑，小纸人解释道：“它是你的身份印记，灰色代表见习阴阳师。另外，这个印记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妖怪和阴阳师都能看到。”

解说完毕，它将一张卡递到了岑霏的面前。
“以后你所有的收入都会转账到这张卡中，作为注册阴阳师的奖励，已经发放了一个月份额的工钱。”

岑霏感觉自己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拿到这张卡后，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
学费到手了！压在她身上的一座大山终于铲掉了。
正洋洋得意的时候，脑袋上突然挨了一下，只见小纸人很嚣张地飘在空中，用来攻击岑霏的正是它巨大化的手臂前端。

“这么一点钱就动摇了吗？身为晴明大人亲自推荐的阴阳师，你不能这么没出息！需要准备宿舍吗？”
正挨着训呢，突然听到最后一句，岑霏一愣。

“宿舍？”
“没错！每一位阴阳师都可以分到一套宿舍，不用付房租，住不住就看你自己了……”
“我住！”岑霏两眼放光，白给的宿舍就算是猪栏她也住啊！
“……好吧。”对于她的表现，小纸人已经懒得吐槽了。

过了一会儿，一群扛着东西的小纸人走了进来。

第一个小纸人脑袋上顶着一副钥匙。后面的一群小纸人则各自顶着一本书，其中有一本巨型书是四个小纸人抬进来的，正是岑霏见过的《群妖录》。
《群妖录》后面则是一箱红达摩，最后进来是一个小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钥匙、教材、达摩，还有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这些都是你的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至少把《菜鸟阴阳师必读》看完再问。行了，你可以走了。”
领到了钱，又有免费的宿舍，岑霏很开心，但是她遇到了一个问题。









第9章　老司机山兔
“可是我搬不动……”岑霏说出了自己的困扰。
这么多书，一看就很沉，只那一本《群妖录》，估计就够她受的了。再加上箱子里的东西，她还真没办法扛回去。

“真麻烦啊，没办法了。”小纸人拿出了另一张符咒，“这一次免费，以后的山兔票可要你自己买。”
“山兔票？”
“就是可以临时召唤山兔的符咒，一张山兔票可以进行多次召唤，一天后作废。也就是说，一张山兔票可以让山兔为阴阳师提供一天的服务。”

一道光芒闪过，一只粉嫩小山兔扒开光圈，从里面钻了出来。接着她又伸手进去，把自己的山蛙给拽了出来。
“我是负责阴阳寮交通和运输的山兔，您就是今天的客人吗？请多多指教！这些就是需要搬运的物品吧？交给我吧。山蛙，开工啦！”

小山兔做了自我介绍后，麻溜地从山蛙身上蹦了下来。
也不知道她怎么搞的，身体明明那么小，却居然一下就把那箱达摩扛了起来，然后一边哼歌一边把东西送到了山蛙的背上。

岑霏看得目瞪口呆，等她终于回过神来要帮忙的时候，山兔已经搬完两箱了。
等她伸出手的时候，山兔已经把所有的书包括那串钥匙都叠到了一起，一口气全运到了山蛙的背上。

小纸人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杯茶喝了起来：“山兔的力量配上山蛙的速度，的确是天造地设。”

“要出发喽！”山兔在山蛙背上喊。
岑霏连忙爬上了山蛙的背，朝小纸人挥了挥手：“回见，小纸人。”
“走吧走吧。”小纸人挥了挥自己的茶杯。

“那个……其实刚才就很想问了，你的嘴巴长哪里呢？”
小纸人怒了：“快滚！”

“外面还是夜里啊……”出了阴阳寮后，岑霏望着夜空若有所思。
“客人是新入职的阴阳师吧，阴阳寮的时间流逝和外面是不同的哦，寮内的一小时就是外面的一分钟。”

“哦……咦？那我如果在阴阳寮逗留了一小时，我的生命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
“嘻嘻，这个问我就问对了。”山兔颇为自豪地说，“我们山兔跟某些低智商的妖怪不一样，最喜欢思考了，虽说族里也有拖后腿的呢。”

怎么突然夸起来了……

“阴阳寮是个特别的地方，客人属于人类世界，所以时间是按人类世界的来算。在阴阳寮停留一小时的话，实际上消耗的是一分钟的生命长度。另外，我们妖怪世界的时间和人类世界的是同步的哦。”

岑霏舒了口气，“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这么一想，感觉小纸人有点可怜啊。难怪它会这么想念晴明，已经很久没见到了吧。”

“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妖怪又不是人类，又怎么会知道人类的快乐？’，对小纸人来说，大约也是这样的吧。”
山兔说着又哼起了她那首歌来。

岑霏：“……”
没想到被山兔教育了，好意外。

山兔的速度很快，岑霏感觉自己在坐云霄飞车。不过周围似乎有一道屏障，把风都挡在了外面。
“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岑霏想，“算了，真那么重要的话，总会想起来的。”

岑霏先回了自己的租屋，她打算把自己的行李打包一下，直接搬去新宿舍。
虽然房租还没有到期，但一张山兔票只能用一天，要趁现在搬家才行啊，这样又可以省下一笔呢。

“我回来了。”岑霏打开门。
屋里，夜叉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不知怎的已经滚到了草席外面，他两眼转着圈，叉子也被丢在了一边。

岑霏拿出一个红达摩，凑到了他嘴边，笑着说：“起来吃饭啦。”
夜叉的鼻子动了一下，那双蚊香眼突然就直了！他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把红达摩囫囵吞了下去。
“哇！我的手！喂喂！”
夜叉将岑霏的手指给吐了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她，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狗。

十分钟后，岑霏对着只剩两个的红达摩欲哭无泪。
一箱红达摩共有28个，包子们每只各啃了一个，还有一个用来慰劳山兔，夜叉则跟个饿死鬼似的一口气吃了大半箱，最后这两个还是她抢救下来的。

岑霏无比后悔忘了跟小纸人说包子的事，七只包子七张嘴呀！
没错，她给忘掉的就是这件事，直接让她损失了七个红达摩。

“书上明明写了，一天只要一个就够了。”岑霏委委屈屈地说。
“本大爷这样尊贵的妖岂是那些杂鱼能比的？”
“只有食量不能比吧……”岑霏哭丧着脸，“明明连包子都打不过。”

夜叉顿时炸毛了，挺着圆润起来的肚子嘿嘿冷笑起来：“差点忘记了。冥府小鬼！胆敢趁妖之危揍本大爷，本大爷现在有力气了，这就吃了你们！”
岑霏还在为红达摩而苦恼，只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就不管了。

一心只想报仇的夜叉根本没注意到自家阴阳师的淡定，脚一勾，将自己的叉子从地上挑起，握在了手中。

“哈哈哈哈！颤抖吧，杂鱼！看本大爷的得意技——黄·泉·之·海！”
他摆了个POSE，用自以为最帅的姿势使出了他的大招，然而……什么也没有放出来。

“嗯？”夜叉眨了眨眼，又来了一次，“黄·泉·之·海！”
还是什么也没有……
“黄泉之海黄泉之海黄泉之海！”

快把嗓子都喊哑了，包子们还是好好的，虎视眈眈地盯着最后两个红达摩流口水。
等在外面的山兔听到动静，好奇屋里发生了什么，和山蛙一起探头来看。

“别试了。”岑霏有气无力地说，同时拿起《菜鸟阴阳师必读》，哗啦啦翻到了某一页，递到了夜叉的眼前。
夜叉将叉子往地上一叉，拄着看向这本书。

“第八章，式神。所谓式神，即……”
岑霏把手指往下移动了，指向最后一段文字。夜叉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念了起来。

“式神的能力受阴阳师能力限制，举例来说，一位见习阴阳师阴阳师得到了一个远超他本身能力的强力式神，这会导致该式神的能力被压制。压制程度视双方能力差而定，随着阴阳师能力的提升，这种压制会逐步放开，最终……”

后面还有很多字，但是看到这里，夜叉已经怒不可遏了。
“原来如此，”他指着封面上硕大的“菜鸟”两个字怒吼道，“如此强大优秀的夜叉大爷我，居然被你这个菜鸟阴阳师给拖累了！”

岑霏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哗啦啦一通翻书，又是一指。

“第十九章，封印……旧式的封印虽然可以逐渐将妖力剥离，但一旦封印被打破，这些妖力就会回到妖怪的身上，最终酿成惨剧。后来，一位优秀的阴阳师对封印进行了改良，不仅仅是剥离，而是剥夺，即便破除封印，失去的妖力也将无法恢复……”

夜叉的脸色眼看着越来越难看，岑霏简直要开始可怜他了，夜叉的封印显然属于第二种情况。

“还有办法的。”岑霏连忙将书翻到下一页，“这里写了，虽然失去的妖力不可恢复，但是重新修行的话，速度会加快，熟能生巧嘛……”

话还没说完，夜叉已经缩到角落里面壁去了。
阵阵阴气从他所在的角落里传出，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岑霏：“……”

山兔坐到了岑霏旁边，说：“失去妖力是很令妖伤心的事呢。”
“是嘛……”
“嗯！这种时候，作为一个优秀的阴阳师，要鼓励自己的式神才行呢。”
“我刚刚就是在鼓励他啊。”结果还是躲墙角去了。

“这说明鼓励得还不够，要继续努力呀！我以前参加兔兔赛跑，不及格的时候，姐姐她是这样鼓励我的……”
山兔突然跳到了岑霏的肩上，用自己的小脸颊蹭了蹭她的脸。
“像这样，再对我说些加油的话，每次都能让我打起精神来呢。”

岑霏呆了一下，接着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原来如此，那么，我也来试试吧！”
她看向面壁中的夜叉，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脸突然红了起来。
“不行！总觉得太羞耻了，实在做不到。”

小山兔一拍手，好像想通了什么。
“契约缔结时间不长的缘故吗？所以亲密度还不够？有！还有一招即便在亲密度不充足的情况下也可以用，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成为拉近关系的大杀器呢。”

热心且专业的老司机山兔凑到岑霏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

角落里，受了巨大打击的夜叉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当中。
原以为进食了就能恢复妖力，没想到……

他从来没听说过新版本封印之类的东西啊！想他堂堂一只大妖怪，居然沦落到连冥府小鬼都打不过，这要是传出去……

“那个……”弱弱的声音在他背后响了起来，“妖力没有的话，再修炼回来就好了。你看，我也很弱啊，不会嫌弃你的。”








第10章　幽灵公寓307室
哼，这个愚蠢的阴阳师在说什么？

像她这种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很弱，修了八辈子福气才一不小心召唤到本大爷的阴阳师，怎么可能理解本大爷从高天坠落的心情！

嫌弃？
即便是跌落凡尘的本大爷，也不是你区区一个阴阳师可以嫌弃的。

可是这位“愚蠢的阴阳师”显然没有读心的本领，并不知道他的腹诽。

“一起努力吧，”岑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耳朵红红的，“你是我的式神啊。”
她张开了手臂……

当式神情绪低落的时候，给他一个爱的抱抱吧，一定会打起精神来的，这可是不论人类还是妖怪，都普遍使用的办法哦——建议提供者山兔。

夜叉忽然转过头，问：“你在干嘛？莫非觊觎本大爷的美色，试图偷袭？”
岑霏立刻给他来了一拳头，把他砸趴下了。
安慰个屁屁，这种脸皮奇厚而且超级自恋的妖怪，会需要安慰这种东西吗？

咔嚓咔嚓，吭哧吭哧……
“什么声音？”

岑霏转过头，只见包子排成了一排，而最后第二只的嘴里，叼着被吃得只剩了一点的红达摩。
再看纸箱里，最后的那两个红达摩也不见了。
刚才她听到的声音，正是包子们啃达摩的声音……

见岑霏看了过来，那包子圆滚滚的身体一抖，接着它旁边最小的那只飞快地冲了上来，对着它的嘴巴就是一咬，然后一吞……
好了，最后一点也被吃完了。

包子们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齐齐朝岑霏笑了起来。
岑霏：“……”

岑霏的东西不多，一次就全都装上了，她拖家带口地抵达了新居——幽灵公寓。

房子看上去有点旧，建成有些年份了。说是公寓，其实只是一座小楼。这些都还好啦，有的住就不错了，就是名字听起来不太吉利……

“307……这里就是了。”
会有幽灵飘过来吗？

打开房门的时候，岑霏呆在了门口。
包子们最先蹦了进去，四处乱跳地看了起来。接着是勤劳的山兔，夜叉也晃悠晃悠地进去了，一脸嫌弃的样子。

“喂，傻掉了吗？站在门口干嘛。”
“比我想象的要好太多了……还以为要在那种租屋里住十年呢。”岑霏收起傻相，开始收拾房间，“夜叉也来帮忙。”
“麻烦死了，竟然指使本大爷做这种事……喂，这个大包丢在这里可以吗？”
“可以呦。”

楼虽然旧了点，房间也不大，但比起之前的租屋，已经好太多了。
一室一厅，有小厨房和洗手间，更重要的是，这里家具齐全，几乎什么都有啊。
“……终于可以睡真正的床了。”

经过岑霏的安排，卧室归她，夜叉睡客厅的沙发。
虽然现在天气热了点，但那是对人类来说的，妖怪对气候没人类那么敏感，睡沙发也没问题。
而且书上写了，妖怪对睡眠要求也不高的样子，真好养活啊。

就这样，岑霏在新家住了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她和她的式神会在这里住很久。

第二天清晨。
尽管住了九条生命，幽灵公寓307室却很安。只有一点水声从洗手间里传出，那是早起的岑霏在洗漱。

包子们东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