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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钢筋铁骨菟丝花-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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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我不,我记住了,记住了!”三姑娘惊叫,哭着扑到李氏怀里。
  “吃一堑长一智,日后不要把私房话拿到外面去说,这世上最近亲的人只有你阿父阿母阿兄,知道吗?”
  三姑娘她哭着点头,李氏本还想再教她一些,可看着她哭得眼睛红肿,不好再灌输。李氏吩咐下人取了薄荷、冰片过来,熏在帕子上,拿帕子把眼睛揉得更红更肿,才弃了帕子,拉着三姑娘往主院去。
  “阿母,我带着帕子吧,不然,我怕哭不出来。”
  “闭嘴,你当阿翁纵横朝堂三十年是吃素的吗?待会儿到了主院,你只哭就是,一切有阿母呢!”
  李氏呵斥一声牵着三姑娘快走,做出一副焦急姿态来。李氏揣度着,阿翁的心思和她的心思应该是一样的,乍听三娘犯错,她也生气,可再生气这是自己女儿,只能帮她圆场。三娘到底是阿翁的亲孙女,比外孙女亲近得多,且还是隔房的外孙女。孩子日后慢慢教,眼前不能让她坏了名声。
  郗愔院中仆役,见李氏鬓发散乱,拖着双眼红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三娘子过来,俱都吓了一跳。
  “快,禀告阿翁,说儿媳有要事求见。”
  郗愔一听,当即放下手中书本,让人进来。他一个老翁和儿媳素无来往,不过每日用饭的时候见一面,能让儿媳这样惊慌失措的跑来,不知出了什么事。
  李氏进门,未语泪先流,哭着行礼:“阿翁,儿媳不孝,刚听说这孽障和幺娘起了口角,真真是不懂事。幺娘远来是客,她却欺负人,儿媳愧煞!”
  三姑娘被李氏推了一把,重重摔在地上,捂着先着地的膝盖不知所措,哭着唤:“阿母!”
  郗愔看了一眼郗道茂和图恩,母女俩都是一脸茫然,郗道茂立刻看着女儿,眼神分明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郗愔心里就有数了,端坐上首,平静道:“有话好好说,来人,扶起来。”
  “是!”仆役上前扶起,李氏也趁机整理情绪,有条不紊徐徐道来:“方才,儿媳正在屋中做女工,突然这孽障红肿着眼睛跑来,说了今日在花园中与表妹起了口角,两人虽已和解,但怕阿翁听说了责怪,吓坏了。当时,这婢女就跟在两人身边,具体情境,请阿翁容禀。”
  郗愔指了指缩在后面的婢女,平淡一生:“说。”
  那婢女却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青砖发出一声闷响,听着就疼。“是,是王小娘子炫耀从家主这里得了赏赐,说我们小娘子愚笨不堪,此生都不得家主青眼。小娘子气不过和她理论几句。后来,王小娘子理亏,说不过,假意与我们小娘子和解,还说明日继续给家主送点心,在花园口等着我们小娘子,一起来给家主问安,没想到她恶人先告状……”
  “闭嘴,主家小娘子也是你能说的!”李氏及时喝止,哭道:“婢女不懂事,都是我教导无方,还请小姑不要见怪。”
  “这事……”郗道茂刚要问,这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郗愔立刻打断,“是吗?家里可容不得离间骨肉的事情。幺娘,你说。”
  图恩自然又是另一番说法,讲了当时情景,又道:“我当时没放在心上,只以为三表姐有口无心,没想到是受了二舅母影响。”
  李氏捂着眼睛,哭道:“幺娘,错了就错了,都是一家子,认了也不会传出去,你何必诬赖你三姐姐。她从小就是个憨傻的,家中谁人不知。”
  郗愔端坐上手,慢条斯理道:“断案讲究人证物证,你们谁说的是真的?”
  “这无知婢女跟着三娘,阿翁且听她分说。”李氏指着跪在堂下的婢女道。
  “你呢?”郗愔问图恩。
  “没有,我当时一个人回去的。”
  “那就是无人为你作证了?”郗愔语调和缓,仿佛要下定论。李氏拿帕子捂着眼睛,她就知道,即便有什么破绽,阿翁也是向着他们的。
  “查!”图恩斩钉截铁:“但凡走过,必定留下痕迹。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谎言,没有彻查不出真相的案子。花园里有人路过吗?有耳力好的仆役听见吗?与这个婢女交好的呢?二舅母房中侍女知道吗?”
  “幺娘这是要抄家啊?自你来了,二舅母自问无一处慢待你,你就这么看不得二舅母一家过太平日子吗?阿翁,大张旗鼓的查抄审问,这是把一家子当贼人啊!外面的人还没打进来,里面倒开始颠倒……”
  “去叫老二来。”郗愔想了一下,吩咐下人把二房的郗融叫了来。
  来的时候,却是老大郗超、老二郗融、老三郗冲都来了。
  “阿父,这是怎么回事儿?”郗超代表兄弟们拱手问道。
  “路上还没打听清楚?”郗愔冷哼一声,自家儿子,谁不知道谁?
  郗融满脸通红起身,“都是儿教导妻女不力,出了这等无颜之事,还望妹妹、幺娘谅解、”
  “郎君!”
  “阿父!”
  李氏和三姑娘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夫君/父亲怎么替他们认罪了。
  郗愔问道:“那你说怎么处置?”
  “不过小娘子间几句拌嘴,不是大事。依儿浅见,三娘和幺娘相互致歉,握手言和便是。”郗融对着郗道茂作揖,说话却是偏向自家妻女。
  “老大?”郗愔又问。
  “周家有一女冠,以贤德闻名,以教导世家女儿礼仪为生,是我妻妹,我替三娘请她过来教授。”郗超这等在朝堂上打滚的人,一听就知道谁出的幺蛾子。二弟想要两边和稀泥,保全妻女的颜面,从这些日子郗道茂和幺娘展示的才能来看,恐怕不能够。
  “儿也是这般想法。”郗融紧跟着大哥,不等老父发问,立刻附和。
  郗愔长叹一声,问郗道茂:“贤侄女觉得呢?”
  郗道茂紧紧拽着帕子,转头看着图恩。
  “行吧。”图恩点头,她本没放在心上,看样子大家心里都有数。
  “就这样吧。李氏,昨夜你阿家托梦说担忧儿孙,你抄十卷经文供奉在她灵前吧。”郗愔叹息,就这样吧,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事情没必要挑明了说。
  郗愔疲惫摆手,众人各自散去。
  堂中最后只留下二房一家,三娘子被扶起来,呐呐问道:“没事了吧?祖父相信我了吧?”
  “住口,还不与我家去,还嫌丢人不够呢!”郗融怒喝一声,气势冲冲往回走,李氏和三娘子后面赶来的时候,仆从都已经被打发干净了。
  “你是怎么教女的!居然在长辈面前搬弄是非,妹妹离婚独居,已是不幸,你还撺掇着这孽障欺负幺娘!幺娘身子不好,你难道不知道吗?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和妹妹交待!”
  李氏捂着眼睛直哭,哭得直打嗝也没耽误辩解:“郎君只知道怪我,事情已经出了,我能怎么办?难道让这孽障坏了名声,日后老死家中?大兄也是,我们大郎日后可是要过继给他的,他却帮着小姑说话,丝毫不看大郎的面子,我们才是大郎的亲生父母啊。今天这事儿,我也为难,都是一家子,只能委屈幺娘……”
  “委屈?是挺委屈的!阿父纵横朝堂十余载,你这点儿小手段妄图糊弄他?早被人看穿了,阿兄说起来,我都无脸见人!”
  “明明是她先去告状……”
  “妹妹今日根本没和阿父说小儿口角!”
  李氏突然愣住,没说?那,那她们岂不是不打自招?
  “当真是应了你口中的恶人先告状。”郗融叹息,我郗二郎怎么有这么蠢笨的妻女。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让三娘一顿哭诉忘了查证,真闹了笑话。现在怎么办?李氏拿帕子捂眼睛,爆发出更高亢的哭声:“郎君,都是我的错,这可怎么办啊?”
  回到院子,郗道茂坐在床边静静垂泪,图恩劝了又劝,还是劝不住:“阿母,这有什么值当哭的?”
  “你为何不告诉我,我不知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阿母,我不觉得委屈,真的。就是三姐姐那两句讽刺的功力,浅显得很,当场被我气个半死,觉得委屈的是她。我不和你说,是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你舅舅和祖父们呢?”
  “阿母,说句实话,在回会稽之前,我就预料到有这种情况。嘴唇还有碰到牙齿的时候,更何况这么多人相处。二舅母诬陷我是想给三姐姐脱罪,二舅舅委屈我是不想家丑外扬,这都正常,谁不偏帮自家亲人。我哪儿有心思计较这些,祖父已经同意我用豆油,庄子上黄豆收够了吗?压榨的工艺准备好了吗?点心方子还要改进,佃户不够还待招工,一堆堆事情,我哪儿有空啊!”我这一天天的忙得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飞起,哪有功夫计较这些狗屁倒灶得破事儿!
  “我儿心胸宽广,也不是他们委屈你的理由。”
  “唉,阿母,我是真不觉得委屈。”图恩无奈,车轱辘话来回说,怎么解释阿母都不听。郗愔当家做主看儿孙什么心态,她看二舅一家就是什么心态,老妖怪和小萝卜头计较什么,不痛不痒的。
  “罢了,今天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郗道茂突然结束话题,叮嘱去病;“今天回去熬一碗定惊汤给小娘子,夜里警醒着,若是小娘子有什么不好,不管什么时候,立刻来报。”
  “是。”去病、延年一同福身,郗道茂身边的心腹洪媪打着灯笼亲自送图恩回房。
  洪媪看着图恩洗漱上床,才施施然回转,见郗道茂还坐在床边盯着黑黢黢的夜空,柔声劝道:“娘子,别哭了,仔细明早眼睛肿。小娘子孝顺,临走还叮嘱我多宽慰娘子。我瞧着小娘子是真不放在心上,您也宽心。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老家主和大郎君都想着您呢,大家伙儿心里都明白。”
  二郎君偏心自家,可想想他的官职,在兄弟中垫底,就知这样性情在官场走不远。洪媪腹诽,这般现状,足够宽慰了。
  “明明受了委屈,却要笑脸迎人,不能因为阿恩胸怀宽广,我就当做理所当然。”
  “娘子如今还不如小娘子看得通透呢,大家子,难免的。”洪媪世家世仆,对这些事情见多了。说句公道话,郗家处理十分公平,虽没把话挑明,但二房母女都受了责罚。
  “洪媪说得对,阿恩长大了。在王家的时候,我沉溺悲伤,全靠她点醒;如今回来,也靠着她在伯父面前争脸,再不能这样了。”郗道茂长叹一声,“我算是看明白了,伯父是亲的,哥哥也是亲的,可嫂子不是亲的。日后年岁渐长,我这个姑奶奶,又算的了什么?”
  洪媪看着郗道茂坚定的眼神,紧张问道:“娘子,您想做什么?”
  “搬出去,我要搬出去。”


第59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搬,自然是可以搬的,可搬出去住哪儿?搬出去还能与郗家如此亲密,得郗家庇佑吗?
  第二天一早,图恩起床问安,却被告知郗道茂已经出门了。
  “这么早,阿母去哪儿了?怎么不叫我?”图恩昨晚想了半夜的劝解词,生怕郗道茂想不开。
  “娘子出门早呢,小娘子安睡就是,不多时就回来了。”
  郗道茂弃了宽袍大袖,也没有戴幕篱,她身着道袍,头戴莲花冠,骑着一匹温顺的母马,悠悠然走在城郊泥地上。
  “娘子好俊俏,像个少年郎!”洪媪坐在牛车边赞道。她们本是乘牛车出来的,郗道茂见着山川溪流、天地开阔,忍不住骑马慢性。
  “洪媪~”郗道茂笑嗔一句,不好意思把话题转向正事:“连路来见着的土地都是上等田,可惜都有主了,这阡陌连片的土地,想必主家也不肯卖。”
  “牙行的人已经说了,如今的句章县哪儿有成片的好田等人买,都被各家分了。其他零星田地,不好打理,买来也无用啊。”洪媪知道自己娘子心高,可没有郗家郎君出面,谁家愿意分好田给他们呢?
  郗道茂不为所动,嘴硬道:“也不一定买,就来看看。”
  他们上午在城郊转了转,下午也没回去,直接往更偏远的乡村去。一个县,治所所在自然是最繁华的,可繁华的地方很有限,走过城郊富农的田地,入目所见都是一片荒芜。
  郗道茂这半生,都在膏粱锦绣之中,田园之乐也是下人挑了最漂亮的植株在她面前,吟咏山水诗文罢了,哪里见过这等真刀真枪的耕种。春日是正是播种的季节,农人全家老少一起出动,壮汉犁田、老人孩子撒种,妇人培土。他们穿着短褐草鞋,弯腰在土地上逡巡,背着太阳落山,汗水在地里摔成八瓣。
  还要施底肥,臭气熏天。
  “娘子,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洪媪奉上帕子,让郗道茂遮一遮味儿。
  “先不忙。”郗道茂摆手,走到田边,高声问道:“敢问这位老丈,你们种的是什么?”
  正在耕作的男人抬起头,黝黑的皮肤在额头皱成三条褶子,一看有衣着精致的贵人问话,三两步跑到田边作揖,“劳贵人动问,小老儿一家种的是豆。”
  “豆?你们吃豆饭?”
  “贵人不知,前些天郗家庄园传了消息,要收豆,大量的收,不论收多少价格都不变。小老儿一家就想在这开了片荒地,种些豆,换点盐钱。”
  “这地是新开的?”
  “是,老父母仁善,新开的荒地不收税,小老儿几个儿子也快成丁了,日后不会抛荒的。”那人赔笑作揖,自认把什么漏洞都补上了,生怕这位不知名的贵人不高兴。
  儿子快成丁,“敢问老丈多大年纪?”
  “小老儿三十有五。”
  郗道茂沉默,她的二兄今年也是这个年纪,二兄发堆高髻、容颜俊美,六十岁的伯父也没有这般老态。眼前的农人,说他七十,郗道茂都信的。
  “多谢。”郗道茂颔首,示意随行人给些答谢。
  洪媪令人从车上搬下十斤重的一袋稻米送去,那人直接跪在地上磕头,称谢不已。微微泛黄的布袋看着干净又漂亮,满手泥的汉子不敢接,在裤子上蹭了几把,才颤巍巍接过。一摸就知道里面是白米,白米能在集市上换五倍的糙米。这布袋拆洗拆洗,能给家里人做一身衣裳。衣食俱全,不过说两句话而已,这农人怎能不激动。
  郗道茂满怀心事下令回城,洪媪问她什么她也不说,接下来半个月,一直在句章县四处走动。从家里拿了舆图出来对比,亲自踏遍句章县。
  郗道茂有自己的事情忙,郗家也知道。
  “小妹想置办田亩,儿与地方官打个招呼可好?”郗超笑道。
  郗愔可不上这当,“你想办就办,和老夫说什么?”
  “儿听父亲的,那就再等一等吧。”郗超赔笑。
  哼!又拿老子当挡箭牌。郗愔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郗道茂在外找良田,打的肯定是置办产业搬出郗家大宅的主意,他们想要留住郗道茂,不外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大的道理就是句章县买不到好田的现实。没有田亩庄园做根基,自然搬不出去,到时不管是留在郗家,还是郗家兄弟再出面帮忙,都是顺理成章和好的路子。
  也不是他们袖手旁观,是郗道茂不肯前来求助,不是吗?
  “我老矣,家中日后还要交到你手上,你看着办吧,只记着老二一家子的前车之鉴就好。”郗愔摆摆手,让儿子退下。
  郗超沉默,二弟的官职一直上不去,心性的原因占了大半。
  郗家人还在观望,郗道茂已经做了决定。
  “我准备购下北边山地薄田,连同几片山也一并归入其中,阿恩觉得如何?”郗道茂指着桌上展开的简易舆图问道。
  “买不到好地吗?”
  “好地自然有,都把持在各著姓手中,怎肯平白让出。我听闻你的小庄子在做豆油,需要大量黄豆。黄豆贫瘠薄土也能长,正好供应你那作坊。”
  “榨油技术还有很多限制,阿母就为我这小作坊投入这么多薄田,万一亏了怎么办?”
  “亏了就亏了,不是还有山林吗?山林中有野味,衣食总能无忧。阿恩,不着急,慢慢来。亏几年不要紧,十年之内能有收益,便是大善。倒时,便是不需那么多黄豆,薄田也能养肥了。”
  佩服!图恩在心里拱手,与郗道茂的稳重平和相比,她就太着急了。恨不得大豆榨油,今天发明,明天风靡,后天就带来滚滚财源。
  “为了不辜负阿母的信重,我也要好好钻研榨油技术。”图恩笑着回答。
  “也不用太专注,身体要紧。”谢道茂想置办一份产业,是为了搬出去,不至于无所依傍。可她身侧还有许多财物傍身,万一日后真的经营不善,不过不能过奢靡生活,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郗道茂看着女儿稚嫩的面庞,她的女儿自小就展露非凡才华,理当有更广阔的天地。
  郗道茂前脚遣人去县衙过户田地,后脚县衙就派人来说明情况。堂堂郗家的女儿,买了薄田,是她自己没眼光,若是不事先通气,让郗家家主以为自己从中作梗怎么办?县令想得很周全,忙不迭通风报信。
  郗愔一看这消息,瞬间明白了郗道茂想做什么,回复县令按章办事,转头把儿子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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