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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野圭吾小说合集-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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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井被派去外面勘察,暂时逃过了脸红的场面。
“可是,警方为什么会来找我呢?”
刑警严肃地回答:
“我们从项链的刻印查出在珠宝店的买主身份了。”
查到了森元法子,对吧!
刑警扼要地告诉小雅经过,说明法子与什么案子有关。
“现在,不止是森元隆一的案子,她还牵涉到另一起杀人案。疑似他的情夫的妻子被杀害了。目前虽然只有状况证据,但是杀人诈领保险金的嫌疑很大。”
小雅双手掩面。
“这些人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我们研判最好立刻保护你。没想到竟然是从完全不同的人手中救出你。”
那样狰狞的小咲,被注射镇静剂后,睡着了。
“而且也发现了尸体。”
“这也和保险金谋杀案有关吗?”
“应该错不了的。那个疑似法子的情夫、共犯的男子名叫塚田和彦。等一下麻烦你指认照片。他应该就是那个寻找钱包、监视你的人。”
此时,一名制服裤脚沾满泥泞的警车走了过来。
“我们在搜索现场时发现了一个钱包,这个——”
他们问那是不是小雅的钱包,但是我明明就在这里啊。
可是那个钱包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那个是小咲的。是她掉的。”小雅悲伤地摇着头说。“我们一起到东京时,买了一样的钱包。”
没错,就是这样。曾经有过那样的时光呢,小雅。
我注视着我的双胞胎钱包,小雅挚友的钱包。浑身泥泞的她,看起来和我一点都不像。
第六章 死者的钱包
1
我现在还会想起——那激烈的撞毁声,以及骨头的碎裂声。
我不想再听第二次了。可是,当时发生的一切,一如字面,浸染了我的全身。
意外发生时,我在仪表板的置物箱里。由于冲撞,我弹了出来,猛烈地撞上了副驾驶座,掉到底下去了。
事后,根据我从那些警官那里听来的,整个车子的引擎盖都撞扁了,活像漫画里的猪鼻子。
车子是马自达的FAMILIA,一如我的住热门的人品,朴素实在,是辆很容易上手的车子,主人也很爱惜它。他不是那种见异思迁,动不动就想换新车种的人。
一年前,他死在成了他的棺材的车子里,而且是不偏不倚地正面撞上立体停车场的水泥墙。
他开车时打瞌睡。事情发生在深夜,他正从女友住处回家的途中。
(是不是在女人那里奋战太久,太累了?)
我记得一个中年警官一边勘察现场,一边这么说。
没错,他的确是奋战了,但是并非警官所说的那样。他在女朋友的住处时,一直费尽口舌安抚她。
(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对不对?我就知道。最近,你变了……)
她泪流满面地说着这些话,无论我的主人怎么否认、发誓,她似乎都听不进去。
(你想太多了。真的啦,我没有别的女人,我只有你一个啊!)
我的主人一副快和她一起哭出来的样子,拼命地说服她。
不知道是否终于奏效了,他的女朋友总算止住泪水,擦干脸,与他四目相对。但是,对于我的主人“我今晚住这里好吗”的要求,却不肯允诺。
(我想拿你的话当赌注。今晚让我一个人静静,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接着她说“外头好像很冷”,要他喝了一杯热咖啡,让他回去了。
以老式的说法来说,这成了今生的永别。
我记得在撞上水泥墙的瞬间,我的主人用睡昏头的声音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
我记得在四周围变得一片空白的冲击瞬间过后,我掉在座椅时,他的手就垂在我旁边,而那只手以人类不可能有的角度从肩膀突了出来。
接着,从我贴着座椅的那一侧,温热的液体一点一滴地浸染上来。
那是我主人的血。
如今我的身上依然残留着他的血迹。血迹在红褐色的绒革上形成一个醒目的形状。我也记得有人看到它时曾说:“哎呀,这个痕迹好像心脏。”
而现在我在他的女朋友手中,她把我带在身边。我想,是我会先变得破烂,还是她对他的回忆会先变得淡薄?
她叫雨宫杏子。
而我是她过去的男朋友——死者——的钱包。
2
“是你多心了吧?”
秋山课长首先这么说。
这里是公司附近的咖啡厅。杏子有时候会来这里吃午餐。
但是现在不是午餐时间,而是已经下班的六点过后,杏子特地和直属上司一起来这家店。
她有事找上司商量。
我现在待在她膝盖旁的手提包里,也是头一次听到商量的内容——真教人瞠目结舌。
秋山课长是个五十多岁、个性温和的一般人,绝不是那种对属下女职员送秋波的人。他与一脸想不开的杏子两人相对而坐,似乎令他感到相当抗拒。“是不能在公司里谈的事吗?”他这么确认之后,才不甚情愿地一起过来。
正因为如此,听到杏子的话,似乎让他打从心底惊讶不已。不晓得是不是把喝到一半的冷饮泼到膝盖上了,他好像连忙拿出了手帕。
然后,他说了前面那句话——是你多心了吧?
我也想跟杏子这么说。唉,是你想太多了。别这样,忘了这件事吧!
但是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这不是我多心。”
“你有证据吗?”秋山课长问。他的语气转为担心。“相模跟那个——叫什么来着——”
“塚田。塚田和彦。”
“对、对,没错。你说他和那个塚田和彦认识,可是马上做这样的联想,是不是太唐突了?”
相模佳夫是我已过世的前任主人。他和杏子是在公司里认识、相恋的,两个人的关系,身为上司的秋山课长也非常清楚。
“我整夜没睡,想了很久,可是就是无法释怀,觉得不能就这么丢着不管。”
杏子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坚定无比。
确实,她这阵子晚上都没怎么睡。我知道她总是翻来覆去,床单上老是发出摩擦的声音。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在想这样的事。
塚田和彦是现今社会上最热门的话题人物。他上八卦节目的次数,搞不好比某个时期的松田圣子还频繁。
他才三十六岁,便已经是一家高级餐厅的老板:身材高大,属于运动员体格,一张脸被太阳晒得黝黑。他的爱车是丰田CELSIOR,尽管喜好流行,却不会跟着一窝蜂地追求外国车,这一点似乎是他与时下赶时髦的年轻人做区隔的特点。
但是他之所以成名,并不是因为善行,也不是因为遭逢什么悲剧。他是传闻中的嫌疑犯。
塚田和彦疑似有和情妇森元法子共谋,为了保险金杀害彼此的配偶。由于缺乏证据,所以目前仅只是“有嫌疑”而已,不过最近社会上到处都在谈论这件事。
这里稍微说明一下一连串事情的经过。整个时间宫分为四个部分——或者说躺了四具尸体比较恰当。
1 塚田和彦的前妻 太田逸子案
逸子在去年十一月,于当时居住的札幌市市郊马路遭人驾车撞死,肇事者逃逸,尚未逮捕到案。这起车祸原本被当成不相干的独立案件处理,但是从逸子丧礼的录影带里发现森元法子的身影之后,立即受到瞩目。另外,逸子意外身亡一个月后,森元法子的丈夫遭人杀害,这一点也启人疑窦。有一说,认为逸子发现已离异的丈夫企图诈领保险金杀人而遭到灭口。逸子死亡当时,塚田和彦与森元法子并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2 森元法子的丈夫 森元隆一案
去年十二月十五日深夜,于东京都足立区的公园预定地外的马路上,同样遭人开车撞死,肇事者逃逸。推定死亡时间为十五日晚上十一点到十六日凌晨两点左右。这期间法子在朋友家,不在场证明成立。总天的不在场证明尚未确立,本人也交代不清。
由于隆一的死亡,法子获得八千万元的保险金理赔。
3 塚田和彦的妻子 塚田早苗案
今年八月二十六日晚间,早苗被人发现陈尸在羽田机场附近的仓库停车场,死因为被殴打致死。早苗于前天晚上被人用电话叫出之后,似乎就遇害了。推定死亡时间为二十五日傍晚六点至晚上十点左右。
塚田和彦在二十五日早上到二十六日晚间,直到接获发现妻子的尸体通报为止,正与“洁娜维芙”的另一名老板畠中一起到伊豆钓鱼。不在场证明成立。法子的不在场证明则不明确。
4 森元隆一常去的那家酒店的小姐 葛西路子案
今年九月底,路子被人发现陈尸于都内的树林里。死因为勒死。据推测,应为今年四月中旬左右遇害。由于无法得知正确的死亡时间,所以在这个案子里,调查不在场证明并没有意义。
此外,警方掌握到葛西路子手上有应该是属于森元法子的绿宝石项链。
她为什么遇害?
媒体如此断定——这个女人握有重要的线索,她想藉此勒索法子等人,结果遭到杀害。而绿宝石项链是她从法子那里拿来的战利品。
如果可以的话,警方也想这么断定吧!但是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一点。
“嗯,那个小姐我认识。她曾经到家里给外子上香。项链吗?那是我请她买下来的,杀害外子的凶手一直没抓到,我又蒙上不白之冤,保险金迟迟不下来,我穷得发慌,才试着拜托她,没想到她爽快地买了下来。”
森元法子这么回答,还温顺地低头作态。至于塚田和彦,他召集一窝蜂前来采访的媒体,发表了什么“愤怒的辩白”之后,甚至热列地发表起媒体论来。这让侦办当局颜面尽失。
以上的说明冗长了些。总之,塚田和彦这个名字,现在充满了负面的意思。
那个塚田和我已逝的主人认识——光听到这件事就让我大为吃惊了。据说他们在大学时代是青年漂鸟社的学长学弟关系。
杏子在相模佳夫死后,从他的双亲手中分得了一些他的遗物——我也是其中之一,当中还包括了一本他大学时代的相簿。
杏子现在也会翻阅那本相簿。有一次,她在漂鸟社成员的合照里发现了塚田和彦。
秋山课长啜饮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响起笨拙的“喀呛”声。
“可是大学毕业之后,他们就没有往来了吧?你见过那个叫塚田的人吗?”
杏子说:“不,没有。”
也是吧。我怀抱着相模佳夫的军饷,与他共同行动,所以也相当明确地掌握了他的交友关系。连我都不记得有这回事。
“所以,是你太多心了吧?雨宫,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相模是死于意外的。如果不接受事实,你永远都没办法重新振作的。”
杏子沉默以对。我想象她的手指在膝盖上一开一合的模样。
这是她的老毛病。责问生前的佳夫根本不存在的“别的女人”时,她也总是这样,就好像这样动着手指,从那里拉扯着看不见的丝线,好紧紧地绑住佳夫一样。
“我——觉得他不是死于意外。”
又来了,我心想。他死后的这一年里,这句话我不晓得听过多少次了。
“他非常小心谨慎,不可能在开车的时候东张西望或打瞌睡。而且他在离开我的住处之前,还喝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不可能睡着的。”
“所以呢?”秋山课长以安慰的口吻说。“你的意思是——那不是意外,相模是被人杀害的,是吗?而且杀他的人是塚田和彦。”
“对,没错。”
“为什么会扯上塚田和彦呢?的确,他现在嫌疑重大,但是那是和保险金有关的谋杀案,与相模的情况不同。塚田杀害大学时代的学弟有什么好处?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做啊!”
就是啊,杏子。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回家去吧,好吗?
分配遗物时,她把我拿走的时候,我不安极了。因为我觉得她的精神已经失衡了。
我沾染了相模佳夫的血,他化成了永不消失的痕迹存留在我身上。
说实在的,尽管是男朋友的遗物,但沾了血的钱包真的不是什么让人觉得舒服的东西。我是绒革制的,不能防水,吸了相当多的血。老实说,刚开始的时候,我身上应该散发出有些讨人厌的味道才对。
但是,她想要那样的我。
我很不愿意。我心想:杏子,不可以这么做。你最好还是把我丢了吧。我是已经不在人间的佳夫的碎片——只是碎片而已。这个碎片再也不会孕育出任何东西了。
若是要当做回忆保存,吸收了他的血的我,又太过于活生生、血淋淋了。
但是她没有将我丢掉。虽然没有当做钱包使用,但是她总是随身携带,片刻不离。
“课长,”杏子低声唤道。“我们公司是汽车零件的制造商吧。”
秋山课长耐着性子回答:“是啊。怎么了吗?”
“他死的时候,正好是塚田和彦第一任妻子被撞死的时候——是去年十一月。”
课长沉默不语。
“我是这么想的,佳夫对车子的车种或年代之类的虽然不是那么清楚,但是他对机械方面很行。若是有人向他请教,他都能对答如流,不明白的地方,也会立刻查,非常尽责。他就是那样的人。”
“你想说什么?”
杏子幽幽地继续说:“听说肇事逃逸的破案率相当高。现在的鉴识技术非常发达,从一块小小的涂料碎片就能锁定车种……可是,也有因应之道吧?像是把保险杆换成别的车种的,或是重新涂装……”
课长大大地咳了一声。
“你是想说,相模建议塚田和彦要怎么做才能够伪装成太太被人开车撞死,并且不被警方逮捕吗?”
杏子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我认为佳夫并不晓得塚田的目的——至少那个时候不晓得。要是知道的话,他不可能告诉塚田。他被利用了,一定是这样。”
塚田的前妻遭到杀害之后,相模终于恍然大悟,因此被灭口了——杏子想这么说。
佳夫浸染在我体内的血,让我觉得沉重难受。喂,你为什么留下她一个人,死掉了!
秋山课长静静地告诫似地说:
“我说啊,雨宫,你还是休假一阵子吧!你所说的话,我觉得只是妄想。你太想不开了,开始搞不清楚幻想和显示之间了。我不说难听的话。你请个假,去好好旅行什么的吧!”
杏子默不作声。直到束手无策的课长站了起来,她才打开皮包,轻轻地触摸着我。
她的手指冰冷,冰得像死人一样。
3
第二天杏子请了一个星期的有薪休假,这无异于是被课长的强力劝说给说动了。
休假的第一天,她去了相模佳夫的坟前扫墓。在他每个月的忌日,她都不忘去扫墓,这也让我感到不安。
我认为温柔的心是很棒的,但是他已经死了,而她还活着,她应该尽快寻找新的人生,然而她却蹲在坟前,对着不可能回应的死人说话,一点一点地消耗自己。
杏子在墓地待得比平时更久。我待在她挂在肩上的皮包里,听着呼啸而过的北风声。或许那是冰冷地蜷缩在杏子体内的哭泣声。
不久之后,她低声地呢喃。
她说“警察”。
当天晚上,她回到公寓,又在被子里辗转反侧的时候,重复说了一次。
“警察……”
杏子原本就有爱钻牛角尖的毛病。
我不晓得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但是和佳夫成为男女朋友之前,她在职场里就是出了名的既神经质又有洁癖,而且很容易激动。
佳夫和同事们一起喝酒时曾经聊起杏子: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工作也很认真——虽然同事们嘴巴上这么说,但是他们似乎对杏子抱着不怎么正面的看法。
“怎么说——有点那种,一触即发的感觉。”
只是传票上忘了盖章这种小时,她都会脸色大变,甚至还说“你是故意不盖章,想妨碍我的工作是吧”这样的话。尽管她不是大哭大叫地说,而且嗓门也小,但很明显地是气愤难耐,却又要硬压抑着,弄得浑身颤抖。
“不一会儿,又没事一样笑嘻嘻的。唉,平常是很温和啦。我不讨厌。可是,那一型的总教人觉得难搞啊!”
然而有趣的是,佳夫会对杏子感兴趣,受她吸引,似乎正是因为她的那种不安定。可能是让他产生一种“不能丢下她一个人”的心情吧。
其实相模佳夫对杏子而言,更像是她的监护人。杏子完全依赖佳夫,而且能够在他的羽翼之下,她也就不再那么容易激动了。
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妒忌。
吃醋,是因为对自己没有自信,同时也是因为不安。杏子这个女人仿佛只在体内培养不安,成天都在瞎操心。她在意佳夫的一举一动,佳夫只是在走道上和其他女职员稍稍谈笑,她就会哭号指责。
“你喜欢上别人了,对不对?”这是她的口头禅,接下来是:“你已经不在乎我了,对不对?”她每回这样,就只能让她尽情倾吐(虽然说的话都一样)直到发泄完毕,否则根本无法说任何有建设性的话。
佳夫真的非常有耐性地陪着那样的她。佳夫也是个不起眼的男人,我不认为他有什么强烈吸引异性的魅力。正因为如此,被杏子需要,对他而言或许也是一种快感。
而且,只要杏子不钻牛角尖地胡乱说话,她其实是个深情的奉献型女性。她很会做菜,而且似乎很快就记住了佳夫的喜好。
即使是小事,她也总是很注意。例如,她经常头痛,有习惯服用的止痛药,然而她已得知佳夫不适合那个牌子,就准备了他说不错的牌子的止痛药。
佳夫也是,明明还年轻,却有老古板的一面。
有一次,杏子在晚上要剪指甲,却被他委婉地劝阻了。他说这样不吉利。(委员长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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