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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来，从他死去的宅邸里搜查出来的那些东西……倒像有些是当初玖兰李土用来施放复生咒术的材料，也不完全像。
　　缥木和弘究竟是谁放出来的，现在想想，那些复生咒术大概和玖兰李土有关系吧？
　　他静静地思考着。
　　第二个意料之外的变故，是玖兰李土的帮手……他原本计算着，以玖兰李土的身体状况，回归的时候大概会借用到他的儿子支葵千里的身体，为了挑衅，玖兰李土还会顺着支葵的身份进入黑主学院……
　　可是玖兰李土完全没有接触支葵，直接在某一天和他的帮手一起拜访了元老院，还专门挑了玖兰枢正在和一条长老商量黑主学院的事情的时候上门。
　　对方身上的味道很奇特，不像是吸血鬼，不像是普通人类，更不像是……一个活着的生灵。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唤了一声：“星炼。”
　　一直默默守护在他身后的侍卫少女于是也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查到了吗？那个男人的事？”
　　星炼摇摇头：“没有任何进展。”
　　“关于那些传闻呢？”玖兰枢问道，“他有什么表示？”
　　自从上次露面之后，玖兰李土就把关于元老院的事情全部交给他那个神秘的手下处理，自己再也没有出现过——尽管他再怎么信任那个人，这种做法还是会引来不少人私底下的议论和猜忌。
　　不可否认，他信赖的帮手能力出众，三言两语就摆平了许多想要反过来控制玖兰李土的野心勃勃的长老，可是他毕竟在元老院孤身一人，之前又从未扬名，就这么让长老们默认玖兰李土由着自己的帮手胡来……那是不可能的。
　　“玖兰李土会出席明晚的宴会。”星炼一板一眼地冷声回复道，尽管对方也是个纯血君主，她却没有加以敬称，“安抚元老院。”
　　玖兰枢动作一顿，放下了棋子。
　　……不能焦躁。
　　他默默地告诉自己。
　　他已经忍耐着等过了这么多年的时光，他还可以继续等……会来的，一切都安然无恙的结束的那一天。
　　“支葵最近如何？”他又问道。
　　“支葵夫人似乎想上门来找他，但不知为何又突然放弃了，蓝堂好像想知道什么，总是借机凑到支葵面前。”
　　“英最近有些奇怪。”玖兰枢淡淡道，“自从上次和一条一起出门调查情报之后……大概是知道了什么。”
　　蓝堂英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呢？
　　这点玖兰枢倒没想明白。
　　不过无论如何，蓝堂也不会对他不利，他只要耐心等着就好。


第51章　这里是五十一
　　被叫到书房后；　名音站在门边，一直没有说话；　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坐下吧。”和紧张的名音不同；　男人看起来十分放松随意；　“加藤说你最近很无聊；　想出去看看，对吗？”
　　既然加藤都已经这么告诉他了，名音想了想，只能点头承认：
　　“……嗯。”
　　“正好明天晚上我要去处理点事情，到时候带你出去吧。”他不太在意名音的态度，自顾自地又道，“在那之前，我先帮你处理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名音不明所以。
　　男人微笑起来，示意名音走上前来；　把手伸出来；　名音抗拒又无可奈何；　乖乖地照了他说的去做，他也抬手伸了过来，名音指尖微动；　差点就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本能缩回手。
　　但是他按住了她，在她掌心上贴上一叠纸符；　像是被烈焰灼烧的痛感火辣辣地蔓延开来，她借机吃痛要挣扎，但是使出全身的劲也挣不开对方；　撼动不了对方丝毫。
　　一团紫色的雾气缓缓冒了出来，男人这才移开符纸，从她手里捡起一小块晶莹的，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碎片。
　　“好了，”他说道，“出去吧。”
　　“……那个是什么？”名音不由得问道。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他还摆着温和的面孔，轻声细语地关切道，“我听说玖兰李土最近又在找你的麻烦，对不对？我已经和他谈过了，不会有下次了。无论是什么事情，以后你告诉我就行了，我会帮你解决的。”
　　他强调道：“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来找我就行了，我一定会帮你解决的，相信我。”
　　“……嗯。”名音垂下眼，乖乖地应了一声。
　　——但是她心里明白，对方之所以会这么嘱咐她，并不是因为他真的这么好心，而纯粹只是勾结了玖兰李土两个人做戏而已。
　　他大概想通过这个方法让她玖兰李土和他之间做选择，自然而然地在以对玖兰李土的厌恶恐惧下更加信赖另一个看起来颇为值得依靠的他。
　　名音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她仍然下意识地防备着所有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和顺从，但实际一直在冷静又疏离地旁观分析着这一切。
　　*
　　吃过晚饭，名音借口自己要去书房安静地看书，又突发奇想说要吃一道甜点，软磨硬泡把加藤从自己身边诓走了，接着就小心翼翼地躲过所有人，一路编织着真真假假的谎言，溜到了白天遇见杀生丸的树下。
　　“你还在吗？”她仰着头，压低了声音问道，“我来找你了。”
　　她一边搜寻着杀生丸的身影，一边思考着如果一会儿有人发现了她的异常，问她在这里找谁，她该怎么办。
　　就说自己是来找一只白天看见的鸟儿算了，反正现在自己的设定是天真无辜的大小姐，把一只乌七八糟的飞鸟当成朋友，所以特地晚上跑来找……这种借口听起来还真的像那么回事，大概能把加藤糊弄过去吧。
　　这种谎言名音编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随口一说就能讲千百个不重样的，还保证让大家都不起疑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此毫无愧疚心虚之情，大概是以前撒谎撒多了，完全成了下意识的条件反射了，有什么好心虚的。
　　一心两用、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树上传来了回应。
　　长相俊美的男人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她身前。
　　身后的别墅亮起了几盏明灯，今天夜里的云也不是很多，月光透过树枝枝丫洒下来，恰好照亮了他俊秀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
　　名音的眼睛也一下亮了起来。
　　“你长得真好看。”她直接道。
　　杀生丸没有回应。
　　“我是说真的，”名音再次信誓旦旦道，“这世界上绝对没有比你还好看的人了！”
　　大概是她说的太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又大概是久违的重逢，杀生丸看着她，心头思绪浮动，眼里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只是那丝笑意太浅淡，没有任何人有所察觉。
　　“那你呢？”他问道。
　　“我？”名音有点发懵，她歪着头想了想，才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你是想说……我长得也很好看吗？”
　　杀生丸垂下眼，避开名音的视线。
　　名音笑起来：
　　“我也觉得我长得好看，我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子，你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这一点都不冲突的。对吧？”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小得意。
　　杀生丸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
　　名音愉快地背着手跳着往前走了两步，凑到他面前：“你叫什么名字呀？”
　　“吾名为杀生丸。”
　　“你说话真奇怪，”她道，“那我叫什么名字？你应该知道吧。”
　　杀生丸莫名犹豫了一下，紧接着才在对方期待的眼神里说出那个他没有怎么唤过的名字：“苏音。”
　　停顿片刻，他又说了一遍：“你叫苏音。”
　　苏音挑眉，隐约明白了什么。
　　“看来我是被里面的人骗了啊……”她看向闪烁着灯光的别墅，叹了口悠长的气。
　　沉默了片刻后，她隐约听见里头传来一些嘈杂的喧闹，似乎有人在呼喊着什么，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心，苏音总觉得他们是在找自己。
　　“你能带我走吗？”她扭头问道，“我是偷溜出来的，他们会发现我不见了……我真的不想待在那儿了。”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问题，杀生丸立刻就同意了。
　　只是苏音又侧过头盯着他，眼里带着笑意，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他难得有几分不自在。
　　“我们以前很熟吗？”苏音问道，“我看见你就觉得很开心。”
　　“开心？”他抬起眼来也去看她，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
　　“对啊，”苏音点点头，“看见你就觉得很开心啊，一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杀生丸移开眼，冷淡道：“我不是人。”
　　“那你是什么？妖怪吗？”苏音问道，“那我就明白了，难怪玉藻前能让天皇神魂颠倒……只要她对我笑一下，我大概就会乖乖地把我所拥有的东西全都献给她。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她还是这样。
　　杀生丸心想。
　　她还是这样，花言巧语，却让他生不起气来。


第52章　这里是五十二
　　在杀生丸的帮助下；　很快，苏音就如愿以偿地离开了那栋让她觉得憋屈的别墅。
　　“接下来要去哪里呢？”她问杀生丸道。
　　杀生丸正目视前方；　静静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神色平静；　冷淡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吗？”
　　“当然啊。”苏音歪过头看着他；　“会很麻烦你吗？”
　　没等杀生丸作答，她又小声嘀咕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拜托你了，好心收留我两天吧。”
　　杀生丸于是也侧过眼来看她，眸色渐深。
　　“拜托了。”苏音再次重复了一遍。
　　杀生丸终于开口了，只是他并没有轻易地答应苏音这次的请求，而是再次确认了一遍：“你要跟着我？”
　　苏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出于某种苏音自己也说不清的理由，她下意识觉得杀生丸比旁人可靠得多。
　　“杀生丸……”苏音轻声唤了一句。
　　他再次抬眼专注地看着她，眼里透着轻微的疑问。
　　苏音却只是笑，没有说什么；　她看着他；　又喊了两声：“杀生丸……我叫什么啊？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恍惚间；　仿佛回到了那曾经无数次在林间穿梭来去的战国时光，杀生丸一言不发地、自顾自地往前走，苏音在后面一步一步地踩着他的影子；　紧跟着他不放，时不时还要唱歌一样哼着他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让他回头看她一眼。
　　一开始杀生丸还回头刻意给了她一个冷漠的眼神，但苏音却只是缩缩脑袋；　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小声变着法的喊着他的名字：“杀生丸……杀生丸大人，杀生丸少爷，最尊贵的杀生丸大人……杀生丸……”
　　杀生丸阻止不了她，只能由着她去，心情好了的时候，还会应她一声，或者质问她一句无不无聊。
　　“你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那时候的苏音托着腮叹气，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杀生丸大人——”
　　杀生丸那时候的回复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苏音又在他身后怨念道：“你叫我一声啊。”
　　“邪见，”杀生丸却道，“走了。”
　　原本就警惕地在前方探路的邪见，懵逼地回过头来，不明白杀生丸叫自己干嘛……它明明就没停下脚步。
　　杀生丸洁白的衣角拂过半空，苏音追着那片衣角连忙站起了身追了上去——杀生丸那句话，本来就不是说给邪见听的。
　　他是在叫苏音快跟上。只不过不愿意让苏音太得意，刻意拿邪见出来做挡箭牌而已。
　　——那时候的杀生丸几乎没有喊过苏音的名字，好像那样就能证明苏音对他来说一直什么都不是一样。
　　分别之后，再一次的重逢，没了记忆的苏音一如既往地喊着他的名字想要他的回应，如果是以往，杀生丸只会冷淡地别开眼离开，但是这一次，他眼里的光芒和缓柔软下来。
　　他应了苏音的那一声呼喊。
　　“……苏音。”
　　苏音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会回应自己，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片刻后，舒展开眉眼，笑意氤氲开来。
　　*
　　杀生丸并不熟悉现代社会，也不耐烦瞬身而过身影不慎落入人类眼底时对方那不敢置信的神色，他一来这里，就下意识循着苏音的气息去找她……直到现在才开始真正地打量食骨井联通的另一个崭新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该带着苏音去哪里落脚？
　　这个能够难倒许多人的问题，在强大到无所顾忌的犬妖面前只存在了片刻，便被他抛之脑后，不再是需要他关注的问题。
　　——无论是哪里，都无所谓。
　　因为他是杀生丸。
　　无论到了哪里，都只是成为最强妖怪的修行而已。
　　——没什么好担心的，也没什么好考虑的。
　　先把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的邪见找回来，接着再做打算。
　　打定主意后，杀生丸调转脚步，分了些心神去关注自己手底下小妖怪的妖力波动，从那栋隐藏起来的别墅出来后，杀生丸按着记忆往食骨井的方向走动，很快就在某个巷口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就在附近了，邪见离得并不是很远。
　　他这么想着，又往前走了几步，眉头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除了邪见的气味，那里还有……神祇的气味。
　　不，如果非要说的话，里面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犬夜叉的味道。
　　犬夜叉来过这里。
　　杀生丸可以肯定。
　　*
　　杀生丸和苏音的妖力在庭院外逼近的时候，邪见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巴卫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找了个借口，支开了奈奈生，整了整衣襟，就准备去开门。
　　被巴卫威胁得蔫蔫的小白狗立刻来了精神，直起身子嗷呜一声扒着爪子往前奔过去，被巴卫轻而易举拎着后颈的皮毛举了起来。
　　“现在没你的事，下去。”
　　“嗷呜！”
　　“下去！她让你听我的话！”
　　“……呜。”
　　小美不情不愿地抬着爪子，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巴卫看着它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终于松了口气。
　　这小子也是妖怪，但是生下来就懂得藏匿自己的气息，变回原形的时候谁都看不出他和普通的小狗有什么区别。
　　当初巴卫还嘲笑过他，说他其实是弱小到没有妖怪的气息……现在想想，还真是幸亏他身上没有妖怪的气息，杀生丸和苏音一会儿绝不会问起他。
　　巴卫终于打开了门，门外，苏音站在杀生丸身后，先是抬眼扫过落满樱花的庭院，紧接着视线才落到巴卫身上。
　　她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困惑的事情，不解地怔怔看着他。
　　“巴卫。”杀生丸叫出了他的名字，为了找到苏音，他曾经不可避免地和巴卫有过一场交谈。
　　“杀生丸。”巴卫眯起了眼，声音冷淡极了，“你是来找那个小妖怪的吧？他就在里面，进来吧。”
　　巴卫转过了身。
　　苏音趁机扯了扯杀生丸袖子，小声问道：“杀生丸，那是谁啊？我看他好眼熟。”
　　“他叫巴卫，”杀生丸答道，“是你弟弟。”
　　“不是。”巴卫回过头，神情越发的冷，眼神也越发锐利，似乎是有些动怒，苏音不明所以地又扯紧了些杀生丸的衣角。
　　“我不是她弟弟。”巴卫道，“所有人都说我是她弟弟，但我不是。”
　　“你也早就知道了吧，苏音。”像是回忆到了什么不好的画面，巴卫的脸色越发难堪，迁怒一般地道，“可是你一直什么都不说，自说自话地要照顾我——好像你那层姐姐的身份才是真相一样——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要不要你的照顾？”
　　苏音茫然地看着他。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巴卫当然知道，可是这些话他已经憋了很多年了……鬼使神差地就说了出来……或许也正是因为苏音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才这么毫无顾忌地能够说出来。
　　“你什么都不懂，自以为是。”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第53章　这里是五十三
　　没有人知道；　苏音的母亲在失踪多年后，曾经再次出现在故土。
　　她当初既然能为了异国的一个普通男人抛下年幼稚子；　肯定是做好了和苏音、巴卫永世不再相见的准备——她突如其来的再次出现；　只是为了抢夺某只妖怪的宝物去救她的爱子；　她和那个男人生下的另外的孩子。
　　母亲在日益衰老；　苏音却在日益强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苏音记忆里强大美丽无所不能的母亲，变成了垂垂老矣的病弱妇人，时不时就要以袖掩唇轻咳一声。
　　“帮帮我，苏音。”她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妖力了。”
　　苏音无法理解母亲到底是如何落到今天这番田地的，但是想到面前人终究是她的母亲，她便没有多问；　草草出门夺了宝；　回来献给这个曾经抛弃自己的女狐妖。
　　“你长大了很多；　”母亲道，“我没想到你能变成今天这样。”
　　苏音低了眉，不知道该接什么；　沉默片刻后只能道：“巴卫就快回来了，他也变了很多……现在在外面；　大家都是听说我是巴卫的姐姐、是这片林子里受庇护的妖怪才怕我。”
　　也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