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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侯爷宠妻日常-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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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说,当年他一时疏忽叫镇南公受了委屈,如今又让云溪你受了些委屈,可那是父皇不知情,目下既已知情,断不能寒了你们的心。他将这桩公案公示天下,是为让天下人都知晓镇南公受伤的真/相,是非功过自有天下人来评说。没有实证只凭臆测不能定罪,可有了实证的犯罪,父皇绝不容情徇私。”
萧煜说到这里,神情倒有些不自在起来,“这桩公案查清,我便向父皇讨了这个来接你出去的差事,父皇倒是允准了,可是我看父皇的意思,似乎没有要将你官复原职的打算。”
萧煜为着这事心里不自在,可承圣帝已有决断,萧煜身为太子,却也不能逾越本分多说什么。萧煜是想,承圣帝对林家父子心有愧疚,自是想要补偿林家,但承圣帝又为何不将林涧官复原职呢?
萧煜心里有疑惑,自己在心里揣摩一番,倒是想了几个缘由,但还是想听听承圣帝的意思,只是他要忙着来接林涧,遂还没来得及同承圣帝说起此事。
这次来接林涧,别的倒也罢了,说起这个,萧煜心里颇有些不好意思。
林涧倒是不在意这个,他望着萧煜微微笑了笑:“殿下无需多想。圣上不将我官复原职,自有圣上的道理。方才殿下也说了,但有实证的犯罪,圣上是绝不容情徇私的。”
“我攻讦陷害岭南将军沈峤是实,圣上又怎能徇私将我官复原职呢?我明知故犯,惯来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再去做这个都察院副都御史就不合适了。”
第140章
林涧这话; 倒是提醒萧煜想起了一件事情。
“沈峤任岭南将军这些年,确实没有出过什么大的错处。比起沈戍; 他算是有些才能的。当年收服岭南时; 因战乱频仍; 岭南几是百废待兴; 各族之间也只能勉强相处,沈戍卸任大将军后在岭南治理了一二年,也因为才能平庸没有任何成效,岭南发展缓慢,再加上他有旧伤在身,父皇瞧他不顶用就将人调回来了,又令派了沈峤去岭南镇守并协调各族关系。”
“西宁郡王府的世子,太后的侄孙,这出身不可谓不显赫了。比起一众要么纨绔要么无用的四王八公的子弟们来说; 沈峤已算是很出色的了。从军务方面来看; 他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错处; 年年吏部考评他都是优等,这是实实在在的政绩。”
“云溪,我说的这些; 你不会不知情。你素来比我更关注岭南的事情,沈峤在岭南经营了这么几年; 你二哥是岭南知府,自然比咱们心里更清楚,我实是有些想不通; 你明知道上奏章弹劾他就会坐实攻讦陷害的罪名,何必要多此一举?”
对于林涧做事的动机,萧煜总免不了多想几层,他沉吟道,“你做这些事,莫非是因着沈峤从不续用当年跟随镇南公的那些副将,甚至打压他们,所以你才要这样做的?”
萧煜这样说了,又觉得自己这猜测有些不大对,以他对林涧的了解,林涧如若要蓄意报复,绝不会用这样的法子。
林涧淡声道:“殿下,当年我爹腿伤不能在继续做大将军,后来圣上令沈戍接任。就这件事中,便是寻常人也知道,我爹当初已将岭南收服的差不多了,最后那一二年的时间不过是用来调和各部之间的关系,慢慢将岭南全境重新梳理一番就是了。重整岭南军中休养生息,这都不是什么难事,可那最大的荣耀,便是收服岭南的那一刻。”
“我爹铺陈已久,他征战数年,这原该是他应得的功勋,可他最后却没能得到。倒是沈戍成了最后的大将军,并得了这个功勋。在不知道究竟是谁令我爹受伤的情况下,自然谁能都瞧得出来,在这件事中,谁的既得利益最大,谁就最有可能是受益者。”
“从这方面来看,圣上反而是最不可能动手的。圣上那时那般器重我爹,那时候圣上还要应付朝中许多事,不可能对我爹做这样的事情。损了我爹,对圣上并没有什么好处。毕竟在那个时候,圣上就不爱用四王八公一系的将领做主将了。之后我爹伤了,圣上是不得已才起用沈戍的。从这一点来看,很大可能是四王八公一系的人做了这件事情,然后得利上/位,自己得了功勋荣耀。”
“在当时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人家,也就是那么几个人罢了。我请二哥上奏弹劾沈峤,一为混淆视听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二则,也是为了试探沈峤方面,想看看都察院是否能查出什么事情来。”
萧煜盯着林涧的眼睛道:“云溪,你从不轻易犯错。在皖南三年任何事都没有出过错,入都中将近一年,倒是出过几回错,但那都是有意为之。如今你这么做又是故意的吧?”
酒已饮尽,后劲十足,林涧是越喝越清醒,他倒是没有喝醉,就是酒劲儿上来,叫他出了一头的热汗。
林涧手边也没有干净帕子,瞧着自己今日新换的薄衫袖口还算干净,便拎着镣铐抬手将一脑门的汗给擦净了,这才望着萧煜坦然笑道:“是啊,我就是故意的。”
林涧坦承:“身为都察院副都御史,明知律法而故意犯错,一定会被革职。这个副都御史固然好,干得好将来还能升官,可是殿下,我接下来要做的那些事情,就算是做到六部尚书,做到中书省大学士,我也完不成的。”
“现如今的大周朝堂,文官势弱,不敢越界不能越界就做不成大事。他们连他们的分内之事都做不了,我做了文官,也做不成大事。眼下这一局,圣上要做大抉择,我也一样。圣上肯信重我,我自然得好好去做。我这个人没考过功名,擢升为御史已经是圣上偏袒了,如今就该知趣,就该做回老本行,不能老是仗着圣上信重就胡闹。我这个样子,做不成尚书和大学士的。”
萧煜心弦一动:“你想去带兵?”
林涧笑起来:“我不回皖南带兵。”
萧煜默默看了林涧一眼,道:“水溶被革职,京畿守备大营统领倒是空缺出来。父皇一心一意想要补偿镇南公,又觉得你也受了些委屈,若我去提一句,这职位估摸就是你的了。不过眼下这桩公案在都中正是沸沸扬扬的时候,为免有人利用此事节外生枝弹劾你,你的任职还要等风头过去方能定下。”
林涧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接萧煜这话。
萧煜几次欲言又止,话至嘴边都没说出来,此时说到这里,萧煜忍不住还是将话说了出来:“云溪,你将上奏弹劾沈峤的事情揽下来,沈峤为此必定记恨你,也会记恨你二哥。此一番事件,必也会牵连沈家,日后只怕风/波不断,太后也会关注到你的。这往后,只怕不会太平了。”
小几上放着先前狱卒殷勤带进来的茶水,萧煜实在是醉得烧心,饮了半壶热茶后方觉好些,他也热出一头大汗来,但他素来端方持重,瞧见林涧十分豪爽的用袖口擦汗,他也不曾那样做,只是拿出他身上的汗巾来擦了两下又放回去了。
实则萧煜内衫都已经被热汗浸/湿透了,他也不曾理会,过了这些时候,牢中穿堂风一过,他倒觉得舒爽些,但身上热汗骤冷,倒成了一身的冷汗了。
林涧听见萧煜这话仍是笑:“殿下,不说往后就说眼前,我便是不针对沈峤,难道沈家就不会记恨我了吗?”
“眼下这桩公案,圣上已将查出事情全部公示天下。就算没有实证,水溶和沈家也是说不清楚的。水琛所做的这些事情,皆对沈戍十分有利,要说沈戍不知情,谁信?水溶是水琛亲子,要说水溶不知情,又有谁会相信?”
“不说我两家私怨,便是往后,这西宁郡王府迟早是要归附圣上的,若他们还以开国勋旧自持,那么我可就绕不开他们了。”
林涧还是笑着,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比那刀子还锋利尖锐,“别说是我,就是殿下,也绕不开沈家,绕不开太后,绕不开端王。圣上也是一样的。”
有句话林涧没说,他相信萧煜比他更明白,也比他更清楚。
由古至今,改革都是如此的。想要改革,就必然要经历一番大变动,只有经过大裂变,才能重整秩序,重新得到想要的局面。
听见林涧口中说出端王两个字,萧煜微微挑了挑眉峰,闻着尚在牢中飘散的浓重酒气淡声道:“端王回来不久,在他府中弄了席面,请了我们一众兄弟相聚。席间倒是其乐融融。他同我也说了几句话,说是久未回都中,与兄弟们都生疏了,他这个做哥哥的与兄弟们应该多多亲近,还说请我这个太子将来要多关照他些。”
“过了几日,父皇便说要给他安排差事,他说他生疏十年,对朝中事务尚不熟悉,得先学一学。父皇便允了他来东宫署,先跟着我办些差事,等历练的差不多了,再单独派些差事给他。如今,他天天都在我东宫署里,人倒是勤勉好学,可就是和小时候一样,我瞧着他总是觉得别扭,怎么都亲近不起来。”
这人与人在一块儿是真讲究缘分的。萧煜觉得自己跟端王有做兄弟的缘分,但就是没亲近起来的缘分。一个排行第五,一个排行第九,原本就隔着些岁数,又份属不同阵营,从小他就跟他这个五哥亲近不起来,总觉得脾气不对气场不合,现在长大了,就更是如此了。
要说起来,他和林涧没有做兄弟的缘分,却偏偏相处的比亲兄弟还要亲近,两个人小时候天天打架,长大了一块儿筹谋算计,可见缘分一说,十分玄妙奇特了。
萧煜一时思绪翻飞感慨那些事情,林涧这边听了这些话,神色倒冷了几分,随即似笑非笑的看向萧煜。
林涧轻声道:“殿下以为,端王为何非要到殿下的跟前去历练呢?”
“这朝中上下,能让端王历练办差的地方,还少了么?”
林涧微微垂下眼眸,眸中还是蕴着似笑非笑的高深莫测,他用更轻的声音说话,仿佛是说给萧煜听的,又仿佛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先帝病重,太后在佛前跪求一夜,先帝逐渐病愈。沈妃病重,端王在佛前跪求,沈妃的身体渐渐好起来。这佛祖怎么就这般偏宠太后与端王呢?他们求什么佛祖应什么,这大约就是佛家所说的佛缘深厚之人?”
第141章
萧煜回神望向林涧:“云溪; 你这话是何意?”
林涧的眸光忽而阴鸷了几分,他眸中的笑意也染上了几分冷酷。
“殿下; 先帝当年病况的脉案还在太医院中存放着; 只是事关先帝; 若无圣上首肯; 任何人都不能去翻看先帝的脉案。先帝有恙时,身边至少都是三四个太医一同照料着,脉案也都是几个太医一同会诊写的。不可能有更改的痕迹,更无法作假。因此,当年先帝生病,病重是实实在在的病重,而后来痊愈,是实实在在的病愈。”
林涧淡声道,“沈妃却不同。沈妃这些年一直身体不好; 照料沈妃身子的一直都是固定的某一位太医。这脉案自然是那位太医所写的; 脉案不好查看; 但也并非完全看不到,会诊就更不可能了。身体不好是事实,但后来渐渐好起来; 又有谁知道是不是太医的医治之功呢?”
萧煜目光一紧:“你怀疑端王作假?”
萧煜盯着林涧问,“云溪; 你是想查清楚这事?”
林涧冷淡笑了笑:“我查这件事做什么?他们若真在这件事上作假,不可能让人查出什么来的。就算能够查出什么端倪,我也懒得去费这个精神。”
他眯着眼睛道; “殿下,我是想说,这佛缘深厚四个字非比寻常。太后为先帝在佛前祈愿这事天下皆知,太后往五台山还愿,在山中一住便是十年,日日在佛前念经供奉,天底下谁人不说太后与先帝伉俪情深帝后和睦呢?佛祖都认可太后的行为,这天底下的人,哪个敢说太后不妥?”
“我大周虽不崇佛,但也不禁佛。佛家传道,连太后都如此,这佛之一道,不就隐隐跃然众道之上了么?”
“端王为沈妃时,也去山中侍奉佛祖十年,更在太后身边伺候十年,沈妃身体渐好,天下人都赞颂端王孝顺懂事,为了自己的母亲做到这般地步。纵然他在朝中建树不及旁的皇子们,可在民间,他的名声是极好的。端王用十年时间赢得如此民心,焉知这不是广结善缘么?”
听着林涧这些话,萧煜陷入沉默。
林涧知道,萧煜并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也并不是想不到这些事,只是萧煜每日忙碌,做太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萧煜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他没时间想这些。
而林涧要做的,就是替他将这些琢磨透了。
林涧缓缓道:“佛缘深厚,这便是一层极大的光环,将太后与端王都罩在其中了。让他们在皇家如此的与众不同。殿下细想,这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难道会没有第二次么?佛祖偏偏应了他们的所求,难保没有下一回。这第一回 是祈求身边亲人健康,第二回呢?会不会是索求名利富贵,权位天下?”
“太后已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端王位列亲王,排行第五出身不低,名利富贵都是不缺的,唯有这权位天下。”
林涧顿了顿,才轻声道,“有殿下在,端王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太子,更没法子成为天下之主。”
林涧见萧煜眉峰动了动,才又续道,“殿下也知道,由古至今,不论朝代如何更迭,这地方上报上来的祥瑞之事还少么?不论真假,总为百姓们所津津乐道。殿下想,这端王要真是成了天选之人,成了佛祖在凡间的代言人,那殿下这个太子就算再勤政,又有什么用呢?”
“凡子是比不过佛子的。”
林涧最后这句话就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打在萧煜的心上。
萧煜面沉似水:“佛家再大,也大不过皇权。就算端王得尽民心,若无父皇首肯,他也做不成太子。”
林涧闻听此言忽然笑起来,他颇为感慨的望着萧煜笑嘻嘻的道:“殿下,既然他们能有法子让端王成为佛缘深厚的天选之子,又怎么可能没法子让殿下成为被佛祖厌弃之人呢?再说了,端王便是使手段得了太子之位,上头还有圣上在,圣上不会放任他们这样不管的。”
“所以啊,谋求太子之位对端王来说是没用的。若要权位天下,何不直接图谋天子之位呢?”
林涧轻飘飘的笑道,“想办法让殿下成为被佛祖厌弃之人和想办法让圣上成为被佛祖厌弃之人,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后者更为有利一些。”
林涧笑得轻巧随意,萧煜听得却浑身冒冷汗。
佛家当然大不过皇权,可是百姓之中多有人信佛,就算是不信佛的人家,这事到临头,还有人念叨几句阿弥陀佛保佑自己呢。
要是沈太后和端王真的弄出什么手段来让承圣帝成为佛祖厌弃之人,那承圣帝在百姓中的威望立时就会骤减,到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承圣帝不是佛祖信赖之人,必会遭至百姓议论,对承圣帝将会有极大的影响。
萧煜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就学会一句话。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们便如同这水,顺时还好,若一旦弄不好,承圣帝可能会遭到百姓们的抵制,这个天子也就做不下去了。
这前头的几个朝代,不是也有几个被逼退位的帝王么?
萧煜心里的感觉很不好。由林涧的话,他甚至看到了端王将承圣帝逼至不得不退位于他,而承圣帝自己则成为实权尽失的太上皇的未来。
林涧见萧煜神色冷厉的好似要临战拼杀一般,不由眉眼一弯又轻轻笑了起来。
方才轻飘飘的笑意落到实处,林涧这回的笑倒是暖意融融的。
他伸手将小几上的碗碟收拾到食盒中,将食盒一层一层摆放好,然后照原样盖上盖子:“以上不过是我的一点猜测,殿下别多想了。”
“殿下不是来接我出去的么?咱们走吧,这牢里热得很,再待一会儿,殿下和我的衣裳脱了都能拧出/水来了。”
林涧收拾食盒,这手腕上的镣铐难免不好控制,行动间撞在食盒便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出来,被这声音一激,陷入深思的萧煜这才回过神来。
见林涧站了起来,萧煜也起身叫了狱卒进来替林涧除掉手上和脚上的镣铐。
这十来斤的镣铐林涧戴了月余,手腕上和脚腕上都不可避免的磨出些茧子来,萧煜盯着那新茧瞧了片刻,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眸色微微发沉,在林涧放下袖口后,萧煜便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
萧煜同林涧出了刑部大牢,那牢中小几上的食盒与酒壶自有萧煜身边的人去收拾,萧煜既讨了这个来牢中接人的差事,便是铁了心要将人亲自送回将军府去的。
将军府那边得了消息,知道太子殿下会亲自去牢中将林涧接出来,所以林鸿乔氏这边便不曾派人去牢中了。
萧煜将林涧送到将军府后,便让林涧自行回府了。
萧煜倒没下车:“云溪,我若去你府上,只怕惊动阖府上下不得安宁。此番只为接你出来,我还要回宫去父皇处复命,就不去你府上了。还请镇南公与夫人不要劳动了。你进去吧。”
萧煜送林涧回来没有藏着掖着,是大大方方接了送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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