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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年不重来-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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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栀想起了余浩杰，她想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对他的，尽管她心里是爱他的，可是她做不到。她没办法去拥抱他，也无法像爸爸那样去爱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释怀不了胡悦芸拆散自己的家庭，原谅不了余慕辰连挽回的意愿都没有就扬长而去，她忘不了妈妈在深夜偷偷抹去的眼泪。余栀恨他们，这种恨是记在血液里的。
林晓依从加拿大回来后向公司申请留在国内分公司，理由是希望以自己所学为公司带来更多的利益。领导对骨干更是喜爱有加，二话不说就批准了。林晓依回来继续接手公司的市场营销部门，个个人才辈出，业绩只涨不低，可谓是公司的主心骨。
回国以后，林晓依公司与家两点一线，大多时候不是在开会就是准备开会的资料。要说林晓依赚的钱足够娘俩花了，用不着她这么夜以继日的工作，可她还是一副女强人的样子，即不参加公司的集体活动也不参加大家私底下的下午茶聚会，公司很多人都不解她为什么这么拼，但谁也不敢当面去问她。
“林总监，前台有位女士说一定要见您，我说了您在忙，可她不听，差点冲进来…”秘书抱着文件夹有些委屈的说道。
“你们这些新人做事能不能用点心，你连自己分内的事情都做不好以后还怎么在公司混下去啊，以后千万别说是我亲自带的，我丢不起那人啊。”林晓依翻着资料皱着眉头。
“可是…我说了…她态度很强硬，我已经把她安排在休息室了…”
“既然你都把她请到休息室了，那你自己去接见吧。”
“那位女士说…她姓胡…”
林晓依的手停在了空中，顿了顿说，“知道了，你忙去吧。”
休息室里，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隐隐约约笑着，像是在想什么东西，让人背后发凉。胡悦芸虽说已经生了孩子，过不了几年就本三了，但还是像年轻时候一样貌美，眼角还没有皱纹，说出去二十出头恐怕都有人信，这几年倒也没怎么变过。
“稀客啊，没想到你能找到这来，小张啊，去泡两杯咖啡过来，哦，不不不，一杯咖啡就好，胡小姐娇贵着呢，咖啡因这东西可碰不得，来杯花茶吧。”林晓熟悉自若的走进来，高跟鞋撞击着黑色大理石地板，在林晓依听来，有些刺耳。“说吧，什么事，我可是拿工作时间出来偷闲，没时间跟你耗，废话别多说，直奔主题。”
“站在金澄大厦看到的风景都是不一样的，你还是一点没变，说话口气都跟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倒是变老了，我说，你挣这么多钱也该好好保养下自己了。”
“你也是一点没变，十句话里九句废话。”
胡悦芸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砸在桌子上，“你自己看看吧，你女儿跟白玄昇的儿子白晟，关系太过亲密了吧。你当初跟余慕辰在一起的时候他应该还不知道你背后做的那些事情吧，我帮你瞒了这么久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吧，我提醒你，不要为了工作什么都不管，多在意一些余栀的感受。”
林晓依看都没看，冷笑道，“就是为这才来公司找我的，呵，心机够深的啊，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都可以用钱来解决的，我只是来告诉你，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作为母亲更应该让她离白家远一点。”
“你没有资格来告诉我怎么去当一个妈妈，我的女儿自己会管，不需要前夫跟他妻子来插手，谢谢你的好意，”林晓依站起来准备送客。
“你那时候根本从没爱过余慕辰，我比你真心爱他，他也是真心爱我的，我们在一起错了吗，难道这样就要接受你，林晓依，居高临下的看不起我们吗？你跟我都是一类人，没必要在我面前装清高。”
林晓依像是一下子被人看穿，不再说话，沉默着走了出去。下属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一一点头敷衍而过。她已经很累了，她已经没有盔甲假装强大了。林晓依第一次见到胡悦芸是在校园招聘上，但在人才济济的应聘中，很遗憾，胡悦芸并没有得到金澄大厦的实习机会。林晓依觉得女孩长得挺清秀，可惜化了妆，反而把女孩子正当年华的美遮掩住了，看到她的时候因为落选在门口哭了起来。那时候余栀已经上初中了，林晓依想到如果有天在这哭的是余栀，那么她一定于心不忍。只是那个时候自己手里并没有多大的权利不能把她例外招进公司，但林晓依特意写了封介绍信把她安排进余慕辰的公司实习，现在看来，真是自己太感情用事冲动了，意料之外竟然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了，真是可笑又荒唐。
不过有句话胡悦芸说对了，从一开始，她跟余慕辰就没打算付出真心。既然如此，她又在难过什么呢。
“真遗憾，不能跟你上同一所大学了。”
白芷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天，醒了就跟沙苑子打电话，然后迷迷糊糊睡着了。白芷是爱沙苑子的，沙苑子也是爱白芷的，只是这种爱跟性别无关。这段地下情已经两年了，很多人眼里并不光彩，在这个年代，女生与女生相爱，还是不多的。
白芷与沙苑子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没有未来，可我只要你就够了。”白芷从没喜欢过任何男孩子，就连像白晟那么好看的男生也不为所动。白芷也很羡慕身边的小情侣，自己也很期待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直到遇到沙苑子的那天，一切都变了，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她们相爱了。沙苑子跟她告白的时候，白芷终于体会到那种心脏跳到快要窒息的感觉。她贪婪的吮吸着她身上的味道，拼命的想把自己融进她的身体，所有的伪装在那一刻，裸露的淋漓尽致。
她不敢告诉白晟，自己喜欢的是女生。洗澡的时候她拼命搓着身子，直到皮肤通红的血液好像一触即发，白芷觉得自己很恶心，可当沙苑子站在自己面前，她又情不自禁扑进她的怀抱，久违的温暖让她身体一下子柔软起来。
可是，在你没有遇到那个人之前，你怎么知道你真正爱得会是一个女生呢？都已经爱了，那就不要逃避吧，继续爱下去吧。
白晟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翘着二郎腿刷手机，遥控器扔在一边，全然不顾电视里在播放着什么。
“下面为大家播报一则国际新闻，前几日从我国上海虹桥飞往美国纽约的飞机，中途坠机，无人生还，接下来为您做更详细的报道，死亡人数已确定为465人，其中中国乘客有452人，其他乘客为……。”
☆、第十四章。2005。桑葚。再不见你
白芷从房间出来打算下楼时，看到白晟慌忙跑出去的背影，客厅里静幽幽的回荡着电视机传出的播音腔，白芷隐隐感到不安，立马追出去，没有站稳踉跄了几步，直接从弧形楼梯上滚了下来。白色大理石的菱角一层一层刮过白芷每寸皮肤，“嘶…啊…”白芷爬了起来，感觉全身的骨架像是被人拆了一样，酸痛的动弹不得。她想叫阿姨，可现在这个时间阿姨都已经休息了。白芷咬着下唇，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储藏间找药膏，心里已经把白晟骂了八百遍，王八蛋，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跑了不知道多久，白晟停了下来，周围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脑海里一直闪现着刚刚播报的航班号，白晟拼命的摇了摇头，两手伏在膝盖上，柏子仁一定没有登机，一定没有，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柏子仁身上呢。可是白晟骗不了自己，但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来告诉自己。白晟想去柏子仁家看看，但已经很晚了。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只听到冰冷的女播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喂，麻烦帮我查下坠机航班的乘客里有没有一个叫柏子仁的。”
“您好，很抱歉告诉您让人难过的消息，柏先生确实已经登记，并且所乘坐的航班已经坠机…。。”
他不知所以，没有力气去抓在任何东西，恐惧让他无能为力，白晟站在路口，昏黄的灯光下拉长的背影，不知往哪走。
天葵子闭着眼睛好几小时，仍是毫无困意，索性不睡了。正想下楼坐坐才发现一楼虽灯光堂皇，但没有一个人。两个孩子什么时候能让自己省点心啊。天葵子叹了声气靠在沙发上，摇晃着红酒杯。不知怎么，近年睡眠越来越差了，一入夜就失眠，哪怕睡了了也常常没多久就醒了，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在白家，天葵子永远扮演一副慈祥大方的母亲角色，而白玄昇就是一家之主严父角色，不曾动摇。
两人分房也有好些年了，只是忙于工作的时候形同末路，到家了白玄昇也只是睡书房，表面两人和和气气的，私下连话都不愿多讲一句。
白玄昇这也不好过，虽说生活美满，儿女双全，但一直忙于工作并没有享受到多么快乐。这几年更是把心思一门心的放在事业上，连家都不怎么回了。年纪大了，失眠的时候更多了，对于白玄昇来说，彻夜的工作在看到太阳升起的时候才能感到充实。白玄昇下楼到了杯咖啡准备上楼，停了一会儿，说：“别喝太多酒，很晚了早点睡吧。”
“你还会跟我讲话啊，我还以为你只有在儿女面前才会演戏呢。”
“这什么话啊，毕竟夫妻这么多年了。”
天葵子看着杯中他的倒影，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这话我听着有些刺耳…”
“爸妈你们怎么还不睡呆着干嘛啊？”白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医药箱。“噢，没什么，你爸大晚上的非要喝咖啡，我说这对身体不好，他还不听呢，白芷你快跟你爸说说。”
“你妈大晚上的睡不着喝红酒，巧了，白芷你还可以陪你妈喝一杯。”说完白玄昇就走上楼回到书房。
白芷的直觉让她不安，她觉得今晚真莫名其妙，怎么全家都喜欢往客厅凑，发生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跟白晟一样不正常。
他害怕死寂，他拼命奔跑，他想听到声音。不知不觉到了天桥，喧闹声人鼎沸腾，白晟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闯进了异度空间，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缓过神来，看到余栀，他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白晟坐在天桥的阶梯上，远远看着南藤在一群人包围的中间，只能看到半张脸，跟随着音乐一起摇摆的头发。
余栀抱着一桶冰淇淋递给白晟，说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大口大口的吃冰淇淋，直到冻得牙齿颤抖，手指冰冷，连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都几乎冻结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原来心情更糟糕了。”
刚刚看到白晟，眼睛空洞，像个孤魂游窜在人群中。余栀慌了，可是她不知道怎么靠近他，抱抱他。白晟很爱吃冰淇淋，尤其是巧克力口味的，除了冰淇淋，他还喜欢任何跟巧克力有关的食物。相反，巧克力在她的生活里并不是个讨喜的食物，余栀特别讨厌跟巧克力有关的东西，但她知道白晟喜欢吃。
天上的星星不像在金澄大厦楼顶上看到的多，只有零零散散几颗，白晟看得出神，听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若是真的话，柏子仁一定是最亮的那一颗。
喉咙被不知名的硬物堵得发疼，冰淇淋变得很苦涩，滑过喉咙却很舒服
人呢，一定要珍惜每次相遇，能遇见一定是有原因的，再相见就很难了。
“你有想过死亡吗？”
余栀沉默了几分钟，“有啊，”右手自然的搂过左臂，“身上有很多难看的疤痕，那时候我喜欢自残只不过想别人能够多关心我一点，看到我受伤了能安慰我一下，现在看真的很脑残。最狠的一刀是割在手腕上，可当冰凉的刀滑过皮肤，你甚至能看见皮肤下白皙鲜嫩的肉，接着血就像疯了一样涌出来，那时候我慌了，我突然害怕死亡，可即使死过一次也没有人在意我，后来我发誓我要比谁都爱自己，自残念头就再也没有了。”
“人都会死的，从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倒计时了，所以能多活着几天就对自己好一点，活着也很不容易啊，那么着急死干嘛。”
白晟不再说话了，天空就像一片汪洋大海，深不见底，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有，只会掩藏人们的痛苦。
九合秧：不好意思，遇到瓶颈只能更两千了一定尽快回到正轨哇哇哇都想哭了
☆、第十五章。2005。茑萝。鸦默雀静
林晓依送余栀去火车站，一路上余栀出神的望着窗外，车外太阳高照，路边站着一个男孩面孔晒的通红，余栀想她一定在等某个心爱的女孩。
原本白晟硬要来接自己跟他们一起去北渎，可要走的这天却没有看到他。余栀嘴上说着不用可心里满怀期待，早晨妈妈急着去公司，催着自己快点下楼送她去火车站，余栀望着窗外不见白晟，故意放慢了速度，把原本收拾好了的书桌打乱再重新收拾一遍。她当然没有告诉妈妈她要跟朋友一起去北渎，潜意识里知道白晟并不可能会来，这种随口一说的承诺对于他来说太简单了。
余栀做了最坏的打算，仍抱着小小的期待。近响午，白晟还没有出现，余栀不得不坐上妈妈的车去赶火车，她没办法再等了，林晓依都从公司到家赶了个来回。
白晟虽然性格冷淡了点，但总是对所有人很好，即使有特别的人也似乎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或许是因为不是独生子，身为哥哥从小就要照顾白芷，对人好也已经习惯了。可余栀却偏偏吃这一套，只要白晟跟她说一句，她就恨不得敞开心扉说十句话。有时候她自己也懊恼话太多了吧，他们实际并不算很熟啊。然后余栀就会想远离他，可只要白晟一开口，她还是忍不住靠过去。
令人难过的事情总是挤在一起发生。
余栀看着妈妈从后备箱拿出自己的行李，搂着自己走进候车室，余栀可以感觉的到妈妈松弛的皮肤里脆弱的骨骼，用力的保护自己。余栀不敢碰妈妈的手臂，肩膀，头发，她太柔软了，余栀能摸到时间的流逝，岁月一点一点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林晓依反复的叮咛让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就好像小时候被妈妈牵着手的感觉，而现在，余栀想抱抱她都需要弯下身来。
林晓依娇小的身子陷进另一个娇小身子的怀抱，她拍了拍余栀，说：“好啦，都这么大人了，到了北渎给我发个短信，我好安心。真不知道你这小脑到在想什么，这么好出国留学的机会你竟然不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国外名牌大学每届的毕业生哪个回来不是大公司抢着要的人才，但我尊重你的选择，我林晓依的女儿一定不会差的。”
“你也不要这么拼了，多休息，其实你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你能感到快乐吗？”
“我并不是为了赚钱而赚钱，我爱我的工作，如果你不爱他，那么你每天只能在不快乐中度过，这才是很难过的事情，所以余栀，你一定要热爱你所学的专业，这样到了社会你就会明白的。”
余栀捏着火车票，有些难过，她很想留在妈妈身边，可妈妈总是喜欢用很多理由把自己往外推。余栀不喜欢妈妈嘴里的商业话语，她并不在乎这些东西，她只是想妈妈可以抱抱自己，多关心自己，哪怕能感受到一点点的亲情也好啊，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明明站在眼前却又很遥远吧。每当这个时候，余栀总觉得自己像是站在雪山顶峰的王者，除了散落的飞雪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她没有剑也没有斗篷，她不能低头，山下是万丈深渊，她像雕塑一样孤独的站在别人看不到的风景，像个失败者。她已经对林晓依没有期待了。
林晓依握着余栀的手，迟疑了一下，问，“余慕辰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余栀没有张口，瞳孔里有丝落寞一闪而过，摇了摇了头。她拖着行李跟着成群离别的人一样，面无表情，踏上远赴异乡的路。
火车上开动了，余栀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妈妈在人群中瘦弱的身躯望着火车玻璃窗在寻找些什么，余栀认真的记住她的模样，好怕一眨眼就忘了妈妈的样子。她眼角有几条皱纹，她身上有几颗痣，她讲话的速度，她头发的香味。余栀果真没记住些什么。妈妈的轮廓越来越小，接着模糊成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余栀习惯的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正巧屏幕亮着，是余慕辰打来的电话。余栀盯着手机直到对方先挂断电话。没一会手机又震动起来，余栀手有点麻，换了另一只手拿着。
屏幕暗了以后余栀又接着玩起手机，一条短信显示，“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余栀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带上耳机，压低了帽檐，白色的耳机线一团乱的缠绕在胸前。罢了罢了，都已经习惯了。
“小姐你好，请问需要服务吗？泡面？饼干？还是酸奶？”
“白开水就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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