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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第二日清晨，高湛便带着罗忻儿住进了长广王府。
　　长广王府里的一切都仍与她当时看到的一样，但当她看到大堂中挂满了红色的幔帐，在四处还贴着有些破旧的喜字便是微微一怔。
　　“当初……我以为你死了，便不顾皇兄的阻拦，将你的嫁衣当作你，在这里成了亲。”他回想起当时，心中仍有些微的疼痛。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仿佛还历历在目。
　　虽然高湛说的轻描淡写，但她也能够感受他当时的心情。当以为自己失去一切，绝望铺天盖地，黑暗将你掩埋，那种痛楚，是刻骨铭心的。
　　“不过……”他握住她的手，嘴角噙着夺目的笑容，“那次的婚礼，我便当是提早练习了，现在准备起来，倒是更得心应手了。”
　　“这些事都有专门的人去操办，哪用的着你这个长广王来操心。”她轻笑着说道，便是将柱子上贴着的喜字拿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
　　高湛替她掀起头顶的红幔，然后便说道，“小事自然有人办，不过大部分的事可都是我亲自过目的，既然我答应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自然不能有一丝马虎，而且，”他眸子中带着笑意，宛如三月微醺的春风使人流连，“许多事在早前便准备好了，不久以后，你便会真正地成为我高湛的女人。”
　　她脸一红，嗔怪道，“你也不害臊，这事还远着呢。”
　　“哪远了，”他倒是认真地走到她的跟前，“皇兄早让司仪殿的人挑了一个好日子，再过半月，你可便要嫁给我了。”
　　“这么快吗？”她倒以为皇室的婚礼得要准备好些时候呢。
　　“不早日把你娶进门，我怕是睡觉都不安心了。”他笑着挽住了她的肩膀。
　　正当她想说话时，便见忠叔带着沈嘉彦走了进来。
　　沈嘉彦看了她一眼便向高湛行了一个礼说道，“殿下，臣有事禀告。”
　　罗忻儿见沈嘉彦亲自来了便对高湛说道，“我先去别处看看。”说完便是走了出去。
　　沈嘉彦见她走了，表情也未有什么改变，只是与高湛说道，“兰陵王传信来说塞外的风光不错要多留几日，他便不来参加殿下的婚宴了，并且送来了一盒镶嵌了贝母和琥珀的唐玳瑁嵌螺钿。”
　　“他向来洒脱不羁，不来参加婚宴倒也是他能做出的事。”他听了倒也未生气，这个狂傲不羁的侄子性子直，在皇室中难免为人排挤，与他倒是很合脾气。
　　沈嘉彦又接着说道，“另外，安家公子安慕容也是送来了三车的厚礼。”提到此事他的表情也是有些变。当他看到那三车的珍贵之物也满是震惊，如此大手笔，怕也只有安家才有这能力。
　　高湛想起那安慕容在朝堂上说的话，如今看他付诸实践，将厚礼送来，倒也觉得他也是个直爽的君子。
　　“这些东西，就都麻烦你送到王府了。”他拍了拍沈嘉彦的肩说道。
　　“殿下对臣，又何必用麻烦二字，既然无事了，臣便先告退了。”他说完便是退了下去。
　　当他走出门外便停下了脚步，看着她嘴边噙着盈盈的笑容，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按捺着心中一丝丝涌起的复杂，勉强弯起嘴角走下台阶对她说道，“忻儿，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多谢沈将军，”她也是由衷地说道，想起最近陆贞与她说起的事便又说道，“沈将军你与阿贞……”
　　“我准备……在一个月后迎娶阿贞。”他紧攥着手，逼着自己笑着与她说这话。看着她眉眼中漾开的笑意，心中便是一滞，一丝丝的苦涩一点点蔓延开。
　　罗忻儿心中也为陆贞很是开心，她心中有着沈将军，沈将军家世人品也皆是上佳，当作夫婿自然是最好的，只是……
　　她抬眸认真地望着沈嘉彦说道，“阿贞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自然也要为她多问一声，不知沈将军你，心中是否有着阿贞？”
　　他沉默半晌，才是缓缓说道，“阿贞她是一个奇女子，值得我去珍惜，我也会好好呵护她，不让她再受一丝委屈。”
　　他最终，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她心中微叹了口气便说道，“也希望将军能像你说的那般，好好对待阿贞。”
　　“我一定会。”他淡然说完这句话，便是与她擦肩而过，慢慢离开。
　　暖醺的阳光斜斜照下，统笼着两人错开的身影，泛着淡淡的柔光，涌向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她最终还是回过了头，看着他的背影带着萧索，渐渐模糊。
　　“人都走远了，还在看吗？”高湛眼中带着些许的哀怨，硬是将她的身子颁过来面对着自己。
　　她见高湛这副样子便是无奈地说道，“难道我都不能看别的男子了吗？沈将军已经快和阿贞成亲了。”
　　他浅笑着将她拥入怀中，言语中微带着霸道说道，“忻儿，你是我的女人。”
　　她虽有些无奈，却也是安静地让他抱着，嘴角也是渐渐漾开了一个绝美的笑容。
　　他的视线望向门口。
　　他与沈嘉彦从小便认识，又岂会不知道他的性子。他们两个都一样固执。
　　*上了一个人，又怎会轻易改变。


☆、chapter　82

　　　　
天空中充满了阴霾；显得有些昏沉阴郁。头顶的槐花树不时被风拂过摇晃着枝桠，落下几朵白色的小花来。

　　　　宇文邕坐在石凳上；拿起一个茶杯便见有一朵白色的槐花瓣轻轻飘荡。

　　　　淡褐色的眸子中泛着那一点轻轻飘荡的白光。

　　　　骤然之间，一道寒光喷薄而出；他已抽出守在一旁侍卫腰上的佩剑。

　　　　长剑横于两指之间缓缓横于空中；突兀之间便是向前一指；他飘身一进，一个灵巧的回身便是使出了几个如同幻影般的剑花。脚下的步子突然便是加快，他飞身点过那颗槐花树；宽袖拂过剑刃；眼里透着冷如寒星的光芒。

　　　　在被重重一踏后那颗槐花树便是一晃，枝桠上的白色槐花便是簌簌地落了下来。

　　　　回身之间，剑刃白色的寒光从他的双眸中一闪而过，下一瞬他便快速挥动着剑，速度之快，只能让人看到虚影。

　　　　“嗡——”他抓住剑柄反手便将剑刺入那颗槐树上。

　　　　一旁的侍卫们见落在地面上的槐花皆是被砍去了一半，便都是面面相觑看了一眼。

　　　　伺候宇文邕的内监见他停了下来便是咽了口口水然后才胆战心惊地说道，“皇……皇上，北齐送来了长广王与公主成亲的婚帖来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凉凉的，就怕皇上一个生气自个这脑袋便就搬了家了。

　　　　宇文邕嘴角浮起一丝冷然的笑，缓缓说道，“将宫中的琉璃夜光珠、九龙玉杯、锦绣紫云链、雪璃酒鼎都送到齐国去，就当朕送给长广王的祝礼。”

　　　　那内监听了便是嘴都睁大了，这些个物品可都是周国珍藏的宝物，皇上竟就这么送了出去？

　　　　“还不快去准备。”宇文邕见那内监一脸目瞪口呆的模样便是带着丝不耐说道。

　　　　“是，奴才现在就去办！”那内监被吓得一个激灵，忙是退了下去。

　　　　他复走到石桌旁，轻拿起那茶杯，微微倾斜便是将茶一点点地倒尽。

　　　　那一朵被浸润的槐花也是直直地坠在了地上，溅起几滴水珠便是归于安静……

　　　　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长广王府此时是一片喧闹景象，人来人往的，不时便有人拿着东西进来。

　　　　陆贞在长广王府门口见了忠叔便是寒暄了几句，然后才是笑着走了进去去找罗忻儿。

　　　　等到院中才瞧见她正坐在石凳上，手托着下巴有些失神的模样。

　　　　“忻儿，”她唤了忻儿一声，然后便嘴角噙着笑坐在了忻儿的身旁，“我看你发了好一会儿呆了，在想些什么呢？”

　　　　她叹了一口气，仍是托着下巴说道，“原本以为成亲的示意准备好了也就罢了，可是现在……”

　　　　这时一个小厮手中宝贝地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边走嘴里还嚷着，“让一让啊让一让，这可是贵妃娘娘送来的碧水景珠帘，撞破了砍了你的头都赔不起！”

　　　　罗忻儿看了一眼又是叹了一口气，“照这送礼的情况来看，这府上可是要好几天都没的清静了。”

　　　　陆贞轻笑着握住她的手说道，“女人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麻烦些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别光说我了，”她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说道，“你和沈将军不是也快成亲了吗？”

　　　　陆贞脸色微黯，没有想象中那份欢喜，淡淡地说道，“此事，沈国公府的人自然会操办，也不用我操心。”

　　　　“阿贞，”她也是看出陆贞神情的那份黯然，便开口问道，“你心中是有沈将军的，按理来说你现在要嫁给他了应该很开心，为何现在倒是有些心事重重？”

　　　　陆贞抽回自己的手，缓缓起身，微垂着眸子说道，“他……是因为对我心有愧疚才娶我的吧。”他心中，始终爱着的，都是忻儿……

　　　　“沈将军不会是这样的人，”她站起来宽慰陆贞说道，“如果心有愧疚，那弥补的办法还有很多，若他心里未曾有过你，怎么会提出要娶你呢。阿贞，”她站在陆贞面前，直视着她的眸子认真地说道，“你是一个值得让人去疼爱的女子。”

　　　　“嗯，”陆贞也只能逼着自己去相信沈嘉彦的心中是有她的，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好了，别为这些事烦心了，皇上今日派我来官窑看看近来的情况，我看近来的彩瓷花样都开始单一起来，所以，想让你陪同我一起去看看。”

　　　　她轻轻一笑，挽起陆贞的手说道，“你可不知道这几日我在王府有多闷，能和你一起出去走走我也可以顺道轻松一下。”

　　　　因为官窑离长广王王府并不远，两人此番出去便也没乘坐轿子，身后跟着几个小厮便是走了出去。

　　　　一个中年男子从长广王府对面的巷弄走了出来，往她们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然后便是转身离开了。

　　　　阳光当空，投射着灼人的光线，便使人心中无端升起些浮躁之意。

　　　　高湛在上朝之时便觉得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待上完朝刚要离去便是被官员们围了起来。

　　　　“恭喜殿下即将取得娇妻啊！”

　　　　“殿下，这是臣的一点小小心意，便当作送与殿下的贺礼，也请殿下收下。”

　　　　“殿下，下臣也准备了贺礼……”

　　　　…………

　　　　嘈杂的声音在他四处响起。

　　　　但这些毕竟是大臣们的心意，他也不能拒绝，便干脆让元禄上来将那些贺礼收下，趁此便是走出了大殿。

　　　　“阿湛。”他还未走几步，便是听见了萧唤云的声音，转过头便看见她由宫女扶着，手扶着有些笨重的腰身，笑着看着他。

　　　　“阳光有些烈，娘娘是有身子的人，应该待在殿中好好休息的。”他见她额头有些薄汗便走了过去，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并不碍事，只是……”她凝视着他说道，“你自从回邺城之后便没去看过皇姐，皇姐她很想见你。”然后便是微侧过身，高湛抬眸便见长公主从前面走了过来。

　　　　她削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当他看到高湘眼中些微的血丝，衣袖下的拳头便是渐渐握紧。

　　　　萧唤云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是让宫女扶着离开了。

　　　　“阿湛……”长公主眼中带着期许看着他，“皇姐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原谅皇姐？”

　　　　他避开她的视线，却在望见她手的时候目光便是一滞。那只被娄氏残忍砍去的手指此时只剩下了半截，像是一根刺，刺痛着他的眸子。

　　　　“皇姐，自母后死后，你便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抬头看着高湘，“我明白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但是，不要将所想的一切强加在我身上，沈嘉敏是，忻儿也是，你所作的一切，伤害了她们，也伤害了我。”

　　　　“阿湛……”高湘退了一步，眼中含着泪。谁也不会比她后悔，后悔做了那些事，后悔让阿湛痛不欲生，后悔她现在与阿湛变成了这副样子。

　　　　高湛淡淡地说道，“我现在多庆幸忻儿她还活着，那样……我便不用恨你。”他转身离去，在听见高湘压抑了的啜泣声便是停下了步子，背对着她说道，“七日后我与忻儿的婚礼，希望皇姐你也能来。”

　　　　在听到高湛说的最后一句话时，她便是微微一愣，然后便是欣喜若狂地抬头看着高湛离去的背影。

　　　　他到底，还是原谅了她……

　　　　高湛的轿子快到宫门时便听见有宫女谈论着从他的轿边走过，当听清她们谈论的事他便是脸色大变，便是掀开轿帘脸色难看地问那些宫女说道，“这些话你们从哪里听到的！”

　　　　宫女们见轿子上的人是长广王，还听见了她们谈论的内容，便都是脸色惨白地跪倒在地。

　　　　高湛在听完那些宫女战战兢兢说完的话后，手便是紧紧地捏住了座栏，脸色阴沉地说道，“赶紧出宫。”

　　　　“是。”抬轿的内监们见高湛脸色不善便是连忙抬起了轿子。

　　　　那些宫女们等高湛走后，仍是颤抖着身子，伏跪在地上……

　　　　罗忻儿与陆贞去了官窑一趟，闲来无事，便是去了街上。

　　　　“你看，这个钗子在你成亲的时候戴上一定很漂亮。”陆贞拿起一个别致的金钗说道。

　　　　“你也看着有没有适合你的，就当我啊，送你的贺礼。”她也是低头仔细地帮陆贞挑选着首饰。

　　　　两人一心挑选着首饰，却没发现店中其他人都是指指点点地看着她们两人。

　　　　“就是那个女人，听说长广王去攻打周国就是为了她。”

　　　　“真是红颜祸水啊，简直就是狐狸精！”

　　　　“我们齐国损失了那么多将士，都是因为她！”

　　　　…………

　　　　罗忻儿听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响，便是回过身，见所有人都是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听清他们说的话后她脸色也是微变。

　　　　“忻儿，要不我们先走吧。”陆贞也是听见了他们所讲的话，怕罗忻儿听了难过便连忙将她拉了出去。

　　　　“就是她，我的儿子是齐军的士兵，还在战场上死了！”

　　　　“我的女儿原本是宫里的宫女，见过她，她原来是宫中的女官怎么又成了周国的公主了？”

　　　　“长广王殿下那么英明的人怎么会为了她出兵周国，一定是她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

　　　　街道上汇聚的人越来越多，陆贞听他们讲话越来越难听，便是将罗忻儿护在身后大声说道，“你们不要胡说！”

　　　　小厮们见人群越来越多，便都是上前拦着。

　　　　“我们胡说？殿下为了她出兵北周的事整个邺城都知道了，就是因为她，我们齐国那么多的好儿郎都白白牺牲了！”

　　　　“还有将士看见她在城楼之上与北周的皇帝亲亲我我，说不定早就和那北周的皇帝有染了！”

　　　　她脸色惨白，看着他们恶意的眼神，厌恶的表情，便是不自觉地往后退着。

　　　　突然便有一双温热的手捂住她的耳朵。

　　　　“不要听。”

　　　　乌云在天空慢慢聚拢，遮盖住刺目的阳光，一阵冷风从天空席卷而过，却吹不散，那一份心中的灼痛……
　


☆、chapter　83

　　　　一如过往的季节；带着丝清冷，丝丝缕缕的蔓延；慢慢地，那丝寒冷便从心底开始渗透。

　　　　高湛捂着她的耳朵；不让她听那些如锋利匕首般伤人的话；却仍能够；感受到她的颤抖。

　　　　他心中一痛，便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忠叔；你留下来解决这件事。”

　　　　“是；殿下。”忠叔应了一声，便让随行跟来的羽林军将情绪激动的百姓们给拦了下来。

　　　　沈嘉彦也是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看见陆贞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便是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说道，“先跟我离开这里。”

　　　　“可是忻儿她……”她有些担心地说道。

　　　　沈嘉彦用剑鞘挡住一个从防卫中挤过来的男子，将陆贞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便是护着她走到了安全的地方，认真地说道，“有殿下在，她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先送你回宫，宫外现在并不安全。”

　　　　陆贞自知自己留在这里只会给沈嘉彦添麻烦，便是点了点头与他一起跨上了马，踏光嘶鸣了一声，然后便踏蹄向皇宫疾奔而去。

　　　　高演在听见沈嘉彦汇报了宫外的情况后便是皱眉站起来说道，“这些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臣认为，这些谣言在长广王殿下回来时没有出现，而到现在才出现，实在有些蹊跷。”沈嘉彦思忖了会便如此

　　　　高演点了点头，言语中有着几分担忧，“流言猛于虎，这些谣言传开来对阿湛和忻儿都是会有伤害，更何况，他们大婚在即……”

　　　　“皇兄，我与忻儿的婚礼照常进行。”高湛在此时便大迈步走了进来，脸色仍有些阴郁。

　　　　“可是……这谣言不除，恐怕你与忻儿……”高演面露难色。他心中是知道两人有多艰难才走到一起，也明白阿湛对忻儿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