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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衍生的又一次绝望几乎将她全部吞噬。
　　阿湛，她还能回去吗……
　　还能再，见到他吗……
　　沈嘉彦刚下马便有人送来了从周国送来的信，只是这信上，沾着斑斑的血渍。
　　他展开信，眼眸却是越睁越大，手指微微颤抖着，“她……她还活着，她竟然还活着！”他心中一阵狂喜，翻身便上了马，向前疾驰着。
　　“将军！”张志亮在后面大叫着沈嘉彦，却未见他回一次头，只好让刚休息下来的将士们赶紧跟上去，然后便捡起沈嘉彦丢下的信纸，这一看，也是两眼瞪直了，便忙呼来一个士兵叮嘱他几句，然后也是飞跃上马跟了上去。
　　西北的沙漠上，狼烟四起，刺骨的风刮起沙尘，让人睁不开眼睛。
　　此时，大齐的军队只差最后一击，便可将敌方彻底击溃。
　　出兵之前，高湛在军帐中看着一封信，脸上，是欣喜若狂的表情。
　　“她没事，她没事！”他将信纸又仔细地瞧了三遍，心中翻涌的狂潮便是越来越澎湃。
　　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没有离开他！
　　一阵狂风吹开掩埋着万物的尘沙，露出一具具的白骨，以及那白骨之旁，一朵摇曳绽放的小黄花……


☆、chapter　76

　　浓重的黑夜翻卷着令人窒息的空洞；无形间的压迫使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阵恐慌。
　　“皇上，皇上，臣妾知道错了；皇上；您饶过臣妾吧！”冯姬跪在宇文邕的营帐外不停地磕着头，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任凭是哪个男人看了都会怜惜；可偏偏；宇文邕却是一脚都没迈出来。
　　冯姬咬着毫无血色的下唇，她哪能想到她让人去封那个内监的嘴；却会被皇上亲手抓住。给了她一个耳光不说；还让她在自己的宫内反思；没有允许不得出来。这若是反思个一年半载的，这后宫里，谁还会记得有她这么一个人！
　　越想她便越是害怕，在这后宫若是没地位，无疑便会被他人死死地压在下面。
　　不……不，她不要这样！“皇上，您见见臣妾，臣妾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啊皇上！”
　　见冯姬不停地在那哭嚎，一位内监便也是看不下去了上前说道，“娘娘，皇上他……此时不再营帐，您这就是哭上一天，皇上也看不见啊！”
　　冯姬听到这话便是脸色一白，站起来说道，“皇上不再营帐会去哪儿？你别想骗本宫，本宫要见皇上！”说完她便是推开那个内监，打开营帐却的确没有在里面看到宇文邕的身影。
　　“娘娘，皇上连夜带着罗姑娘回宫了。”那内监趔趄了几步，见冯姬冲了进去，便也是连忙进去解释道。
　　冯姬听了便是不自觉退了一步，皇上现在这样做，明显的就是站在那个狐媚子那边，那她……还会有翻身的机会吗……
　　郑姬坐在皇后的营帐中，颇为得意地听着从皇上那边营帐传来的动静，端起一杯茶便说道，“总算是收拾了这冯姬，平常仗着自己有子嗣在后宫不知有多威风呢，我看她这次倒要怎么翻身。”
　　皇后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说道，“她毕竟还有着依靠，指不准哪日便能借此出来，所以本宫劝你，在这段时间还是别去落井下石了。”
　　她的眼神中透过一丝不在意说道，“姐姐，她也不过是一个没脑子的女人罢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即使她有子嗣……”她眼神一转，闪过一丝阴毒，“反正，清诩公主我们都下手了，难道姐姐现在，又不忍心了？”
　　“你闭嘴，”阿史那皇后神情微冷，伸手便是掐住了郑姬的脖子，不再似平然的温柔可人，眼中带着如匕首般锋利的寒光说道，“本宫当初不过是看你有儿子，又有几分脑子才帮助你，周国要与齐国打仗便必定要依附我们突厥，你现在就想爬到本宫的头上，未免想的太早了！”
　　郑姬也是被她的神情吓得心底一颤，忙说道，“姐姐，妹妹……妹妹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冷瞥了她一眼便站了起来说道，“你现在给我回自己的营帐，明日一早准备回宫。”
　　“……是。”她有些唯诺地应了一声便是一刻都不想多待赶紧跑了出去。
　　她攥紧拳头，闭着眼睛，平复自己起伏的心情。
　　清诩，牺牲你，她也不想的……
　　黑暗之中，那满树雪白的梨花，被夜风卷落……
　　罗忻儿没有想到宇文邕竟然连营帐都不会便连夜带她回了皇宫。她坐在他的前面，在颠簸之下便只好抓住马鞍。
　　宇文邕直接将马骑进了皇宫，到了毓秀宫便直接将她从马上拉了下来抗在肩上大步走了进去。
　　“宇文邕，你放下我！”她奋力捶着宇文邕的后背，下一刻便是一阵地砖天旋，一声重响便是被他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你……”她还未开口，便见他的脸突然与自己十分靠近，伸手捏紧了她的下巴，面带寒霜地说道，“朕想了一路，既然你那么想回到高湛身边，朕便将你的尸体送给他！”说完，他便是将她手脚捆住直接扔进了毓秀宫的浴池当中。
　　她只感觉到冰冷的水一下子将她团团包围，呛进了她的鼻子，她越是挣扎，那股窒息感便越是压迫。渐渐地，她无力再挣扎，深深的疲倦与肺部的撕裂感让她的身躯一点点地向下坠……
　　宇文邕看着她在水中挣扎，那样的场景，那样不看的回忆，却在这时，一幕幕地回到他的脑海。他脸色惨白，突然便是跌坐在浴池旁，扶着那块突出的石台干呕。
　　十年前，他也是这般，在水中挣扎，呼救，绝望的心情让他的世界崩塌。
　　自己亲眼见着宇文护奸污了他的母后和姐姐，亲眼见着他将自己亲人的尸体扔进了火堆里，因为自己的不听从，他便在腊月，将自己扔入了结了冰的池子中，让他一个人挣扎，听着他的求饶，在池边与众人大笑……
　　他满脸痛苦地蹲了下去，抬头望向池子中时便见罗忻儿已经不再挣扎。
　　他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起身便是跳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将她从水底抱了上来。
　　他凝视着她昏迷着的脸，喃喃道，“现在，因为害怕，你还会想回去吗……朕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你留下来……”
　　他微叹一声，刚想将她抱到床上去，便见一枚玉佩从她衣襟处滑了出来。
　　在看到那块玉佩的一刹那，他的瞳孔便是一缩……
　　等沈嘉彦等人到达周国都城长安时，便都是穿上便装住进了长安的一家客栈。
　　张志亮也是带着几个人出去打探消息，不一会儿便是回了客栈。
　　“将军，属下听城中的老百姓说宇文邕在打猎完便是连夜带着一个姑娘骑马回了皇宫，属下猜测，那位姑娘，可能就是忻儿姑娘。”张志亮将自己听到的全部转述给沈嘉彦听。
　　沈嘉彦眉头紧皱，将手中的杯子更是捏得紧了一分。即使他再心急如焚，想将忻儿救出来，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等待好的时机，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但是弟兄们的命他不得不顾。
　　“对了殿下，”张志亮又继续说道，“长广王殿下那传信来，据说长广王殿下已经带着大军朝这边赶来了，看来……”他忧心忡忡地看了沈嘉彦一眼，“齐国与周国必定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沈嘉彦倏然站了起来，沉声道，“这场仗，不能打起来……”齐国与周国实力持平，若是打起来，必定是两败俱伤。
　　可是，忻儿又该怎么办……
　　黄昏微暖的阳光照进他的眸子中，渲染出一片暖醺的色彩。
　　“驾——”
　　“驾——”
　　“驾——”
　　…………
　　几万人的兵马在路上不断地疾驰着，每个人都是风尘仆仆，脸上却又都带着一份坚毅。
　　高湛骑着一匹棕色的千里驹率先来到了北周的边境之城，看着城楼上的牌匾眼中便是起了一丝狂热的色彩。
　　“众将士听令，现在就地扎营，明日一早，我们便攻破此城！”他勒过马头，朝着身后的数万士兵喊道。
　　“追随殿下步伐，明日定破此城！”高亢的呼喊声便是将北周城中的官员都从睡梦中惊醒。他们纷纷起来跑到城楼上，看到城楼下乌鸦鸦一片的齐国士兵便都是颤巍巍地爬下楼去。
　　“赶紧召集城内所有士兵！这齐国怎么突然就来攻打了！”
　　“还不快写奏折到皇上那！”
　　“大家赶紧去抵住城门，阻挡齐军进来！”
　　…………
　　嘈杂的声音很快便淹没了整个城，半夜里军队快步走过的声音更是让所有的老百姓半步都不敢踏出家门，生怕自己沾上祸事。
　　高湛抬头见着晨曦第一缕光的出现，拔出自己的佩剑，指向上方，眼中带着凌厉的光芒。
　　“杀——”
　　在震耳欲聋的呐喊下，齐国的士兵便都如虎豹般，眼中泛着嗜血的光芒，向前方冲去……
　　张志亮从窗外看着周国的军队不断地向外城行进着便回过头对沈嘉彦说道，“将军，恐怕殿下已经开始进攻了！”
　　沈嘉彦的脸色难看了一分，然后便站起来说道，“我们不能再这么等下去，就算周国皇宫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他不等张志亮几人说话便对他们说道，“你们几个，就在这边等着消息，太多人去反而不便。”
　　张志亮等人虽有所犹豫，但最终也还是点了点头，毕竟他们几人中，没有谁的武功，比的上沈嘉彦。
　　但当他们看见沈嘉彦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时，互相望了一眼，心中却顿时升起一股不详之感。
　　那一座巨大的巍峨宫殿，在黄昏阳光的映衬下，像是一只食人的怪物，吞噬着一切……
　　罗忻儿在浑身发烫中悠悠醒了过来，一睁眼便是看见满脸阴沉的宇文邕，下意识便是往里面缩了缩。
　　宇文邕的目光就像是一只盯上了猎物的豹子，令人胆战心惊。
　　“罗忻儿……”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直视着她说道，“你知道你是谁吗？”他的手掌摊开，赫然出现了原本该挂在她脖子上的那枚玉佩。
　　“我的玉佩怎么在你手里。”她眉头轻蹙地看着那枚玉佩。
　　宇文邕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站起来背着手，毫无表情地说道，“你的肩上有一个浮云形状的胎记是不是？”
　　她略显惊愕，却还是顺着他的意点了点头。
　　宇文邕的拳头逐渐握紧，猛然靠近她说道，“即使已经拿到了无数证明你身份的证据，朕也想从你嘴里听到不是那个答案，不过可惜……”他眸子微黯，站起来看着她说道，“罗忻儿，你竟然是宇文护的女儿，是宇文邕曾经失散的女儿，你的失散，倒是为你躲过了一年前的一场灭门之劫。”
　　“你胡说什么。”她虽然是穿越到这具身体上的，但她也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从小生活在齐国，有父母弟弟，又怎么可能牵扯到周国的皇室。
　　宇文邕嘴角勾起一个讥笑，将他手中的信件都递给了罗忻儿，然后便是缓缓说道，“你所带的玉佩是宇文护给他的所有子女佩戴的，现在有六块包括它们主人的命都已经被朕拿走，你这块的来历，想必这信上说的清清楚楚，”他看着罗忻儿惊愕的表情，想到自己知道她竟是自己最痛恨的人的最后血脉时的心情，便握住她的手，逼近她的时间笑着说道，“罗忻儿，你说，就算你回到北齐了，高湛知道了你的真是身份是敌国的皇室血脉，即使他想娶你，也怕是会遭千夫所指吧。”
　　罗忻儿的脸色一白。
　　她不在乎她的身份是什么，原本这里的一切便是上天重新赐予她的，她能做的便只有接受。
　　可是，阿湛……是她最不愿失去的，在他们认为最接近他们的幸福的时候，一切的一切，却又要改变当初的模样。
　　宇文邕见她失措惊慌的模样，心中却像是被硬生生割了一道口子，高湛得不到她，他，也同样啊……
　　身上背负着的血海深仇已经渗入他的骨髓，对于有关宇文护一切的那种恨意，仿佛已经成了本能。
　　“罗忻儿，你和高湛，再也没有可能……”
　　轻声的低语在夜色中慢慢漂荡开，混入宫内躲在毓秀宫外的沈嘉彦听了也是一片震惊的神色。
　　忻儿她……


☆、chapter　77

　　夜雨纷纷；带着沁凉的温度，打落了嫩绿的枝芽。
　　突如其来的雨滴打在他的脸上，却未能掩盖他惊愕的神情。
　　“什么人在那里！”巡逻的队伍见到沈嘉彦的身影；便是大声喊道；所有人也皆是追了上去。
　　沈嘉彦匆忙之下往毓秀宫里面看了一眼，便蒙上面快速地向别处逃去。
　　宇文邕听着外面的动静；便是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从宫门调来的士兵们都纷纷挡在了宇文邕的跟前。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冷的让人仿佛坠入了冰窖之中。
　　带头的将军咽了口口水之后便说道；“回皇上的话；我们在此处看到了一个刺客，怕皇上受惊故前来保护。”
　　“刺客呢？”他心中顿生警觉；此时正值周齐两国交战时期；宫内出现刺客；多半便是齐国派来的人。
　　“臣已派人去追。”那位将军如实地说道。
　　黑暗暮夜，氤氲的水汽朦胧着一切，柔和了他脸上的那份寒意。
　　“抓到人后，就地处决。”他淡然说道，回过头看了一眼毓秀宫，最终还是漠然离去。
　　沈嘉彦见两面都有侍卫冲来，便是一脚踩在一颗大石上，飞身站在了宫墙之上，刚想跃下便有破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然后肩上便是被一个飞矢射中，一时不察便从宫墙上面坠了下去。他就地一滚才是险险地将身形稳了下来。
　　“快，大家都追上去！”以为领头的将军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是纷纷跃上了墙头。待跳下去以后，却是未见到那个刺客的身影。
　　那位将军脸色有些难看，在这个当口，若是那刺客真是齐国派来的，被他逃走了，皇上怎么会饶过他们。
　　毕竟是领兵带仗多年的，他很快便是冷静下来，沉声对侍卫们说道，“你们分为三组，朝不同方向找去，他受了伤，跑不了多远的！”
　　“是！”
　　冷入骨髓的寒风吹来，原本便失血过多的他便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然后便是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躯体紧紧靠着他，还带着些微的颤抖。
　　他们躲在树丛之中，凭着光线偏暗，硬是躲了过去。等到周国的侍卫走远之后，沈嘉彦才是闷哼了一声，无力地靠在了她的身上。
　　“沈大哥，你怎么样了？”陆贞仍是怕那些人会回来便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沈嘉彦勉强摇了摇头，在柔光下看见她焦急的眼神便问道，“阿贞，你怎么来这了？”
　　“我……”她抬头看着他，眼中闪动着盈盈的泪光，“我在宫中听王魁将军说你们来周国是要潜入宫中救忻儿，但是宫中守卫森严，我……”她语气略带哽咽，“我不能看你去送死，所以后来就跟了上来。”
　　他按住自己的伤口，抬眼看着雨丝坠下，悠悠地说道，“阿贞……我不值得……”
　　她猛然便抱住了他，眼泪与雨水混在一起，从她的脸庞不停地滑落，“我不管你值不值得，也不管是不是我一厢情愿，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轰——”一道巨雷闪过，便是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倾盆的大雨密集地洒落人间。
　　他心中叹了一声，将手轻轻覆在她的背上。
　　即使不值得，即使是一厢情愿，也愿意为那个人牺牲一切。这样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明白……
　　皇建二年三月，齐国的军队势如破竹，运用计谋打乱周国的援军的路线，连破周国十二城池。
　　届时，周国的皇宫内，便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她赤脚坐在地面上，黑色的发丝散乱地披在身后。
　　宫室内没有点灯，黑暗中的一切，让她更清晰地听闻兵器摩擦的声音，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宫女们惊恐的交谈声。
　　阿湛，是你来了吗……
　　可是……当她想到宇文邕的话，便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浸在冰水中。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衣袖下的双手变得冰冷，最终便是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从窗内淌进的风离开毓秀宫，离开整个皇城，在天空翻卷，往下俯瞰，是无尽的黑暗……
　　“啪——”一个华美的彩瓷被无情地扔在了地上。
　　宇文邕挥怒气冲冲地将案桌上所有加急的折子都给挥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啊！”在殿堂里的大臣都是跪在了地上。
　　他一拳重重捶在桌上，压抑着怒气说道，“所以现在你们是在告诉朕周国这次必败无疑了吗？”
　　大臣们面面相觑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宇文策上前说道，“皇上，原本我们两国兵力相差不大，但是……此次齐国来袭突然，我们一时没有防范，然后便是……高长恭在边境阻断了我们的援军……”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从边境那边传来的消息着实令他看了也是胆战心惊，那个就像是在战场上横空出世的兰陵王高长恭竟硬凭着一万人马阻断了周国援军前进的路线，并且斩杀了周国援军大部分的兵力。
　　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