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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车驶离白兰的视野，天空忽然飘起了雪，白蒙蒙一片很快模糊了车窗，千叶渐渐看不清外面的景象，独自一人坐在后座，嗅着大衣上哥哥的味道，似乎这样就能感到安心似的。
　　一阵急促的刹车，车子忽然被猛地撞了一下。
　　千叶的头磕在窗户上，剧痛袭上脑袋，千叶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陷入了昏迷。


第60章　千叶？杰索
　　“主会祝福你的。”
　　白发少女虔诚的念着圣经，柔顺的白色在黑色的教服上如流光的影子，那双闭上的温柔紫瞳安静祥和，如亲切的天使一般为所有来这里祷告的人赠与祝福和平安。
　　周围街区的人都知道少女的名字，去年于那个寒冷的冬日晕倒在教堂门口的小女孩，那如雪一般纯洁的头发，水晶般干净的眼瞳，神父坚信这是主赐予他们的天使，收养了她，为她起名为伊妮德，象征毫无瑕疵的纯洁。
　　如今的社会，因信仰来教堂祈祷的信徒越来越少了，大多是为求心安，或是遇到了什么心烦的事来寻求开解。
　　或者是如明星效应似的，天使伊妮德的名字代表着圣洁，传言她出身神秘，样貌如神明般纯洁精致，越来越多的人来教堂，仅仅是看着伊妮德温柔的笑脸，听着她亲切柔软的祝福语，便觉得这几日的烦心事都随着她的安抚消散了。
　　所有人都认为伊妮德长大后会成为相当优秀的神职人员。
　　念完最后一句经文，惯例送出了祝福语，那个来时愁眉苦脸的男人，笑意舒心的和千叶告别。
　　一年前千叶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没有哥哥，没有家人，没有她熟悉的一草一木，千叶只当是又一次不受控制的穿越了。
　　只是偶尔也会担忧，原来的世界似乎爆发了战争，哥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后来千叶在教堂熟悉后发现她可以收取信仰之力。
　　如果耶稣知道她将她的教堂变成阿芙洛墨忒的神殿，那些本该信仰他的信徒，那些信仰之力被一个小女孩夺走，会不会生气？千叶也是来到了这里才发现，每当一个信徒对她祈祷，那些一缕一缕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信仰之力便会融入到千叶的身体里。
　　千叶曾经因此而歉疚，毕竟夺取别的神明的信仰是个很卑鄙的事，千叶在耶稣雕像下跪了一整夜念了一整夜的圣经。
　　可耶稣还是没有出现，千叶这个忤逆他的人，他也没有出现教训她。
　　耶稣是不存在的信仰么？
　　思索的千叶听见教堂的大门被推开的声响，下意识抬头。
　　一个穿着黑西装的成年男人缓慢的走了进来。
　　敏感的嗅觉，哪怕隔了还有二十几米的距离千叶也嗅到了那人身上的血腥味。
　　这人每周二都会过来，听千叶说话，听她念经，然而奇怪的是，千叶并没有接受到这人的信仰之力。
　　也就是说，他是不信千叶的，连耶稣也不信。
　　“先生，你受伤了。”
　　泽田纲吉坐在第一排，距离千叶极近的位子，他看到千叶那下意识蹙起的眉头，苦笑道：“我明明换了衣服过来的，味道太重了么？”
　　千叶诚实的点头，黑色的教服将她的肌肤衬得透明似的白皙，望着泽田纲吉欲言又止。
　　“真是抱歉啊，我身上的味道污染了这里，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我只想安静一会儿。”
　　泽田纲吉冲千叶露出个疲惫的笑意。
　　千叶大致能猜出对方的身份不太简单，不是所有人身上都是那股子硝烟和血味混合的。
　　“要吃么？”
　　泽田的视线里出现一块糖，静静躺在一只娇小的手掌心里，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泽田认识千叶有一段时间了，在他的认知里，这个格外漂亮的女孩完美圣洁的几乎不似真人，但每次听她说话，总能平息内心的一些负面情绪。
　　所以泽田喜欢来这里听她说话。
　　清脆稚嫩的声音念着圣经，虽然泽田不信耶稣，但也被安抚到了。
　　或许是伊妮德的声音安抚了他。
　　泽田接过糖果，却没吃，默默发着呆，直至自己的胳膊忽然被碰了一下，之前刚结束一场乱斗的泽田几乎下意识要攻击，但看见是伊妮德，堪堪扭曲的收回欲掏枪的手，懊恼的皱眉。
　　“我会一点医术，简单的包扎还是可以的，这样浓烈的血腥味，不处理的话，会更严重的。”
　　泽田下意识拒绝，“太麻烦了，我只是待一会儿就走。”
　　“不会麻烦，为信徒排忧解难是我的工作。”
　　泽田还想拒绝，但却对上千叶不同于念经时的冷淡圣洁，那张被阳光眷顾的明媚笑脸赋予了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活力和朝气，好像再拒绝就显得泽田自己过分了啊……
　　泽田只好脱下了外套，露出有些狼狈的衬衫，胳膊上一个枪洞还在往外渗着血。
　　这样的伤势，千叶看起来不过是十三岁的孩子，怎么可能……
　　下一秒泽田就说不出话来了，千叶认真的表情，手法熟练的将子弹取了出来，那利落的技术让泽田想起了彭格列的医疗部。
　　“唔……”
　　千叶动作顿了顿，“很痛吧？”
　　泽田纲吉不在意的笑了笑，“没事，你继续吧。”
　　“……你不上学？”
　　千叶轻声道：“我是孤儿，被神父收养后就一直在教堂里。”
　　泽田纲吉干巴巴的问完就不再说话了，莫名觉得有点尴尬，以往是他一直坐在第一排听千叶读圣经，或是安静看着她为愁苦的人排忧解难，明明自己也不过是才刚刚开始长大的小丫头，却总能使他人脱离愁苦的泥沼。
　　这还是第一次两人以私人的问题交谈。
　　一刹那，一直虚幻的镜像出现了真实。
　　也不过是十三岁的小丫头，泽田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将对方看作是后辈，而不是神情淡漠的圣女之类，泽田纲吉明显轻松了许多，尤其千叶还对他亲切又柔软的微笑着。
　　“如果你想上学，我可以帮你。”泽田纲吉忽然道，暖棕色的眼睛被教堂璀璨的玻璃反射出耀目的颜色，他的气质变得很柔和，“女孩子还是要学点东西，难道你要一直待在教堂里？”
　　千叶将绷带打了个漂亮可爱的蝴蝶结，奇怪道：“先生为什么要帮我？”
　　千叶坐在泽田身侧的位子，从黑色教服里头掏出了一袋棉花糖，白皙纤细的手指捻起一块软绵绵放入口中，甜蜜的味道让人幸福的眯起眼睛，微微侧头，大睁着眼睛等泽田回答。
　　“啊……为什么啊……”泽田耳朵红了红，明明一身西装格外干练凌厉的样子，却露出那样柔软的表情：“因为一直承受伊妮德的照顾，我多多少少也要报答吧。”
　　“欸？”
　　千叶嚼了嚼棉花糖，软绵绵的味道很快融化进胃里，疑惑的目光注视着泽田纲吉，这样单纯询问的表情好像有点可爱。
　　“因为……伊妮德的声音很好听，每次听伊妮德说话，就像听到天使的呢喃一样，尤其是读圣经时，虽然表情淡漠，但声音很温暖。”
　　泽田纲吉似乎在回忆着千叶读圣经时的样子。
　　千叶不明所以的塞了两个棉花糖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明明你并不信仰神。”
　　“嗯？伊妮德刚刚说什么？”
　　千叶摇摇头，拍了拍站了白色糖末的手，起身。
　　“做祷告的时间到了，先生的伤还是要尽快回家休息才行。”
　　泽田纲吉愣了下，迟疑的起身，千叶已经握着胸前的十字架站立在耶稣雕像前开始祷告低垂的纤长睫毛如静默的蝴蝶翅膀，一同遮住了那双注视着世界的眼睛。
　　教堂里陷入了沉默。
　　泽田纲吉默默离开了教堂，教堂外头等候的是狱寺隼人。
　　“十代首领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要冲进去了！明明受伤了却跑到这个地方干什么啊！”狱寺隼人焦急的要检查泽田纲吉的伤势，却发现受伤的左臂已经被包扎好了，甚至还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哈？”
　　“是伊妮德小姐包扎的。”
　　泽田纲吉解释了下，一想到回家族之后要办的事，整个人的气势从随和变得格外凌厉。
　　“回去了。”
　　狱寺隼人察觉到十代的变化，神色也严肃了起来，这次的乱动，彭格列内部肯定有内奸，首领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收养千叶的神父是个五十多岁的意大利男人，自从千叶帮他分担一些倾听信徒烦恼的工作后，他就一直在忙着教会宣传的事。
　　距离泽田纲吉来教会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五天，这五天很平常，和往日一样安静祥和。
　　然而在踏入家门的那刻，千叶感到了屋子里有陌生的气息。
　　“神父，我回来了。”
　　千叶轻声道，缓缓关上门，千叶和神父居住在教堂后的一个老式公寓里，处处充满着上个世纪的老旧气息，千叶在阳台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神父，夕阳西下，将神父胸前干涸的血迹印的如魔鬼的颜色般骇人。
　　“神父？”
　　千叶触碰了神父的脖子，冰凉的温度让指尖有一瞬的僵硬，瞳孔微微紧缩，半晌，从一旁拿起毛毯盖在神父身上，哪怕他本人再也感受不到黄昏的冷意。
　　“伊妮德小姐如此美貌，实在不适合蜗居在一个小小的教会里。”
　　暗处缓缓走出一笑容伪善的男人，空气中震荡着不详的气息。
　　“我们老板有一个荣华富贵的路子要送给伊妮德小姐，不论伊妮德小姐同不同意，今天都要跟我走一趟了。”


第61章　千叶？杰索
　　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
　　明面上有多浪漫充满文化气息的国度，暗地里却纵横着各种肮脏不法的交易。
　　越是干净纯洁的东西，就越备受一些人的喜爱和欣赏。
　　来教会祷告的人越来越少，他们来这里是寻求安心和舒适，但教堂里第一二两排却坐着满身煞气的黑衣人，谁还敢在这里多待一秒？
　　罗尼也有些苦恼，本以为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一开始去的时候就带了一两个人，一个开车，一个帮忙绑人。
　　谁曾想是个带刺的百合花。
　　偏偏上头又命令不能伤了她，一时之间罗尼也只能带人堵在教会里，至少放在眼皮子底下，等他想出办法之前不能让她跑了。
　　“伊妮德小姐考虑的怎么样？就算您身手稍显利落，但面对这么多人也不会全身而退吧？”
　　罗尼劝说着，话语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惊叹，然而那个一身黑色教服的白发女孩自顾自的念着圣经，双手交握着胸前的十字架，对外界的一切嘈杂置若罔闻。
　　她身后是遭受苦难的耶稣，教堂穹顶独特的雕刻图案讲述着神明的事迹。
　　身形娇小的少女手捧圣经，低垂着鸦羽似的睫毛，粉润的唇细细轻喃着。
　　那悦耳柔软的声音让身为黑手党的罗尼听了也不免心动。
　　不得不说，伊妮德的美貌不会因为她还年幼就减轻那份震撼，身负神明祝福的少女，被神明眷顾的天使，罗尼一开始也觉得传闻太夸张，但真正见到了才知道那些文字的描绘实在太过苍白。
　　太干净了。
　　那双澄澈的紫眸并未因为手沾鲜血而被染了**，纯白的颜色融化了血迹，一如她的名字一样毫无瑕疵，仅仅是低垂着眼睑轻喃圣经，站在那里并未做什么动作，便让人觉得自己和她的距离相隔了无法越过的神域。
　　不论罗尼说什么，那张平静的脸上从未出现过任何波动，罗尼脸色阴沉了许久，直至接到了一通电话，挂断后，罗尼沉着脸道：“如果伊妮德小姐不同意，我就将神父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去，如此善良的伊妮德小姐不会任由养父的尸体被野兽吃的一干二净吧！”
　　罗尼笃定的话刚说完，那几乎能洗涤人心的柔软声音便停了下来。
　　罗尼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一丝怜悯。
　　一直低垂的睫毛缓缓掀起，平静的目光望向罗尼，罗尼下意识露出亲切的笑意，却觉得虚假的连腮帮子都有点僵硬。
　　也只有这种威胁能让天使妥协了吧。
　　卑鄙，但很有效。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千叶疑惑道，放下圣经，以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着：“如果我还是揍敌客，就不会只是两个人了。”
　　这具身体终归没有揍敌客那具备受训练的身体强大，只是两个稍微有点力气的成年人，千叶就如此费力。
　　罗尼依旧笑着：“您放心，这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只是请您去主持一场葬礼，不过神父似乎误会了什么，我的手下脾气暴躁，不小心失手误杀了神父，但伊妮德小姐您后来也报了仇了。”
　　千叶唇角抿了抿，目光从圣经上移开，淡淡询问着：“误杀？”
　　“是的伊妮德小姐，我们会付给您三倍的酬金，只是一天一夜而已，教会的事您可以托付给别人。”
　　纯白的天使茫然疑惑的望着罗尼，那过于直白的询问目光让罗尼不由得有些心虚，但这一点点的情绪波动是不会影响他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的。
　　他是没说错，只是一个晚上而已，第二天就自由了，至于第二天伊妮德还能不能从那个地方出来，那就不是他和老板能决定的事了。
　　甚至，去参加葬礼的其他人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也不一定。
　　千叶思索了下，罗尼等人的态度礼貌的很奇怪，如果是寻仇之类的事，也不用这么客气，千叶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宝藏是让人觊觎的，危险应该不大。
　　重要的是神父的尸体。
　　如今的天气虽然入冬了，但尸体腐烂的速度也不会慢多少。
　　神父一生信仰耶稣，死后总不能伴随着恶臭离去，不完全的身体按照神父他本人的信仰，死后是不会投胎的。
　　千叶将教会的事暂时托付给了另一个修女，随即便上了罗尼的加长林肯。
　　罗尼就坐在她身侧，鼻子略微动了动还能闻到千叶身上那淡淡的甜味。
　　明明是色调灰暗寡淡的黑色教服，全身密不透风裹在那象征信仰的衣服里，胸前的十字架散发着银色的光泽，及腰的白发静静披散在身后，低垂着眼眸，坐姿笔直又工整，这样禁欲又纯洁的伊妮德身上，散发着糖果味道的清香。
　　罗尼发了会儿愣，那甜甜的香味更浓了。
　　耳侧传来细微的咀嚼声，罗尼迟钝的偏过头去。
　　千叶刚塞了一个棉花糖进嘴里，就感觉到罗尼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诧异道：“你也要吃么？”
　　罗尼：“……不，不用了，我不爱吃甜的。”
　　她是从哪来掏出的棉花糖？！
　　罗尼表情有些呆滞，默默转过头去。
　　“嗯，我也不想把零食分给你。”
　　千叶柔软的笑着，棉花糖上的白色糖末沾到了唇角，笑意盈盈的模样，连眼睛都在温柔的发着光。
　　天使含笑轻柔道：“毕竟我一点也不喜欢您。”
　　如同虚幻完美的镜像被打破之后的美丽。
　　真实又让人眷恋的笑意。
　　哪怕说出的话带有微凉的冷意。
　　但只要能被这样璀璨的笑意注视着，谁还管那话语的内容是冷是热呢。
　　罗尼忽然感到了罪恶感，哪怕他不信仰神明，却也感到了罪恶感，因为他正在亲手将一个天使推向地狱。
　　彭格列家族先前遭受一场内乱，三天前刚平息，静默了几天后，第一件事就发布葬礼的相关事项，彭格列的同盟家族都可以来参加。
　　谁都知道这是彭格列的一场试探和肃清活动，只是试探的是谁，将要肃清谁，没人能从诡异沉默的彭格列那里查出点什么。
　　罗尼告诫千叶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保持沉默。
　　一路走来，彭格列的成员各个身着黑西装，胸带白色玫瑰花，罗尼带着千叶介绍了他的上司，彭格列附属家族的首领。
　　以及彭格列十代首领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看到千叶有些惊讶，随即目光深处隐含担忧。
　　“原来司尔特推荐的是伊妮德小姐，神父先生没来么？”
　　泽田纲吉记得千叶有个养父。
　　千叶看着泽田纲吉微微蹙眉，一言不发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泽田纲吉怔了下，目光恍惚的望着千叶离去的身影。
　　他……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阿纲，他们来了。”
　　山本武从拐角走过来，恰好看见泽田纲吉望着一个女孩子的背影，“怎么了？”
　　泽田纲吉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等下如果真如我们预想中的那样，千万不要牵扯到无辜人。”
　　山本武笑了笑，“这里哪有什么无辜的人……好啦好啦，我会吩咐下去的。”
　　仪式开始，地点于半山腰一处墓地。
　　比以往稍显隆重的黑色教服，长长的衣摆直直拖曳到脚旁，千叶将圣经翻到悼词的那一页。
　　千叶的身后是一排排容色冷厉的黑手党，清一色黑西装，胸前白玫瑰。
　　连这里的空气都变得格外冰冷萧索起来。
　　竟无人在意念悼词的是个还显稚嫩的女孩，背对着他们的千叶，他们也只能听见仿佛混入风中般娇柔冷淡的声音。
　　“主啊，你世世代代作我们的居所，诸山未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