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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的表现，还有那有时忧郁看着天空好像茫然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表情，让阿朵不禁的问“阿易，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少年慢慢写着“我也不知道。爹娘死了，妹妹失散了。就算找到，也应该……完全不记得我。”
　　
　　“也许，她忘掉爹娘，忘掉我更好。”少年黯然地“我这个样子……”
　　
　　“那么，你愿不愿意留在寨子里？虽然这里生活比较艰苦，不过，这里的人都很好。等到，等到你身体好了，你可以再出去找你的妹妹。”犹豫再三，在石板上划来划去划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后，阿朵烦躁般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以一种冲动地终于说出了少年期待已久的话。
　　
　　“可以吗？我可以留在这里吗？”在阿朵后悔前，少年已经带着疑虑带着期待地看着她“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甚至是被官方打入贱籍永世不得翻身的人，你们……可以？”
　　
　　“我……我去试试看。”阿朵本来想有的犹豫被少年的星星眼直接打回了肚子里，她实在有点内伤。
　　
　　阿朵有些小心翼翼的问着教主和德夯能否将少年留下来，当然了，阿朵并没有恳求，只是实话实说，她甚至说出自己的犹豫，说出了怕阿易也许会给寨子带来灾难，说着她是想留下少年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
　　
　　不过教主很容易就同意了，因为阿易平日的表现，也不像是奸险小人，并且因为各种机关毒物，他也来不了神殿。现在天一教早被肃清，就算他是天一教的奸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汉人奸细嘛，更不可能。
　　
　　因此德夯就没有提出等到阿易身体恢复就让他离开。
　　
　　当阿朵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阿易时，少年那种感激感谢的表情让阿朵一直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阿易应该是个好人吧，她应该没有做错事吧。
　　
　　因为阿朵会说汉语会写汉字，阿易很自然地跟着她。跟着她去采草药，跟着她抓毒虫，跟着她去捡柴火，也看着她织布做衣。
　　
　　阿易已经下定决心要从阿朵身上弄到五仙的各种武功，可是……看着女孩信任的脸，看着她那笑容满面快快活活地做着粗活做着家务，阿易开始的决心又稍微的有点动摇。
　　
　　本来，他想着利用阿朵的感情。他听说过苗家的妹子都非常痴情，本来想着，让阿朵彻底的喜欢上他，那么他可以为所欲为。他可以编出各种的谎言来让阿朵为他进入神殿，可以一步步诱导着阿朵陷入情感沼泽后让这个女孩为他偷秘笈或者偷出圣物宝物。
　　
　　阿朵被养得很单纯，他知道，他完全有能力让阿朵爱上他。
　　
　　可是，他现在有些犹豫，他到底……该不该这么做？
　　
　　如果他这么做了，阿朵会被他彻底毁掉，那阳光的笑容将再不会出现在女孩的脸上。而且，而且，阿易犹豫着，而且，在自己亲人完全失去的现在，这个女孩应该算是和他最亲近了吧。
　　
　　不仅仅是因为她救了他，更因为，当年他的爹娘已经准备收养她，当年，那段时间里他已经彻底的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妹妹。
　　
　　一个曾经的他从小就梦想着的可以迈着小步跑在他身后，一叠声喊着哥哥哥哥的好妹妹。一个他可以炫耀的乖妹妹，一个他可以欺负，但见不得别人欺负的妹妹。
　　
　　他现在，是不是要亲手的毁掉这个最亲近的人？
　　
　　　　　　　　
第　55　章
　　犹豫了几日，阿易还是没有下定决心。这几年他完全的活在了阴暗泥沼中，脑中心里时时刻刻盘旋的是逃跑和报仇的念头。为了能够报仇为了能够逃跑，他可以做出任何的事情。
　　
　　只要，可以活下去，活着杀了他的仇人。
　　
　　无论怎么的奴颜婢膝，无论怎么被人嘲笑着象条狗，他都毫无反应而可以做得更谄媚。如果不是考虑的地点，如果不是摸透了人的特点，他也不会突然的再次触怒他们，让他们下死手的要□死他。
　　
　　不过，他成功了，他成功地让那些人以为他死了。他终于活着逃离，终于有了报仇的希望。
　　
　　一开始，他还是想着要利用阿朵，可是，苗疆的天空太澄澈，阿朵的眼睛太单纯，那个女孩脸上的笑容太透明，透明的像是他曾经小时候看到过的在叶脉上滚动的露珠，圆圆的润润的，透透亮亮的反射着阳光的光泽。那个时候，他很小心地离开，为了怕露珠消失，他还特地的在上面用木片搭了个小棚子。可惜，到了晚上，他很伤心地发现露珠不见了，他记得他非常伤心非常难受，好像失去了什么美好的东西。
　　
　　而现在……难道他要亲自的毁了这露珠样的笑容？可是，如果不从阿朵下手，其他苗人听不懂他说话，就更加的难办。
　　
　　爹娘的仇，毒火般的日夜炙烤着他的心。
　　
　　下午，估摸着阿朵该从神殿回来，阿易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等着。歌声悠扬，这里的苗人很喜欢唱歌，男女对唱着，情绪婉扬又奔放外露。阿易看了看自己身上苗家的衣服，嘴角勾了个没有笑意的弧度。
　　
　　他这个样子，如果爹娘还活着，根本就认不出来了吧。
　　
　　看着苗民们牵着驴牛的走过，看着他们远远地在地里耕种，看着炊烟升起听着毒虫的细碎爬行的声音。阿易的心稍稍安静下来，他掏出身边的香囊，那是阿朵做的，据说带了这个那些个一般毒虫就不会来咬他了。
　　
　　很丑，那个香囊真的很丑。针脚歪歪扭扭，图案混成了毛线球般的一团糟，这种水平，如果他的娘亲看到会哭泣的。而且，东西都没有放好，从针线漏掉的地方还能看到露出的毛茸茸的蜘蛛腿。
　　
　　不过，阿朵并没有如前几日般的到这个时候就出现。阿易等着等着的，心中开始焦虑，一种无名的如同怒火般的东西开始慢慢燃烧。
　　
　　直到夕阳西垂，他才看到阿朵蹦蹦跳跳扛着虫笛，旁边蹦着那只呱太的出现。阿朵看到阿易时，好像没察觉到少年隐藏的怒火，反而是笑眯眯地掏出个罐子“阿易，这是我刚掏来的蜂蜜，可甜了，给你吃。”
　　
　　阿易深深吸了口气，告诫着自己不能动气。他不明白，在那些人面前可以完美掩饰感情的自己为什么在阿朵面前就容易动气？明明，一开始他完全可以玩弄这个女孩的感情，完全可以牵着这个女孩的鼻子走。明明，一开始，他完全可以从女孩的嘴里轻轻松松掏出他想要的信息。
　　
　　现在，是怎么了？
　　
　　一定是……这个女孩太让人气愤。
　　
　　“你去哪里了？”一边写着一边说着，阿易好像很好奇
　　
　　“啊”阿朵眼珠子骨溜溜直转，今天她去找塔纳了。她觉得塔纳对她很好，又一直那么寂寞，她总是想去陪陪塔纳和塔纳说说话。今天阿朵跑去和塔纳讲了自己捡了个活人，然后她又说起了德夯教她的字，还有让她背的诗。阿朵还做了双鞋子给塔纳，虽然，拿出来的时候阿朵很丢脸地发现了大小不一而且是两个都是同一只脚的。塔纳没在意，能够拿到侄女给他做的东西，他幸福地心都快要裂开。
　　
　　这罐子蜂蜜，是塔纳给阿朵的。
　　
　　阿朵看着阿易的脸，有些为难。她去找塔纳的事情对于阿爹阿娘，凤瑶教主德夯来讲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她还是不太想告诉阿易。塔纳的事情，不该告诉不相关的人。就算是有了好感的阿易，仍然不可以。
　　
　　这不仅仅关系到自己，还关系到塔纳，关系到那个亲人一般的塔纳。
　　
　　阿朵眼睛转呀转的，她笑得有些讨好“阿易，你为什么不吃蜂蜜呢？我特特为你掏的。”
　　
　　阿易看着阿朵，她说谎了。很明显的，这个女孩说谎了，对着他说谎了。而且是这么拙劣到了惨不忍睹的谎言。
　　
　　阿易心中更怒，但是他不得不忍住。他低下头用手指蘸了下蜂蜜，放入口中。
　　
　　很甜，很甜。
　　
　　很久了，很久没有吃到这么甜的，甜到了心底的东西。
　　
　　阿朵有些愧疚着让阿易等，晚上，她吃了晚饭就哒哒地跑去找阿易。她拉着少年的手走到了河边，然后她脱了鞋子将脚放到水里扑腾着的哼起了歌。
　　
　　苗家的山歌。
　　
　　阿易听不懂。
　　
　　夜晚，很美。星星清冷刺骨一般。
　　
　　阿易拿起了阿朵的虫笛，好奇般地轻轻一吹。
　　
　　诡异的笛声悠悠响起。
　　
　　阿朵蹦了起来“阿易，你可以吹响笛子？你竟然可以吹响笛子？”
　　
　　
　　　　　　　　
第　56　章
　　阿朵烦恼了，真的烦恼了。她自从重生到了苗疆，除了在长安的那段日子里满是烦恼，除了去中原一直提心吊胆睡不好吃不香，但是基本上她还是无忧无虑。现在天一教都看不到，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太多的烦恼。
　　
　　最多，这次的虫子没抓到大个的；最多，阿勇哥又拎螃蟹般的拎来一大串浑身黑毛毛的大蜘蛛求分；最多，今天的招式没学会；最多，今天的菜给烧坏了；最多，给阿娘做的衣服竟然没法穿的生生浪费了好好的布。她到现在连那些个什么青春美丽疙瘩豆的烦恼都没有过，虽然这里吃得不怎么样，但是也许……吃的毒虫很多吧，寨子里那些个村民的皮肤都非常好。
　　
　　她的那些小烦恼，不过是夏日晴空偶尔飘过去的一片云，一下就倏忽不见。
　　
　　可是现在，她很头疼。
　　
　　那天晚上，在清冷星芒下，虽然很轻很无力，断断续续到完全不成调，但是，阿易还是吹响了虫笛。他并不是完全的吹不响。
　　
　　如果他可以吹响虫笛，那么他就有可能可以学五仙的武功，学习毒术学习蛊术。就算琦琦说过他无法再学武功，但是也许五仙和中原武功不同，他反而在废了武功毁了经脉后倒可以从头的学起。
　　
　　当然，经脉废了后也许无法学得高深，但起码不会再像个废人一样。就算是仍然手比不上苗疆那些个可以手提多少斤东西的汉子们，也不会差得比不上苗疆五仙的妹子。
　　
　　但是，要不要让阿易学，要不要让他知道还有希望还能够重新拾起武功，阿朵不知道。
　　
　　这次她开口让阿易留在寨子里已经是冒险，已经是让整个寨子的人冒险。虽然德夯安慰过她几次，说着不是因为她才把阿易留下，说着其实原本他们就想着如果阿易人不错就留下他的，说着苗疆也需要点新鲜血液，说着五仙又不是那些个见死不救的人。
　　
　　但是，如果让阿易学五仙的东西又是不同。她不能肯定阿易学会后会不会去找仇人报仇，她更不能保证阿易到时候会不会连累到寨子。如果说阿易的仇人权势滔天，那么……
　　
　　阿朵烦躁地一脚将石头踢到了一边。算了，还是去找塔纳吧。
　　
　　郁闷的时候找他说说话，应该就会好受很多。
　　
　　她皱着眉头的跑去了大树下，塔纳已经在树屋的平台上等着她了。知道阿朵怕他爬不上树屋而特意待在大树下，他一早的就顺着树藤笨手笨脚，跌落了好几次的爬了上去。反正，他有着无限的时间无限的耐心，他不需要进食没有人的一切需求。他现在有的，只是守着他的小侄女，保护好小侄女脸上的天真开心的笑容。
　　
　　爬到树屋，塔纳很难受地看到自己身上的肉又掉了几小块下来。这样不是弄脏了宝贝小侄女的树屋？他还是小心地将树屋打扫干净，再注意着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好看的地方。他早就失去了嗅觉，一直担心着自己身上会有腐烂的味道，每次，他都注意自己坐的位置。
　　
　　他一下就看到阿朵过来，但这次阿朵的脚步并不轻快。他担心着宝贝侄女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当看到阿朵不太精神的样子，塔纳很担心“阿朵，怎么了？”
　　
　　“没什么。”阿朵一屁股的坐在了平台上，看着下面蝴蝶飞来飞去，看着满开的花。心情终于稍稍平伏下来。
　　
　　“塔纳”她靠在树屋墙壁上“如果我对有件事情很犹豫，我害怕可能会出现的结果。你说，我该不该做呢？”
　　
　　塔纳看着烦恼的阿朵，他很想说，无论小阿朵做什么，他都会支持。无论小阿朵有什么决定，他都觉得很好很好。
　　
　　如果别人说不好，那是别人的问题。他的小阿朵，什么都是对的。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塔纳慢慢地一字一顿。
　　
　　“塔纳呀”阿朵蹲到了巨大的塔纳身边，双手捧腮“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塔纳想笑，可是他的脸上拉扯不出一丝的笑纹，反而古怪得可怕。但是阿朵因为看惯了塔纳的样子，倒是没有什么害怕和不习惯。
　　
　　“嗯，不多想了，再想反而想不清楚。”阿朵呼了口气“到时候还是让教主他们判断吧。”
　　
　　塔纳点点头，他指了指树屋“我……找了些银块。你拿回去……打些首饰。”
　　
　　那是他利用晚上的时候到处去寻来的，从那些个天一教曾经藏身的地方翻出来给他的小侄女。如果他还活着，他可以亲手去为小侄女设计花样为小侄女打上漂漂亮亮的首饰，现在，他只能做虫笛，只能做些木头簪子，那些个细小的带着晃动着触须的蝴蝶，那些一瓣瓣绽开的花朵，他已经无法再打制。
　　
　　“你真会宠坏我的，塔纳。”看着桌子上堆叠的银子，阿朵笑了。
　　
　　阿易明显感觉到了阿朵在躲着他，自从那天晚上后，阿朵就总是躲着他。就算他等在路边，就算他守在神殿外的那座桥边，阿朵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然后眼睛看都不看他的开始瞎掰些有的没的。
　　
　　肯定，和他可以吹响虫笛有关。他很想问阿朵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又怕吓到那个女孩让阿朵更加沉默。
　　
　　不过，这天傍晚，他等着等着，等到新月初上，阿朵倒是回来了。一脸轻松，当女孩看到阿易时，咬了咬嘴唇，她拉了阿易的手走到了旁边。
　　
　　女孩的手软软的，暖暖的。
　　
　　“阿易，我想问你，你想着报仇吗？”
　　
　　阿易原本想说上一堆冠冕堂皇一堆非常符合小女孩心情的话，他原本想要彻底调动起阿朵的同情心。可是，看着女孩那澄澈如莹的眼睛，突然的，鬼使神差般，他脱口而出“是的，会报仇。这是我唯一的目的。”
　　
　　“你，会阻拦我吗？”阿易眼角微挑。
　　
　　“不会。”阿朵很干脆地摇摇头，她拿着虫笛无赖般的抵着自己的下巴“我不是你，我无法理解你的痛苦。但是我知道，如果我阿爹阿娘出事，我会疯掉，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如果决定要报仇，那是你的事情。我无权干涉也没有理由来和你说什么原谅呀什么放下呀。”阿朵没看阿易，只是扯起了一边的树叶，吹出了幽幽的调子。
　　
　　放下叶子，她看着远方像是看到了当年父母车祸后那个痛不欲生的自己，她含糊地很轻地“所谓的感同身受，只是四个字。伤口不在自己身上是永远不知道有多痛的。”
　　
　　　　　　　　
第　57　章
　　阿易惊讶地看着月色下朦胧的女孩，他不敢相信那轻如风声的话会是这个看上去无忧无虑满是天真，白纸到了让人嫉妒的女孩说的。不过，下一刻，阿朵脸上又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阿易怀疑自己真的只是幻听。
　　
　　阿易是幻听，他听到的是许多许多年后那个失去父母的女孩的痛苦。
　　
　　“阿易，我想告诉你。你前几天吹响了虫笛，我现在不能保证，但这也许证明你可以学习五仙的武功。但是，能不能学，让不让你学，那就看你自己了。”阿朵歪着头“我本来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这个消息，但是，你很聪明，你比我聪明太多。你早晚会知道的，而且从别人那里听到片段还不如我现在告诉你呢。”
　　
　　“阿朵。”阿易这个时候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按照一般的来讲，他应该说直接根本不想学五仙的武功，他应该说他被救了就相当于再生了，他应该虚伪地说着自己根本就相信着阿朵说的任何的话，他应该讲着他不会去问别人去打听什么消息。
　　
　　可是，他信吗？他自己都不相信那些谎话。
　　
　　“阿易，我不会劝阻你的。更不会说什么放下仇恨海阔天空，什么你爹娘更希望你好好活着之类的话。说了，嗯”阿朵继续撑着下巴“你可能会觉得我很虚伪吧。”
　　
　　“没有，我不会。”阿易轻声“你能够说出这些话我已经很高兴了。当年，很多人劝过我不要报仇……我并没觉得他们虚伪，他们其实也是在关心我。不过，我听不进去，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