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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情满潇湘-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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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月忙道:“奴才已经得了,王爷留着吧。”

“给你,你就拿着吧。”水溶坐着吃茶。

惜月则在下面伺候,心想每到过年都是如此,她也早就习惯了。心想还是当年老王爷、老王妃在的时候府里热闹,自从王妃进了这个门,多少变得有些尴尬,夫妻不团聚,依旧各自过日子,这像个什么话呢。如今王爷连侧妃那里也不愿意去了。惜月看着心疼着急,可又不敢劝,生怕惹急了这些主子们,只小心翼翼的服侍着。

跟前的茶碗惜月已经续了两次水,水溶将手边的一本书已经看了大半。那边的戏也不知唱到哪一出呢,他没有打算再过去。

只是看了半晌的书,觉得头沉得厉害,又不敢歇下。惜月又再三催促着他出去走走,别闷出病来。

水溶披着一领黑狐披风便出了门。从罩楼廊下走过,又绕了一圈,突然见树下站着一女子。朦朦胧胧的到底看不真切,水溶忙问:“是谁,谁站在那里?”

却见那个女子赶紧转过身子来,赶紧跪下,请饶:“惊扰了王爷,奴才罪该万死。”

原来是他房里的侍妾春画,好些日子没见过她。怎么大年夜的跑到这个角落的地方来偷偷抹眼泪,难不成府里还有人给她委屈受不成?又见她如此惊慌的样子,水溶倒不好再责怪什么,云淡风轻的说了句:“怎么刚才在席上不见你?”

春画心想自己是什么身份的人物,府里有谁还记得她。恰巧又因为上月她兄弟去世了,心下难免感伤。

水溶略站了站便又走了,剩下春画继续在那里长吁短叹。

关于春画,虽然名义上是水溶的侍妾,但两人却是不相干的,当年他也是为了救她,才将他收在房里,这些年了也没给过什么身份。安安静静的,常常忽视她的存在。

水溶当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被夜风一吹倒清醒了不少。耳畔响彻着外面的爆竹声,还有欢笑声。府里的上上下下都喜欢过年,只有水溶觉得淡淡的,每年都是如此,到底没有小时候好。像他才水澄或是大一点像水歆这般大的时候,大姐还在家里,父母俱在,他更是众人捧着的凤凰,什么烦恼负担也没有,潇洒自在。那时候他也怪淘气的,常常让父王母妃头疼。

水溶见前面的树梢上挂着一盏风灯,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正想择别的路而去时,却听得那人像是自言自语的念道:“事关休戚已成空,万里相思一夜中。愁到晓鸡声绝后,又将憔悴见春风。”

水溶不用想,便也知晓那是黛玉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踌躇,便走到跟前。飞雨忙行礼道:“王爷来了。”

黛玉听见飞雨的话,回头去看,果见水溶在跟前,忙往后退了一步,欲要下拜,水溶却伸手扶住了她,望着她的脸说:“怎么不去看戏呢?又离席。”

黛玉却说:“王爷不也离席了么。”

水溶没料到她会反问自己,也不加以解释。能在这里遇见她,水溶的心情变得有些欢喜,连带着刚才沉闷的心情也不见了踪影。心想刚才她念的那几句话多半是想家了的缘故,可她父母也都不在了,和自己一样只能凭吊,突然觉得两人的处境竟如此的相似。此刻水溶倒能体会到她的那份孤寂和忧愁来,心下拿了一主意,便对黛玉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黛玉原说不想去,又怕弗了水溶的好意,只得跟着他的步子,不知要去哪里。

水溶带着黛玉到了府里的最高处,摘星亭。水溶让飞雨在下面等着,自己拿着风灯与黛玉爬上了亭子。黛玉好不容易上来了,有些气喘。水溶顺手将风灯挂好,此处甚高,可以俯瞰全府。

黛玉忙问:“王爷带民女到这里来做什么?”

水溶手指着一个方向对黛玉说:“你看见那些微弱的灯火了吗,今晚比任何一晚都明亮。或许你可以从这个方向看去,能看见你的家人。”

黛玉微微一怔,回头看了水溶一言,突然明白他带自己来此处的深意了。心里慢慢的体会过来,倒生了无限的感激和温暖。那颗孤寂而敏感的心,此刻竟渐渐的暖和起来。她顺着水溶手指的方向看去,虽然迷茫,但心中突然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一样。

水溶见她穿得单薄,又没个披风什么的,此处风大,连忙将身上的解下替她披上。黛玉本来推着他的手,水溶却趁势紧紧的握住,那双手竟没有一点的温热,又赶紧呵呵气,想立刻帮她暖和起来。

黛玉觉得胸口扑扑乱跳,心想这是什么说法呢。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怎么说去。

“我小的时候经常一人夺在这里来玩,母妃他们派人来找,找了许久也找不着。记得有一次差点从栏杆处翻了下去,后来母妃发话了,不许让我再往这里来。”水溶说着又看了看天:“可惜今晚没有什么星星,也没月亮。不然此处观星到是个不错的地方。”

黛玉眼睛已经望着万家灯火,没有说话。心中却想他虽然是个王爷,身份尊贵,但却极能体贴人心,处处透露着他的细致。这份关切对于黛玉来说十分难得,在寒冷的除夕夜里,看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灯火,突然渐渐开朗了不少。

听见水溶说起小时候的事来,忙回头轻笑道:“原来王爷有过淘气的时候。”

“可不是淘气,比澄儿还厉害。他们又宠着我,府里上下竟没有一个敢骂,别说打了。”

黛玉突然想起宝玉来了,同样是众人所捧着的凤凰,小时候的经历都一样,只是跟前的这个男人和宝玉却有很大的区别,他要担起整个王府的命脉,宝玉还是以前那样,像个大些的孩子。

水溶又道:“正月里没什么事,要不你回贾家住阵日子吧。十天半月,就是半年也住得。”

黛玉忙道:“王爷好意心领了,如今姐妹们也个个都流散了,回去住着也不习惯。栖霞院挺好的。”

“还好,你连门也不出。莫非还在生我的气不成?”

黛玉赶紧将手抽了回来,正色道:“民女不敢。”

“既然没有生气,那么就请别躲着我。忘云斋你也不去了,我正有东西要还给你呢。”

黛玉不知自己遗落了什么,忙道:“既然如此,那么请王爷还来吧。”

“此刻不行,我也没带在身边。一朵干涸的夕颜花,还有一张小笺。上面写了一支(落梅风)词很新鲜,就是我见后面有几句太悲切了,一定是你的口吻。也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哪来那么多的苦。”

“人生就是是个苦么,不然为何一落地就要哭呢。”

“我倒觉得稼轩的那两句话,‘为赋新词强说愁’十分贴切了。再有姑娘心里觉得苦,多半还是因为看不开。难道你忘了那次我和你说的‘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的话呢。一切都是你放不下的缘故。”

黛玉静静的听着,觉得很是中肯。

此刻两人都听见几声巨响,黛玉先惊了一跳。突然看见府里的某个角落里,冒出两点火星,直直的冲向高空。幽暗的夜空突然放亮了,五颜六色的火花在热闹的夜里静静的绽放着,一朵接着一朵,响声极大,就在两人的上空热烈的绽放着。

黛玉向来怕这些噼啪声,忙忙的捂了耳朵。抬头看天,又怕那些火花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伤着了自己。亭子里竟也没个躲避的地方。

水溶看着黛玉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忙上前替黛玉紧紧的捂住,并笑着和她说:“你怕什么,隔得这么远不伤人的。”

“我最怕这些噼啪声,更怕雷雨天。”黛玉不仅想起曾经的潇湘馆里,每到雷雨的天气,她总无法安心入眠,紫鹃会陪她睡在里面的床上,两人竟能说一夜的话。

水溶看见了黛玉那恍若星辰的双眸,心中突然一软,觉得她的眼睛竟比天上绽放的焰火还要璀璨夺目。不由自主的又上前了两步。

黛玉眼望着那些绚丽夺目的火光一一的从眼前闪过,又迅速的在眼前消失。心中突生感慨:“原来再美好的东西也不过一瞬,就像那枝头上的花朵一样,过了它的时期也就谢了。”黛玉觉得过于美好的东西原来都是握不住的。

或许是黛玉的这份深深的忧愁和敏感,在某种程度上刺激到了水溶心底某处地方。跟前的女子与别人不一样,她太过于纤弱。与高大丰壮的南晴不一样,与看似明丽实则清冷的王妃不一样,与娇俏烂漫的水歆也是不一样的。听了黛玉的话,心底仿佛也生出一丝淡淡的忧愁,微微的蹙着眉,温柔的说:“美好不在于在长短,在于曾经绚丽过。好比这焰火、流星、开在枝头的花,好比如女子的容颜。除了心,原本就没有永恒的东西。”

黛玉忙问:“心可以永恒吗?”

“当然能,那是一个人的信仰。(法苑珠林)上不是也说‘生无信仰心,恒被他笑具’么。”

黛玉又问:“王爷也看经书上的句子?”

水溶此时并没有显得谦逊,从容不迫的说道:“忘云斋里那么多的书,各式各样的都有,是我们水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财富。小的时候开始认字开始,便旁学杂收了,什么都看一点。”

黛玉笑道:“怪不得了,这些话王爷开口便来。”

“说我,你何曾不是。才在那边的树下,你不是正背唐人来鹄的句子么。”

黛玉脸上微微的泛着一抹红晕,但水溶是瞧不见的。两人的心第一次挨得这么近,第一次让黛玉没有觉得水溶的身份高高在上,使得她无法靠近。她心里五味陈杂,两眼望着那些火光,她此刻不敢回头去看。直到脖子有些发酸了。

两人之间突然形成了一种默契,谁都没有说话。又能听见家人们的喧闹声了,还有小孩子们的嬉笑声,最是无忧无虑,以及一阵接着一阵的锣鼓声,那是大戏刚刚开始。黛玉觉得王府里的热闹是不属于自己的,她不过一个借居者,过惯了孤苦无依的日子,这样热闹的场面与自己没有缘分。为何王爷不是那些热闹中的一员呢,难道他的内心也是孤寂的不成?

想到此处,她这才回头去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两人原是挨得那么近,她几乎是半靠在他的怀里了,这已不是一般男女相处能够允许的距离,连忙挣开给她捂耳朵的手,身子往一旁侧了侧。

水溶又见她全身心的防备起来,防备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心里有些失落,但他并没有为难她。脸上有淡淡的笑容,也不看那些绚丽的火光,而是看着黛玉:“我总觉得你是在躲着我,果真我就让你那么可怕吗?”

黛玉急忙摇头:“没,没有。”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敏感了。”

站在下面等他们的飞雨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又听见那边欢笑声一阵阵的传来,也跑去围观了。当然亭子里的人谁也不记得下面还有个叫做飞雨的丫头。

天上的火光渐渐的少了,看来今年的焰火表演没有去年的热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火药味儿,有些刺鼻。黛玉有些受不住便咳嗽了两声,水溶便以为她是冻着了,便关切道:“我们回去吧。”

黛玉还想再看看那些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灯火,多少对家有个期冀。听见水溶说走,便立刻回头就走。

水溶伸手去取挂在那里的风灯,与黛玉一道离去。

又怕她摔着哪里,一手提着灯,一手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她那双略显冰冷的手,紧紧的握住,再也没有放开。

黛玉怕黑,加上路不熟悉,因此显得有些胆怯。此刻有人能在黑暗中拉着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也很温暖,不同于丫鬟的相扶,而是一个成熟的异性。黛玉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牵引着她,让她可以勇敢的向前走,什么都不用怕。在这样热闹又显得有些冷清的夜,早先的那股淡淡的忧愁和寂寞突然悄悄的走远了。

然而这一路并不长,水溶还想多握一会儿的时候,已经到了底下了。黛玉抽回手来,朝水溶微微的一福身子,并道:“时辰不早了,王爷留步。”

水溶见她跟前又没个丫鬟,这一路要是碰着哪,磕着哪也不好,若无其事的说:“不要紧的,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拉开了些距离,黛玉身上还披着水溶替她围上的黑狐披风。走了两步,黛玉突然问道:“适才王爷说信仰,只是不知王爷的信仰是什么?”

“我?”水溶一时懵了,他觉得眼前一片茫然,就如这茫茫的夜色一样,有些让人看不清。他心里的信仰是什么,坚持的是什么。他突然想到了“家”这个词语,自从父王走了以后,他一肩扛起了这么大的一所宅院。府里上下几百人,他们都看向了水溶一人,他是这府里的顶梁柱。祖上用血肉换来的富贵,不能在他手上给败了,他得一肩挑起府里的兴亡。四年来,他一直勤谨小心,从来没有喊过一句苦,一句累。

想到此处,水溶觉得每一步走得更加平稳了。突然他意识到自己走得快了些,回头看时,却见黛玉已经落下几十步的距离,便立定了脚步静静的等着她。

等到栖霞院时,水溶也没有向黛玉说明自己的信仰是什么,他无法说出一个准确的词句。

黛玉站在院门外与水溶道别:“王爷请回吧。”

水溶看了一眼,里面透露出一丝微弱的灯光,知道里面有人,冲黛玉摆摆手。黛玉便转身进去了。

水溶手里依旧拿着那只风灯,走了一路,夜风吹得大了些。突然觉得寒意四起,下意识的想要将衣服拢一拢,才意识过来他将披风给了黛玉。水溶淡淡一笑,想想今晚还算是美好。不禁的又想起去年的今天,他和王妃赌气,又吵了两句,一人躲在屋里喝了两斤酒的事了。

刚才黛玉在跟前,他觉得心里暖暖的,情绪上很是放松,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又不用掩饰自己的心情。今晚黛玉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的躲避,走得更近,又更进一步的体会到了她身上的那种孤寂。其实水溶何曾不是一样呢,一样的孤寂。

只是他得将自己的落寞掩饰起来,他肩上扛着一个王府的未来。

走了一段,不经意间,他来到了怡园。水溶在墙根处站了一会儿,掏出金表一看,指针已经指向最后一格了,再过半个时辰的样子还得进宫朝贺新春。他略犹豫了下,便抬脚跨进了院门。

正面几间房屋灯火通明,新糊的纱窗上只见人影走动。

胡嬷嬷出来的时候突然看见院里站着个男人,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再一看,原来王爷。连忙笑迎上来:“呀,王爷怎么站在院子里,快快进来。”

水溶将手里的灯递给了胡嬷嬷,便一步步走进了屋内。屋里几个服侍的丫鬟,赶着来见礼。却并不见王妃的身影。

翠怜忙赔笑道:“王妃还没过来呢,王爷等等吧。”听这话好像是水溶立马要走似的。

其实屋里的丫头们谁不盼望着水溶日夜都在此处呢,天下也没见过这样的夫妻,一个个都冷着脸,一句体贴的话也没有。丫头们都怕水溶立马走。

翠怜赶着端了好茶来,水溶却摆手道:“我不喝茶。”

翠怜心想不喝茶的话怎么留人了,便笑说道:“一会儿还得进宫去,王爷今天喝了不少酒吧。得解一解酒气,再说也提神呢。”

水溶闻言看了她一眼,一个穿淡紫坎肩的丫头。个子瘦高,五官倒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只一双眼睛到有几分灵气。他也叫不上名字来。

他也不坐,不知该不该立马离去,还是等一会儿,他有话要问王妃。等了半刻,她还没有回来。

胡嬷嬷已经打发人去请了。她心里倒是喜欢,想着好不容易来一趟,哪里有就走的道理,去年还吵嘴呢,今年倒好多了。连忙赶着献殷勤:“请王爷里屋坐吧,这里当风。”

丫鬟早已经高揭帘栊了,水溶大步跨进了那间屋子。一年也难得来一回的,他和王妃两人的卧房。

屋里陈设没有什么变动,只是帐子的颜色换了,是大红销金的,这颜色和他们成亲那一夜一个样。仿佛床上还坐着一个正等着水溶上前揭起头巾的新娘,再去看时,却见整整齐齐的堆放着几条被褥,并没有人。

水溶见东墙边立着一个硬木多宝格的柜子,上面盛放着精美的玩器。这些都不重要,水溶见那里端端正正的摆着一架绣屏,屏上裱着一匹奔马,那姿态极其的生动形象。水溶的目光很自然的被吸引的了,拿了起来,认认真真的欣赏着,不由得赞叹:“实在神韵了得。”

王妃听说水溶在屋里等她,也不知道是何事,丫鬟又来请,心想用不了多久又得进宫庆贺去。于是便回到怡园来。

王妃才进里屋,就看见水溶的手正拿着她最宝贵的东西看。此时胸口突然涌出怒火来,他没有资格动自己的东西,特别是这一件,一点资格也没有。

王妃还来不及上前阻止他,只听得一声轻响,绣屏落在了地上,上面裱着的玻璃顿时摔得粉碎。而王妃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她再也遏制不住,上前将水溶推开。哭喊道:“你还不够,还不够,是不是要把我也给杀了你才满意了,我碍着你什么呢,哪点碍着了!”

水溶本想将它放回原位,哪知却放空了,突然见王妃扑上来,如此的失控,和她平时的清冷一点也不一样。

王妃蹲在地上,去拾那块已经给水溶给损坏了的,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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