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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与太监来到了长春宫，前殿的场地上已经坐满了不少的人，对面的台子上正在唱着吉庆热闹的戏文。她一眼就看见了皇帝正陪着太后，后面的座位依次是各宫嫔妃，众皇子公主，王妃郡主，以及有爵位之家的各位诰命。

小太监将黛玉带到了永嘉公主的戏前，公主和黛玉说：“林姑娘你看，你们贾家人也来了。你去和她们说会儿话吧。”

黛玉顺着公主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贾母那席上宝钗和尤氏相陪着，旁边还有一席是邢王两位夫人的。

黛玉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上前，却见贾母正向黛玉招手。黛玉只好前去。


第27章：冷眼旁观

黛玉到了贾母的席前，赶着行了一礼。贾母看了看宝钗对她道：“你先去别的地方坐坐。”便让黛玉坐了宝钗的位置。

贾母再也无心戏台上演的是什么，只拉着黛玉的手，看着她。又见她一身衣裳还算光鲜，身上几件首饰也还算华丽。再看看宝钗依旧是以前住在蘅芜院里那个守拙的宝钗。

尤氏在旁边笑说道：“老太太怎么了，一见了外孙女就说不出话来了。”

贾母叹道：“我作孽呀，作孽呀。”

黛玉和贾母道：“老太太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是能过日子。”

贾母又见黛玉神情不似以前，言语间也还算淡然。心想又长了一岁，到底算是懂事了。贾母道：“玉儿呀，真是苦了你。我听人说公主的婚期就在今年，你别怕。等这里的事完后，我还让人收拾了潇湘馆给你住。”

黛玉却默默不作声，心想这还有回去的可能吗？和姑姑有母亲有哥哥姐姐们尚不能回去，自己回去做什么？潇湘馆只怕也不是原来的潇湘馆了。

贾母见黛玉不说话，心想黛玉便是答应了，又对后面的王夫人道：“我的话，让人将潇湘馆重新修葺一回，竹子也得再种。收拾好了，让玉儿回去住。”

王夫人不好说什么，只好道：“老太太，媳妇记下了。”

宝钗端坐在那静静的看戏，一脸的沉静。眼睛直直的盯着戏台上看，心想若是黛玉回去了，那一位的疯癫还要不要再装下去。两人要是见着了，还不知又闹出什么事来。如今那一位的玉也丢了，没有玉可砸，他又要砸谁去？

黛玉坐在贾母身边，一时心思起伏，也不知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只觉得跟前这位可亲可敬的外祖母，自己再也无法像小时候那样在外祖母跟前撒娇。自己到底是一外人，比不得贾家正经出的小姐。如今宝玉娶了亲，到底对自己也是没什么意思了。

黛玉坐了一会儿和贾母道：“老太太，我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去了。老太太可得好好的保重。”

贾母紧紧的拉着黛玉的手，叹息道：“你也好生保重自个儿，哪里不舒服一定要找个太医看看。”

“知道了。”

“去吧。”贾母觉得自己年事已高，许多事即便是有那个心，也无力去管了。只求这个丫头能有点自己的福分。

黛玉又和两位舅母道别，也不去前面公主处禀报了。

王夫人又使眼色给宝钗，宝钗会意便跟着走了出来。

“林妹妹，你等等。”

黛玉回头看去，只见宝钗在后面赶了上来。

黛玉等到宝钗一路并肩走着，黛玉见宝钗出来也没带什么丫头便问：“宝姐姐的莺儿，我记得以前园子里的人都夸她手巧。现在她的手只怕比以前还巧了。”

宝钗道：“难为你连她还想着，如今还贪玩着，我也管不了。要说起好，我还觉得紫鹃好，只是也好些时候没见她了。”

黛玉忙问：“紫鹃她，她有自己的缘法，跟了我一场，她又不是没个依靠。我总不能亏待她，雪雁是实在没法子了我才让跟着进来。”

宝钗笑说：“可不是，以前我们还总在一处说这些丫头们各有各的好。”

黛玉神情淡淡的，虽然她的心里并没有忘记上次宝钗来说的那句让人恼的话。不过当自己什么也没拥有时，也就什么都放得开了。

只觉得外面的风刮得让人感觉到刺骨，往事一幕幕在黛玉脑中一一浮现过，她想起雪地里湘云带着大家烤肉吃的那回，黛玉问着宝钗：“云丫头她怎样了，是不是猜拳喝酒还是幺爱三的喊呢？”

宝钗道：“她么，如今嫁了人。到底不怎么上我们这边来，老太太还说了，当了奶奶就不记得我们这些姐妹了。我只听得她嫁的那个卫家说还算好，以前住在蘅芜苑的时候她常和我抱怨在家里的不如意，如今自己有了家，诸事自己能做主。日子应该还能过得。”

黛玉与宝钗走一路说一路，宝钗拉住了黛玉：“我就不上你们那什么宫去了吧。说几句话就走，这出个门也不容易，到底是在宫中，什么事也得注意。”

黛玉点点头，拉着宝钗到了御花园，两人进了亭子。

黛玉坐了下来，只是这样的天气也没什么动人的景致，这儿距离梅园是有些距离的。

“宝姐姐，我有一句话还没请教你。上次你走前说的那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宝钗有些讪讪的，不好答话，忙岔开说道：“没，没什么。林妹妹也别多想，我当时是说着玩的。”

“宝姐姐向来少言少语的，又何来玩笑话。”

宝钗更是窘得不知说什么好，揉着绢子，眼睛木然的望着亭子外那些早已枯黄的树枝。

黛玉见了她这样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了，而是喃喃自语道：“金玉之说，如今又与我何甘。宝姐姐做了贾家的宝二奶奶，难道连这个话也不明白？”

宝钗的两颊渐渐的染了红晕，亦无为自己可辨之词，勉强笑道：“真真的颦儿这张嘴我算是服气了，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颠来倒去的，说出好几句来。”

黛玉冷笑道：“宝姐姐何必服气我，宝姐姐的厉害之处我可是早就领教过了。这次舅妈就没教你什么话转给我吗？为了二舅舅的事，我没能帮上忙，是不就成了贾家的罪人呢？”

宝钗赶紧道：“林妹妹，这事不怪你。老爷的事不好办。林妹妹在这宫里也没什么依靠，到底是让林妹妹为难了。太太她也是担心老爷的缘故。”

黛玉淡然一笑：“你们贾家的事与我一个外人有多大的关系呢。”

宝钗听了这句觉得有些有些寒意，偏又辩驳不了，些许日子不见她还是这样的伶俐。脾性倒比以前淡然了不少，面对这样的林黛玉宝钗有些束手无策。心里的那些话此刻也说不出口。陪着黛玉坐了一会儿，两人都没再说话。

宝钗陪了一会儿只得告辞了：“林妹妹，我回去了。你自个儿保重吧，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瞧你。刚才老太太还说将潇湘馆预备着给林妹妹呢，回去后姐妹们还是在一处的。”

黛玉也起身道：“全赖二嫂子操持。”

宝钗只觉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个宝二奶奶做得让她憋屈，里面的滋味又有几个能体会。

黛玉见宝钗遥遥的远去了，依旧独自坐在那，不畏寒风。上次的那场大病无异于给她带来了重生，心死了也就不知道疼痛了。使得她可以冷眼旁观一切，他们上演着自己的剧目，而自己不过旁边一个观戏之人。


第28章：郡主生辰

二十一日原是敦慧郡主的寿辰，后来黛玉才想起郡主原来和宝姐姐是同一日的生辰。今年遇着太后喜欢，又说要给郡主过生日，她这一句话倒让好些人忙乱。第一个不情愿的竟然是敦慧。

“太后，歆儿哪里敢让太后给歆儿过生日呢。还是不过吧。”

太后道：“怎能不过，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准备了。我疼你才如此，你见我对哪位公主皇子皇孙如此呢。”

其实敦慧心里想的是正因为如此，她才不乐意过。

王妃和郡主说：“郡主你还不快谢太后的恩典，不许没规矩。”

敦慧只得谢恩。

太后兴致不错，知道给娘家的侄孙女过生日会惹来一些人的不高兴，但她还是这样做了。孙贵妃事多，太后也不好去麻烦他，便让淑妃去准备。

太后这个决定倒正中淑妃的下怀，趁此可以好好的表现自己。往日的风头都让孙贵妃抢了去，这次怎么着也得要长一回脸。

太后放出话来，宫里不管有没有封号的后妃、公主、皇子等都送来了贺礼。敦慧的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欢喜的神情。再她看来这些实在是烦恼，她不喜欢每天嫂子拉着她去见别人送来的东西，接受那些人的庆贺。

敦慧在家里呆不住了，回跑到凤仪宫来躲清闲。

永嘉公主还取笑她：“我就弄不明白了，好些人求也求不来的好事。你干嘛整天四处躲呢？”

敦慧吐吐舌头说：“什么好事，怪麻烦的。见了这个要笑，见了那个要笑。在家里两天我已经被我嫂子折腾得脸部都麻木了，怎么笑也不会了。其实我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太后要是体谅我，也就不会闹这一出了。”

永嘉和黛玉说：“你看看她吧，得了好处还卖乖。我几个能有她这样的好命。在家的时候哥哥嫂子的疼着，到了宫里还有太后疼着。无处去了，还要到我们这里来诉诉苦。”

敦慧过来和永嘉说：“公主姐姐，你的命才是真的好。我哪里比得上你一点呢，以后公主姐姐有自己的公主府，什么人都得听公主姐姐的指挥，好不痛快。”

永嘉笑着揉了揉敦慧的额头：“好吧，我就当我们是相互羡慕好了。”

黛玉心想众人都如此捧着郡主，又时常陪伴自己解闷玩乐，当然更少不了贺仪。黛玉暗暗的让雪雁准备下了。

到了二十一日这一天，在太后长春宫的偏殿里设了好几席。一个外人也没有俱是嫔妃和公主，王妃、郡主们。甚至连出嫁了的永昌公主也赶了来向敦慧贺喜。皇帝知道此事后，为了讨太后欢欣也特意备了礼物来送与敦慧郡主。

这也是黛玉第一次参与皇宫里的宴会，虽然只是简单的家宴，但席上的众位皆是无比尊荣之辈。她被邀了来也不与别人说话，只坐在角落里嗑着瓜子儿冷眼旁观这些热闹。

太后榻前相陪的是永平公主和永嘉公主，嫔妃中就只有宋美人和敬妃，顺妃因身子不适，不能赶来了，但也早早的送了礼。

淑妃今天装扮一新，正来往招呼着。黛玉冷眼看去倒有几分琏二嫂子的做派，这样的女子若是在普通人家，不用说管起家来肯定是有两下子的，又会在人前张罗，又能言会道的。

大家都在等着，此时有宫女通传：“回太后，北静王妃和敦慧郡主来了。”

“这个点了才来，快快请进来。”

王妃拉着敦慧才进来了。姑嫂俩先给太后行了礼，大家又相互见过。太后让敦慧到跟前来：“可惜你家大姐嫁得远，不能到跟前来。哀家就多疼疼你吧，权当也疼了她了。”太后又不见水溶忙问王妃：“溶儿怎么不见身影呢？”

王妃赶紧禀道：“太后不知，王爷说这里都是些娘娘们，不敢冒犯正在外面等通传呢。”

“他也这样迂腐起来，快让他进来。哀家有话和他说。”

接着便有跟前当值的宫女去传话了。

很快的水溶已经来到了跟前，恭恭敬敬的向太后行了礼。太后脸上很是喜欢，又和他道：“水歆早早的没了爹没了娘，到难为你们做哥嫂的拉扯她，好不容易有这么大了。歆儿的婚事还是哀家做主，就跟你当年一样，一定给她找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水溶笑着向敦慧说：“歆儿，你还不快谢太后的恩典。”

敦慧道：“太后，今天就不说那些事了吧，歆儿还小呢。”

“小，过了这个生日就十四了，不小了。瑶筝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订了亲。”太后满是怜爱。深宫这些年，有娘家在身边的时她才是最释怀的时候。

太后又问着水溶：“哀家听人说起你们府里那位侧妃的事，怎么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说没就没呢？”

水溶垂下眼睑说：“这些都是微臣照顾不周，到底让太后知道了，更是微臣的不安。”

“瞧你嘴里说的是什么话，你媳妇当年可是好不容易选来的。你要好好的对人家。你们家里的那位侧室倒是见过一两面，高高壮壮的哪知也不牢靠。不过哀家不大喜欢她那样子，说话没见识。到底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出身，这一点就差了些。你媳妇的病要好好的医，等瞅着有好姑娘了，哀家替你留意着。再送你两个，你们王府里的女人还是太少了些。”

王妃听着却是淡淡的，谁来谁不来仿佛都与她无关。跟前这个丈夫她心里却充满了恨意，他心里有谁没谁也仿佛一点与她无关，只勉强的笑着。

水溶却道：“太后关心微臣，微臣心领了。只是有些事……”

“怎么难不成你还不乐意！”太后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有些冷了，王妃暗暗的拉了拉水溶的衣裳。

水溶转而又说：“今天是水歆的好日子，太后是给歆儿过生日就不提别的事吧。”

太后笑意重新盈上了脸：“这事先说着，今天专门给水歆贺寿。”

于是便命淑妃招呼了席位，水溶一男人到底不好再继续留下去，又交代了王妃几句话就告辞了。太后知道这也为难他，由着他去吧。

水溶转身走时，恍然瞥见了正坐在角落里冷冷清清的林黛玉，微微的向黛玉一点头。黛玉先是一愣，不知怎么回应，连忙垂下头去。

水溶的来去匆匆并没有给在座的人带来什么风浪，凑了几席人。永昌公主拉着敦慧去他们那一席上，又将上位置让给了她。慌得敦慧不敢入座。

王妃上去和敦慧道：“今天太后给你做生日，你为大，坐吧。”

敦慧依旧觉得有些惶恐不安。


第29章：看不见的委屈

今年的生日对于敦慧来说过得一点也不舒心，后来大家都来向她敬酒，这一点更是招架不住。

宴席过后，敦慧有些晕沉沉了。

淑妃上来向太后禀道：“回太后，臣妾让人准备了一个小戏班子。什么时候开戏还请太后示下。”

“很好，到底是淑妃办事妥当，这些也想到了。传了来吧，让歆儿给我们点几出好看的戏来。”

敦慧只好勉强撑着身子应道。戏台搭在长春宫后面小花园的里。淑妃考虑得极妥当，什么都顾虑到了。每位女眷对于花色的喜好，喜欢茶的种类。糕点是喜甜还是喜咸，这些细微的地方一点也没落下。

王妃见淑妃忙碌，上前帮忙。淑妃却拉着王妃笑说：“哪里敢劳烦王妃呢，这点事我忙得过来。你去陪太后吧。”

倒把王妃弄得不自在，也无处插手。

敦慧陪在太后跟前，先让太后点了一出戏。太后又将戏本子给她，敦慧勉强点了一出，就再也不肯点了。太后便将本子给了嫔妃公主们让她们点去。

敦慧本不善于饮酒，今天被几位宫妃和公主们灌了不少。只觉得脸一阵阵的发烫，脑袋晕沉沉的，上面唱的是什么，敦慧一句也听不清楚。勉强等到太后点的那出唱完，自己点的才唱了一半敦慧就再也坚持不住。

永嘉倒看出来了，和太后说：“皇祖母，敦慧看来已经无法坚持下去，瑶筝让郡主去凤仪宫休息，可好？”

太后见敦慧两颊红霞翻飞，双眼迷离，也不忍心让她硬撑，便道：“好，让她去睡一会儿。让人好生照顾。”

宫女便上来搀扶，淑妃早早的让人备下了软轿。几人合力将敦慧抬上了上去，王妃对永嘉公主道：“还是我去照顾她，公主放心。”

太后道：“也好，你早些过来。哀家还有话要和你说。”

于是王妃让人抬着敦慧便来到了凤仪宫。黛玉正在屋里看书呢，突然听莲心说郡主和王妃来了，忙放下了书出了房。

和姑姑赶着让人收拾了床榻让敦慧郡主休息，王妃又留下了两个丫鬟照顾。回头看时，只见黛玉站在门口。

“王妃来了。”

“郡主她多喝了点酒，我让她在这里休息一下。”于是和黛玉去别的地儿说话。

王妃笑问着“我才在席上看了几眼林姑娘，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影呢？”

黛玉笑说：“略吃了点东西，身子有些不适就下来了。”

王妃听说身子不适忙问她：“哪里不舒服，要不传了太医来看看。”

黛玉微微一笑：“多谢王妃关心，没什么要紧的，休息一阵子就好。”

王妃道：“我与你说会话吧，才喝了点酒，觉得心里突突的跳。看戏也看不进去，吵得头疼。还是这里清清静静的好，去林姑娘房里坐坐吧。”

黛玉笑着让王妃进了自己的房，又亲自捧了茶来。王妃拉着她坐下：“你别忙，我和你说会儿话就好。”

黛玉道：“今儿郡主倒是累坏了，难得太后如此厚爱。”

“是啊，我和她哥哥还准备就在家里随随便便给她过，哪知太后开了口。这下来了好些人，我们郡主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哪知还胆小。都是我从中调停着。”

黛玉顺口赞道：“王妃果然能干，要管着那么大的一个王府。这里人人都说王妃能干呢。”

“哎，不管又得怎么着。好在家里还有些媳妇婆子用得上。不然我一个人哪里管得过来。我的妹子呀，有些事外人看着好，风光无限，像是那么回事。其实里面的滋味有几个能体会到呢。刚才太后那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试探我吗？怕给王爷找了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