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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洗完澡，擦去浴室镜子上的水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脸。
　　相当漂亮的眉眼，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安静温顺，大概是当下男孩子们最欣赏的类型吧。
　　“你要听话，要乖乖的，我很快就回来。”是她仅存的记忆里母亲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听话的孩子才是可爱的孩子。”
　　“顺子真乖，我最喜欢顺子了。”
　　“顺子这样安静又听话的女孩子，怎么不讨人喜欢呢？”大人们都爱说这样的话，好像小孩子听了这样的夸奖会很高兴一样。
　　“我这么乖，”她的手掌盖住了镜子里自己的大半张脸，像是在质问和这幅面容相似的另外一个人，“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藤原顺子……”黑沉沉的瞳孔里映着少女孤独的倒影，她微不可查地扯起嘴角，这个轻飘飘的名字里，到底有没有承载着父母哪怕一丁点儿的期待呢？
　　顺子，沙也加和正彦……Jyunko，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听话吗？


第6章　chapter6
　　趿拉着拖鞋，顺子懒洋洋地擦着头发去客厅。洗完澡之后反而不困了，她找了一部碟片开始看电影。
　　自从国中三年级搬出来自己住，她就养成了这个坏毛病。大多数情况下，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已经过了十点。她经常会端着一杯牛奶看电影或者看书一直到凌晨一点，所以白天总是睡不醒。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果不其然是在沙发上。一阵风从窗户外吹进来，她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麻烦了……”嗓子有点痒的顺子倒了一杯水喝下去，“希望不要感冒。”
　　和往常一样，她昏昏欲睡地搭上去往学校的电车，在风纪委员“亲切”地目光下走进学校。和走廊上脚步匆匆大喊着“糟了糟了要迟到了——”的人不同，藤原顺子自带“不动如山”的迷之淡定。
　　“想问你好久了，”从教员室回来的忍足在楼梯口遇见了她，走到旁边忍不住揉揉她的头顶，“你是怎么做到不迟到的。”
　　“运气。”顺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头也不抬地迈进教室的门。
　　“这也算是一种天赋了吧。”想想着迷测速并且能准确计时一分钟的泷荻之介，他笑着摇摇头。
　　顺子刚刚把书包塞到抽屉，上课铃就响了。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最后一节课，她用了将近半个小时考虑中午吃什么。
　　一是因为历史课实在无聊，另一个原因则是冰帝的饭菜是真的好吃。
　　虽然饭菜价格比其他学校高了一些，但是绝对物超所值，餐厅环境也堪称豪华，尤其是豪华套餐，绝对是花着三星级的钱吃着五星级的饭。
　　“顺子今天中午想要吃什么？”水树美织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问。
　　“猪骨拉面，”顺子纠结了一会儿，转过头问，“美织呢？”
　　“减肥餐啦，”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最近又胖了。”
　　“没有啊。”顺子看了一眼对方，一米七的水树美织身材高挑，腿也很长，尤其是胸前波涛汹涌，远超同龄人。
　　“讨厌死了！”水树脸微红，“我超羡慕顺子呢。”
　　“长得漂亮，腰这么细，”她声音低了下去，羡慕地叹了一口气，“腿也好看。”
　　“哦，”顺子不在意地点点头，“可能吧。”
　　“忍足君呢？”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水树美织突然问她：“为什么没来和你打招呼？”
　　“不知道，”她尝了一口美味的拉面汤，幸福地微微眯起眼睛，“来不来有什么关系吗？”
　　“没、没有，”水树迅速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只是好奇罢了。”
　　结束了烹饪社的社团活动，顺子拎着烤好的蛋挞往教学楼外走，突然被后面的人蒙住了眼睛。
　　“猜猜我是谁？”背后的人低着头凑到她的耳边，说话时喷出的气流弄得耳朵痒痒的。
　　“请离我远一点，”顺子扯着他的手腕往下拉，声音异常冷淡，“灰崎祥吾君。”
　　“真是不可爱，”灰崎祥吾上前一步走到她的旁边，笑得痞气又浪荡，“才几个月没见而已，你已经变得更讨人厌了。”
　　“顺子桑，”他左手搭上顺子的肩膀，嬉皮笑脸地弯腰凑近她，“陪我去玩吧。”
　　“请你，离我远一点。”灰崎的鼻尖凑得太近，差一点就蹭上她的侧脸，顺子毫不留情地推开他的大头，再次重复了一遍。
　　“那就去游戏厅好了。”被推开也不恼，灰崎祥吾一把捞起她手里的蛋挞盒子，径自拆开吃了一个。
　　“你怎么进来的？”顺子也不管他，慢悠悠地拎着书包往前走，“逃课从静冈回来了？”
　　“明知故问，”十几岁的少年本来饭量就大，更何况是打篮球的运动少年；他三两下吃完了四个蛋挞，把包装纸盒团成一团准准的扔到了垃圾桶里。
　　“对我这种不良少年来说，”灰崎无所谓地舔了一口大拇指，“逃课才是正常的吧。”
　　顺子最受不了他这一点，比赛的时候也好，吃完东西也好，打完架之后也好，只要高兴，就要做这个动作。
　　“不要把大拇指往嘴巴里塞，”她从口袋掏出手帕递给他，“你满两岁了吗？”
　　“你猜啊，”他接过手帕随意擦擦手，把它塞到了口袋里。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倒退两步，弯着腰看着顺子的眼睛，拖长声音扯着邪气的笑，“顺子姐姐——”
　　看着没个正行的灰崎，顺子别过头不理他，眼里却带上了隐约的笑意。
　　“你还没说你怎么进来的呢。”她们两个走出校门口，穿着便服顶着一头小脏辫，看起来流里流气的灰崎被门卫以怀疑的眼光追踪了好久。
　　“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他接过顺子的书包扛在肩上，“门卫不让进就翻墙呗。”
　　“你真是，”她皱了皱眉，“越来越……”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有心情说教还不如管管你自己，”他眯起的眼睛更显狭长，投过来的视线异常犀利，“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比我还要丧。”
　　“喂！”被这么形容，她也生气了，绷着脸不看他。
　　“得了，”灰崎把手放在顺子的头顶，“我们俩是半斤对八两。”
　　“那时候小小的一个……”他比划了一下到自己大腿中的高度。
　　“没有！”顺子都要被他气坏了，“一米五没有这么矮！”
　　“你三年才长了十厘米，”他摊摊手，神情说不出的轻蔑，“真可怜呢。”
　　他还记得国中入学那一天，那个梳着马尾辫怯生生望过来的女孩子，和人对视都忍不住脸红。
　　那时候的她安静又羞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一汪泉水一样清澈。
　　随着年龄渐长，她的长相越发出色，但是性格却不如以前可爱了。
　　确切的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国三的时候，好像只是一夜之间，她的性格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少，在那之前，他从来不知道，顺子会把一瓶水直接倒在另一个人身上。


第7章　chapter7
　　那个时候，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呢？灰崎祥吾好奇，却从来不问。
　　藤原顺子是个相当倔强的人，她不想说的话，没人能逼她说出来。
　　也不一定，他不屑地撇了撇嘴，如果是，赤司那个家伙的话……
　　“我们往哪边走？”顺子扫视附近，不知道他想去哪。
　　“你在这里等着。”灰崎把书包扔给她，长腿一迈往左边走去。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顺子也不猜，站在校门附近等他回来。
　　“长得好高了啊……”她看着灰崎的背影，小声感叹。国中入学的时候，他的个子在同龄人中就很高，三年之后已经要到一米九了。
　　顺子在入学式那一天，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灰崎祥吾。那时候他的面相还没有这么凶恶，只是看起来比较懒散而已。
　　“喂，同学，”他双手枕在脑后和她搭讪，“你知道一年C班在哪吗？”
　　“你是在喊……我吗？”顺子一回头，就看到一张异常灿烂的笑脸，
　　“你很可爱哦，”已经初具情圣特质的灰崎毫不客气地夸赞她，“我是灰崎祥吾，一年C班。”
　　被男孩子如此直白的夸奖，顺子的脸腾的就红了起来。
　　“谢谢，”她抿着嘴角，有些羞涩地低下头笑起来，“我叫藤原顺子，也是一年C班。”
　　灰崎祥吾很快就成为年级里的风云人物。他一年级就成为篮球部一军，个子高，不缺钱，面容俊秀，又会说漂亮话讨女孩子喜欢，班里的女生都喜欢和他一起玩。
　　但是，灰崎脾气有些阴晴不定，撞在他枪口上倒霉的也不少。在他把三个女生同桌气哭之后，班导把安静的藤原顺子调到他的旁边。
　　和大部分女生不同，十三岁的顺子文静得过分。女生围成一圈叽叽喳喳讨论明星、星座、身边帅气男孩子的时候，她都是坐在旁边安静地听。有时候被大家要求一定要说些说什么，她就会羞涩地笑，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和桀骜不驯的灰崎相比，藤原顺子的人缘好的过分。班里的女生都喜欢和她交朋友，因为温和安静的藤原顺子不会拒绝任何人的请求，也能保守其他人的秘密。
　　“木村那个家伙已经拜托了你四次值日了，”作为同桌的灰崎非常看不上她这一点，“你不会拒绝吗？”
　　“只是帮个忙而已，”顺子咬咬下嘴唇，“没事的。”
　　“你要你不聋，”看着这个包子一样的同桌，灰崎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她说过的你的坏话吧。”
　　她低下头，右手从桌子上放到腿上，慢慢地攥紧了拳头。女生之间是没有秘密的，木村说过的坏话，第二天就能传到她的耳朵里。
　　只要……她告诉自己，装作不知道就好了。忍一忍，什么都可以过去。
　　“你不会哭吧。”他无聊地转着笔，总觉得身边的这个女孩子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被自己欺负的哭起来的藤原顺子，灰崎看着她白嫩嫩的侧脸，眼泪流下来的时候，也会很可爱吧。
　　“每天拜托我帮忙写作业的灰崎君，”顺子深吸一口气，面色平静地重新拿起了笔，“也没资格说别人吧。”
　　“你帮我写作业，我罩着你，”他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看着对方笔记本上清秀的字迹，“这个交易你赚大了。”
　　“我知道了。”这个个性有点恶劣的同桌不欺负人就不错了，顺子也没奢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处。
　　两天之后，灰崎祥吾就说到做到了。
　　木村再次拜托顺子帮忙值日的时候，被他一句“你没长手吗连扫地也不会”呛了回去。
　　“走了，笨蛋藤原——”木村气得满脸通红，灰崎扯着一脸茫然的她趾高气昂地走出了教室。
　　……………………………
　　“你在发什么呆？”拿着一个冰淇淋回来的灰崎祥吾看着眼神飘忽的顺子，顺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她愣了一下，摇摇头，“只是觉得你长高了很多。”
　　“一米八八，”他递着草莓冰淇淋还不忘打击顺子，“比你呼吸的空气要新鲜得多。”
　　正在由一米五九挣扎着迈向一米六大关的顺子不忿地把书包扔给他。
　　“这附近有一家超好玩的游戏厅，”灰崎看着低下头认真吃着冰淇淋的顺子，有些不耐烦地拍拍她的头，“你快点吃，不要浪费时间。”
　　“啰嗦。”顺子跟着他的脚步慢慢往前走，小声反驳。
　　“从这一点看，”他放慢脚步，“你也没怎么变嘛。”
　　藤原顺子疯狂地热爱着和草莓有关的一切，曾经一口气吃完了一桌子草莓甜品，其中包括一个六寸的草莓奶油蛋糕。
　　这个战绩，可以说是相当辉煌了。
　　虽然不怎么喜欢甜食，灰崎看了一眼吃得十分享受的少女，但是她吃着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顶着几十个小脏辫的头低下来，顺子疑惑地看着他。
　　灰崎弯下腰，在冰淇淋的侧面，舔了一口。
　　“灰崎祥吾！”顺子被他不按理出牌的举动搞得十分生气，手一抖半个冰淇淋就撞在了他的脸上。
　　“喂！”小半张脸沾满了冰淇淋，甚至还可以感受到半液态的奶油慢慢往下滑，灰崎被恶心到了。
　　面貌堪称凶恶的少年，鼻尖和下巴上却满是粉红色的冰淇淋，还有一些快要滑到脖子里了。帝光中学赫赫有名的暴力不良，现在比电视上的搞笑艺人还要滑稽得多。看到他这幅样子，顺子连忙掏手帕，忍不住大笑起来。
　　“再笑小心我揍你！”灰崎直起身，阴沉沉地威胁她。
　　顺子揪着他的领子往下拉，一边给对方擦脸一边笑，手抖得不行。
　　“把我书包里的杯子和手帕拿出来……”她跑到附近的垃圾桶那里扔手帕，不忘吩咐灰崎。
　　顺子用湿巾擦了两遍之后，把手帕浸湿，细致地擦干净他的脸。
　　她仰着脸，笑得露出了左脸颊上浅浅的酒窝，脸红红的，眼角都笑得开始泛红。
　　看到她难得笑得这么开心，灰崎决定放过她这一次。
　　“去扔掉。”顺子把手帕和用过的纸巾塞给他，不客气地支使对方。
　　“是你干的，为什么让我扔？”灰崎抽开手，推着她往垃圾桶那里走。
　　“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你突然舔一口！”扔完垃圾回过头的顺子和他对视一眼，想起刚才还顶在他鼻尖上颤巍巍的粉色液体，忍不住又开始笑。
　　“都说了不准笑！”灰崎祥吾恼羞成怒，“小心真的揍你！”
　　笑容灿烂的她半倚着身边的人，头抵在他的胳膊上笑得不能自已。眉目舒展，黑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活泼又灵动。
　　那样天真又可爱的笑，谁看了都忍不住心软。
　　她的笑容太过好看，忍足侑士仿佛是被钉在了原地，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眼。
　　手冢国光从冰帝校门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大笑着的顺子的侧脸，和眉眼温和下来却仍显得桀骜不驯的少年。
　　他审视的目光太过直接，灰崎一瞬间就发觉了，转过头和他对视。
　　“切。”他跨了一步，刚好挡住顺子的视线。
　　“怎么了？”换了个方向的她有些疑惑，刚想转头就被灰崎用一只手蒙住了眼睛，“遇见了讨厌的人而已，你不用看。”
　　对方投过来的目光太过放肆和不屑，手冢的表情更加冷肃。
　　灰崎抬起下巴，勾着嘴角看向手冢，左手大拇指向下对着他们，眼神猖狂又放肆。
　　然后，他扯着顺子的手腕志得意满地转身走了。
　　“你——”菊丸气得差点跳起来。
　　“我们走吧。”手冢深深看了一眼少女的背影，背着网球包抬腿就走，好像被不良挑衅也没有任何反应。
　　没那么简单吧，不二看着他紧紧攥着网球包带子的右手，默默思忖。
　　“藤原顺子，”迹部景吾摸摸泪痣，看了一眼自家冷着脸的部员，“真是了不得啊。”


第8章　chapter8
　　“你刚刚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被扯着往前走的顺子看着他的侧脸，笃定地问。
　　“你别管——”灰崎祥吾啧了一声，“老实跟我走就是了。”
　　她点点头，目光转向商店街的一个个招牌。藤原顺子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一次问不出来的话，她绝对不会死缠烂打。
　　灰崎松开手，叹了一口气。他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藤原顺子，封闭了内心，不想出去也拒绝让别人进来，死气沉沉的维持着原样。
　　“你这样，”他压低了声音，和那时候崩溃的样子相比，“也算可以吧。”
　　与其看着她哭得一塌糊涂，还不如维持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
　　最初连喜欢这种感情都不懂的时候，能够一直吸引灰崎祥吾目光的，就是她的笑容。藤原顺子是班级里最可爱的女孩子，这是毫无疑问的。然而，她一笑起来，比平时要更加耀眼，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班里的男生都以逗她笑为乐趣，灰崎祥吾却不是这样。想要恶劣地欺负她，看着她哭是他一直以来的恶趣味，然而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不忍心。顺子倔强的一面也让她绝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哭出来。整整三年，灰崎祥吾只见过一次她的眼泪，让他从此对女孩子的眼泪敬而远之。
　　听到这句意谓不甚明了的话，顺子无所谓地眨眨眼睛。反正灰崎祥吾就是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人，想太多也没有意义。
　　两个人到了游戏厅，有三四个凑过来和灰崎打招呼的人，大概是游戏厅的常驻客人，而且打扮……顺子别过头，有点一言难尽。
　　鼻环刺青火鸡头什么的，大概是不良群体中流行了几十年的时尚潮流吧。她瞥了一眼灰崎头上顶着的几十个黑色小脏辫，虽然不如国中时候的发型好看，但是绝对甩了面前这几个人整整七条街，毕竟脸摆在那里，即使看起来不良（虽然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也是不良中的颜值巅峰了。
　　顺子走到附近开始抓娃娃，并不理会灰崎朋友的搭话。他也不在意，和那几个人勾肩搭背走到更里面。
　　“厉害了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