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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三章　家风

　　　　但是夏老爷子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的孙子我知道。大桥和小树儿肯定不能办这么没脸没皮的事。再就是你们两个。……你们做爹娘的，挣钱不好好养活自己的孩子，去填啥八竿子打不着的嫖赌账。你们要是有脸跟十六争财产，那你们来找我！就是去见官打官司，不用十六，我跟你们去。看看是你们告倒十六，还是我告倒你们！”

　　　　连打官司告状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夏老爷子这是非常认真。

　　　　而且，夏老爷子估计也是被气着了，还提到了嫖赌账，这分明是指田大舅那件事了。

　　　　夏秀才脸色有些发白，田氏的脸色都快青了。她心中暗暗不平，她不过才说了一句话，还不是为了自己，甚至不是为了贴补娘家，她是为了两个儿子，也就是夏家的孙子。

　　　　夏老爷子跟她不对付，不帮着她也就算了，怎么就这么急赤白脸地对付她，一点儿脸面都不给她留了。

　　　　对上了夏老爷子，虽然田氏的心里有些虚，但是表面上却不肯示弱。她梗着脖子：“老爷子，人家都说你是明白事理的人。你白给人家当这些年来人。你问问别人家，有没有这个道理。”

　　　　然后，田氏还委屈地补充了一句：“我这可不是为了我自己。大桥和小树儿可都姓夏。”

　　　　“娘，你别说了。”夏桥受不了田氏总把他拿出来做幌子。“十六的就是十六，我再没出息，也不会算计我亲妹子过日子。”

　　　　“对，我也不可能算计我姐。”小树儿也跟着高声说道。

　　　　田氏环顾四周，就发觉众人看她的目光都很是异样，就没有一个人赞成她的。她忙就看向夏秀才。夏秀才脸色有些白，也有些难堪。

　　　　“看啥呢，我话撂在这了。你们两口子是啥意思，也说道说道吧。”夏老爷子倒是挺沉稳的。就是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夏秀才说的，还是对田氏说的。

　　　　夏老爷子固守着庄户人家的老一套，做公公的，一般不直接和儿媳妇交言。所以今天田氏这般叫嚣，夏老爷子也没指着田氏说话，虽然他每一句话都是针对田氏，但明面上，他数落的，骂的，还是儿子。

　　　　田氏就给夏秀才使眼色。

　　　　关于这件事，因为夏秀才刚回来，田氏还没有时间完全说服夏秀才。刚才在前院的时候，她只是提了个头儿，夏秀才也没有明确表态。

　　　　但夏秀才对她的看重，她是知道的。

　　　　夏秀才非常尴尬，他本来不想说话，但一方面是夏老爷子，一方面是田氏，这双方都在逼迫他，必须要有个明确的态度。

　　　　“那、那个……”夏秀才有些支吾。

　　　　然而有些事情上面，是不可能有模棱两可的态度的。比如现在，就是考验夏秀才人品的时候了。

　　　　夏秀才支吾了一会，最后发出一声长叹：“十六能赚多少钱？就算赚的多，我要峨眉帮啥忙，她也没借着我啥光。那十六挣的就是十六，我以后肯定不能跟十六争这个。”

　　　　“不是给你自己，是给大桥和小树儿！”田氏急的提醒夏秀才。

　　　　“啊……”夏秀才看向夏桥和小树儿。

　　　　“我们不抢十六/我姐的东西。”夏桥和小树儿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再次表态。

　　　　夏秀才就无奈地看了一眼田氏。

　　　　田氏觉得在这个屋子里再也待不下去了，她冷哼了一声，扭身摔帘子就走了。

　　　　这些天田氏往后院来，一直都没有摔过脸子。可夏秀才一回家，她就发了威风，有些故态复萌的意思。

　　　　这次，夏秀才看田氏走了，却并没有立刻就追上去。

　　　　“他们靠山屯儿老田家刮闺女，发闺女财，咱们老夏家可没有这个风气。”夏老爷子又说道，“十六，你放心吧。这事有我和你奶给你做主。你娘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哥和你弟，可都不歪，你别因为这个跟他们生分了。”

　　　　“爷，我明白。我不会和我哥我弟生分的。我娘是长辈，我不好深管。要是我哥和我弟歪了，我非收拾他们，把他们给掰正过来不可。到时候，爷你可别心疼啊。”

　　　　夏至这么说，屋子里众人都笑。

　　　　“这才是我们老夏家的姑奶奶！”夏老爷子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夏至这话他爱听。

　　　　夏秀才也跟夏至解释：“你娘想一出是一出，她没啥坏心。十六，你别跟你娘计较。”

　　　　夏至嘿嘿一笑，竟也答应了。她不会跟田氏计较的，因为田氏根本就不可能成事。

　　　　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夏至本来想着，还得再过两三年，那个时候她年纪稍微大一点儿，估计也有人给提亲了，才会涉及到这个问题。没想到，田氏现在就把这个问题给提到了桌面上。

　　　　田氏今天提这个显得有些突然，但是夏至相信，这个问题应该是田氏深思熟虑的，田氏应该早就在做这样的打算了。

　　　　不过，因为夏老爷子三观正，这一家子也没有靠山屯儿田家那样的歪人，所以这个问题在夏家，其实就不算是问题。

　　　　田氏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然而她孤掌难鸣，不足为虑。

　　　　晚饭的时候，田氏没来。夏老爷子顾着夏秀才，就让夏桥去叫田氏。夏桥去了回来，说田氏说身子不舒服，已经躺下了。

　　　　“应该是心里不舒坦。”夏老爷子就说，然后问夏秀才，“你是回去陪你那媳妇，还是在这陪着爹喝一盅？”

　　　　很多话，夏老爷子不好当着小辈们的面跟夏秀才说，然而那声音和神态中终究带出一些来。

　　　　夏秀才就犹豫了一下。

　　　　夏至没让夏秀才犹豫多久：“我爹当然是留下来了。爹，你放心跟我爷喝酒，我回去照看我娘。”

　　　　夏秀才只得应了。

　　　　夏至说要回去照看田氏，她也只是说说。等饭菜摆上桌来，夏至就和小黑鱼儿一起上炕在桌边坐了。夏秀才看了她一眼，啥话也没说。

　　　　八月节前预热，也算是给夏秀才接风的这顿饭十足丰盛。

　　　　夏秀才都有些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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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四章　后知后觉

　　　　听说和亲眼所见，完全是两回事。夏秀才在府城这些日子，他也知道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但好过到什么程度，他并不知道。

　　　　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以前就是年景极好的时候过年，也没有这样的排场。而且，这里面还有好几样他没吃过的新鲜菜式。

　　　　夏秀才这种想法在饭桌上，渐渐地就表露出来了。

　　　　夏老太太看夏秀才挺爱吃那几样新鲜的菜式，就劝夏秀才多吃些。“都是咱十六琢磨出来的，你这当爹的就是不常在家的缘故，要不早该吃上了。”

　　　　至于家里的日子这般好过了，那自然也是夏至的功劳。

　　　　“就是挣了些钱，这般花费法……”夏秀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夏秀才是不管钱，但实际上他过日子很仔细，也就是比较节省。

　　　　这一点，夏秀才不像夏老爷子。夏老爷子花起钱来那也是不会心疼的。夏秀才这一点随他亲娘。

　　　　夏老爷子想到了这一点，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桌面上，还有夏老太太在场，夏老爷子当然不会提原配娘子。

　　　　“十六过日子是有些大手大脚，不过我看她倒也不是心里没数。孩子们都乐意这么过，再者说，这是过节，不比平时。”夏老爷子跟夏秀才说。

　　　　夏秀才就点了点头。

　　　　然后夏老爷子还劝了夏至一句：“你爹想的也不错，往后还是要节俭。”

　　　　“嗯。”夏至答应的痛快极了。节俭和让自己，让一家人都生活的好一些，这应该是并不矛盾的。她不浪费，那就是节俭了。

　　　　一顿饭，除了夏秀才有些惊诧，大家都吃的欢欢喜喜的。快过节了，谁能不高兴呢。

　　　　饭后，夏秀才又陪着夏老爷子说了一会话。天都擦黑了，夏秀才才起身告辞回前院去了。夏至又在后院待了一会，问小黑鱼儿今天晚上在哪儿睡。

　　　　因为白天的时候田氏针对夏至，小黑鱼儿就担心夏至回去被田氏欺负。都不用夏至问他，他就已经准备好了，要带着大青去给夏至做伴儿了。

　　　　夏老太太没法子。李夏在的时候，小黑鱼儿都跟李夏睡，现在李夏走了，她想着能搂小儿子睡几天，结果小黑鱼儿又去陪夏至了。

　　　　因为天气渐凉，夏老太太担心小儿子夜里着凉，又让腊月抱了一床被送到前院去。

　　　　这个时候，夏至已经带着小黑鱼儿回到前院。

　　　　东屋和西屋都点着灯。

　　　　田氏坐在炕上腰间腰间围着被子，正由夏秀才陪着吃饭。她没去后院吃晚饭，夏老太太挑最好的饭菜给让夏桥给她送过来，她也没吃。现在，还是夏秀才劝着，田氏才肯吃上几口。

　　　　夏秀才是真宠田氏啊。

　　　　夏至在堂屋中略站了站，就故意到东屋来。

　　　　“娘，饭菜好吃不？”

　　　　她这一问，田氏就把碗筷撂下了。意思看着夏至她吃不下饭。

　　　　夏秀才能说什么呢，夏至有没做错事。恰恰相反，夏至一回来，就过来问候田氏了。他总不能武断地发作夏至。

　　　　夏秀才不能说夏至，只能偷偷地给夏至使眼色。

　　　　夏至暗笑，却只当没瞧见，又在炕沿上坐了，跟大桥和小树儿说话。夏桥知道夏至有时候有些促狭，这其实是气田氏来了。

　　　　夏桥就给夏至使眼色：“兰子在你那屋呢，你俩这些天都忙，都没咋好好说过话吧。”意思是让夏至快点儿去陪孙兰儿，让夏秀才把田氏给哄好了，明天大家还得过节呢。

　　　　夏至也不过分，微微一笑，这才站起身回到西屋。

　　　　孙兰儿已经帮着小黑鱼儿洗漱完了，妥妥当当地将小黑鱼儿安置在了被窝里。小黑鱼儿还不肯睡，从被窝里伸出手来逗弄炕下的大青。腊月送被子过来，正和孙兰儿在灯下看针线，轻轻的声音说着话。

　　　　“你们在干啥？”夏至进屋，一下子就扑到了孙兰儿和腊月身边。

　　　　炕上铺着厚厚的被褥，软软的。

　　　　三个小姑娘就都笑了。

　　　　腊月告诉夏至，说孙兰儿又找了个新花样子，特别好看。孙兰儿就将描好的花样子递给夏至看。

　　　　“从哪儿弄来的？”夏至接过来打量，一边就问孙兰儿。

　　　　“我帮干活那户人家。那家的媳妇手特别巧，有老多花样子了。我明天再去，再多描几个样子回来。十六，你要啥样的……”孙兰儿欢欢喜喜地道。

　　　　因为年纪小，即便正在经苦难，那也挡不住她们的欢笑。

　　　　孙兰儿每天给人帮工那是很累的，但只要夜晚回到夏至这里歇息，孙兰儿就觉得她是幸福的。

　　　　夏至想了想，要做秋冬的衣裳，还真需要新鲜花样子，就让孙兰儿尽可能多描些花样子回来。

　　　　“兰子姐，要是太累了，你就别去了。我让孙四叔跟你爹娘说去。”夏至对孙兰儿说道。

　　　　“没事，不累。”孙兰儿忙就摆手，“现在挺好的。多干点儿活算啥，不在她跟前，我自在呢。”

　　　　夏至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小黑鱼儿逗着大青，就喊夏至：“十六，我想吃梨。”

　　　　“快睡觉了，还吃啥啊。”夏至就说。

　　　　“要吃。”小黑鱼儿撒娇。

　　　　“哎呀，真是的。”夏至嘴里说着不可以，却已经下地洗了几个梨子进来。这还是今天陈家大舅给的，夏至提了一篮子过来吃。

　　　　小黑鱼儿趴在被窝里，三个小姑娘坐在炕上，一边吃梨一边说笑。腊月就不想走了。

　　　　“那你拿被褥去吧。”夏至就说。

　　　　“我不去了，还得来回跑一趟。也不用另外铺被窝……”腊月的意思，是想跟夏至或者孙兰儿挤一被窝。

　　　　夏至明白，却故意说道：“那也行，腊月你搂着老叔睡吧。”

　　　　腊月和小黑鱼儿都有些。

　　　　夏至大笑。

　　　　最后，腊月跟夏至挤了一被窝。

　　　　第二天早上起来，夏至就觉得身上似乎有些汗。腊月小姑娘的体温竟然比一般人要高。

　　　　“你是腊月生的，我是夏月生的，应该我热，你凉啊。”夏至就说。

　　　　“正因为她是腊月生的，你是夏月生的，她才热，你才凉。”孙兰儿一边收拾被褥，一边一笑着说道。

　　　　夏至刚洗了脸，胖乎乎的小夏林就跑了来。夏老太太叫她和小黑鱼儿过去吃早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一五章　团圆饭

　　　　孙兰儿收拾了被褥，从夏至这里拿了两个冷馒头就急匆匆地了。她一早就要跟她爹孙老五去做工，要赶时间。

　　　　堂屋里，田氏已经开始做饭了。夏秀才跟夏桥和小树儿在院子里说话。

　　　　夏至想了想，就说今天早上不去后院去吃饭了。

　　　　夏秀才难得回来，他们这一家也得在一起吃几顿饭，这才是一家人。小黑鱼儿不大高兴，不过被夏至哄了几句，也就没事了。

　　　　夏至让腊月带着小黑鱼儿和小夏林回后院去，她则到堂屋来帮田氏做早饭。

　　　　“娘，早上打算吃啥？”夏至跟田氏招唿，仿佛昨天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们母女之间没有丝毫的嫌隙。

　　　　田氏抬起眼皮看了夏至一眼。“不是你当家，你还问我？”

　　　　“爹最爱吃啥，我不知道啊。”夏至笑嘻嘻，避过田氏那句当家的话不理。

　　　　夏至这样，田氏实在拿她没办法。母女俩之间的话很少，但在一处做饭倒也算得上默契因为家里的鸡蛋鸭蛋都没卖，夏至就腌了不少，早上就吃白面馒头，咸蛋、南瓜小米稀饭，另外还将夏秀才带回来的一只盐水鸭切了。

　　　　夏秀才买的吃食昨天都送到后院去了，意思是大家在一起吃饭，也多加几个菜。不过夏老太太只收了少一半，其余的又给夏秀才拿了回来，让他们自己吃饭的时候也加个菜。

　　　　饭菜做得了，大家一起围坐在炕桌边吃早饭。

　　　　或许是昨天夏秀才真的将田氏给哄好了，田氏虽然对夏至带答不理的，但也没有找夏至的茬。这顿早饭，大家吃的很和平宁静。

　　　　吃过了饭，夏秀才就开始考校夏桥和小树儿的功课。这在之前是没有的事，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明年夏桥和小树儿都会去念书。夏秀才对这件事也算是上了心。

　　　　小黑鱼儿吃过饭就跑了来，说夏老爷子找的杀羊的人到了，问夏至要不要去看杀羊。

　　　　夏至对看杀羊没啥兴趣，但夏桥要过去帮忙，小树儿要过去看热闹。毕竟是过节了，夏秀才也就不再考校两个儿子的功课，放他们往后院去了。

　　　　然后，夏秀才就跟田氏说要往后院去。

　　　　“你去吧，别管我。”田氏这么说，却特意扫了夏至一眼。

　　　　“我收拾收拾，一会再过去。”夏至就说。

　　　　夏秀才笑呵呵的：“那一会你和你娘一起来。”说着，夏秀才就往后院去了。

　　　　田氏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夏至就回了西屋，开始收拾归置自己的东西。期间，小黑鱼儿又跑过来两回，告诉她后院杀羊的进度。

　　　　等夏至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往后院来，羊已经杀好了，并拆卸成了几大块。夏老爷子正拿着羊皮跟夏秀才说话，商量要找谁把这羊皮熟了。

　　　　“等皮子熟好了，让你娘给你做件皮袄。”夏老爷子很心疼夏秀才。

　　　　夏秀才忙就推拒：“我衣裳都穿了。这皮子，还是留着给爹娘做衣裳穿吧。”

　　　　“我们在家穿啥都行。再者说了，十六买棉花，给家里留下不少，今年大家伙都有一套新棉袄棉裤。”

　　　　夏家后院杀羊，还招来不少看热闹的，大人小孩都有。就有人过来试探地问夏老爷子，能不能在这匀点儿羊肉。

　　　　夏老爷子没自己做主，而是叫过夏至来询问。

　　　　这个季节，也没有冰箱，多余的肉不大容易存放。夏至在心里算了算，觉得一只羊自家吃着确实还有很多富余，就点头同意匀些羊肉给人。

　　　　不过羊排，还有羊腿、养肝这些好东西她都留了下来。一会除了涮羊肉，还可以试着烤羊排吃吃。

　　　　而这些来匀羊肉的人却不是为了涮肉吃的。他们买了羊肉回去，一般都是做肉馅包饺子。

　　　　北镇府过年过节，除了一顿正餐宴席，一般大家还都要包一顿饺子吃。夏老太太就打算后晌包羊肉大葱馅的饺子。

　　　　打发走了看热闹和买羊肉的人，夏老爷子就和夏秀才进屋去说话了。夏家其他人则是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地，张罗八月节这顿团圆饭。

　　　　因为菜单子早就定下来，大家虽然忙，却不乱。

　　　　夏至和腊月正在泡蘑菇，摘木耳，田氏没用人再请，就熘熘达达地走过来了。到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