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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大谍战-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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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岫问她:“上次在飞行木桶里写反日标语的事烟消云散了吧?没再找你麻烦吧?”
陈菊荣摇摇头说:“这件事真得感谢白月朗,她的面子真大,一句话就说动了甘粕正彦,又是一句话,我就没事了。”
张云岫提醒她小心,说:“不一定是真的没事,也许他们是放长线钓大鱼。”
陈菊荣看着张云岫笑:“钓你这条大鱼吗?”
张云岫若无其事地说:“我又没让你写,怎么把我扯上了?”
陈菊荣神秘地看着他说:“我被抓,你怕不怕我把你咬出来?”
张云岫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陈菊荣说:“说有就有,那几本犯禁的书,不是你借给我的吗?”
张云岫说:“今后再也不借你书看了,我看那种书,也是猎奇,图个新鲜。”
“你不用躲躲闪闪地防我。”陈菊荣真诚地说,“你是怎么回事?其实你那事我猜也猜得到,只希望你别把我当外人。”
张云岫没等回答,陈菊荣忽然惊叫一声,几乎跳了起来,手在胸前乱抓乱挠。张云岫问她怎么了?原来陈菊荣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又痒又疼,大叫道:“是瞎虻吧?不对,哎呀,坏了,是草爬子。”
张云岫叫道:“你别动,我要看看,叮在哪儿了?”他看见陈菊荣捂着胸脯羞臊地躲闪,便不好再上前,草爬子叮人,一直会钻到肉里去,不弄出来,那可麻烦了。
陈菊荣背过身去解衣扣,叫他转过身去别看。张云岫转过身去,二人背对背。但陈菊荣随后又尖叫起来:“还在这叮着呢,怎么办啊。”她伸手要去揪。
张云岫叫她千万别揪,一揪就断,脑袋一旦断在肉里头,阴天下雨就难受。
陈菊荣快吓哭了,说:“那可怎么办啊?”
张云岫出主意说:“最好是用香烟头烧,它一缩就退出来了。”可惜张云岫这没烟。还有一个法子,用鞋底子抽,得用力猛抽。就叫她赶快脱鞋。
陈菊荣急忙脱下鞋,用鞋底子对着胸脯抽了几下,张云岫问:“怎么样,出来没有?”
陈菊荣快急哭了:“不行,我自己根本使不上劲呀。”
是呀,自己抽,抡不开,是使不上劲。他急急地说:“你先等着,我回去叫几个女生来,叫她们帮忙。”
陈菊荣喊住他,“你还怕不招摇啊?你不是大活人吗?”
张云岫怔住,他更不好意思,脸也发烧了,“这,怎么行。若是叮在脸上、胳膊上,我都好帮忙,可是……”
“都啥时候了,你还见死不救!”陈菊荣跺脚说,“我都不怕羞了,你还怕什么?”
张云岫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我闭着眼睛抽。”
陈菊荣转向他,把鞋递到他手中,张云岫果然紧紧地闭住眼睛,拿起鞋底子啪地抽了一下,却抽在了陈菊荣的肩膀上。疼得陈菊荣哎呀一声叫。他仍闭着眼问:“抽下来没有?”
陈菊荣说:“你闭着眼睛往哪儿抽啊,差一点抽我一个嘴巴。”
“是吗?”张云岫急忙下意识地睁开眼,陈菊荣又叫了一声,吓得张云岫赶紧又闭起眼睛。
陈菊荣说:“你都看见了,还装什么,快点看准了给我拍出来呀,疼死我了。”
张云岫只好睁开眼,抡起鞋底子照准左面乳房猛抽下去。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叫了一声“出来了”。他扔下鞋,陈菊荣急忙撂下衣服,这次她可害羞了。二人默默地向前走,陈菊荣连头也不敢抬了,她偷偷斜了张云岫一眼,说:“你怎么出了一头汗,热的吗?”并且递给他一方手帕。
张云岫擦着汗掩饰说:“热的,是热的。”陈菊荣哧哧地笑了。
在他还手帕时,陈菊荣说:“都擦了你的汗了,一股馊味,还好意思还?”
张云岫只好把手帕掖进裤袋里,许诺说:“等回新京,上秋林商店给你买一块新的。”
陈菊荣斜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可不兴赖账啊。”停了一下又千叮咛万嘱咐:“帮我打草爬子的事,可不许对别人说呀。”
张云岫说:“说也没事,我就说是叮在你胳膊上的。”
陈菊荣瞪了他一眼,“没事找事,你废那个话干什么!”
5
西江月终于如愿以偿,徐晴真的带他来造访张景惠公馆了。从外面看,这是一栋德国式建筑,兼采哥特式和巴洛克式建筑之长,里面的装潢也十分考究,让见多识广的西江月赞不绝口。确实,在这座城市里,除了关东军总司令官邸,总理大臣的公馆是最气派的了。
他在警卫森严的花木扶疏的院子里转了一阵,又在徐晴陪同下走进流淌着留声机乐声的二楼客厅。
二楼落地大窗的客厅里,有几只很大的景德镇粉彩大画缸。据徐晴说,插在画缸里的名人书画,个个价值连城。为了显示,徐晴叫刘月找来两副白手套,和西江月一起戴上,连续打开几轴欣赏,真叫西江月大开眼界,对书画,西江月是懂一些的,他也喜欢收藏。这里有展子虔、八大山人的画,黄庭坚、米芾、黄宗羲、黄慎的字,应有尽有,至于张大千的,已算不得上品了。看了张景惠的藏品,西江月恨不得把自己的那些字画一把火烧了。
刘月在一旁沏茶伺候,又去端水果。
他们现在展玩的是《钦定补刻端石兰亭图帖缂丝全卷》,西江月让徐晴注意看,说:“这上面钤着乾隆和嘉庆御览之宝的玉玺大印呢,真正的国宝。”
和张景惠一样,徐晴只知道它值钱,却说不出子丑卯酉来。西江月说:“关键它不是一般的画,缂丝是一种特殊的工艺,它以桑蚕丝为原料,先要把本色丝经固定于木机上,再将画稿衬于经线底下,用毛笔将花纹轮廓描摹在经纱上,用多把小梭子穿引彩色丝线,用通经断纬法织成。”
他还真内行!徐晴羡慕地睁大了眼睛。西江月说:“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开眼界。这东西怎么会落到你舅舅手里?这儿盖着宣统御览之宝呢,宣统不就是当今康德皇帝在北京坐龙廷时的年号吗?”
徐晴一面轻轻地卷起缂丝画卷,一面说:“这是皇上赏给他的。舅舅常说,有这张画就够了,万一日后落魄,用不着扛豆腐盘子去卖豆腐了。”
西江月点上一支神风牌香烟,笑着说:“你舅好像不太在乎他当过老豆腐匠的事,不怕人揭短,他自个还当乐子说。”
徐晴说:“这是他的长处,什么事他都不着急上火。有一回,货场上扛大个的工人罢工,军粮运不到东边道讨伐前线去,司令官植田谦吉冲他发威,说三天之内运不出去,先砍他头。你猜怎么着?他不着急不上火,照吃照喝,第二天,植田谦吉在货场看见了他,他和工人一样,套着大垫肩,汗巴流水地扛袋子呢,还有啥说的?日本人也服了他,两个字,‘忠诚’。”
肥头大耳穿一身休闲装的张景惠从隔壁书房里踱了出来,手里夹着一支毛笔,他问:“小晴又在客人面前揭我短了吧?”
徐晴笑说:“没有啊,我哪儿敢啊。”
张景惠也不生气,眯着一双笑眼说:“还说没有,别看我今年七十岁了,耳朵可不聋,我一边写经,一边听到你提我卖豆腐的事儿了。”
徐晴哈哈大笑:“我说舅舅啊,你这心也不诚啊,一边在抄《金刚经》,一边还听着外边说什么,这哪行啊。”
张景惠拿出一包精美的雪茄丢给西江月,叫他尝尝这个,真正的吕宋雪茄,是他访问意大利时,墨索里尼送他的,张景惠说意大利人够抠门的了,他送墨索里尼一幅米芾的画,他回赠张景惠的却只是一盒烟。
西江月拆着雪茄的玻璃纸包装说:“说不定墨索里尼根本不知道姓米的是谁,他只认达芬奇。”
张景惠打量着西江月问他:“人家说,你们写诗的十个有九个有精神病,我看西江月你挺正常啊。”
徐晴笑得前仰后合,她说:“舅舅说得太对了,诗人一会儿醒着,一会儿梦里,一会儿阴间,一会儿阳间,一会儿和月亮对话,一会儿对着花鸟虫鱼伤心落泪,在常人看来,不是疯子是什么。”
西江月说:“你这么一说,诗人都该上吊去了。”
张景惠说:“也不用,歌词不也是诗人写的吗?”他顺口念出来一首,“日本、满洲,风雨同舟,同生同荣,同气同求,来吧,拥抱我们的新满洲……你们听,这词多好!你多写点这样的,到时候我上折子请皇上给你发兰花御纹勋章。”
徐晴和西江月都笑了。
这时电话铃响了,张景惠说:“星期天也待不消停。”他抓起听筒,马上皱起了眉头:“太信矿又不玩活了?那你们手里的枪是干什么的?我知道,不管怎么说,多出煤,矿不能停。工人跑光了?你真是,活人让尿憋死了,好,好,我马上去。”
张景惠气恼地撂下电话说:“你看,按倒了葫芦起来瓢,上礼拜刚刚把双鸭山闹事的煤黑子平息了,西安太信矿又出事了,日本人一要粮、二要煤,这不是给我上眼药吗?”他按了一下桌上的警铃,一个中校侍卫官进来,等候总理大人吩咐。
张景惠叫他备车,通知各部大臣,马上到国务院开紧急会议。
中校说了声“是”,敬礼后出去。
刘月早从里间壁橱里取出官服帮张景惠穿戴。徐晴问:“煤矿工人逃散了,上哪去补人啊?”
张景惠胸有成竹地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满洲国就是不缺人,上次双鸭山出事,我就调上去三千多国民高等的学生,下煤窑去先顶了两个月,这也是勤劳奉仕呀。”
这回又想用学生替补?学生下煤窑行吗?徐晴说:“双鸭山那次,两个月下来,冒顶、塌方、加上瓦斯爆炸,伤了好多学生。”
“是伤了些,”张景惠不以为然地说,“也就死伤百八十吧。”
百八十条人命,他说得如此轻松,让西江月心头一阵战栗。他说:“学生们没采过煤,也不懂井下操作规程,这太残酷了,近乎草菅人命。”
张景惠不悦地说:“干啥不死人,在家待着,还有吃饭噎死的呢。”他已穿好衣服,说了声,“小晴,留客人吃了饭再走,我就失陪了。”推门走了出去。
6
张景惠一走,西江月更无拘无束了。西江月又点起一支雪茄,喝着威士忌说:“你在你舅舅心目中很有位置呀。他方才都对我有气了,却还关照你留我吃饭呢。”
徐晴嗔怪道:“你方才那话太冒失了,怎么可以说国务总理草菅人命?舅舅之所以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他一岁时就死了爹妈,我妈比他大七岁,背着他走村串屯给婶子大娘们磕头找奶吃,这才有他一条小命,他发迹那年,在南京做大官,硬是把半身不遂的母亲也接了去,在下关火车站下车时,他那么显贵的身份,亲自把我妈背下车,背到轿车里,这事一传开,连汪精卫主席都夸他呢。”
西江月听说过这段佳话,报纸上介绍过。他很感慨地说:“想不到他还有这一面。”
徐晴说:“这叫什么话!听你这口气,我舅舅就是个一无是处,该遭万人唾骂的人了?”
西江月很真诚地说:“我既然喜欢你,爱屋及乌,也应当关照你舅舅,我不希望有那么一天,张景惠会成为日本人的殉葬品。”
徐晴故意显得很理解的样子说:“舅舅也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他想不干都不行,他有他的苦恼,他其实和咱们一样,也爱国。”
在西江月看来,张景惠想爱国,那也有他的爱法。于是说道:“譬如,上次新京医大开除学生的事,多亏总理帮忙了。我方才忘了当面道谢了。”
徐晴说:“方才你若真道谢还糟了,把我装进去了。这事舅舅压根就不知道,是我打着他旗号给丸山彻二打的电话。”
西江月笑了,说:“那你也还是披上虎皮吓唬兔子了呀,也应该谢他。我觉得,张景惠虽然身不由己,也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别赶尽杀绝,到了那一天,人们还有可能原谅他。”
“但报国无门啊。特别像我这样背景的人,人家都防着我。”说到这里,徐晴向西江月抛了个妩媚的媚眼,补充说,“就连你,不也不把我当成自己人看吗?”她开始向西江月的门槛迈进了。
西江月连忙表态说:“我可绝不是这样想。我早就知道你的背景啊。若把你当外人,就不会和你走得这么近了。”
徐晴挤到他一个沙发上,撒娇地搂着他的脖子说:“舅舅都叫我说服了,同意我和你交往了,这就是说,有关方面调查过你的根底了,你不会在意吧?”一见他们这样不堪,刘月赶忙出去了。
西江月亲了她一下说:“警察宪兵都证明我是良民,这是上了保险了,你还能不高兴?”
徐晴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说:“你别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若是良民,那才见鬼了,你是貌似良民而骨子里是真正的战时有害分子。”
西江月一把推开她,从沙发上跳起来,正色地说:“玩笑没有这么开的,我可担当不起呀。”
徐晴也斜着眼睛,嘲讽地怪笑着,她认为到了摊牌的时候了,就说:“别假装正经了,你那点事,我早知道,包括你在夹板墙里藏的传单。”
西江月这一惊非同小可,怔了半晌,猛然发作了:“你好大胆子,你竟敢对我搞跟踪!你想怎么样?”
徐晴不温不火地说:“我若想怎么样,你西江月就不会是总理大臣的座上宾,你早在宪兵队的笆篱子里了。”
好可怕!西江月尽量稳定了一下情绪,试图冲淡传单的政治色彩说:“正像你所说的,我毕竟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中国人,我做那种事,也是一时冲动。”
徐晴并不买账,她忽然板起了面孔说:“看看,还是信不着我,犹抱琵琶半遮面,那就算了,你我不犯话,井水不犯河水,从今往后各走各的路好了。”
这一来,西江月又有点沉不住气了。他说:“这又何必呢。我领你的情。你没有向警察局、宪兵队出首我,说明你对我有很深的感情,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分手啊。”
徐晴说:“你是不是怕跟我闹崩了,我会把你送到监狱里去?我从不做反复小人,宁人负我,我不负人。真有那一天,你对不住我,我也不会翻脸不认人。”
西江月心里直打鼓,不敢惹她,装作很感动地说:“你真是女中丈夫,讲义气。”
徐晴说:“你也太小看人了,不出首你,除了感情因素,也还有别的,中国人的良心,你偏偏看不到这一点。”她显得很委屈的样子。
西江月必须稳住她。他得出这样的结论,徐晴是爱他爱得不能自拔了,不然早就对他动手了,他是特务头子呀!西江月接近她,原本要从她那儿窃得情报,把她当做保护伞,这下好,自己反叫她抓了个正着。西江月还真不敢与她分手呢,她一旦翻脸,后果可想而知。
于是西江月说:“好吧,那你今后就是我的同志了。不过,我们是有纪律的,你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接触的人不能接触,你只能跟我联络。”
徐晴显得很兴奋,扳着他的脖子又亲了一口,她说:“一切遵命。你不要以为我是个累赘,我会给你们提供很多帮助的。”
西江月一点都不怀疑。只要真心,她能提供很多有用的情报。
徐晴矜持地一笑,说:“我加入了地下组织,是不是也得履行个程序呀?比如填表格、见上级、宣誓什么的。”
西江月说:“非常年月,这些全免,过去奉天出事,就出在这些宣誓书上面,叫人家抄去,一窝端了。”
徐晴又说:“总该让我弄明白,我参加的是什么组织吧?真有那么一天,我落到日本宪兵队手里,也得死个明白呀。”
西江月告诉她:“你参加的是三民主义读书会。”西江月可不敢一下子把她拉入国民党里。
徐晴的表情有点失落,说:“原来是个外围。”心里更为失望的是,西江月是国民党,而非共产党。
西江月说:“你挺在行啊,还懂得外围。”
徐晴说:“听这名字,一定是听命于重庆方面的了?”
西江月不能一点实话不说:“没错。”
能打通国民党地下组织的网络也是一大功,徐晴不指望一蹴而就。为了表现,她要求弄点见面礼,说:“一会儿我就溜到舅舅的保密室去,偷几份文件给你。”
西江月大喜过望:“这太好了,一加入就立功。”
但西江月不敢多待,站起身要走,说:“得回去收拾收拾,学校都在长白山里终日实习,丸山校长催我好几次了。”
徐晴送西江月到医大门口,他走回家来,摸出钥匙,打开信报箱,有一份《满洲日报》,他夹在腋下进屋。回到屋中,他喝了一口水,坐下来看报。
打开报纸,从里面掉出一份《中央日报》来。正是有731部队新闻那一张。他眼睛一亮,急切地看起来。看完,他用剪子把这一段剪下来,放进战斗帽的夹层里。
7
寒葱岭柞树林中,有一个隐蔽在树丛中的地窨子,挖在半山腰,藤萝密叶披拂,轻易无法发现。地窨子里面很暗,白天也要点着油灯。
吴连敏在林隙间穿行着,正向地窨子走来。他并没发现,远远地,李贵在后面跟踪着他。
李贵看见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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