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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周郎周郎-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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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公瑾……”在小家伙一下子瞪圆了的双眼中,李睦腾地一下红了脸,放下手来按住周瑜的肩膀瞪他。
  然而周瑜从从容容抬头,意味深长地朝她一挑眉,似笑非笑:“再嫁个曹氏女给何人?”
  想起这第一个曹氏女的问题,李睦的气势立刻弱了一半,心虚地一勾唇,朝他露出个笑来。
  赤壁一战之后,许都朝中对于曹操的非议极多,曹操纵然可以强权压下去,但短时间内也势必不会再提嫁女之事了,否则难免落个送女求和的非议。
  垂目不答,作势再理一理衣襟,唇一抿朝孙绍招手:“阿绍,该走了。”
  孙绍正处于对男女之事懵懂好奇的时候,加上李睦有意将他当做平等的成年人来对待,凡事都不瞒他,他知事比寻常的孩子早许多。此时看看李睦,再看看周瑜,偷笑一声,从矮榻上跳下来,一手牵了李睦,另一手拽住周瑜的衣袖,仰起头清清脆脆应了一声。
  岘山以南,沔水之中,有一浅滩名曰鱼梁洲,背山面水,风景极好。
  名士庞德公就住在这鱼梁洲上。
  李睦和周瑜携孙绍也不带亲兵护从,只划一条小舟,载几卷竹简,飘然而访。
  竹屋草舍,碧色葱嵘,岸边站着一名身材高大,样貌斯文的年轻人一身青色细麻长袍,他们的船方靠到岸边,就朝他们拱手致意:“博陵崔钧,见过吴侯,见过州牧。”
  荆州牧虽然是李睦,但这荆州境内大小官员的任命,还多半是周瑜一手操办的,李睦顶多挑几个眼熟耳熟的名字勾出来。这博陵崔氏,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崔氏子弟都以闲散之人,无心政务为由拒绝出仕。但李睦刚通过徐庶表示有意让孙绍拜在庞德公门下,素与庞德公素有往来的崔钧崔州平倒是主动表示可来州头相迎,从中引见。
  既不想孤注一掷站明立场,也不愿得罪了李睦,崔氏一族的取舍应对,也代表了很大一部分士族对于李睦为荆州牧的态度。
  一叶扁舟,乘风乘水,看似优雅潇洒的画面其实半点都没有想象当中的意境。
  小舟不比战船,吃水浅,船舷低,只要人在船上稍稍一动,就能带起一阵毫无规则地左右摇摆,水花拍打着船舷,几欲漫进船里来。
  李睦是只旱鸭子,骑得了马却下不得水。被晃了半晌,虽不至于晕船,却一时不禁有些脚步发飘。
  相比之下,孙绍这个小家伙从小出生在水乡里,倒是半点都不怵。提着衣摆,当先从船头跃下,先匆匆朝崔钧回一礼,然后转身向李睦伸出手:“二叔小心脚下。”
  周瑜轻轻一笑,一手撑住竹篙,借着微微侧身的动作,不动声色地腾出另一手稳稳托住她的背脊。
  前面由孙绍扶着,背后又有周瑜托着,李睦慢慢起身,慢慢下船,站稳了脚步,方才向崔钧拱手。
  崔钧的目光在孙绍身上一掠而过,目中透着几分出乎意料地惊异之色。他们几个知交平日里论及天下之事,说到江东这对叔侄时,多半都以为凭孙权的军功名望,他的让位之举孙绍未必能领情。但此时孙绍回身搀扶李睦的动作实在太过自然,若是真心如此,则此子重情而性端,确是可教之才。而若只是做给他看的,这点年纪就能有如此城府,此子将来……也必能有一番常人不能及的成就。
  感觉到孙绍有点紧张,李睦很自然地摸了摸他的头,将他被风吹得微乱的额发理了理,这才与崔钧寒暄:“久闻崔州平才名,今日得见,实在有幸。”
  崔钧心里已然判断出这叔侄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何,笑容疏朗,连道不敢,又向最后下船的周瑜施礼:“吴侯冲龄便有开辟盐田之决断,活民无数,富一郡而充一州,州牧又不战而屈曹兵,使荆州百姓免受战争之苦,两位仁心德政,方是吾辈之幸。”
  世人皆知吴郡盐田乃是周公瑾之妻太史氏之创,但他不好当其面而言其妻,只能言孙绍和李睦的功绩,却向周瑜深深一揖。
  周瑜听出他言外之意,笑着抬手还礼。
  李睦在孙绍的肩上轻轻一拍:“如此,便有劳州平为阿绍引见庞公,我与公瑾便在此处静候佳音。”
  崔钧一愣:“两位不同去?”
  周瑜微微一笑:“庞公乃世外高士,我等贸然而来,怕已惹他不喜。若是同去,怕是要连带着误了阿绍。”
  李睦是荆州牧,他是南郡太守,督领三军,他们两人送孙绍前来求学拜师还能说一个是叔侄之情,一个是君臣之义,但要是一起凑到庞德公面前,怕是这位立志一世隐于山林之间,却又有一族人在身后的高士要生出些旁的误会来。
  其实,崔钧等人在收到徐庶的来信时,也是以为李睦是要以送学为由,请庞德公出山。故而他家中族长才会同意他主动来迎。若是李睦能请得动庞德公出山,崔氏一族为其效力,也未尝不可。
  李睦当然不是不愿意请庞德公出山,她只是有自知之明而已。历史上经刘表、刘备和曹操、孙权,都没能请动他,她可不认为和这几位相比,她有虎躯一震,就能令人纳头来拜的本事。
  因而,她把主意都动到了孙绍身上。
  庞德公虽不出仕,但其门下弟子,以及交游的友人,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千古名士。再加上他的声望,在荆州士族及北方士族中,都极有影响力。孙绍若是能拜入他门下,那与这些人不是同窗,便是旧时,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话,李睦早就给他讲过。
  就像是后世为孩子辛辛苦苦择校,又送孩子去学校面试的家长,李睦看着孙绍跟崔钧往另一头的竹舍方向走去时,不由突然生出几分忐忑来。
  “若是庞德公不愿收阿绍入门……”
  “不会。”看她认认真真地担忧,周瑜不由笑出来,于是也认认真真地给她分析,“庞德公不愿出仕,却有从子族人。阿绍要其师门同窗为人脉,他的从子族人,以及知交好友,乃至友人家中族人,难道就不要以阿绍为人脉么?”
  孙绍这个娃娃吴侯虽然看着像是胡闹,但李睦和周瑜不论政务军务,都带着他一起处理。他的见识和眼界又岂能是寻常孩童可比?有识之士只要和他稍论两句,就能看出不同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争打得是兵马,更是国力。她此番不战而得荆州,其实就是想把纯粹的战争拼兵力慢慢地引导到国力底气的比拼。
  这个时代的北地经济人文发展还领先于南方,赤壁一战曹操虽然元气大伤,但若论综合实力,还是远高于才发展了寥寥数年的江东之地。但李睦已经把盐产的底子打下去了。再接下去,曹操已是半百之年,以十年为期,他年过六旬之时,还能有多少余力能领兵亲征?再者,丕植之争现在还未露端倪,但这十年之后的权利倾扎,李睦大可现在就打下埋伏,将来在暗中扶持曹植一把,就能令这场萧墙之祸来得更猛烈一些,再动摇一次曹氏的根本。
  而十年之后,孙绍近冠年,正是她现在的年纪。少年如旭日东升,天地无畏,乾坤畅行。江东军中又大胆用年轻人为将,周瑜年未及而立,已是三军都督,吕蒙才过二十,也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徐庶也不比他年长多少,赵云、张辽、甘宁、高顺现在也才而立之年。再过十年,这些人都值壮年,都是中流砥柱般的基石。
  以孙绍为江东之主,与曹操能不战则不战。每过一天,曹操都会衰老一点,而孙绍则将更成熟强大一点。正所谓少年强则国强,长江后浪推前浪。
  道理李睦早就想得很清楚,但看着孙绍的样子,就是忍不住担心。她对庞德公的了解,还完全停留在对卧龙凤雏的评价上,至于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一无所知。周瑜倒也不是没讲,只不过这些当世的口口传言,李睦心里总有些保留——不还有人盛传她能令水火相容,是天降神人么?
  反反复复想了一遍,李睦最终长长叹一口气,嘀咕了一句:“这些士族文人就是麻烦,若是我儿子,直接扔到军营里去,谁不服直接打了再说。”
  周瑜听得清楚,不禁失笑。正欲再劝,忽然反应过来,一怔之后,目中露出狂喜之色,扶了李睦的肩膀,望向她的腰腹:“儿子?阿睦你……”
  “胡喊什么!”李睦一时嘴快,也没料到周瑜的反应那么大,一把按住他的嘴四下张望。这是鱼梁洲,不是他的府邸,天知道四周没有没个把小牧童路过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阿睦……”周瑜的唇在李睦掌心动了动,闷闷地叫她,目光湛亮,几乎映得天上的旭阳也失了颜色。
  腰里被周瑜揽着,李睦无奈,只得点了点头,又往他额前一指,再敲了敲自己的唇:“未满三月,不准你四处张扬!”
  
  ☆、第一百四十五章
  
  随着夏日的到来,曹操用郭嘉之计,围而不打,取袁谭之降,并令子取其女联姻,紧接着左慈就在军中又一次故技重施,自导自演了一场“平地生雷”的戏码,拉开了袁氏内战的序幕。
  然而,袁术匆匆招募的袁氏兵马又都是一些从没经过正规训练的山野旧匪,游侠散勇,自然是无法跟曹军百战之师相比。曹操以袁谭为切入口,袁术一连数场大败,终于走到历史上吐血而亡的结局。
  袁术一死,袁谭立刻叛曹,与袁尚联手同战曹操,而眼见着袁氏兄弟纷争不断,出路渺茫,转而投入袁买处的左慈被转手当做人情送到了江东。
  仅仅两个月,面对曹军主力回撤的袁氏三兄弟先后溃散,袁谭复降而被曹操所杀,袁尚也死于乱军之中。
  随着曹军对北方平定的战事告捷,盛夏将至的时节,荆州以及江东立刻流传出了曹军即日又要南下的猜测。所以再接下来徐州曹军异动,李睦离开荆州,回军吴郡坐镇御敌,就变得理所当然。
  而那个理应随军一同出发的主将此时却正坐在周瑜的军帐中,占据了一整张大榻,正策划自己一个月后的阵前重伤。
  借着出兵的借口,把个重伤栽到曹操身上,令她能名正言顺地“借伤退养”。
  养个一年左右,就当是休个产假。
  然而在这个时候,李睦并没有想到她这个产假休得远比她计划的长,甚至到了后来,还把昔日宣城旧伤复发的旧事也翻出来当做借口。
  生个孩子要花多少力气,连恋爱都谈得不咸不淡的李睦还真没细想过。但在一千八百年前生个孩子要经历多大的风险,她却是很理智地从最初答应与周瑜的婚事就开始考虑了。
  只不过想得再多,事到临头,张仲景和华佗同时站在门外,也经不住心生恐慌。
  又是柳绿燕飞,乍暖还寒的时节,荆州牧阵前中流矢重伤,复返荆州养伤,请得长沙名医张仲景及华佗联手救治的消息令许多江东和荆州的将士百姓终于松了口气。
  这两位名医在民间声望极高,几同起死回活的神仙,人人俱确信得此二位联手,李睦定能转危为安。
  而实际上……
  一阵阵阵痛的间隔越来越短,李睦一身的汗,咬着牙关,压着呼吸的节奏。周瑜则站在房外,隔着窗不停地和她说话,从少时与孙策相交说到第一次出征,每说一段,听不到李睦的回应,还要叫她一声。
  在前世信息时代,李睦虽然没吃过猪肉,却也多多少少见过些猪跑。无数关于女人生孩子时的情景以影视,纪实,或者文字的形式在社会中传播。都说这时候有男人陪着好,甚至还有男人全副武装,陪进产房的。
  但不知为何,这时候李睦一听周瑜的声音,眼眶就忍不住发热,浑身的力气也仿佛要跟着眼泪一同泄了似的,原本还能忍受的阵痛好像也如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周公瑾……你给我闭嘴!”趁着个空隙,李睦仰起脖子,直着喉咙吼了一句。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哭腔,又咬牙切齿,自有一股倔强凶悍的意味。
  张仲景笑着看周瑜被这声细细弱弱的声音吼得怔住,一派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有一句没一句地陪他聊天,仿佛没看到这位举世名将紧张得不停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
  而华佗则又是摇头又是好笑。他原是听闻曹操头疾发作,昼夜疼痛难当,要去为他诊治,半途被李睦派人十万火急地请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疾病,不想竟只是生个娃娃!
  他医者之心,只顾诊治病症,而从来不管病人是谁。李睦也好,曹操也好,哪怕是汉天子,于他也和庶民无异。却不知正是这么一趟,会要了他的性命。
  但他既然到了荆州,再要走,周瑜又怎肯放人?
  就在这时候,一员小校从回廊另一头一路奔来,一面奔,一面将一声“报”喊得荡气回肠,令周瑜蓦地回过神来。
  “报都督,刘备遣人过江,求见……”
  “让他等着!”不等那小校把话说完,几个声音,以不同的口气同时把他后半句话堵了回去。
  张仲景是带了一分好心的悠闲,隔了木窗,李睦则是声嘶力竭地不耐烦。
  惊动了李睦,周瑜英武俊朗的眉眼仿佛挂了一层寒霜,全然不见往日谦和的笑容:“将人带到城西驿馆安顿。”
  城西原是蔡氏宗族的主宅,曹军退后,蔡瑁作为蔡氏的家主降曹之后带走了一半蔡氏族人一同退往北地,剩余的蔡氏族人则投了江东军,因主宅之中有城内最开阔的马场,故而将这占地将近半座城池的主宅让了出来,给周瑜用作驻兵之地。
  而原来的城西驿馆,虽然还叫驿馆,却已因此变成了看押城内细作之所,外有往来军队巡逻,金戈铿锵,昼夜不息。
  周瑜令人将刘备来使待到城西驿馆,显然就是不想再让此人回去了。
  李睦的身体底子好,再加上她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因某位亲戚每次探访都气势汹汹,一贯都很注意冷暖调养,哪怕是行军途中也尽量不碰寒食生水。而荀彧的那一味香料也颇有调养女子气血之效,故而从天亮开始折腾了一天,晚霞漫天的时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就从房中传了出来。
  周郎得子的消息在平静了一年多的荆襄之地激起又一阵热闹。乡绅世族,豪门官员,无论是平日里有来往的,还是不相熟的,甚至呛声不和的,都纷纷登门道喜,贺礼如流水一般——李睦一概来者不拒。
  周瑜陪着她一同逗儿子,一面依照她的意思笑吟吟地执笔,将这些贺礼一一作录成表记下来。
  一室墨香和乳香交融在一起,小娃娃抓着李睦的手指咿咿呀呀的叫嚷,一派馨静。
  “不用写何人送来的,只需记何物就好。”李睦戳了戳儿子肉鼓鼓的脸颊,小家伙一双眼睛乌亮,隽秀的五官很有几分周瑜的影子,只这肉鼓鼓的包子脸,动不动就嘟了嘴,也不知随了谁。但一眼看去,周瑜若是哪天发福了的模样,李睦倒是可以想象得出来了。
  周瑜笔锋一顿,手腕轻提,却是不解:“不写何人所送,他日回礼,若是回重了岂不失礼?”
  李睦终于从儿子身上抬起眼来看他,却是一脸“你怎么变那么蠢”的嫌弃神色:“你添了儿子,曹操能没表示?刘备能不送礼?还有益州刘璋,估摸着就指着这小子能拖慢你进兵的速度,岂能无厚礼送来?这还不够你出回礼?”
  李睦一手还被儿子抓了指头,另一只手已经开始板着手指算能从这些人那里收到多少贺礼,口中却已然叨念着这些贺礼直接换算为军需钱粮,给儿子将来打造一支周家军了。
  周瑜先是一愣,看着她一副片财不漏的计较模样,突然就想起昔日初到寻阳时,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若为妇,定算尽家中钱粮,叫他手无余财,做个穷酸将军”的戏言来。
  穷酸将军朗声大笑,将笔一抛,起身就把儿子抱起来。
  小家伙正在研究李睦手指指腹的纹路,一下子身体就腾空而起,手上的研究对象又突然被人拽走,不由哇地一声就哭起来。
  “哎……”李睦下意识就伸手去拦,然而哪里比得上周瑜的身手。手才伸出来,周瑜已然将儿子放到了小榻上,堪堪回身,将她的手一握,一牵,顺势也就蹭到榻上,将李睦的下半句话都堵了回去。
  唇齿交缠,一点一点厮磨,一处一处轻尝。自有了这小家伙之后,两人并非没有擦枪走火之时,但都像是偷鲜的猫一般,偷得飞快,吃得飞快。
  思及往昔,周瑜心绪起伏,几欲仰天长笑,愈发庆幸此生竟能遇见这么个豁达聪灵的女子。
  从寿春初见起,胆量决断,才学见识,甚至谋划手段,战略定策,李睦的身上有太多令他讶然惊叹之处。原以为那都是太史慈平素里流露出来的主张,然而迎亲当日,他无意间提及放袁术归青州之事,太史慈竟是满面钦佩诚挚地回了一句“公瑾远见,非吾能及。”
  李睦当日却言袁氏内争乃是太史慈之计!
  那一瞬间,他才突然察觉李睦的“左右栽赃”之举。而若是往日她所言的太史慈之计都是她自己的主张,就算太史慈自小将她当做男儿培养,且不论军械之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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