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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周郎周郎-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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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睦不习惯在门前留许多亲兵把手,故而一般都是加强通向她住处的曲廊院落外的巡查,外紧内松,不管是谁,进出都要盘查之后,再由人进去通报。
周瑜是走到曲廊里才听到的声响,那也就是说,外面巡哨的兵士根本听不见这动静。但这声响之后,紧接着又传来一声闷响,而原本该守在曲廊尽头的传信兵和侍从也不见了踪影。
周瑜心中隐隐觉得不对,掠身飞奔起来,奔到门口就看到了如此一副差点吓得他心胆俱裂的情形。
来不及拔出腰里的佩剑,他直接扯断了系绳,连剑带鞘一起飞掷而出,然而下一瞬间,他猛地料想到那刺客既然敢来行刺,未必会畏惧而退避,但他的弓箭都悬于马上留在门外,身上除了这一把佩剑之外,再无长物。电光火石之间,他反应飞快,脚步不停,趁着刺客被他惊动,微微一顿的时刻,一下直扑到李睦身上,抱着她就朝旁边一滚。
砰的一声脆响,那刺客变招也快。刀下已空,他也就不肯再用自己的一条命去硬抗周瑜的剑,收刀横转,当胸将周瑜飞掷过来的长剑磕飞。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李睦只觉得眼前刺眼的寒光被一片阴影挡住,视线一时适应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化,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扑到她身上这个灰扑扑的人影就是周瑜,就觉得肩膀被人用力按住,眼前一花,整个人就身不由己地往一侧滚去。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身影,电光火石之间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一声“公瑾”,就脱口而出。
那刺客的反应也快,听到来的是周瑜,料知今日就算他不要命,也定然是得不了手了。当下将长剑掷出,趁周瑜护着李睦再避时,转身就朝屋外奔了出去。
就在这时,李睦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置于榻角的短弩触手可及,想也不想地立即伸手一把抓了过来。与黄月英研究了许久,她对这小巧的弩身了若指掌,掌心托住短弩,就着半仰的姿势将一头抵住肩膀,手指翻飞,熟练地开匣上弦,另一只手则环过周瑜的肩膀,在他脖子后面一按:“趴下低头!”
唇间吐出的气息掠过周瑜的耳尖,如同旖旎耳语,带起一层微红的色泽。但她话音未落,冰冷坚硬的弩身已经架到周瑜的肩膀上,嗖嗖嗖三声尖利的利器破空之声紧接着从他耳畔擦过,饶是短弩弩机力量不足,射出的短箭速度不快,弓弩箭尾的硬羽也擦得周瑜的耳廓上起了数道白痕。
从被扑倒翻身,到执弩射击,不过眨眼之间。周瑜被她按住头,伏在她颈窝里,愣神也不过眨眼的功夫,正要起身再追出去,就听到啪的一声响,却是李睦随手将短弩抛开,腾出手来一把拽住他的领口,将他又拽回来。另一只手则顺势揽住他的脖颈,两相朝一侧合力,还不忘横肘朝他撑在身侧的手臂上轻轻一磕。
周瑜的注意力都在身后向外逃的刺客,全然不防之下,整个人竟被李睦拖倒。李睦再用力一个翻身,瞬时就将周瑜压到身下。
周瑜的目色一沉,正要开口,李睦却俯身凑上来,将他要说的话统统都堵了回去。
“一箭落空,两箭中其背……伤得不重不要紧,他身上留了……印,跑不出去大不了扒光了……一个个验伤,总能将他找得出来。”
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唇齿相交之间溢出来,明明说的是那刺客,一句“留印”转过齿间,也刻意用了些力道。强横地咬在周瑜的唇角,咬出丝丝血腥,转而又用舌尖抹去,再咬下去,辗转来回,仿佛也要在周瑜唇边留下个印记来。
领口还被李睦拽在手里,紧紧地扣着喉咙,轻微的窒息感之下,周瑜只觉得心口剧跳,下意识地仰起头,唇角些微的刺痛之后,又与丝丝酥麻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把细细密密的火,在这唇齿纠缠之中,将浑身的血液都点燃起来。
“阿睦……”周瑜墨玉般的瞳仁愈发暗沉,喉结随着黯哑的声音在李睦手掌底下上下滚动,“你我尚未成礼……不可……”
一句话没说完,李睦松了他的领口,一把握住他的脖颈。
周瑜闷哼一声,目中骤然一亮,伸手托住李睦的后背,腰里用力,猛地一个翻身。李睦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花,已然被平放到榻上。
周瑜一只手还托在她背后,护着她没有直接磕到榻上,另一只手撑在李睦头侧,胸膛起伏,薄唇泛出一层润泽的艳色,扯乱了的领口里,喉结的位置下一个掐出来红印极为显眼。
李睦仰头注视着眼前这一副她想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眉眼,突然就眼眶发酸,一眨眼,不自觉地就有眼泪从眼角一直滑到发鬓里去。
“阿睦……”周瑜只当是他方才那句话说得重了,连忙抽出手帮她擦泪,“我并无他意……只是……”
然而他一开口,李睦的眼泪掉得更凶。多日来积压在心里的郁结,行军的疲累,被州陵军断粮道,袭军营时的惊惧无措,调兵设伏强撑着冷静泰然背后的心虚惶惶,好像就在这一刻,统统化成眼泪滚落出来。
周瑜一去无音,她纵然知道官渡之战的结果又如何?如今孙曹联姻,曹操已然不是历史上的孤军抗击袁绍的局面,如今袁绍的军中还多了个居心叵测的袁术,如今的官渡之战谁胜谁负已不是关键,重要的是,官渡之后,曹操的实力势必还如同历史那样出现短时间内的极度膨胀,但他面对江东和荆州,究竟是否还会如同历史那样,先取荆州,再攻江东。
若曹操将江东视为大敌,那周瑜这一支不足千人的兵马就成了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无援无应的一支孤军。
担忧思念,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她不言不说,笑谈自如,旁人只道她与周郎不和,不意其阵前生死。人前人后,这其中的差别,却是连黄月英都不能多言。
如今看到周瑜平安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之余,压在心里的郁结才终于爆发出来。
眼泪停不下来,很快就模糊了视线,但感觉到周瑜略带薄茧的指腹慌乱地自她眼角抹过,耳中听到他从“并无他意”,检讨到“是否哪里碰着了”,李睦不觉又笑起来,伸手将眼前高大的人影用力抱住,攀着他的肩膀,紧紧地抱住,下巴靠在他颈窝里,满面的泪痕都蹭在他脖子里,笑出来断断续续的气息一口接着一口喷到他耳后,很快就熏红了一片。
“周公瑾,你我尚未成礼,不可怎样?”语调微颤,也不知道是带着哭音还是笑意,尾音微微上扬,李睦抱着周瑜的脖子的不放手,回想起方才某人情急之下的一句话,不由再拿出来逗他,凑着往他唇上再亲一下,侧着头问,“不可这样?”
然后又往他耳上亲一下:“还是不可这样?”
周瑜目色一沉,托住她背脊的手紧了紧,少女的身形纤细柔软,紧紧靠在他胸膛上,长发披散,目光若水,愈显妩媚。
算了……
翻身坐起来,李睦长叹一口气。
她刚才也算绝处逢生了,生死一线时周瑜回来得太及时,情绪难免时刻。若非天知道她是真想把这灰扑扑的狐狸那啥了。可目光扫过屋内刺客留下的一片狼藉,一下子就冷静下来。鲜血横陈,还有一名亲卫死于非命。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不管成不成礼,此时此地总是不妥。
起身扯了榻上的被毯将那亲卫盖住,一时情动过去,再回头看周瑜。只见他眼角微红,薄唇如画,灰尘不掩俊朗,还有一缕若有似无的暗香,似早梅初放……不知为何,李睦顿时生出一种空付佳人的负罪感来。
“你何时也用香了?”因着这有些莫名的负罪感,李睦的声音格外温柔,还带着一丝残留的妩媚之意。
她也没想到别处去,这个时代的熏香概念与后世的脂米分香不同,男子用香或清幽暗雅,或古朴幽然,她也曾在各种场面上遇到不少。只是周瑜身上从不沾这些……
周瑜狠狠喘一口气,理了理扯散了的衣领,掩住脖颈,心跳依旧剧烈。
尚不及开口,忽然听到门前回廊的远处似有脚步声传来。眉梢一挑,回头朝李睦看一眼,只见她两颊生晕,额头蹭了一小片灰,眼角还有泪痕,头发散乱,衣襟不整……
起身从怀中取出装了香的布囊递给她,顺手抹去她额头上的灰迹:“你留在屋里切勿出去,我去将来人打发了就回来。”
不等李睦回答,他就疾步出门,反手还砰的一声,将门重重摔上。
李睦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拉住他——堂堂周公瑾,那衣冠不整的模样,如何见人!
一面摇头一面迅速的重新将头发束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声惊呼:“公瑾为何如此?”
却是吕蒙的声音。
吕蒙本驻守皖城,月前无意中发现了左慈的行踪。那一场所谓的“天雷劈城”从何而来,他其实是除了周瑜之外,最清楚真相的人。故而不敢怠慢,立即一边遣了斥候追寻下去,一边安顿好了城防,亲自往西陵走一趟,将这消息当面告诉李睦。
其实这一趟也不用他亲自来跑,左慈在周瑜宣称其有徒手开城断墙之力后为各路诸侯兵马争相追捕,不得不隐声匿迹,以全性命。但照理说,他背着刺杀孙策之名,任何他的消息急着送往李睦这个“孙权”面前,都是说得过去的。
只不过,吕蒙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马安排防务,决定亲自走这么一回。
不想才飞马奔到西陵郡府门前,就看到一名身材矮小的兵士佝偻着背,似是出门时被门前值守之人拦了下来正在争执。
他领兵多时,几乎是立刻察觉到此人身上带着一股血气,顺手就指挥兵马将门一围,把人拿了下来。
不想进了门还没见到李睦,就看到周瑜如同刚从地上打了个滚似地从李睦的房中快步跑了出来。
发冠歪斜,几束碎发零零散散纠缠在一起,衣襟未整,下摆处还破了一道,更有甚者……衣领下面,脖子处的红痕……似乎是被什么抓了?
周瑜走出来时经风一吹,已然意识到似乎不止李睦的样子见不了人,自己的模样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远远已经看到了吕蒙的身影,此时再掉头回房,似乎……更是不妥……
“我方自邺城归,一路疾行,自是如此。倒是子明不在皖城,擅离职守,到江夏做什么?”面上的尴尬只一闪而过,周瑜的脸上随即又挂上惯有的淡然微笑,闲闲反问。
疾行?吕蒙盯着他的脖子看——什么样的急行军能把脖子也刮破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李睦遇到刺客的消息传出去后,吕蒙更加百思难解。若说当时李睦在房中遇刺,但他明明就看到周瑜从李睦的房里走出来,刺客又是如何逃脱的?
那个刺客被他阴差阳错在郡府门口扣下来时也不是乖乖束手就擒,身手固然不错,但他却可以肯定,周瑜就算是喝醉了都能把人拿下来。
当天晚上,李睦将甘宁召到郡府,进行了自她到江夏后的头一回议事。
甘宁与周瑜,吕蒙都是旧相识,和程普虽有些龃龉,却也并没有什么大冲突,与张辽虽不相识,但看他与吕蒙相谈甚欢,也客客气气拱手为礼。只看到堂中还有徐庶,不觉微微一愣,朝李睦看了一眼。
徐庶送黄月英至此,他只当这是寻常黄氏族人。而又总觉得李睦与黄月英之间关系匪浅,见徐庶出现在此,他下意识便想到是因为黄月英的关系。
“袁绍败于官渡,军尚未还,袁术在青州骤然起兵,自领车骑将军,称袁谭谋刺其父,袁绍已死,故拥立袁绍三子袁尚为主。”李睦见人都到齐了,省去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将周瑜带回来的最惊人的消息砸了出来。
这个时代的消息传递实在太慢,若非周瑜在邺城外截获了袁尚与袁术互通的书信,当机立断立即昼夜不息地快马赶回来,等到袁军内乱的消息传到江夏,怕至少要等开春之后了。
李睦停顿了一下,让众人有些时间消化这个消息,然后再问:“我欲出兵助曹平袁,但不知以诸公之见,是否可行?”
她为孙权已非朝夕,久居其位,掌兵械钱粮,几番出征,军前论势,一言问出,目光一扫,自有一派威仪气魄。
周瑜坐于她左手首位,与她目光一触,不觉唇角微微上扬,几不可察地朝她点了点头。
曹军与江东确实是一北一南以长江为隔,但与袁绍而论,却是曹操在南而袁绍在北。在座诸人,除徐庶之外,都是深谙战场布阵拼杀的统兵将领,都知道越过曹操与袁绍交战从地理位置上而言根本就不可行,这样的地理位置,助曹平袁,就意味着他们的兵马要从曹操的腹地穿过,与曹军合兵共击袁绍。
以曹操多疑的性格,定会担心他们这是假道伐虢之计,要趁机蚕食长江以北的地界,多半不会接受江东此议。但曹操若非趁胜势一口气将袁氏剿灭,其麾下英豪义士无数,将来则必成又一个尾大不掉的隐患。而以他现在的实力,纵然官渡获胜,袁军大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要全面吞下袁氏,势必一时半会儿地无暇南顾,那也就是默认了江东军趁此时机,独谋荆州刘表。
那接下来的局面就会变成曹操全力追着袁氏打,而江东则和荆州交锋,两者各自为战,互不干涉,谁先取胜,就能率先获得休养生息的机会,率先缓过一口气来。
所以,李睦问的是出兵助曹,实际上却是在试探众人对出兵荆州的态度。孙曹联姻的盟约在前,以助曹为名出兵,自然是最合适恰当的。
但曹操平袁,是趁胜追击,而江东与荆州为战,则以下游对上游,并无地利。
是先行操练兵马,囤积粮草,待曹操平袁之后下荆州再同历史上一样迎战赤壁,还是趁曹操无暇南顾,主动出兵荆州?
江东的文臣武将,不论派系,对于战事的态度一贯都是文臣主和,休养生息,武将请战,开疆辟土,壁垒分明。
而此间俱是武将,自然是一派请战,意见一致,却是在直接兵出南郡,还是从长沙绕行上起了纷争。
吕蒙和甘宁都欲先取南郡,长沙太守素与刘表不和,上次甘宁和周瑜破江夏时,刘表令他出兵救援,他却得令而不行,坚决屯兵不出。故而他们主张遣说客至长沙劝降,将全部兵力放到南郡上,南郡一破,荆州各地自会望风而降。但程普老成持重,却认为南郡城池坚固,非一朝一夕可破,极有可能不能赶在曹操平袁之前成功,而那时曹操兵下长江,江东军便有腹背受敌之险。
三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张辽看了周瑜一眼,随即目光又扫过李睦,只见这两人并肩而坐,虽一前一后,可却靠得极近,以至于两人的衣摆和宽袖都各有一角叠到了一起。
周瑜和李睦的相争,天下皆知。但他却更清楚周瑜原来对他曾有投刘备之心不满,虽不曾慢待,却将他的骑兵都调于高顺统领。可自李睦在下邳将守城的兵权全权托付给他之后,周瑜对他的态度便全然不同了。上一回奇袭寿春,这一次兵至邺城,皆是泼天之功,不但都以他为先锋,更是将骑兵的统领权再次交回到他手里,甚至还由他从江东军中挑出精锐,补充于骑军里,全归由他自行操练。
他心思细密,隐隐猜出了这两人之间的“不和”是怎么一回事。而现在,就在李睦向徐庶一抬手,一句“元直先生以为如何?”还没开口,周瑜的目光就极有默契地随着她的语声落到了徐庶身上。张辽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更是清清楚楚。
徐庶被她点名,站起身来朝她先施一礼:“公于袁军内所布之局已成,何以等不及荆州之变?”
送袁术回袁军投靠袁绍,和送刘备入荆州投靠刘表,其实是异曲同工之举。袁绍欲废长立幼,引发两子相争,刘表又何尝不是如此?
李睦想利用袁术将袁绍本就乱成一盘狗血剧的家事再搅得更乱些,助刘备去荆州时,确实也打得同样的主意。周瑜是早就知道她这个打算,一路“护送”刘备的精兵不仅仅只是斥候来回输送消息军情,更会在进入荆州后寻机分别接近刘表的两个儿子。
正如徐庶所言,袁军内如今已经和李睦预想的差不多,乱成了一锅粥,也催化了袁绍在官渡败亡的速度,而刘备在荆州却还没有太大的动静。
若是荆州也乱起来,那他们再行出兵,无疑事半功倍。
此言一出,看着刘备驶入荆州的甘宁也反应过来,不觉对这个“黄氏族人”另眼相看。然而,他也一眼看出徐庶提议之中的风险:“若荆州之变慢于曹军得胜之速,我等岂非错失良机?”
徐庶微微一笑,转身又向甘宁抱拳:“刘表看似是荆州之主,其实蔡氏掌兵,蒯氏掌政,若动兵戈,此两家便能趁势掌控整个荆州的兵力财力,无兵无粮,刘表耗费十多年扶持庞黄两家才揽在手中的权势将一朝被架空。如今刘玄德入荆州,其实便是给了刘表一个机会制衡蔡蒯两家。要荆州生变,只需乌程侯为帅,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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