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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周郎周郎-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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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城破得胜,旌旗昭昭,号角连连,才在这上不接天,下不着地,又四面通风的避人之处蜻蜓点水般地亲一下……
  两世为人,她也谈过几场无疾而终的恋爱。更在前世资讯通达的各大渠道中开阔眼界,却从来不知道,亲一下就能亲出这等动静来……
  谁说古代男子一心子嗣传承,故而早知男女情事?
  既然早就知道了,怎又会这么容易就……
  这回不用周瑜再说,她也真的不敢再动了。
  绷着嘴角慢慢调整呼吸,又慢慢将李睦额前的碎发抹了个半干,周瑜目光轻闪,飞快地往她脸上一掠而过。
  “我近日新得一曲,正好与此景相和。”
  话音未落,他一个转身,走到船舱一侧的案座前,一撩衣摆,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
  与寻常桌案相比,这案几又长又窄,李睦在他的军帐中就见过,而上面覆着的一层黄缎她也偷偷揭起来瞧过,正是一架七弦古琴,却从未见他弹过。
  抬手在身侧的位置向李睦做了个“请”的手势,仿若无事,仿似还是那个长袖善舞,闲雅清贵的江东名将。
  只是当李睦坐到他身侧,一偏头就能看到他耳后不正常的血色,犹如霞染。
  揭去缎盖,修长的手指慢慢在琴弦上一拂而过,指骨微曲,拨出一串低沉的音色来。
  右手拨弹左手轻按,悠长静远的曲调才起了个头,周瑜两手一按,琴音顿止。
  “怎么了?”李睦嫌跪坐着腿麻,干脆抱膝坐席上,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托着脸颊,整个人团着,披风的下摆随意甩在身后,听琴音断得仓促,不禁诧异。
  周瑜的手指在琴身上轻轻叩了两下,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开目光,沉吟半晌,欲言又止。
  船行破水,水声历历,不疾不徐。
  “我……”周瑜腰背笔挺,挽了衣袖又复调弦,“那日你闯进营中,我尚不及告诉他……你本是女子……其幸甚也。”
  李睦一愣,大致猜到这个“他”指的应该是孙权,然而却没听明白这与她是女子又有什么关系。
  “你兄是青州名将太史子义,你又能引四百步之弩,能取火油之利,战马双蹬,蹄铁之念,他若知道你是女子,非但不会再为难你,只怕会立刻备下聘礼,向子义求娶于你。”
  想到孙权,李睦不由轻然皱眉:“可即便你不说,等孙策来了,孙权向他问起来,他就不会说么?”
  更何况,孙权伤重,这时候求娶,难免有急切之嫌,太史慈必不会应。
  “你锋芒已现,伯符与你兄意气相投,又早已娶妻,不会提无妄之议。但以你之才,他却也断不可能放你另往他去,嫁去他处。权公子与你年岁相当,又尚未议亲……”说到这里,周瑜语声一顿,微微眯了眼,手下一重,指尖划按到琴弦,发出一声飘飘渺渺的旷远之音,随即收手侧身,迎上她的目光,双眸湛然,唇角微扬:“是故,伯符来前,你我便只当他早已知晓,其余诸事,待伯符来时再言,可否?”
  以方便看顾养伤的名义,孙权与周瑜同船。到了寻阳之后,自然也会与周瑜同帐。
  而待孙策处理完下邳之事,再从吴郡赶到寻阳,少说也要半个多月之后。而这些日子中李睦无论是进出他的船舱,还是进出他的军帐,都瞒不过他。两人同进同出,朝夕相处也摆在他眼前。
  这不就是……故意秀恩爱么?李睦眨眨眼,顿时明白过来。
  有朝一日,她女子的身份显露,明知她与他走得如此近,孙权又怎还能开口求娶?就算他要娶,孙策和吴老夫人又怎会允准?长兄为父,无父母之言,又如何成姻?
  因而,他闭口不言,只要李睦同样也不在孙权面前露出女子之态,待孙权他日知晓,纵追悔也莫及。
  这周狐狸,算盘倒是打得好。
  嘴角刚微微一翘,忽地手背一暖,被周瑜握住:“此事伯符必不会计较,我也能令旁人……传不出只字片语,损你名誉。但若你还是觉得不妥,便就此作罢,我另想他法。”
  这个“旁人”,他说得有些迟疑。毕竟背后论人之非,有失风度,但既然之前他应过李睦再不欺瞒,也不想再有所欺瞒,所有的顾虑,一切得失,自然俱陈于她面前。
  年轻的男子正襟危坐,身形微微前倾,俊朗的容颜上神色极其认真。李睦突然笑起来,抽出手来指一指琴,大马金刀地将腿一盘,手一挥:“你弹得好,我就应你。”
  周瑜一怔,随即朗声而笑,不复多言,修长的手指往琴弦上拨出一串轻灵回转的调子,随即沉腕轻拂,琴音吟猱,悠悠然飘飘而散。
  轻雾锁江,芦花如雪,未绝的笑声和才起的琴声一起,随着水波荡了开去。
  
  ☆、第六十四章
  
  一曲未绝,忽然前队的船上一阵急促的号角呜呜响起,瞬间盖过这安静悠远的琴曲,突兀地撞击着耳膜,惊得人心头为之一震。
  “又打?”也算是经历过几场战役,李睦尚能分辨出这是前方遇敌的预警号角声。
  原以为周瑜在寻阳大胜,刘勋北逃,江淮之地已无成势的军队,他们此行又带足了三千人马,颇有声势,这两百里水路总该太太平平。却不想才走了半日,就遇上了敢和他们叫阵的敌踪。
  这乱世之中,还真难得片刻安静!
  见李睦一脸被扰了兴致的不耐,却无半点惊慌惧色,周瑜立刻摆手:“那随他们去打,我即刻令人在船头高悬免战牌。今日不战,只陪你听琴赏景,可好?”说着,扬眉一笑,作势又要继续抚琴。
  李睦被他逗得笑出来,一下子也不觉得扫兴了,摇摇头站起身来,抖一抖略有些皱的披风:“还是免了罢,要是被人打上船来,岂不叫人笑话你周郎徒具虚名?”
  “怎是徒具虚名?”周瑜自然不会真的还要继续弹琴,也跟着站起来,顺手替她理了理衣摆,“最多也就是沉迷女色,不思战罢了。”
  李睦哈哈大笑,在他手臂上推了一把:“你要沉迷女色自己慢慢沉去,我可不要做那祸水红颜。快走快走,我随你一同去看看,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竟敢在江面上拦你周公瑾。”
  周瑜所领三千人马,乘的俱是数十人的小蓬船,百余条帆船的船队,他们的船在正中,前后开道先锋,后有随护,两侧还有翼阵,号角虽响,却到现在还没有开战的急报,可见敌踪尚远。她趁此时出去看一眼,露个面,也不会影响到兵士备战。
  更何况,周瑜是水军名将,有他在船上,李睦倒不相信还真有人能打上船来。
  走出船舱,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见浩浩江面上,烟波浩渺,望之茫茫,一溜数十条和他们差不多大小的帆船,横陈在江上,仿佛长锁连环,将整个江面从中截断。一艘大船居于正中,五彩锦缎的船帆升了一半,与他们遥遥相对。
  而一支约莫仅三条大船组成的船队则被围在一边,船桅上风帆破裂,悬于其上的素青云纹旗面被烧出个焦黑的大洞,船头洒落着断木残铁,不见人踪。
  “锦帆贼!”李睦眯着眼盯着那孔雀尾毛似的五彩锦帆看了又看,不禁激动起来,“难道是锦帆贼甘宁!甘宁啊!”
  她隐约记得甘宁是投了孙权的,而现在她船上确实有个孙权,可孙策才初定吴地,算算时间,这个时候遇上甘宁,应该不会是他特意来投才对。
  周瑜被她拽了一把,反手一扣,将她的手牢牢扣在手里,眉峰轻扬:“你认识他?”
  甘宁在荆襄及巴蜀之地名声极大,年少为匪,掠劫财物,仗义豪爽,又心黑手狠。人敬他一尺,他回之一丈,而若不敬他者,他也十倍回之。
  而李睦和太史慈却是青州东莱人。
  李睦被他握了手,下意识挣了一下没挣开,四下看了看,见船上的兵士张弓搭箭,数百支箭对准了那条锦帆船,没人注意到他们,也就不动了,随口答了一句:“我听人言,锦帆贼武艺高强,悍勇擅谋,尤其擅水战,横行大江之上来去自如,无人可阻,虽称为贼,却也是一条好汉。”
  她话音刚落,只见那锦帆船慢慢升起五彩船帆,兜足了风,向他们疾驰而来。
  悠远的号角声突然拔高,变得高亢起来——这是骤遇敌袭,就地结阵的军令。
  “前军变阵,让开道路,擂鼓!”周瑜的目光盯着那站在船头,披一身华丽锦袍的身影,双手执戟,背后携弓,腰配长刀,尚看不清面目,凛冽战意已是如山而来。
  一瞬间,周瑜也被他激出了昂扬之意,伸手取了最近的兵士手里的弓箭,走上船头,向着那越行越近的大船高高一举。
  那船头的身影忽地将手中双戟往甲板上一掷,反手取下背上长弓,也举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锦帆船上突然响起齐声呼喝,隆隆的鼓声中,数十名精壮的大汉扬声高喝,像是合着鼓点的军号,一只孤船行进于他们队列整齐的船队之间,竟是气势分毫不弱。
  眼看着船行近百步,周瑜和那船上的身影突然同时张弓,动作快得李睦甚至都没看清他取箭上弦。铮的一声弦响,两支羽箭同时离弦,如两点星芒激射而出。
  两道弧线自半空中相错,振弦破空之声在耳边爆然响起时,一缕劲风飞速袭来,“夺”的一声箭尖扎入船头,距离周瑜的足尖仅寸许之遥,箭尾剧烈地震颤,带得被扎了个洞的甲板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吱嘎哀鸣。
  几乎与此同时,前方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再抬眼,只见已到面前的锦帆船上,巨大的五彩锦帆随着激射而至的羽箭轰然落下,失了风力的大船一下子慢了下来,缓缓正停在他们面前。
  李睦这时才看清船头那人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身高肩宽,华丽的锦袍随意松散着,露出古铜色的胸前肌肉,粗犷不羁,剑眉虎目,高鼻方颌,相貌堂堂。
  惊讶地回头看一眼被射断的帆绳,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向他们抱拳施礼:“我乃甘宁甘兴霸,不知何人挡我船只去路,阻我江上行舟?”
  “素闻甘将军豪杰之士,投效刘荆州麾下,早就不行那劫掠纵杀之事,为何今日偏要拦我船队?”
  甘宁话音方落,忽然听到一把清凌凌的声音自另一侧响起。却是他孤船驶近之中,两方的船队相应而变,之前被他驱船围住的三艘大船不知不觉中被夹在周瑜他们的侧翼前,反倒距离甘宁的船近了。而那片刻前还空无一人的主船船板上不知何时走出一名身形瘦削的少年,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皮肤微黑,深衣长袍,头带纶巾,一副书生打扮。
  此言一出,李睦倒是反应过来——难怪号角只响了一声就不见了动静,原来不是见了敌踪,而是正好撞上了劫掠现场。
  那三艘大船俱是高桅深舱,吃水颇深,显然装满了货物。而方才被甘宁围于江上,船上之人明知不敌,降帆收桨,躲入船舱,只求他劫了货物之后就立刻离去,不伤人命。
  然而周瑜的突然出现,又令他们看到了转机。百余条船只组成的船队行进齐整,自成阵势,一见便知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甘宁的手下无论是数量还是船只的大小而言,都远远不及,更加之周瑜方才一箭断帆之威,若能得他出手干涉,他们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甘宁闻言不禁冷笑一声,他不是垂髫孩童,自然听得出那少年言语背后的打算。他虽还不知周瑜是何人,但观其船队行止有度,令出禁止,旗号不乱,显然颇有治军之能,再加上方才那与他平分秋色的一箭,若放在平时,他就算不要这些货物,结交个朋友,也并无不可。只是这一次不巧,这三艘船上的货物,他是要定了!
  淡淡一笑,甘宁将手上的长弓旋了个方向:“谁说我是劫掠?我只问你一句,你这船上要贩给蔡氏的两百军奴,可曾于官处录记否?”
  “军奴?我何曾……”那少年一愣,下意识回头往船舱的方向看了看,似乎猛地意识到什么,脸色刷地就沉下来。
  这个时代人口就是生产力,往往一场仗打完,除了军械钱粮之外,敌军的俘虏也是重要的战利品。而许多将帅或虚报缴获的军械钱粮,转手出售,或虚报斩杀的俘虏数量,将那些明面上已经被斩杀,实际还活着的俘虏转卖出去,以此获利。
  本来买卖奴隶也是常有的事,可若是没有事先在各地县郡官府登记备案的私下贩奴,就可以论罪了。尤其是私贩军奴,对于敌对的两方而言,若是这些军奴原籍都是敌方之地,更是极有可能被冠以通敌之名。
  “我记得甘将军既不在剿匪之游缴,也非征税之蔷夫,横江拦截,何以为之?”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那少年改口改得极快,再不提劫掠二字,反而直指甘宁越权,“甘将军若是今日定要以势欺人,那我也不惜沉舟破釜,血溅五步!”
  这后半句却是向着周瑜和李睦而说,说完了又朝他们拱手施礼,倒像是他这血溅五步,是被他们逼出来的。
  随着他的话音,数十名仆从自船舱中奔出来,张弓搭箭,一起对准了甘宁的方向。而甘宁的手下见状,也纷纷呼喊着拿起了弓箭长刀,迅速将船只靠了上来。
  
  ☆、第六十五章
  
  说句实话,这闲事李睦根本就不想管。且不说甘宁迟早都要投入孙氏麾下,早晚都是自己人,听他方才所言,这场所谓的劫掠其实乃是他与荆州蔡氏的私怨,她又何必去管?
  只是这话该怎么说得漂漂亮亮,一时之间,她却有些为难。
  被周瑜握住的手忽然一松,却是周瑜率先腾出手来朝甘宁还全方才一礼:“素闻甘将军豪杰之士,不知可否容我一言?”
  甘宁以为他还是想插手此事,不禁脸色有点难看。
  因是私怨,更为能不走漏消息直接抓住蔡氏私贩军奴,他此行只带了一直随同自己的八百手下,未曾动用荆州之属一兵一卒。若是要他立刻就与周瑜所领的三千精锐一战,他虽是不惧,可如此一来,若是想再有机会拿住蔡氏的把柄却也难了。
  李睦皱了皱眉,周瑜却微微一笑,一派成竹在胸的淡然神色:“甘将军可曾想过,私贩军奴的罪名本就可大可小,如何追究,如何定罪,全取决于刘表是否有心。只要他对荆州蔡氏还有所顾忌依仗,此事于他,便只是蔡瑁贪图小利而已,或斥责几句,或罚俸些许,这可是甘将军想要的结果?”
  甘宁本就是个极为精明之人,只不过他在刘表之下与蔡氏处处争锋相对惯了,当局者迷,这才只想着人赃并获,少想一层。被周瑜这一提醒,立刻醒悟过来。
  刘表娶了蔡瑁之姊为后妻,自初入荆州起,就与蔡氏关系密切。当初他能只身匹马在荆州站稳脚跟,也离不开蔡氏一族的全力支持,又岂会为了区区两百军奴就严责蔡瑁?
  他此番带人拦截,只怕到时候再被其反咬一口擅领私兵行劫!
  可若就此算了……这口气又如何能忍?
  李睦皱眉细思,周瑜忽然将话锋转到刘表身上,她隐约猜到他这是准备利用甘宁和蔡瑁的矛盾搅动荆州的局势。毕竟孙策之父死于荆州一战,孙刘两家可谓世仇,他们此番的目的地寻阳也正抵在荆州的门户江夏郡前,而历史上江东对于荆州的争夺也是轰轰烈烈,从未休止。
  可照那少年所言,甘宁并不得刘表重用,而蔡瑁之名又是连她都有印象的荆州人物,她心知甘宁之能,故而能想到借这其中的矛盾招揽甘宁,而周瑜却显然还另有所谋。
  甘宁面露怒容,抛了弓将双戟拿在手里:“照你说来,我便拿蔡瑁无法了?”
  “非也,”周瑜也抛了弓,却也不另拿兵刃,只慢慢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侧身将李睦挡在身后,又向那少年点一点头,“若非甘将军明言,这位少郎想来自己都未必知道其主家向蔡氏私贩军奴,可见此事该极为隐秘才是。不管甘将军是如何知道的,只需将截军奴时为我所阻的消息传回去,刘表纵然表面不责蔡瑁,也定会即刻着手削弱蔡氏的权势。”
  “为何?”
  甘宁和那少年异口同声地问,而甘宁一句话才问出口,便立刻隐约察觉了他话中的关键,又复问道,“阁下究竟何人?”
  “庐江周瑜。”
  简简单单四个字,甘宁却心头一震,目光一凛,立时明白了他之前所言的含义。
  刘表生性多疑,偏信寡断,他劫掠蔡氏的军奴时恰好遇上江东周瑜,令他怀疑蔡氏与孙策早有接触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而他与孙策有杀父之仇,蔡氏与孙策接触,于他而言,无论是出于眼前的利益还是为将来留一条后路,都足够他对蔡瑁生出戒备忌惮之心。
  “你就是周公瑾?”甘宁心念急转间,那少年却轻声惊呼,不等周瑜回答,目光立刻又落到李睦身上,竟似湛然生辉,“那你就是孙权?你当真在下邳城头箭射四百步外的中军帐?”
  李睦正幸灾乐祸地看着周瑜给刘表挖坑,不防话题就突然转到她身上,不由一愣。
  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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