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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是因为她知道就算问出来了也得不到答案；　二是因为甄萌萌的表情。
　　她看得出来，对方现在非常非常疲惫。
　　七百七十七号相信，如果对方再在这里待多一会儿；　守在门外的数珠丸和鹤丸就会毫不犹豫地冲进来。即使她没办法感受到甄萌萌的情绪，但对方的情绪也无需通过灵力去感受。
　　不似作假，七百七十七号抿了抿唇。
　　而甄萌萌呢？
　　她的确很累，而且整个脑海都是她前情敌躺在床上那苍白到透明的脸，以及入手时那冰凉的触感。之前碰触对方的手指现在冰凉得发痛，轻轻搓一下，那股痛感就细细密密地缠上了她缓慢跳动的心。
　　“你回去休息吧。”就在甄萌萌看着自己的手指愣神时，七百七十七号开口了。
　　她抬眼看着对方：“真的可以走了吗？”
　　“是的。”七百七十七号道，“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甄萌萌站起身就走。
　　出了房间并没有缓解她压抑的情绪，而且她第一时间也没有回本丸，而是绕去前情敌的房间。
　　这次她还没有靠近，就站定了脚步。
　　熟悉的黄色衣服和白色长发，男人丢弃了之前神秘莫测的高傲之态，伏低在房间的门上垂着头，双手撑着房门。长发从他的肩膀处垂到身前，完全遮住了他的表情。
　　而甄萌萌看到这个场景，在意识到什么之前，眼泪已经先流出来了。
　　心中的丁点希望被这个画面彻底打破，对方身上强大的灵力也显示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并不是什么分灵。他伏趴在房门上，甄萌萌看着他无声地掉着眼泪。
　　她以为……她以为……
　　“主上。”鹤丸上前一步轻轻揽住了甄萌萌的肩膀，却被甄萌萌侧身挥开。
　　然后她走了上去，一把将小狐丸推开。
　　小狐丸被推得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站稳，却没有看甄萌萌，而是垂下了头。甄萌萌抬头看着他，看着他用头发企图挡住自己的表情，然而从她的角度，还是可以看到他低垂的视线中不断闪动的光芒，蕴含着些许水色。
　　“你……”甄萌萌咬唇，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而对方在她出声的那一刻，眼泪就下来了。
　　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嚎哭，就是静静地看着甄萌萌，模糊了视线。
　　他仿佛透过甄萌萌在看着另一个人，神情压抑悲伤，看得甄萌萌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甚至不得不张开嘴呼出心底不断翻转着的浊气。
　　“真的吗？”甄萌萌哭着，问。
　　小狐丸没有回答，比起甄萌萌哭得快要上气不接下气，他的神情要更平静，然而就是这种平静看得甄萌萌受不住。她后退了一步，撞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数珠丸轻轻揽住固执地盯着小狐丸的甄萌萌，抬眼看向对方。
　　也许还活着吧。
　　因为小狐丸没有出现啊。
　　他知道自家主上是这么想的。
　　然而小狐丸的出现彻底击碎了这一希望，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就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掉眼泪。气氛压抑得可怕，对方一言不发的表现也让甄萌萌心里升腾起了一股火。
　　“现在，还是不能……”她停了一下，鼻音浓重，“说吗。”
　　小狐丸闭上眼：“抱歉。”
　　甄萌萌哭得一抽一抽：“既然……”她用力闭了闭眼，声音仿佛从牙齿缝隙中挤出来般，“你不想……报仇。”
　　那就我来。
　　小狐丸靠站在他们本灵办公室的窗口旁边，看着窗外的青葱翠色和一片碧蓝，任轻风拂过自己紧绷的眼睛和脸颊，内心一片平静。
　　“就猜到你在这里。”原本寂静的空气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来人三两步靠了过来，然后一探头抬眼看着小狐丸，“哭了就好。”
　　小狐丸看了过去：“兄长大人。”说完，眼眶就红了。
　　“哎。”今剑双手撑在与他前胸齐高的窗台一跃而起坐了上去，背对着窗户两手撑着边缘，翘起二郎腿，“你不去看小姑娘最后一眼吗？”
　　“去过了。”小狐丸重新看向窗外，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因为这句话一颤，“我还看到了她。”
　　今剑啊了一声：“她还好吗？”
　　“哭得很厉害。”小狐丸道。
　　今剑沉默了一瞬，看了小狐丸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人类真的很奇怪。”小狐丸突然开口，“她之前还因为我和我的分灵争执之事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当真的灾难来临时，她却哭得比谁都凶。”
　　今剑垂下眼：“所以这才是人类啊，因为有心。”
　　“但是很奇怪……”小狐丸垂下头，用手轻轻按住自己的心脏，“我有点开心。”
　　今剑侧过头去看他。
　　“小姑娘即使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却依旧选择这样去做。”小狐丸轻声轻语说道，然后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想着不愧是我喜欢的人所以内心竟然有些高兴……”
　　今剑看着他皱起眉头，笑着比哭着都要难看的笑容，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下来。
　　“她还问我想不想报仇。”小狐丸收了点笑容。
　　今剑转头看向窗外，微微扯起嘴角：“是吗。”
　　当三日月宗近找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他那位一向非常沉稳的兄长在碎碎叨叨地和另一位长兄说着话，而长兄则是撑着下巴笑眯眯看着他，眼神温和慈祥。这真的是非常难得一见的画面了。
　　无论是絮絮叨叨的小狐丸，还是一言不发听着小狐丸说话的今剑。
　　而甄萌萌那边，她是被哭着抱回去的。
　　跟在他们身后回本丸的妖怪，大天狗一看到哭着从时政出来的甄萌萌就黑了脸，被茨木和酒吞联手按住了；山兔也差不多，几乎一瞬间暴跳起来，大喊着“蛙先生我们准备打架！”地被铁鼠和惠比寿摁住了。
　　然后在甄萌萌打着嗝的叫停声中表情愤怒地停住了想冲进去打架的脚步。
　　回到本丸的甄萌萌造成了巨大的轰动。
　　但是都在数珠丸和鹤丸的示意中强行压了下来，而后由数珠丸将萌萌带回房间去，鹤丸留了下来解释：“那位大人去世了。”
　　一句话将原本有些躁动不安的气氛按了下去，就好像硬生生往他们身上倒了一整桶冰凉的水。气氛变得有些凝滞，最后还是三日月宗近开口了：“光忠先生今晚准备些甜点吧，主上应该会想吃。”
　　甄萌萌最后连澡都没洗就先睡着了。
　　她实在太累太冷，每每想到手指上似乎残留的冰冷感觉就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哭得倒不是很凶，但就是停不下来。数珠丸抱着她，什么话都不说，就是慢慢地轻拍她的背部，然后被越想越气不过的甄萌萌一个翻身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住。
　　赶人意图很明显，不想理人的意图也很明显。
　　然而数珠丸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这件事给甄萌萌的影响是巨大的，整整一周她都没有胃口，而且还拒绝跟本丸的那几个看起来明显知道什么的付丧神有一丁点交流。
　　不，应该说她现在还愿意搭理的，就只有小短刀们了。
　　而这种状况，终于在一周后的第一天，小红手的到来有所改善。
　　甄萌萌从没看过这么严肃的小红手，而且对方瘦了一大圈，下巴变尖了，眼睛本来就大现在显得是更大了。她带着三日月宗近，身穿着黑白灰为底色的衣服，站在她面前。
　　她们相视半天，小红手说：“很抱歉，我没能第一时间告诉你。”
　　甄萌萌说：“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鸡儿事件过去了，没看懂的可以返回去再看一遍。
好好注意其中的细节应该都是能够看懂的～么你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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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小红手端端正正地坐在甄萌萌对面；　她的三日月宗近坐在书房里的沙发上，与甄萌萌家的数珠丸恒次面对面坐着，身前都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而甄萌萌则是看着小红手刚才递给她的信。
　　是前情敌写的。
　　对方信上最开头的一句话非常烂大街——致前情敌：当你拿到这封信的时候估计我就已经不在了。甄萌萌一看到这句话就想将这封信还回去，但是当她抬头看到小红手看着自己；　那略带疲惫的神情时，最终还是将心里的火气压了下去。
　　信不长；　无非就是些细碎之语。
　　甄萌萌一行行看下去；　心里环绕的火气在一句“其实我也不想以这种方式跟你对话，我还没吃够没玩够没去你的家乡看看美食街……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中消失了。
　　她能从这些语句中看出对方的平静无奈与伤感；　还有浓浓的身不由己。
　　看到最后，她看到对方说：“我把一些资料放到了小红手那里，她会交给你的。”
　　“万事小心。再见。”
　　甄萌萌看着那封信；　已经彻底无言了。
　　半晌，她吐出一口气；　看向小红手说：“她真的很烦。”
　　小红手无奈地扯扯嘴角，然后从脖子上取下一个U盘放到桌面上，轻轻往她的方向推来：“你可以用你的电脑试试，里面有一份资料是指明给你的。”
　　“可是我这里不太好操作。”甄萌萌说；　希望小红手能懂自己的意思。
　　“没关系。”小红手道，然后举起一只手将手腕上的金色镯子展示给甄萌萌看，“这个是画面声音覆盖器；　我在过来之前设定了固定程序，进来的第一刻就已经开始工作了。U盘也写进了无痕程序，不会被你电脑的监视器追踪到的。”
　　甄萌萌没有动：“你知道。”
　　小红手沉默了下：“我是整套监视系统的最终审核者。”
　　甄萌萌道：“监视我的？”
　　小红手没有说话；　但她摇了摇头。
　　好吧。
　　甄萌萌挑眉，叫数珠丸将自己的手提电脑拿了过来。
　　U盘里放着十几份资料和一个文件夹，从文件名上就已经看出她前情敌之前查出了多少东西。
　　《时空转换系统监测名单》
　　《涉及补偿本丸名单及对应发放人员》
　　《本丸异常出阵名单》
　　《本丸清查人员对应名单》
　　《9号、11号、15号、28号审神者资料与日常对接人员名单》
　　《本丸ID不存在具体名单及IP地址记录》
　　……
　　甄萌萌打开了U盘里唯一的一个文件夹，就见电脑卡了会儿，空白的页面里开始冒出一个个视频。甄萌萌粗略一扫，三十多个，每个视频也标上了对应名字，虽然看过去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但这些资料要完全吃透估计也要不少时间。
　　“你看过了吗？”甄萌萌始终看着电脑屏幕，话却对小红手说。
　　“我没时间。”小红手摇头，“这些天我一直在忙时政那边的事，因为小鸡儿……”她顿了下，“本丸被溯行军入侵而系统竟然没有监测到这件事很严重，上面抓我们抓得很紧。”
　　甄萌萌沉默，是啊，如果小红手的身份就是她想的那样，是时政防御系统的主要编写与审核员……那这次事件她的责任最大，也难怪对方直到现在才露面。
　　她没有接小红手的腔，小红手也就跟着沉默了下来。
　　“我需要一点时间去吃这些资料。”许久，甄萌萌才开口。
　　“好。”小红手仿佛松了口气，她顿了一会儿，“拜托你了。”
　　甄萌萌扯扯嘴角：“现在也只有我能做这种事了吧，你今天过来，被那边的人知道了怎么办？”
　　“没关系。”小红手说，“这件事你不需要担心，我能过来就代表我的嫌疑已经被剔除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二百三十三号在哪里，还有要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没给小鸡儿的本丸装上监控吗？”说到这个，甄萌萌挑起眉。
　　“问题就出在这里。”小红手皱眉，“自从上次出事之后，我们就监视了每个本丸……我还给你们每个本丸从1号开始编了个专属代码，与我们的防御系统绑定在一起。当然如果你问的不是这个，是那种能看到画面的监控……”
　　“本丸那么多，一个个监控过来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而且之前没想过我们中间会混入敌方的人，所以本丸内部是没有进行安装的。”小红说道。
　　“本丸内部？那也就是本丸外有装？”甄萌萌立刻抓住了重点。
　　“是的。”小红手看着她：“所以……”
　　“打断一下，我突然想问个问题，虽然这样问有点质疑你的意思，但我……”甄萌萌话说到一半，就见小红手无奈叹了口气：“你想问我之前有没有测试防御系统的问题？”
　　甄萌萌的声音戛然而止，抿起唇，点头。
　　“过程有点复杂就不详说，但我肯定代码和系统都没问题。”小红手道。
　　甄萌萌点头：“那你继续。”
　　“所以这也是我们疑惑的地方。”小红手道，“监视器里是先拍到你前情敌去了小鸡儿本丸，然后是五百二十号和二百三十三号上门——这中间只隔了五分钟。”
　　甄萌萌嗯了一声，接话：“不是巧合。”
　　“当然不是。”小红手扯扯嘴角，最后无奈道，“而且现在的局势有点难办，因为涉事的几个人不是死伤昏迷就是不见踪影……”说着，书房里突然冒出了“铃”的一声响。
　　甄萌萌挑着眉看她，小红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紧接着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甄萌萌立刻开口询问。
　　“你的电脑能借我一下吗？！”小红手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放，话刚说到一半甄萌萌就已经将电脑往她方向推了过来。她一把拖过电脑，双手开始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
　　甄萌萌不敢打扰她，于是看向沙发上的珠子，叫道：“珠子，可以麻烦重新给我们换杯茶吗？”
　　被吩咐的数珠丸站了起来，走过来试了试茶壶的温度，提起道：“我去去就回。”
　　甄萌萌点点头，然后又看向小红手。
　　小红手非常聚精会神，甚至可以称之为目光如炬地看着电脑屏幕。键盘被快速敲击发出的“哒哒”声在整个书房里回荡，带着一种惊慌感与急促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红手道：“有人将那天小鸡儿本丸的情况发到了审神者论坛，用的是掩码。”
　　长久的沉默后，甄萌萌深吸一口气：“你先去忙吧。”
　　“那我先走了，你最近要小心，我担心上面会找你麻烦。”
　　“他们暂时还找不了我麻烦的，倒是你自己小心点。”
　　小红手带着三日月宗近急匆匆地离开了。
　　甄萌萌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紧接着她就感觉自己肩膀上突然重了点，一阵暖意伴着些许清香钻进了她的感官里，鹤丸国永的声音传了过来：“主上，现在这个天气不适合待在外面太久。”
　　甄萌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前方。
　　“主上。”数珠丸恒次也开口了，但他只是苍白地叫了声，就再也没下文。
　　良久，甄萌萌转过身，白色的衣衫在她身后划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进去吧。”她没有拒绝鹤丸小心翼翼的示好，转身的时候甚至还伸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可以帮我去找一下茨木酒吞吗？”
　　数珠丸恒次往旁边侧了一步，微微垂头：“是。”
　　甄萌萌：“让他们到我书房里来找我，谢谢。”
　　数珠丸和鹤丸的脚步微微顿了下，随即数珠丸叹气一般道：“是。”
　　紧接着他们注视着甄萌萌小小的背影，看着她踏出的每一步都那么沉重，同时又带着一种即将上战场般豁出一切的气势……是他们记忆深处的模样。
　　然后他们就听到轻飘飘的一句：“你们两个今天的任务就是洗干净本丸所有洗手间，还有马棚。”
　　“……”
　　“刚才主上说了马棚，是吧？”
　　“是的。”
　　回到书房的甄萌萌拢着长到她脚踝的衣服坐到了椅子上，她也没有迟疑，只是将手提电脑拖到了自己面前，并且从一旁抓过几张纸和笔，然后依次点开了十几份文件。
　　她本来想上论坛去看看的。
　　但后来想到有那个时间吃瓜还不如现在就找出那些个王八蛋不愿意说出名字的叛徒来更快点——真的是想到这个她连脏话都不想骂了，既浪费时间又浪费力气。
　　然而当她刚准备开始看第二份文件的时候，书房门被敲响，酒吞和茨木走了进来。
　　“你找我们？”酒吞走了过来，和茨木一人一边站在书桌的边上和甄萌萌面对面，低下头看她的神情非常平静，而就是这种平静让甄萌萌觉得很温柔。
　　她接受了这份温柔：“我想问你们一件事。”
　　他们对视一眼，随即两个人在她面前坐下了。
　　酒吞道：“你问。”
　　于是甄萌萌说：“每个人身上的黑暗之气是不是有分别的？”
　　茨木的反应很快：“你想让我们去追查那个……小丫头的事情？”
　　甄萌萌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