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蛆蝇尸海剑-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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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书秀平定情绪,帮忙哈萨克人整理行装,牵马拉牛,她一颗心悬在胸口,恨不得立即赶到苍鹰身边,但她望望眼前这些哈萨克族人,心中不忍离开,唯有默默为苍鹰祈福。



  ————



  苍鹰纵马在草原上疾奔,眼皮沉重,脑中乱成一团,但草原上冷冽的空气令他稍感清醒,迎面而来的杀气又让他杀意奔腾。



  他如野兽一般咆哮起来,拼命催促坐骑,马蹄声响,踩起碎草乱泥,敌人的声音越来越近,盔甲抖动,铿铿锵锵,战马喘息,哼哼嘶嘶,顷刻之间,苍鹰只觉得回到了血腥战场之上,闻到了久违的厮杀气息。



  那气息令他狂乱,令他沉迷。



  他见到远方黑云之下,蒙古骑兵通体漆黑,密密麻麻聚集在一块儿,如同一大片堆积的山岩,但这山岩又以磅礴气势朝他砸来。



  苍鹰只觉得浑身力道大增,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随手一扔,那匕首附上雄浑真气,如流星赶月般划过半空,正中蒙古先锋的脖子,那人惨叫一声,跌落马背。



  他离蒙古骑兵至少尚有百丈之远,这匕首上内力强劲,直如腾龙破天,星陨雷落,绝非凡人所能。



  蒙古人齐声怒吼,抽出弩箭,在马背上对准苍鹰,一时箭矢漫天,宛如黑云压城,但苍鹰离他们距离太远,天色又暗,他们胡乱射箭,却无一命中目标。
二十 青草墓
  苍鹰快马加鞭,斜刺里冲出,擦着蒙古军队绕了过去,蒙古士兵呼号起来,借着昏暗的月光,见到敌人仅有一人,军中百夫长号令道:“日忽答尔,你率领三十人去捉他。”



  日忽答尔领命,呼啸几声,传下命令,正欲奔离,忽然见苍鹰又朝他们跑了回来。



  百夫长喜道:“这敌人自投罗网,把他擒住,审问哈萨克村子里那女人的消息!”



  话音刚落,苍鹰已然冲入敌阵,只听杀声四起,金戈交鸣,有骏马腾跃嘶鸣,又有人惨叫落地。四下火光照耀,忽明忽暗,百夫长却瞧不清敌人身影。



  他一时分神,苍鹰猛然冲破人群,出现在他面前。百夫长乃是一位勇将,在战场上纵横多年,素有神勇美誉,他军刀一竖,对准苍鹰劈下,力贯双臂,风声大作,但苍鹰长剑绕过军刀,从诡异之处倏然袭来,百夫长躲闪不及,一招被苍鹰割下脑袋。



  苍鹰发出如狼嚎般的大笑,轻轻挥手,一股回旋气劲凌空而过,将远处的脑袋拽住,随手一勾,将脑袋夹在怀里。



  蒙古士兵见主将惨死,暴怒之下,厉声连吼,朝苍鹰围了过来。日忽答尔暂摄主将职务,喊道:“敌人武功厉害,万万不能轻忽!用盘龙阵将他困住!”



  蒙古军中军纪严明,令出如山,众将虽然恼怒,但无人冒然出手,依然领命而动。苍鹰一扬马鞭,坐骑四足急迈,以众人难以想象的方位突袭而出,蒙古众将只觉眼前一花,敌人踪影全无。四下寻找,发现苍鹰已经出现在军队后方。



  日忽答尔骂道:“莫走了这哈萨克猪猡!”不敢掉以轻心,令全军两百四十余人全数掉头猛追。



  苍鹰大口呼吸,只觉得心神俱醉,通体舒泰,他仰天长啸,声若飞龙,仿佛一条巨蟒分开波涌般的草原,在墨绿色中一闪而过。



  他一人在前,数百人穷追在后,若在旁人看来,苍鹰已被迫入绝境,但苍鹰双眼发直,只感到鲜血在四肢百骸澎湃撞击,无上乐趣在脑中纷至沓来。



  在偶然清醒时刻,他会想:“我这是怎么了?脑子怎么模模糊糊的?”但他血液中的麻药发作,效力强劲,他难易相抗,这片刻理智也渐渐消散,在纷飞的碎草从半空飘落,马蹄声缓缓消退,他脑中慢慢变得一片空白。



  他的面貌开始变化,露出一副冷漠无情的嘴脸,他通体骨骼喀喀作响,体内真气奔涌,仿佛地火破海,仿佛万里惊雷。在真气纵横之下,他周天几乎所有穴道全数被冲破,一时间,无穷无尽的内力在所有经脉内畅行无阻。



  敌人不知苍鹰正发生遽然惊变,他们满心仇恨,如同饿了几天的群狼见着肥肉一般拼命追赶猎物。



  他们疾行了约有二十里路,远远离开了哈萨克族的村子。苍鹰顺手在马背上一拍,那匹马如同插翅般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了大圈,越过蒙古追兵头顶,居然落在了他们身后。



  月光被乌云挡住,黑暗将苍鹰落地处笼罩起来,蒙古士兵们举起火把,竖立盾牌,手握长矛,朝苍鹰的方向走去。



  在冥昧之中,忽然现出一双火红的双眼,仿佛夜行猛兽般死死盯着敌人,眼中散发微光,显现出苍鹰身形轮廓。而一柄鲜血般的长剑在空中静静飞舞,有如索命的鬼魂。



  蒙古士兵一时不明所以,一齐停下脚步,日忽答尔慎重起来,说道:“弩箭瞄准那双红眼射击。”



  后方骑兵撤下盾牌,两三下架起弩弓,但听箭矢破空,发出“铮铮”之音,无数箭矢如惊涛夜奔,直往苍鹰身上落下。



  无形之中,那人面前仿佛出现了一面钢盾,箭矢与盾牌相撞,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那双火红眼连眨都不眨,目光深邃,令人惴栗。



  日忽答尔见状,登时想起一事,他惊呼道:“我曾经在樊城之外见到过这样的功夫,那是宋朝的高手使出的气功!”



  众人来不及反应,那道浮空的鲜红剑影骤然闪过,有数十人惨呼起来,他们被剑影擦中,肉·身发出焦臭,转眼间竟融化成了一堆肉油,死状惨不忍睹。



  日忽答尔大骇,高喊道:“举起盾牌,挡住敌人妖法!”



  但那剑影飘渺难测,仿佛突破天地界限的幽灵,它左绕右转,旋旋不绝,众士兵如何抵挡得住?片刻之间,众人纷纷坠马融化,竟无人能摸清这剑影到了何处。余人心胆俱裂,迫不得已之下,竟接连跳下马来,伏在地上躲闪,饶是如此狼狈,终也难逃一死。



  当此天威之下,人如虫蚁,生如秋叶,杀场如狱,一剑如神。纵有万人军威,只怕亦难撄其锋芒。



  突然一道惊雷落下,活命之人借着这短暂光亮,见到苍鹰正披头散发的站在他们面前,他神情麻木,眼神毫无神采,目光越过他们,径直望着他们身后。



  须臾之后,光亮复灭,黑暗之中,苍鹰幽冥般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他说道:“来者何人?”



  日忽答尔惊疑不定,不知他在和谁说话,正想出声回答,但军队后方蓦然响起令一个清朗年轻的声音。



  那人说道:“天涯沦落人。”



  苍鹰又问:“既然是天涯沦落之人,为何不前往天边?而在此扰我好事?”



  那人又道:“贫道凑巧路过此处,见阁下功夫神妙,故而驻足观看。”



  苍鹰沉吟片刻,说道:“见我者死,近我者魔,给下是想要做死人呢?还是成为妖魔?”



  那人哑然失笑,答道:“非幻既真,非佛既魔,非死既生,非灭既存。阁下之问,贫道并未想过。”



  日忽答尔壮起胆子,将火把朝后方照去,只见晃动的火光中,一位穿着邋遢的道人正站在不远处。他披着破旧道袍,留着一头长发,未结发辫,容貌俊朗,但隐隐却似乎皱着眉头。



  这人遇上此等妖异景象、惨烈杀戮,居然并不逃走,反而留在此处看热闹,胆子之大,直是匪夷所思。



  苍鹰双手负在胸前,手指微颤,那柄红剑化作一道红光,朝那道人脸上刺去,速度之快,耳目难追。



  那道人手掌一翻,红剑在他面前凝住,他身前似乎有一道气流急速盘旋,将红剑挡在一丈之外。红剑被气流缠住,意欲挣脱,但却断不了纠缠。



  苍鹰双眼微闪,红剑光芒大盛,顷刻间将气流击散,又前进三尺,再度遇上了另一道气旋。如此反反复复,一共击破了四道气流,方才慢慢挪到道人面前,但红剑气势衰竭,道人袖袍一挥,将红剑击散成星星光点。



  余下十多位蒙古士兵咬紧牙关,神情惊恐,只觉眼前一幕诡谲荒诞,仿佛噩梦一般。



  苍鹰忽然大笑道:“你不是死人,而是妖魔。”



  道人长呼一口气,似乎放下心来,他也笑道:“蒙阁下手下留情,贫道不胜之喜。”



  苍鹰说道:“你既然能接我一招,心中有何请求,便说出来吧。”



  道人喜道:“阁下答应了?”



  苍鹰点头道:“不错,但有所求,绝不推诿。”



  道人指着蒙古人说道:“这些蒙古士兵,乃是乌里雅城守军,平素并不为恶,亦无骄横之名,此次前来,只不过是奉命行事。去捉拿一位美貌的哈萨克少女罢了。我一路跟着他们前来,原本想出手阻止,谁知遇上阁下,倒显得贫道多管闲事,班门弄斧了。”



  此人说话啰里啰嗦,拐弯抹角,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却并未提及心中所想。



  苍鹰沉思良久,问道:“你让我饶了他们性命?”



  道人点头道:“阁下如有慈悲之心,便放他们离去吧。”



  苍鹰道:“你可知道,他们身为军人,早已有舍生赴死之心。若是从战场上逃离,所受耻辱,远胜死亡。”



  道人指了指这些蒙古士兵的脸,说道:“贫道见他们面露畏惧之色,已有惧死之心,何况放他们回去,更可威慑敌人。阁下即便将他们杀死,恐怕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届时鞑子派大军前来,阁下难道还会护着哈萨克人么?”



  苍鹰摇头道:“我之所以拦着他们,并非为了哈萨克人。”



  道人劝道:“那便是为了杀戮之喜么?但我方才见阁下之剑,剑意消退,兴致已衰,若再行屠戮,只怕也没有多少乐趣吧。”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观望幸存蒙古人,见他们神情困惑,显然听不懂汉语。苍鹰脑中糊涂起来,暗叫不好,知道自己之所以能现身而出,便是由于那古怪麻药的功效。而此刻内心已然被这道人说服,神通逐渐散去,最多支持半柱香时间,便会再度将一切遗忘。



  他凝视道人,手掌倏然凌空一劈,那道人离他至少有二十丈远,只感一阵凌厉剑气瞬息而过,道人眉头一扬,手掌摊开,周身冒出一道火光,一柄红剑忽然现身,将苍鹰剑气挡住。



  道人身子一晃,红剑溃散,他退后几步,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苍鹰道:“你武功虽高,修为通神,又能化我招式为己用,但内力比我仍稍逊一筹。”



  道人满面懊恼,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苍鹰不再说话,而是盘膝坐下,朝他微微颔首,随后闭上眼睛。



  道人大喜,朝蒙古士兵拍了拍手,一阵盘旋劲风吹起,将他们全数托了起来,送上马背。日忽答尔大惊失色,只觉此人神威通天,恐怕也是妖怪。众人正手足无措间,身下战马欢快的叫喊一声,撒开健步,朝远处狂奔而去。



  道人见蒙古鞑子远去,朝苍鹰鞠了一躬,说道:“贫道青竹山张君宝,多谢阁下慈悲。”



  苍鹰脑袋一歪,鼻子里发出呼噜之声,竟然就此睡着了。



  张君宝抹抹额头汗水,捏了捏脸颊,果然只感生疼,于是知道自己并非做梦。他心道:好险,好险,天下竟真有这等宛若鬼神之人,前路漫漫,吾当不畏艰险,继续修行。



  他不再多言,袖袍一挥,一股旋风吹来,载着张君宝飞离此处,转眼已在数里之外。
二十一 悲声切切凄如故
  李书秀虽然心念苍鹰,但想他从小在沙场中出生入死,应当有活命之法,这般不停宽慰自己,心中慢慢平静下来。



  她在帐篷间奔行如飞,协助哈萨克村民搬运行李,驱赶牛羊,片刻也不得闲。这般忙碌许久,终于送余下村民从村后离开,沿着高山间的小道赶路。这山谷中多有岔路,敌人纵使骑马也难以追踪。而哈萨克人世世代代生长在这高山草原上,知道如何驱赶牛羊,翻过这重重山岭。



  李书秀回到木架之上,朝远方遥望许久,仍未见到苍鹰归来,心中越来越急,暗想:“我去找他,两人合力总胜于一人,说不定能从鞑子手下逃脱。”刚刚行至村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求救之声。李书秀听出这声音是拉姆老人所发,她担心起来,返回村庄,循声找去。



  透过帐篷间的缝隙,她见到在拉姆躺倒在一座帐篷旁,神情惊恐,望着前方,安曼伏在他身后,眼神紧张,但由于方才走火入魔,身上穴道尚未完全疏通,眼下手脚麻痹,移动不得。



  李书秀想:“他们在看什么?那儿有什么人吗?”她视线被帐篷挡住,瞧不清那边状况。形势不明,半点耽搁不得,她提气一跃,如飞鸟般从帐篷顶上迅捷而过,轻轻落在地上,只见火光之中,一人身穿蒙古军服军帽,身形瘦高,负手而立。他一张脸笼在帽檐之下,李书秀瞧不清此人面貌。



  拉姆怒道:“弘吉剌,你这胆怯的懦夫、卑鄙的小人,你还有脸回来么?”



  弘吉剌冷笑一声,并不答话,脑袋微仰,双眼似乎盯着安曼。他浑身发抖,兴奋难抑,顷刻之后,他迈开步子,绕开拉姆,朝安曼所在走去。安曼尖叫起来,想要支撑着往后爬,但四肢无力,连一寸都动不了。



  拉姆伸手拉住弘吉剌的脚踝,恨恨说道:“放了她,达兰呼玛已经死了,她的女儿与你再无纠葛。”



  弘吉剌手指忽然探出,在拉姆手腕上轻轻一拂,拉姆低哼一声,被弘吉剌点中穴道,浑身僵硬,昏迷过去。



  李书秀见到弘吉剌背影之后,一直惊疑不定,心中忐忑不安,此时看他招式,再无犹疑,从藏身之处跳出来喊道:“师父!”



  弘吉剌浑身一震,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他嘴唇旁留着白花花的胡须,目光惊讶,死死瞪着李书秀。



  李书秀喜道:“师父!果然是你!”她与师父分别数月,心中本就想念,此刻终于又见到他,一时大喜过望,将诸事皆抛在脑后,连忙拜倒在地。



  此人正是李书秀的师父,绰号“雷霆一指”的王辉,他陡然见到爱徒,也不禁心神激荡,快步上前,扶起李书秀,大笑道:“阿秀,这几个月你跑哪儿去了?害得师父好找。”



  这几句话情真意切,令李书秀感动不已,鼻子一酸,刹那间泪盈双目,用力抱住王辉,哭喊道:“师父,徒儿没事,却累得师父挂怀了,徒儿这不是好好回来看您来了吗?”



  王辉抚摸着她的秀发,慈祥说道:“这孩子,倒也会说话。你是特意回来看我的?只怕是碰巧撞上的吧。”



  李书秀还未开口,只听安曼在一旁怒道:“李书秀!你果然是奸细!是叛徒!是你将这坏蛋领到村里来的吗?”



  王辉回过头,脸上露出依恋的神情,他说道:“好孩子,我并非坏人,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李书秀不明所以,跑上前将安曼扶了起来,劝道:“这位是我师尊,他绝非与鞑子一路,只怕其中有什么误会。”她想起周瀚海化装成蒙古人一事,只道师父也如周瀚海一般乔装打扮,混入敌阵,打探消息。



  王辉摇头道:“阿秀,咱们将安曼带到乌里雅去,那儿的知府想要见她。此事一成,他必有重赏。你我师徒二人自此投效朝廷,享受荣华富贵,再也不用留在这草原之中受苦。”



  李书秀心中一震,颤声道:“师父,你。。。。你果真是蒙古鞑子的人?你可知道他们有多么凶残?”



  王辉说道:“火鲁拉都护乃是江堂王爷最器重的大官,他待人和善,绝不是坏人。你放心,我对安曼的母亲。。。。。很好,绝不会伤害安曼,也不会任由蒙古人乱来。江堂王爷不过是想见见安曼罢了。”他说话之时,双眼望着安曼,目光柔和,其中似乎蕴含着深情。



  李书秀抱着安曼退后一步,说道:“师父,你放过安曼吧,她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人,更不想去见什么蒙古知府。蒙古人野兽一样的性子,安曼落入他们手中,恐怕会受尽苦难的。”



  王辉神情一变,紧皱眉头,朝李书秀怒目而视,大声喝道:“你胡说些什么?你是说为师撒谎骗你吗?你这忘恩负义的丫头,我救你性命,又辛辛苦苦传你武艺,你便是这般报恩的吗?”



  李书秀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茫然,但死死拉住安曼的手,王辉迫近一步,她便后退一步。



  王辉见她如此,神情又变得平和起来,他说道:“阿秀,你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师父也一直对你很好。怎么分离数月,你竟完全变了性子?你现在如此猜疑师父,师父心中难过,你知道吗?”



  李书秀啜泣道:“师父,徒儿不孝,但只求你放过安曼。蒙古人狡诈奸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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