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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Part3
冬天也快要接近尾声。季节稳定起来，松阳也就不会总遇到各种麻烦的生理问题了Orz。

私塾里的日子倒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进行着，只除了一件事情稍微有点不那么方便。平日照顾他们的古村婆婆收到住在另一个村子里的儿子媳妇的消息，说是她的小孙子似乎患了有些严重的病，夫妇俩要外出工作没那么多时间照看。

于是古村婆婆也只好暂时向松阳告假一段时间，这样一来，无论是买菜做饭还是打扫的事情，都得落到松阳身上。

虽说打扫的事被私塾的孩子自告奋勇的以分组值日的方式承担了。不过买菜做饭这种事自然还得她自己来。所幸对于家务事理她也还算有点认知，倒也还能勉强应付得来，唯一改变的地方就是，每日清晨时，多出了一件计划之外的事，那就是，妇女聚集之地——菜市场。

事实上，这并不是个轻松的差事。

提着刚买好的蔬菜身材走在回私塾的路上，松阳不由想起了古村婆婆刚走的那天，自己初次尝试做饭，差不多做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做好一顿可以下咽的饭食。尽管桂和高杉那两个孩子什么都没说，也没留露出任何抱怨意味，但松阳还是隐隐有些内疚感。

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花费那么多时间了。这样想着，她也加快了脚步。

路过私塾和小镇的交界地带，偶尔能看见几个武士打扮的人扛着刀枪大声交谈。

“听说了嘛，西边那片镇子的战争结束哟啦。”

“好像死了不少人了呢，哎，这战争，也该消停些时日了吧。”

松阳安静听着，心下了然。天人与幕府的战争看似褪去热潮，攘夷战争也进入一段尾声，但四处小规模的战争从未停止过。一波又一波战火此起彼伏。与此同时所付出的的代价是一条又一条白白付出的生命。是谁说过，战争唯一的受害者只有国民？

她所居住的这片村庄，倒是个难有的宁静之所。

想到这里，松阳也叹了口气，敛起那些复杂莫名的想法。

浪人武士们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说起来，最近有个传言呢。西边那里的战场啊，好像有被冠上‘食尸鬼’之名的不明生物在游荡哟。”

“食尸鬼？名字倒是挺霸气，不过怎么说也不可能是真的鬼啊，真要说的话，那些天人才不负食尸鬼这种称号吧。”

“谁知道呢，在这种时候游荡在战场里的，总都是些无依无靠的人才对。”

“嘛嘛，说的是啊。”

攥着纸袋边缘的手指微微用力。松阳抬眼，看向那些武士们所谈论的方向。

西边，食尸鬼吗？

她默默记下这两个字眼，轻声叹息。

没错啊。战争的受害者，只有无辜的人民罢了。


“老师老师~我要吃荞麦面~”带着一头显然没梳理过的乱蓬蓬的发型的桂在早出上课时间好些分钟的时刻噔噔噔跑进来，那头黑色长发在他脑后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跟着进来的高杉显然心情并不愉快，整张脸都紧绷着，语气满是不悦。

“够了白痴假发，用这种无赖方式，回去武道场见吧！”

“这是，怎么啦？”

空出一只干净的手手摸摸紫发孩子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松阳无奈笑道。

“老师老师~昨天我和矮衫打赌谁最近长高了就求老师做他最喜欢吃的东西~我赢了哟~~”桂顶着分明鼓出一个弧度的头发把脸凑过来，兴奋地睁着眼睛充满期盼望着松阳。　

“老师。。。”紫发的孩子抬起头，眼中神情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松阳险些笑出声，无言的摇摇头，放下食材，向高杉眨了眨眼，故意用有些严肃的语气对桂说道。

“嘛嘛，听说头发不梳整齐，以后会被大魔王吃掉身高哟~”

倒不是偏向高杉，只是她自己也有些好奇这两个孩子的身高而已。

不出所料，桂立刻受到了惊吓，松阳听着他哇哇乱叫，用一句“需不需要老师我帮忙呐~”就让桂安静下来，并且搬来小板凳乖乖坐好，还带着一脸惊恐等松阳给他梳头。

把桂那一头黑色的漂亮长发梳理好，并扎上一个弧度优美的马尾后，桂惊恐的表情立即变成一贯的欢快，又拉上松阳说是要让她亲眼见证这场身高之战。

在桂头顶上画下一条白线，松阳看着高杉头顶距离那记号略微落下的距离，毫不意外的看见紫发孩子立刻垮下来的表情。

果然还是桂比较高一点呐。。。

松阳轻笑一声，悄悄伸手进口袋里。

“刚好买了偏甜的食物呢~”将手在高杉面前摊开，几个包装朴素却气味诱人的方形糖果出现。

并没多少人知道的是，私塾里一贯做派老成认真严谨的高杉，最喜欢吃的食物，是甜食中的代表，金平糖是也。

高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愣愣的接过糖果，眼神呆呆的望着松阳，嘴唇动了动似要说什么，却又未发一言，只是耳根泛着红。

“老师老师明明是我赢了T。T我想吃荞麦面。。。”这样叫唤着的桂，也得到了松阳“中午会做给小太郎吃的啦”的许诺。

嘛嘛，毕竟，还有一件事就是，烹饪并不算擅长的松阳，能做的最美味的，正好是桂小太郎的最爱，荞麦面。

至少，在满足学生们的口腹之欲，以及掩藏情绪方面，她还能算作合格的吧。。。松阳有些不确定的想道。


一天课程结束，送走了素来会呆到最后的桂和高杉，松阳转身进了内室，方才温和的笑容褪去。

腰间随身的佩刀有些沉甸甸的，她抬手搭上刀檐，整个人气势冰冷下来。

西边吗。。。

沿路问了问配着刀的武士，松阳向着村子另一面走去。距离这村庄稍远的西边，是一派与村庄完全相反的地狱景象。

四处，都是尸体。蔓延的血迹，残缺的尸骸，如同垃圾一般堆积，分不清是人类还是天人，血水如同水洼般流走，空气中的味道令人作呕。

松阳脸色有些发白，抽出佩刀，试图在这遍地尸块中搜寻活人的气息。

战争。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一点也不排斥这恐怖的场景，即便是踩了在血泊里穿行，也丝毫不能引起她恶心的情绪。

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松阳有些疲劳的闭了闭眼，背着逐渐消去的艳丽霞光，向战场另一边走去。

直到走进一点，她才发现，在一具不算太血腥的尸体上，有个身体小小的衣衫破破烂烂的似乎是孩子的人在翻来翻去寻找着什么，察觉到有人靠近，那孩子迅速转身，甩着一头脏兮兮的看不出颜色的头发，苍红如血的眸子尽是凶恶气息，手中抓紧一把不知从哪里抢来的佩刀。

果然，是个孩子。

敛起眼底那些复杂情绪，松阳面上是如常温柔的笑容，无视了那孩子攻击的姿态，轻声开口。
“听说这里有食尸鬼出没才想着来看看，没想到是一个可爱的小鬼呢。”

这么小的年纪，已经学会了生存，甚至于战斗的本能了吗。。。这孩子，具有成为武士的天赋啊。。。
但说真的，比起培育武士，她更希望，这些无辜的孩子们，能幸福快乐的度过自己的童年。

“这么小就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了吗，很厉害呢？不过，那种只是害怕别人而自我保护的刀，不需要了。”

动作似乎比思考更快，手中的佩刀控制好了力道丢向那满身戒备的孩子。

只退了一步，那孩子就接过了佩刀，脏兮兮的面上露出了略微有些疑惑的表情，戒备之意散了几分。

背着惨烈霞光，浅色长发瞳色温柔的女子向那衣衫褴褛的孩子的伸出手，说出了足以让那孩子铭记一生的话。

“想要知道刀的正确用法，就跟我走吧。”

只是个孩子而已。

本来冷着脸默默跟在松阳身后的孩子毕竟还是疲倦的，一直在战场上，他根本不能有一丝一毫放松，好不容易能够离开，没走几步就要瘫倒。

松阳见状也不顾这孩子反抗，弯腰将那孩子背到背上，继续向村子的方向走。

“喂，欧巴桑。”

始终没开口的孩子第一句话就跟乖巧无缘。

“把银桑放不下，银桑才不要被女人背。”

“被看出来了吗？真敏锐呐。”有些惊讶这孩子竟然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松阳感叹之余，不仅又有些叹息。这孩子，大概吃了不少苦，才能变得这么敏锐吧。。。

“那么，你的名字是什么呢？我叫吉田松阳，嘛，你可以叫我松阳老师。”

并没理会那孩子明显别扭的言语，松阳神情自若的作着自我介绍。

沉寂了好一会，就在松阳以为那孩子怕是睡着了时，带着闷闷不乐语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坂田银时。”

“是个好名字呐。”松阳微笑着应和道。“是谁起的呢？”

“一点都不想想起来啊，就是一个吵吵嚷嚷的欧巴桑。”名叫银时的孩子不爽的回应。“把我养到能自己找吃的时候就死掉了。”

“是吗。。。”松阳轻轻点头，也不再多问，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关于我是女性的身份，要对私塾里其他人保密呐。”

“私塾？那是什么鬼地方？”

银时哼唧哼唧的问着，一副不在意的语气。松阳也不生气，好脾气的回答。

“是学校哟，是我开的学校，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的孩子，可以一起上学，看书，玩闹，还可以一起吃点心哟~”

“点心？？？”
银时的语气瞬间欢快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有点急切的问道。“有没有，额，有没有棒棒糖，草莓牛奶，或者糖果就好？？？”

“银时喜欢吃甜食？”

“欧巴桑快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

名叫银时的孩子大声叫起来倒终于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活泼了。“有哦，想吃什么都没有问题呐。”

没想到竟然和晋助一样是甜食控呐，性格倒是没有一点地方相似。松阳听着背后的孩子似是安心了般，不知觉沉沉睡去发出的均匀呼吸声，弯起眼角。

果然，是个孩子呐。


作者有话要说：
银桑终于出场了撒花~话说觉得幼年时代银桑好像总是不太合群的样子，，，完全是假发小天使在拉着他玩什么的咳咳，假发果然是跑偏的治愈系吗咳咳。希望银桑和三三的相处没有崩。。。咳咳咳





第4章　Part4
大约是长时间呆在战场的缘故，事实上松阳也无法判断出那名叫坂田银时的孩子究竟在战场上独自一人游荡了多久。

尽管趴在松阳背后睡着了，手中却还紧握着松阳丢给他的那把刀，丝毫没有放松力道。

松阳把银时放到内室里的榻榻米上，试图叫醒他时，那双苍红的眸子立即睁开，眼中迷惑只是一瞬便清醒，刀还用力攥在怀里。

“嘛，这里就是我办的私塾，银时的话，要不要先去洗个澡呢？”

想也知道，这孩子的卫生状况，是相当令人担忧的，无论是头发还是衣物，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虽然由她来替银时洗浴有些不太方便。毕竟银时是个男孩子，而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松阳倒不觉得银时能够乖乖的跟着她去。果不其然，银时闻言立即跳了起来。

“欧巴桑你要干什么！银桑的身体才不要被你这种平胸的欧巴桑看光呢！银桑比较喜欢胸部软软的妹纸啦！”

胡说些什么呢这孩子。。。松阳皱了皱眉，心下也明白这孩子绝不会那么容易听她的话，索性也不再多说，伸手揪起银时后衣领就往浴室方向走。

“救，救命！银桑的贞洁要被奇怪的欧巴桑毁掉了！！”

银时在她手里胡乱挣扎着，但由于另只手还握着刀不放，也很是减少了些阻力。

“T。T糖分大神快来救救我T。T有个平胸欧巴桑要扒光我了T。T”

松阳听着他毫无礼数的胡言乱语的，虽说并不怎么生气，但总还是感到无可奈何，思忖着多半是是在战场上学来了那些浪人武士不讲究礼节的言行举止，也就一笑置之不作回应。

费了一会力把扒拉着门沿的银时扔进浴室，松阳带上门，取了水瓢将木桶注入满满的热水，试过水温后，转头望向紧贴着墙壁离得远远的站着满脸不情愿的银时。

“嘛，帮你洗澡的话多少不太方便，银时自己洗的话没有问题吗？我去给你取换洗的衣物和毛巾来？”

“银桑可不是需要欧巴桑帮忙洗澡的笨蛋。”银时别过头语气有些别扭，但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挪动到木桶边站好。

“嘛嘛，那么，我出去咯。”

松阳微微扬起嘴角，退出浴室轻轻合上门。然而她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收敛了气息倚着门，聆听里面银时的动静。

浴室内的孩子想必也确实是太久没有沐浴，还没确认松阳是否真的离开，就轻手轻脚的动作缓慢的脱去衣物。在那种战场上，即使四处游荡，难免还是受了不少伤，好几处伤口都凝结成迦，跟衣物粘合在一起，即便动作再轻柔，也还是会疼痛不已。

松阳听着里面嘶嘶嗦嗦的声音，叹了口气，无声无息的离开，往内室去先取了棉签和药物之后，才去找出了预备给私塾里的孩子的衣物和毛巾，回到浴室，语气若无其事般轻轻敲门。

“嘛嘛，银时，能够进来吗？”说着，不等银时出声回答，便推门走进来，也不理会银时手忙脚乱想要遮住自己身体的动作和“白痴欧巴桑要把银桑看光了好可怕T。T”的羞恼呼喊，只是微笑着走过来，坐在银时面前，手上慢慢的打开药水。

“乖乖把背转过来吧。男孩子要健健康康的，才能追到大胸妹纸哟~”

“哇，欧巴桑说了好可怕的话。。。”

难得的银时没有反驳，小声嘟嚷着，倒是听话的转过身蹲在她面前，有些紧张的晃着那一脑袋乱乱的头发。“不要对银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哟欧巴桑。。。”

那小小的身体上，是连成年人都会感到狰狞可怖的伤□□错分布着，混着几乎看不出皮肤本色的脏乱污垢。战争，从来不会给他们这样的孩子带来什么好消息。

一定很疼吧。松阳并没有说出口，也没有安慰什么。她只是，小心翼翼的拿起毛巾，沾满水，尽力避开伤口，动作轻缓的擦拭去银时背上那些混合着血色的污垢，努力地，不令这孩子还能感觉到疼痛。
背后人许久不说话的安静氛围，和背后皮肤上略带粗糙却莫名感到清爽的触感，以及女性手指不自觉划过时的悸动，都让银时有点不自在，他期期艾艾的出声。


“欧，欧巴桑，在做什么呢。”
“把身体擦干净就给你上药哟，要是碰到伤口，觉得疼的话就告诉我，我会小心的。”松阳回答，目光依然定焦在那一道道伤口和擦去污垢显得异常白皙的皮肤上，手上动作越发小心。

“银桑才不需要这些呢。。。银桑，银桑又不怕疼。”红眸的孩子瘪了瘪嘴，也许是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他整个身体僵硬着无所适从，就这么僵着任凭松阳擦干净他的后背，开始准备上药。

沾着药水的棉签触到他伤口上时，他整个人都抽了一下。‘嘶’了一声便咬紧牙关。

松阳见状立刻停下动作，语气有点急促。“疼吗？抱歉银时。。。我再轻一点。。。”

“银，银桑才不会疼呢，欧巴桑你真啰嗦。。。好好上药就是啦。。。”银时哼了一声，结结巴巴的回答，手不自觉的攥紧放在一边的衣物。

“是是。。。”应和着，动作却越来越轻，银时的嘶声也少了许多。

总算上完药，松阳放下手中的棉签和药物，又用毛巾沾满水，将银时的身体其他地方和脑袋都仔细的擦干净，那头乱乱的卷毛露出了银色的本色让松阳有些惊讶。居然是天然卷呐。。。

等一切清洗好后，松阳便将干净的衣服递给银时让他换上。

银时动作迅速的夺过衣服，像在逃避什么一样飞快的穿好，整理时又不小心擦到伤口嘶了出来，声音小到几乎无法察觉。

松阳叹了口气，走到银时面前蹲下，抬手想要揉上那一头变回银白色卷毛的毛茸茸的脑袋，被银时有点狼狈的避开。“不要乱碰银桑头发啦！银桑是大人了，才不要被当成小孩子对待呢T。T”
“嘛嘛，说的不对哟。”松阳并不介意，伸手又揉了过去，正好抓住那孩子一头可爱的卷毛揉起来。

“大人的话，太痛苦了，不能愉快随心所欲的吃糖，也不能撒娇呐。”

不顾那孩子不满的反抗，松阳静静的望着那孩子带着迷茫和讶异的眼神，轻声叹息道。

“需要掩饰疼痛也好，逞强也好，那都是大人才该做的事情。银时的话，现在只要好好的向小孩子那样撒娇就好啦。说一句，很痛，也好，难过也好，想哭也好，现在的你，只要说出来，告诉我就够了，我就在这里，倾听着你。”

只是孩子。

她轻笑着，却又感到心脏略微泛着疼痛，伸手将那孩子揽进怀里，一下又一下抚摸着那孩子银色的卷发。

“只要告诉我就好了，我就会给你买喜欢吃的棒棒糖，或者草莓牛奶啦，然后温柔的安慰你，告诉你，银时是个好孩子哟，要坚强一点，但是，不坚强也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起初那孩子一言不发，但是渐渐地，怀里传来小声的啜泣，她感到那孩子用力的攥紧自己胸前的衣襟，身体强烈的颤抖着，哭声越来越大直到变成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