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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三部曲-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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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她的私生活一无所知,只知道她的旧监护人潘格兰对她而言是个重要的人。他现在住在厄斯塔的一家康复中心。莎兰德回来以后,可能和他联络过。”
“她在这里工作时,从来没有访客吗?有没有相关的记录?”
“没有。她主要都在家里工作,只有交报告才会来这里。除了极少数几次例外情形,她从未与客户碰面。说不定……”阿曼斯基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什么?”
“说不定她还跟另一个人有过联系,是几年前认识的一个记者。她出国期间,这个记者一直在找她。”
“记者?”
“他叫麦可·布隆维斯特。你记得温纳斯壮事件吗?”
包柏蓝斯基又慢慢走回阿曼斯基的办公室。
“安斯基德那对男女的屍体正是布隆维斯特发现的。你刚刚建立了莎兰德和被害人之间的关联。”
阿曼斯基再次感觉胃里的硬块隐隐作痛。
第十四章
三月二十四日灌足节星期四
茉迪在半小时内打了三次毕尔曼的手机,每次都听到该用户无法接听的信息。
下午三点半,她开车到欧登广场按他家门铃,还是无人应门。接下来二十分钟,她在大楼里挨户敲门,想问问有没有邻居知道毕尔曼人在哪里。
十九户当中有十一户无人在家。这个时间显然不是登门造访的好时机,接下来是复活节周末,情况应该也不会更好。八户在家的邻居都提供了协助,其中有五人认识毕尔曼,说他住在六楼,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至於他的行踪,谁也无法提供任何信息。她好不容易打听到有个名叫休曼的生意人,是与毕尔曼来往最密切的邻居之一,他也许上他家去了。但这一户也没有人应门。
茉迪沮丧之余,拿出手机又拨了毕尔曼家中电话,在答录机留下自己的姓名与电话,请他尽快回电。
她回到毕尔曼住处门口,写了纸条请他与她联络,然后拿出名片,也一起丢进信箱。正要关上信箱盖时,她听见公寓里的电话响了,便俯身倾听,响了四声后答录机接起来,但听不到有人留言。她关上信箱盖,直瞪着门看。究竟为何心血来潮伸手碰了门把,她也说不上来,但令她大吃一惊的是门没有锁。她将门推开,看着门厅。
“有人在吗?”她小心地喊道,并仔细倾听。没有声音。她往门厅踏入一步后,犹豫起来。她没有搜索令,即便门未上锁,也无权进入公寓。她往左侧的客厅瞄了一眼,正决定退出时,视线恰巧落在门厅的桌上。她看见一个装科特麦格农手枪的盒子。茉迪顿时感到强烈不安,随即解开夹克、拔出警枪,她以前很少做这样的动作。
她拉开保险,枪口指向地板,走进去往客厅里面看。虽未发现任何异状,她却愈加忧虑。退出客厅后,往厨房里头瞧。没有人。接着走过走道,推开卧室房门。
毕尔曼赤裸着身子趴在床边,双膝着地,彷佛正跪着祷告。光从门口看,便知道他死了,后脑勺中了一枪,额头被轰掉一大半。茉迪随手关上公寓的门。打开手机打给包柏蓝斯基时,警枪仍握在手中。由于联络不上他,便又打给检察官埃克斯壮。她记下时间,下午四点十八分。
※※※
法斯特盯着伦达路大楼的正门。然后看看安德森,又看看手表,四点十分。
向管理员问到密码后,他们已经进过大楼,还在挂着“莎兰德一昊”门牌的门外倾听了一会儿,屋内没有声响,按门铃也无人应门。于是他们回到车上,将车停在可以监视大门的地方。他们在车上已打电话确认,最近姓名才刚刚加到伦达路公寓合约上的人叫米莉安·吴,生於一九七四年,原先住在圣艾瑞克广场。车内收音机上方贴了一张莎兰德的护照相片。法斯特出声抱怨说她就像个婊子。
“真要命,这些妓女的长相愈来愈丑!会挑上她肯定是饥不择食。”安德森没有答腔。
四点二十分,正要从阿曼斯基办公室前往《千禧年》杂志社的包柏蓝斯基来电,要求他们继续在伦达路监视,一定得把莎兰德带回警局问话,但也叮嘱他们别忘了检察官并不认为她和安斯基德命案有何关联。
“好了。”法斯特说道:“根据泡泡的意思,在没有人认罪之前,检察官谁也不想逮捕。”
安德森还是没出声。
他们慵懒地看着路人在附近穿梭。到了四点四十分,埃克斯壮打了法斯特的手机。
“出事了。我们发现毕尔曼在自家公寓遭到枪杀,死了至少二十四小时。”
法斯特一听立刻坐直起来。
“知道了。现在该怎么办?”
“我要针对莎兰德发出紧急通告,她现在是三起谋杀案的嫌犯。命令会送达全郡各地,我们得将她视为危险分子,而且很可能持有武器。”
“知道了。”
“我现在就派一辆警车到伦达路,警员会进入公寓加以封锁。”
“明白。”
“你有包柏蓝斯基的消息吗?”
“他在《千禧年》。”
“他好像关机了,你可以试着联络并通知他吗?”法斯特和安德森互望一眼。
“问题是万一莎兰德出现,我们要怎么做?”安德森问。
“如果她只有一个人,情况又允许的话,就把她带走。这女孩非常疯狂,而且显然杀红了眼。她公寓里说不定还有武器。”
※※※
布隆维斯特将一大叠稿子放到爱莉卡桌上,颓然坐在俯临约特路窗边的椅子上,简直累死了。他一整个下午都三心二意地,不知该如何处理达格未完成的书。
达格才死去几个小时,出版商已经开始争论如何处置他留下的工作,看在外人眼里或许觉得讽刺、无情。但布隆维斯特却不这么想。他有如处於一个几近失重的状态,这种感觉总会在最迫切的危急时刻出现,凡是记者或报纸编辑对此都很熟悉。
当其他人伤心之际,新闻人就会变得有效率。在这个灌足节星期四上午现身在《千禧年》办公室的团队成员,尽管个个震惊不已,最后专业仍凌驾於情绪之上,使他们发愤埋首於工作。对布隆维斯特而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和达格属於同一类人,即使他们角色互换,达格也会这么做,他也会自问能为布隆维斯特做些什么。一篇具有爆炸性内容的文稿,这是达格留下的遗产,他为此工作四年,投入了自己的灵魂,如今却再也无法完成。而他生前选择了为《千禧年》工作。
达格与米亚的命案不会像前首相帕尔梅遇害一样造成全国人的伤痛,其调查进展也不会有伤心的国人密切注意。但是对《千禧年》的员工而言,因为涉及个人情感,打击或许更大。而且达格在媒体界人脉广阔,这些人也会追根究底。
但如今布隆维斯特和爱莉卡有责任完成达格的书,并回答几个问题:是谁杀了他们?为什么?
“我可以重新架构未完成的内容。”布隆维斯特说:“我和玛琳得一行一行地将尚未编辑的章节读完,看看哪里需要补充。其中大部分只需依照达格的注记校订即可,不过第四和第五章大多以米亚的访谈为主,这确实是个难题。达格没有注明消息来源,但有一两个例外的情形,我想应该可以使用米亚论文的参考资料作为主要的来源。”
“那么最后一章呢?”
“我有达格的大纲,而且我们谈论过许多次,我多少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我建议撷取摘要作为后记,我也可以顺便解释他的推论逻辑。”
“很好,但我想先过目。我们不能无中生有。”
“不会有这种事。我会以个人的想法写这一章,并署名负责。我会描述他进行调查、最后写出这本书的心路历程,也会介绍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最后我会再次强调过去这几个月来,他在至少十几次谈话中说过的话。他的草稿中有不少可以引述的东西。我想我可以让这些话听起来很有价值。”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想出版这本书。”爱莉卡说。布隆维斯特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爱莉卡取下老花眼镜放在桌上,摇了摇头,起身从热水瓶里倒了两杯咖啡,又走到布隆维斯特对面坐下。
“我和克里斯特已经做好替代期刊的版面设计。我们先用了预定下一期要刊登的文章,再以自由稿件填补空缺。不过会显得有点零散,没有真正的焦点。”
他们默默坐了片刻。
“你听新闻了吗?”爱莉卡问道。
“没有,我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这是每家电台的头条新闻。第二头条则是关于中央党的一项政治措施。”
“也就是说国内根本没发生什么事。”
“警方尚未公布他们的名字,只说是一对正直的男女。也没有人提到是你发现屍体。”
“我敢打赌警方会尽全力压制消息。这样至少对我们有利。”
“为什么警方要这么做?”
“一般警察最恨媒体炒新闻。我猜大概今晚或明天一早,消息就会走漏。”
“如此年轻又如此愤世嫉俗啊!”
“我们已经不年轻了,爱莉卡。我是昨晚被讯问的时候领悟到的,那个女警员看起来还像个学生。”
爱莉卡无力地笑笑。昨晚她睡了几个小时,但也已经开始感受到身心的煎熬。而且,她马上就要成为瑞典最大报纸之一的总编辑。不行,现在不是向布隆维斯特宣布这个消息的好时机。
“稍早,柯特兹打电话来了。负责初步调查的检察官名叫埃克斯壮,他在今天下午举行了记者会。”
“李察·埃克斯壮?”
“对,你认识他?”
“政治小人。肯定会炒热新闻。这件事一定会闹大。”
“他说警方已经掌握部分线索,希望能很快破案。除此之外,倒也没多说什么。不过现场显然挤满了记者。”
布隆维斯特揉了揉眼睛。
“我脑海中一直浮现着米亚屍体的样子。唉,我才刚要认识他们呢!”
“是哪个疯子……”
“不知道,我已经想了一整天。”
“想什么?”
“米亚是侧面中枪,我看见她颈侧有子弹穿入的伤口,额头有穿出的伤口。达格是正面中枪,子弹从他的额头穿入,从后脑穿出。看起来只开了这两枪,感觉不像是单独行动的疯子所为。”
爱莉卡若有所思地看着工作夥伴。
“那么是什么?”
“若不是随机杀人,就一定有动机。我愈想愈觉得这份稿子是最好的动机。”布隆维斯特指了一下爱莉卡桌上那叠纸。她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接着两人彼此互望。
“也许不是书本身,也许他们打听了太多,结果……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人感觉受到威胁。”
“所以雇了杀手。麦可,那是美国电影的情节。这本书写的是剥削者、利用者,它点了警察、政治人物、记者的名……难道你认为是这些人中的某个谋杀了达格和米亚?”
“我不知道,爱莉卡。但我们再过三星期就要付印的书稿,可是瑞典出版界有史以来对非法交易所作的最严厉的告发。”
就在此时,玛琳敲门探头进来,说有一位包柏蓝斯基巡官来找布隆维斯特。
包柏蓝斯基分别和爱莉卡与布隆维斯特握过手后,坐到窗边桌旁的第三张椅子上。他端详布隆维斯特,发现他双眼凹陷,还有一天没刮而长出的胡茬。
“有什么进展吗?”布隆维斯特问。
“也许有。据我了解,昨晚是你发现安斯基德那对男女的屍体,打电话报警的。”
布隆维斯特微微地点点头。
“我知道昨晚执勤警员已向你问过话,但希望你能再澄清几个细节。”
“你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那么晚了还去找达格和米亚?”
“这可不是细节,而是一大段故事。”布隆维斯特疲惫地笑了笑。
“我本来在妹妹家参加派对,她住在史托切一个新兴区。达格打我的手机,说他星期四--也就是今天--没有时间来办公室,这是我们原先约好的,他得拿一些照片给我们的美术指导。他告诉我的原因是他们俩决定去米亚父母亲家过周末,而且想一早就出发。他问我能不能早上拿到我家给我。我说反正我住得近,从我妹妹家回家时可以顺路去拿照片。”
“所以你就开车到安斯基德去拿照片?”
“是的。”
“你能不能想出达格和米亚被杀的任何原因?”
布隆维斯特和爱莉卡互瞄了一眼,都没有出声。
“怎么了?”包柏蓝斯基追问道。
“今天我们讨论过这件事,但意见有点不同。其实也不是意见不同,只是不能确定。最好还是不要胡乱臆测。”
“说说看。”
布隆维斯特向他说明达格的书的主题,并提到他和爱莉卡在讨论命案会不会和书有关。包柏蓝斯基沉默了一会儿,思索着这项信息。
“这么说达格打算揭发警察。”
他一点也不喜欢话题起了如此的转变,心里一面想像着有一条“警察的尾巴”在媒体上扫来扫去,引发各种阴谋论的景象。
“不,”布隆维斯特说道:“他打算揭发罪犯,其中有一些刚好是警察。另外也有一两个人和我是同行,也就是记者。”
“你想现在公布这项信息?”
布隆维斯特转头看着爱莉卡。
“没有。”她回答道:“我们一整天都在忙下一期的内容。我们应该会出版达格的书,不过首先要确实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由于出了此事,书必须大规模改写。我们绝不会破坏警方对我们两位友人命案的调查工作,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的话。”
“我得瞧瞧达格的办公桌,不过这里是杂志社的编辑室,若进行全面搜索恐怕有点敏感。”
“达格的资料都在他的笔记本电脑里面。”爱莉卡说。
“我已经整理过他的桌子。”布隆维斯特说道:“有些文件直接指明了想要隐匿身份的消息来源,所以我先拿走了。其他部分你尽管查看,而且我也贴了纸条在桌上,不许员工碰触或移动任何东西。问题是书出版之前,务必保密。我们必须避免内容在警方内部传阅,尤其是我们还要揭发一两名警察。”
该死!包柏蓝斯基暗咒。今天早上怎么不直接过来?但对他们也只是点点头,转换话题。
“好吧。我们想讯问一个和命案有关的人,这个人你应该认识。我想听听你对一个名叫莉丝·莎兰德的女人有何看法。”
布隆维斯特有一度彷佛整个人化身为问号。包柏蓝斯基还注意到爱莉卡以锐利的目光瞥了同事一眼。
“这我就不明白了。”
“你认识莉丝·莎兰德吗?”
“是的,我确实认识她。”
“怎么认识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包柏蓝斯基显然被惹恼了,但也只回答说:“我想问问她有关命案的事。你怎么认识她的?”
“可是……这没道理,莎兰德和达格或米亚都毫无关系。”
“这一点我们会在适当时机作出判断。”包柏蓝斯基耐心地说:“但还是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认识莎兰德的?”
布隆维斯特摸摸下巴的短须,又揉揉眼睛,脑中一片混乱。最后他直视着包柏蓝斯基。
“两年前,我雇用她为我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计划作一些调查。”
“什么样的计划?”
“很抱歉,这点只能请你相信我:这和达格或米亚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早已经结束。任务圆满完成。”
包柏蓝斯基不喜欢听到有人说某某事不方便讨论,即便事关命案也一样,但他决定暂时不去计较。
“你最后一次见到莎兰德是什么时候?”
布隆维斯特稍微停顿之后才开口。
“事情是这样的。两年前的秋天,我在和她交往,这段关系大约在同一年的圣诞节前后结束。后来她就从斯德哥尔摩消失,隔了一年多,我直到上星期才又见到她。”
爱莉卡听了扬起双眉。包柏蓝斯基猜想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你在哪里见到她?”
布隆维斯特深吸一口气后,快速而简要地说出伦达路发生的事。包柏蓝斯基愈听愈诧异,不确定布隆维斯特的说词有几分真实性。
“这么说你并没有跟她说话?”
“没有,她后来消失在上伦达路。我等了很久,但她一直没回来。我写了字条给她,请她跟我联络。”
“你很确定她和安斯基德那对男女毫无关系吗?”
“我可以肯定。”
“你可以形容一下攻击她的那个人吗?”
“无法详细形容。他发动攻击,莎兰德出手自卫然后逃走。我大概是在四十、四十五码外看见的,当时是深夜,灯光又很暗。”
“你喝酒了吗?”
“我是有点酒意,但并未烂醉。那个人发色有点淡,绑了根马尾,穿着一件暗色的短夹克,肚子很大。我走上伦达路的阶梯时,只看到他的背影,但他打我的时候转过身来了。我依稀记得他的脸颊瘦瘦的,一对蓝色眼睛间的距离很近。”
“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爱莉卡说道。
布隆维斯特耸了耸肩。
“那当中隔了一个周末,你到哥德堡参加那个无聊的辩论节目去了。接着星期一你又不在,星期二我们只匆匆见了一面,这事情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但安斯基德出事后……你竟未向警方提起,这很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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