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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三部曲-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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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莎拉”的号码属于一个托瑞生家庭。这家人住在铁道另一边的威茨坦,成员包括安德斯、莫妮卡和两个还未上学的小孩约纳斯和彼得。这个家中并无叫莎拉的人,他们也不认识海莉,只是看过媒体报道她失踪的事。海莉与托瑞生家之间唯一薄弱的联系就是安德斯是屋顶工人,几星期前曾到海莉的学校铺设屋瓦。因此理论上他们也许碰过面,但认真想起来实在不太可能。

追查另外三个号码也同样没有结果。注明“R。L”的号码三二○二七确实属于一个名叫罗斯玛丽·拉森——缩写RL——的人,不幸的是她早在几年前去世了。

一九六六至六七年冬天,莫瑞尔警探花费极大精力,试图找出海莉写下这些名字与号码的原因。

有一个可能性是她用个人的暗号写下电话号码,所以莫瑞尔试着去忖度一个少女的心思。由于“三二”系列的号码明显代表赫德史塔,他便开始重组剩下的三个号码。但无论用“三二六○一”或“三二一六○”都找不到玛格达。继续玩着数字游戏的莫瑞尔发现,只要对数字玩够多花样,迟早会找出某些和海莉的关联。例如,他将“三二○一六”的后三个数字各加上一,得到“三二一二七”——这是弗洛德在赫德史塔的办公室电话。然而这样的关联毫无意义,何况他一直没有想出一个能同时适用五个号码的密码。

莫瑞尔开始扩大调查。例如,这些数字可不可能是车牌号码?在六十年代,车牌号码包括两个代表所属郡的字母代码,外加五个数字。结果还是一条死胡同。

接下来警探将注意力转到名字上头。他取得了赫德史塔所有名叫玛丽、玛格达、莎拉以及名字缩写为RL与R J。的人的名单,共有三百零七人,其中二十九人确实和海莉有所关联。例如,她班上有个男孩叫罗兰·雅各布森,缩写R J。。他们两人不熟,自从海莉上预备学校后便未曾联络。而且与电话号码并无关联。

记事本中的电话号码之谜至今未解。

她第四次与毕尔曼律师见面并未事先约定,而是不得不与他联系。

二月第二个星期,莎兰德的手提电脑在一次意外中弄坏了,意外发生得毫没来由,让她气得直想杀人。当时她骑摩托车到米尔顿开会,把车停在停车场的一根柱子后面。当她将背包放在地上,给车子上锁时,一辆深红色的萨博开始倒车出来。她背对着那辆车,但听到背包里喀喇一声。那名驾驶丝毫没有察觉,不知情地开上车道出口。

背包里装的是她那台二○○二年一月制造,拥有二十五G硬盘和四二○兆内存,并配备十四寸屏幕的白色苹果600笔记本电脑。她买的时候,这是苹果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莎兰德的电脑总会升级到最新、甚至最昂贵的配备——电脑设备是她消费清单中唯一一项大宗。

打开背包时,可以看到电脑盖板裂了。她接上电源转换器,试图启动电脑,却连一点死前的嘎嘎声也没有。她把电脑送到布兰契尔卡路上的提米麦耶稣计算机维修店,希望至少救回硬盘里的一点东西。把弄了一会之后,提米摇摇头。

“对不起,没救了。”他说:“准备办一场风光的葬礼吧。”

失去电脑很令她沮丧,但损失并不重大。莎兰德拥有它的这一年来,与它维持极良好的关系。所有文件她都有备份,家里也还有一台比较老旧的苹果台式电脑,和一台五年的东芝笔记本电脑可以使用。但她需要一台快速、现代化的机器。

她的目标当然是挑最好的机型:新款苹果PowerBook G4/1。0GHz,铝壳,配备具有单指令多数据极速引擎的PowerPC 7451处理器、九六○兆内存和六十G的硬盘。此外还有蓝牙装置和内置的CD与DVD)刻录机。

最棒的是它有笔记本电脑里首度出现的十八寸屏幕,除了NVIDIA绘图处理器之外,分辨率更高达1440x900像素,震撼了个人电脑拥护者,也让市场上其他所有商品望尘莫及。

就硬件而言,这可说是手提电脑中的劳斯莱斯,不过真正吸引莎兰德非买它不可的原因,却单纯只是因为键盘有背光,即使在漆黑之中仍可看到字母。就这么简单。以前怎么从来没有人想到?

她对它一见钟情。

价格三万八千克朗,含税。

这才是问题所在。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向麦耶稣下了订单。她的电脑商品都在那儿买的,所以店家给了她合理的折扣。她计算了一下。损坏的电脑保险费可以支付一大半金额,但新电脑的价格较高,还要一笔保费,因此仍短缺一万八千克朗。她在家里一个咖啡罐里藏了一万克朗,但也仅此而已。尽管心里暗骂毕尔曼,她还是咬牙打电话给监护人,想向他解释说她需要钱应付一笔意外支出。毕尔曼的秘书说他当天没有时间见她,莎兰德则回说只要花他二十秒开一张一万克朗的支票。最后秘书要她当天晚上七点半到他的办公室来。

布隆维斯特或许没有调查刑案的经验,但他觉得莫瑞尔警探的调查作业非常慎重。看完警方的报告后,该看范耶尔自己做的笔记了,其中仍不断出现莫瑞尔的名字。他们后来成了朋友,布隆维斯特不禁好奇莫瑞尔是否也和那位企业龙头一样沉迷。

依他看来,莫瑞尔不太可能遗漏什么。警方的报告中不会发现解谜之钥。所有想象得到的问题都问过了,所有线索——其中有些甚至荒谬而牵强——也都追查了。他没有仔细看过报告中的每字每句,但愈深入了解,后续的线索与情报便似乎愈模糊不清。在他之前那位专业的调查人员与其经验丰富的团队即使漏失了什么,他也不可能发现,如今面对问题的他又该采取什么方法?最后他想到唯一合理可行的路,就是试着找出相关人士的心理动机。

首先得问问和海莉本身有关的问题。她是谁?

下午五点刚过不久,布隆维斯特从厨房窗口看见西西莉亚家的楼上亮起一盏灯。晚上七点半电视新闻刚开播时,他去敲了她家的门。她穿着浴袍来应门,还用黄色浴巾裹着湿湿的头发。布隆维斯特立刻道歉说不该打扰她并作势离去,却见她挥挥手请他进客厅。她按下咖啡壶开关,然后上楼去了。几分钟后,等她再次下楼时,已经换上牛仔裤和法兰绒格纹衫。

“我都开始怀疑你永远不打算来了呢!”

“我应该先打个电话,但因为看到你的灯亮着一时心血来潮就来了。”

“我曾经看到你的灯亮一整夜,你也经常半夜出去散步。你是夜猫子?”

布隆维斯特耸耸肩。“来了这里就变这样了。”他看着几本堆在餐桌边缘的教科书,问道:“你还在教书?”

“没有,我是校长,没有时间。但我以前教过历史、宗教和社会学。我还剩几年的时间。”

“还剩?”

她微笑道:“我今年五十六岁,不久就要退休。”

“你一点也不像五十几岁的人,倒像是四十几岁。”

“嘴巴真甜。你多大呢?”

“四十出头。”布隆维斯特带着浅笑说。

“不久前才不过二十岁,时间过得真快。人生嘛,就是这样。”

西西莉亚倒咖啡后,问他饿不饿。他说吃过饭了,倒也不全是假话。他没有下厨,只吃三明治,不过他不饿。

“那你过来干吗?问我问题的时候到了吗?”

“老实说……我不是过来问问题的。我大概只是想来打个招呼。”

她笑了笑。“你被判入狱,搬到海泽比,一头栽进亨利最大嗜好的资料中,晚上不睡觉,在酷寒的夜里外出散步许久……我还漏了什么吗?”

“我的人生正走向毁灭。”

“周末来找你的那个女人是谁?”

“爱莉卡……《千禧年》的总编辑。”

“你的女朋友?”

“不算是。她结婚了。我应该算是朋友兼备用情夫。”

西西莉亚放声大笑。

“什么事这么好笑?”

“你的用词。备用情夫。我喜欢这个说法。”

布隆维斯特对西西莉亚有了好感。

“我自己也可以找个备用情夫。”她说。

她踢掉拖鞋,一脚跷到他的膝盖上。布隆维斯特不由自主便将手放在她脚上,开始抚摸她的脚踩。他犹豫了一下——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正一步步踏进不可预知的境地,但他仍试探地用大拇指开始按摩她的脚底。

“我也结婚了。”她说。

“我知道,范耶尔家族里没有人离婚。”

“我已经快二十年没见过我丈夫。”

“怎么了?”

“这不关你的事。我也应该有……三年没有发生性关系了。”

“真令我惊讶。”

“为什么?这是供需的问题。我对男朋友或已婚男人或同居人没兴趣,我还是一个人最好。那我去跟谁做爱?学校里的老师吗?我认为不行。学生吗?正好为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舌妇提供有趣的话题。而且大家都眼睁睁盯着姓范耶尔的人。而在这海泽比岛上除了亲戚就是结了婚的人。”

她弯身向前,亲亲他的颈子。

“我有没有吓着你?”

“没有,不过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我在替你叔叔工作。”

“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但说实话,亨利很可能不会反对。”

她跨坐在他腿上,亲吻他的嘴。她的头发还没干,闻得到洗发精的香味。他笨拙地解开她法兰绒衬衫的扣子,往下拉到肩膀处。她没有戴胸罩。当他吻她的胸部时,她用力贴了上去。

毕尔曼绕过办公桌,拿银行的账户明细给她看——那里头的每一分钱她都一清二楚,只不过现在无法任意使用。他站在她身后,冷不防地便开始摩挲她的颈背,其中一只手还从她的左肩划过她胸前。他把手放在她右边胸部上,然后静止不动。见她无意反抗,便顺势捏了几下。莎兰德没有动,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喷在她脖子上,一面则打量着他桌上的拆信刀;她空出的手可以拿得到。

不过她什么也没做。这些年来,她从潘格兰那儿只学到一件事,那就是冲动行事会惹麻烦,而麻烦可能导致令人不快的后果。她做事一定三思而后行。

一开始的性侵害——在法律上定义为对于无独立自主能力者进行性骚扰与剥削,理论上可以让毕尔曼关上两年——只持续了几秒钟。但这足以跨越界线,无法回头。对莎兰德而言,这是敌方在展示武力——代表着撇开他们之间小心定义的法律关系不谈,她仍得任凭他处置,毫无反击之力。几秒钟后,他们四目交接,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她看见他脸上的欲望。莎兰德自己却面无表情。

毕尔曼回到桌子另一边,坐到他那张舒适的皮椅上。

“我不能随你的意思给你钱。”他说:“你为什么需要这么贵的计算机?要打电玩,还有很多便宜的款式可以选。”

“我想像以前一样自己管钱。”

毕尔曼对她投以怜悯的眼光。

“这得先看看情形。首先你得学着圆融一点,和别人好好相处。”

毕尔曼若能知道她毫无表情的双眼背后的思维,恐怕就不太笑得出来了。

“我想我们俩会成为好朋友。”他说:“我们要能彼此信任。”

见她没有回应,他又说:“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莉丝。”

她点点头。

“过来。”他说着伸出一只手。

莎兰德瞪了拆信刀几秒钟后,才起身朝他走去。他拉起她的手压住他的胯下,她可以透过深色斜纹呢长裤感觉到他的性器。

“如果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

他用另一只手钩住她的脖子,拉她跪下,让她的脸正对着他的裤裆。

“这事你以前做过吧?”他边说边拉下拉链。他身上的味道好像刚刚用肥皂和水清洗过。

莎兰德将头别开,试图起身,但他很用力地压制她。论力气,她比不过他;她四十公斤而他九十五。他用两手抓住她的头,将她的脸转过来,两人视线交汇。

“如果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他又重复一遍。“如果你惹麻烦,我可以让你在精神病院关一辈子。你希望这样吗?”

她没有搭腔。

“你希望这样吗?”他再说了一遍。

她摇摇头。

他等着她低头,并视之为屈服,然后将她拉近。莎兰德张开嘴,将那东西含进口中。他仍紧抓着她的脖子,粗暴地扯着她靠上来。他又撞又压了整整十分钟,她一直觉得作呕,当最后射精时,他抓得她好紧,让她几乎窒息。

他让她进办公室的洗手间。莎兰德全身发抖,一面擦脸,一面试着洗掉毛线衫上的污渍。她嚼了一点牙膏,想消除口中的味道。回到办公室时,律师正无动于衷地坐在办公桌前研究文件。

“坐下,莉丝。”他头也不抬地说。她坐下来。最后他看着她露出笑容。

“你已经长大了,对吧,莉丝?”

她点点头。

“那么你也得会玩大人的游戏。”他用对小孩说话的口气说道。她没有回答。他微微皱一下眉头。

“我想你最好不要把我们的游戏告诉任何人。你想想看,谁会相信你?有一些文件数据注明你‘精神异常’。你要和我对质,你认为谁说的话会比较有分量?”

他见她仍不答话便叹了口气。她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实在令他恼火——不过他克制住了。

“你和我,我们会成为好朋友。”他说:“你今天来见我,做得很对。你随时都能来找我。”

“我需要一万元买电脑。”她说得清清楚楚,就像是持续之前中断的话题。

毕尔曼扬起眉毛。迟钝的贱人。她真是他妈的智障。他递出支票,是趁她在洗手间时开的。这比嫖妓划算,用她自己的钱来付。他露出傲慢的笑容,莎兰德拿过支票便即离去。

第十二章

二月十九日星期三

假如莎兰德是个普通公民,她很可能一离开毕尔曼的办公室便立刻上警局指控他强暴。她脖子上的淤青,还有身体和衣服上所残留的精液经过DNA鉴定,都能定他的罪。即使律师宣称是她想要的或她引诱的或强暴犯惯用的其他借口,他也会因为违反太多监护规定,而立刻被剥夺对她的监护权。检举的结果,莎兰德可能会被指派一名精通性侵罪的律师,接下来便可能谈论到真正的核心问题——也就是她为什么会被判定为法定失能。

自一九八九年起,“法定失能”一词便不再适用于成人。

社会福利保护机制可分为两个层级:一是受托,一是监护。

当有人因各种理由无法照理日常生活、付账单,或妥善照顾自己的健康时,受托人便会主动出面协助。指定的受托人通常是亲戚或好友。如果当事人没有亲近的人,便由社会福利机关指派。受托可以说是比较和缓的监护形式,受托的当事人——亦即被判定失能者——仍可管理自己的资产,也可与受托人协商作出决定。

监护则是进行较为严格的控制,当事人无权管理自己的金钱,在许多事情上也无权作决定。书面文字明确写道:监护人得以接管当事人的所有法定权力。

在瑞典,大约有四千人受到监护,而最常见的理由是罹患精神病,或精神病加上严重酗酒或吸毒。还有一小群人是因为患了痴呆症。许多受监护的人都十分年轻——顶多三十五岁。莎兰德便是其中之一。

剥夺一个人对自己生活的控制权——亦即对银行户头的控制权——是民主政治对人权,尤其是年轻人的人权最大的侵害之一。因此监护权的问题有可能成为敏感的政治议题,因而受到严格的法律保护并由监护局控管。这个局隶属郡政府,并受国会监察专员监督。

大多时候,监护局都是在困难的情况下执行任务。但由于该局处理的议题敏感,因此上媒体的申诉或丑闻事件少之又少。

偶尔有一些报告指控受托人或监护入侵吞基金,或卖掉当事人的共管式公寓中饱私囊。这些案例之所以不多,可能有两个原因:或许该局将工作做得很令人满意,也或许当事人没有机会申诉,也没有可靠的渠道让媒体或当局听到他们的声音。

监护局理应每年进行核查,看看有无任何足以撤销监护权的理由。由于莎兰德始终不肯接受精神疾病检查——她甚至不肯礼貌地向老师道早安——有关当局自然从未找到改变决定的理由。于是她只能一直维持现状,年复一年地受监护权约束。

然而,法律明文规定监护权的行使“须视个案而定”。潘格兰将此解读为莎兰德可以照顾自己的金钱和生活。他小心翼翼地按照有关单位的要求,每个月交报告,每年还会总评一次。在其他方面,他对待莎兰德与一般正常人无异,也不会干涉她生活方式与交友的选择。他认为不管是他或社会都无权决定这个年轻女孩应不应该穿鼻环,或应不应该在脖子上刺青。他面对地方法院态度仍是如此固执,正是他们能处得来的原因之一。

只要潘格兰还担任她的监护人,莎兰德从来不太注意自己的法律地位。

莎兰德和一般正常人不同。她对法律的认识很粗浅——这门学科她始终没机会深入研究,对警察的信任更几乎等于零。对她而言,警察是多年来不断地逮捕她、羞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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