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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脏东西

　　　　他，正是当日引我来这里的黑衣人。

　　　　因为阳光从他身后射入，所以我只能看清他的轮廓，看不到他的正面，以及眼神。

　　　　但我能感觉到，他正盯着我，牢牢的将我盯住。

　　　　良久……

　　　　“你不怕么？”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闷的怪异，还有一抹难以察觉的颤抖。

　　　　“怕什么？”我轻轻挑眉，带着笑意问道。

　　　　他举目朝四周看了一眼，“这香暖阁中的脏东西。”

　　　　他动作极慢，语速极慢，这使得我隐约感觉到，他不屑背后的眷恋。

　　　　这个有些驼背的黑衣人，究竟是谁？

　　　　我拨动一根琴弦，“想必刚刚我弹唱的歌你也已经听到了，写出这样唱曲的人，我并不认为，她是一个狭隘到会化作厉鬼伤人的人。”

　　　　我听到了他轻轻的笑声，没有经过太多的掩饰，更是觉得越发熟悉。

　　　　“唱曲也能看出一个人来？”

　　　　“如果唱曲还不够，那么与她曾经相处过的点滴呢？”借着他的问题，我说了句试探性的话。

　　　　这人一僵，“如果每个人的心思都可以在表面上或者相处中被轻易地察觉，那么这世间便不会有如是多的勾心斗角。”

　　　　“那么，我就让你看一看，王妃的心思究竟全都放在了哪里。”我提起纯白的裙角，裙角很长，想必以前会有很多的人帮她打理。但如今就我一个人……

　　　　所以我可不想将辛辛苦苦洗好的长裙再弄脏……

　　　　然，在我走下台阶的时候，缎带还是从我手臂漏了出去，一脚踩上，险些摔倒。

　　　　幸而被黑衣人拦腰扶住，我回头看他，轻轻说了句，“谢谢。”

　　　　他迅速的放手，不过还是被我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心跳。

　　　　“随我来。”我带着他朝王妃休息的房间走去，打扫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小柜子，柜子里面竟然叠放好许多衣服。

　　　　我拿起来看过，因为当年收起的时候每一件都细心叠放，包好，所以至今仍旧光鲜亮丽……

　　　　我打开小柜子，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的拿出来。

　　　　黑衣人见到这些衣服，瞬间眼前一亮，而后身体有些僵硬。但他蒙着面部，我很难发现更多的情绪。

　　　　我将这些衣服摊开，一件件的摆放在床上。

　　　　很难想象王妃当年是怎么弄到如此华丽的布的，或许是剪掉了许多当时对她来说十分紧缺和重要的衣服。

　　　　这一针针一线线……

　　　　从五岁左右，一直做到十一二岁……

　　　　我说：“这些也说明不了问题么？”

　　　　他仍旧愣愣的看着衣服，没有回答我，“那么请问二殿下，您的母妃是在您五岁左右的时候被打入冷宫的么？是在您十一二岁的时候死去的么？”

第十七章　瓷器有毒

　　　　他墓地转过头来看我，微微的惊讶之中带着一些更为深沉的情绪。

　　　　我说，“而这些年间，你却一次都未曾来看望过她。”如果冷策有，这些衣服也不会仍旧这样没有动过，安静的被叠放在柜子里。

　　　　周围的空气霎时冷了许多，这位黑衣人，瞬间聚集了强大的压迫感。而我，却坚持住没有后退。

　　　　我没有猜错，他果然是冷策。

　　　　是的，我没有丝毫证据，只是靠，猜，和试探。

　　　　“那么二殿下一定也不清楚，王妃究竟是怎样死的了？”说着，我又走到茶几旁，拿起紫砂壶，碰的一声摔到地上。

　　　　紫砂壶的壶壁，竟全都被毒药侵蚀。

　　　　“不仅仅是紫砂壶！”说着，我又摔碎了王妃经常用的碗碟，在陶瓷后面，竟然又是可怕的紫色。

　　　　“王妃的茶具碗碟，全部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将本来没有毒的食物放进去，食物就会沾染上稍许这种特殊的毒药，长期下去，就会死的无声无息，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症状。”

　　　　我捡起一个碎片，拿近冷策。

　　　　“而那些在之后又出现在香暖阁的人，势必没有注意到这些……于是，便一个个的枉死……而这香暖阁，也无辜的成为了索命的鬼屋。”

　　　　说道这里，我竟然有些激动，拿着碎片越来越接近冷策，“而你！竟然也没有选择相信自己的母妃，任由她在这里，在这里……如果我有机会，如果我有机会！”

　　　　说着说着，我的手有些颤抖，而那碎片则在不知不觉中将我的掌心刺破，知道天策蓦地抓住我的手腕，我才僵硬的放开碎片，但掌心已经殷红黏腻一片。

　　　　冷策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巾，而后缠绕在我的手上。

　　　　力气很大，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别扭！绑好之后，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便快步离开了。

　　　　而我，则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掌心。

　　　　我怎么那样不小心？这瓷器，这毒……

　　　　第四章作为奴才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冷策离开不久，便有太医前来为我看伤。幸好这毒时间的确太久，已经没了什么药性。

　　　　但紧随其后的竟然还有两名侍卫，在太医帮我包扎好伤口之后，那两名侍卫便一左一右的要带我离开香暖阁。

　　　　我蹙起眉头，我好容易把这香暖阁打扫的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冷策来观光了一眼，说换地方就换地方？

　　　　都怪我刚刚不应该太激动……

　　　　这下不知道冷策又要将我弄到什么偏僻的地方去。不过偏僻也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让我离开南陵宫。

　　　　但我怎能想到，这两个侍卫竟是带着我原路返回，又来到了侍者居。当时碧儿正在外面做绣活，两个侍卫还看着我给她行了礼……

第十八章　贴身服侍

　　　　不过我们只是路过，过了侍者居之后，我发现他们竟然是要带我去天耀殿。

　　　　不知道冷策又想对我怎样……

　　　　膝盖上，有我唯一的疤痕。

　　　　以前习武之时，虽然也偶尔受伤，但都有太医服侍，所以未曾留下什么瑕疵。

　　　　我们来到天耀殿外的时候，侍卫没有直接带我进入，而是将我带到侧面偏门，然后又送到一个偏厅中去。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贴身服侍二殿下。”

　　　　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更是没有给我任何一个提问的机会。二人又转身离去。

　　　　而比起这里，我似乎更加喜欢那人烟罕至有些苍凉的香暖阁。

　　　　如果我真的在这里住下，与冷策如此接近，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那么，逃跑是否就更加的遥遥无期？

　　　　我细心收拾香暖阁，本来也是为了让冷策以为我已经认命，已经安于现状，然后再找到合适的机会，离开这里……

　　　　然而……

　　　　所料未及，事情竟然发展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我刚刚才在茶几旁坐下，想啜口茶水，就有人送来一架古琴。仔细一看，竟然就是香暖阁中的那架。

　　　　冷策会将这架古琴送来给我，倒是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我将古琴在琴架上放好，而后又吃了点侍婢送来的东西。

　　　　蓦地听到脚步声，“二殿下沐浴的时间到了。”

　　　　暮色已至，确实应该洗漱沐浴了。

　　　　我嗯了一声。

　　　　“还不快去服侍？！”外面的人见我没有任何觉悟，便不耐的催促起来。

　　　　我一愣，“让我服侍冷……二殿下沐浴更衣？！”

　　　　“不是你还有谁？二殿下亲自吩咐，以后他的饮食起居，都由你来贴身服侍。今儿个下午，二殿下念在你刚刚搬来有许多东西都要收拾，才让你稍作休息。愣什么呐，还不快点儿？！”

　　　　“好吧。”我微微蹙了下眉头，擦了下唇角，便跟着他朝天耀殿内殿走去。

　　　　天耀殿中的人极少，而侍女们又都穿着棉布地的鞋子，所以走路的时候都是没有声音的。

　　　　所以安静的显得空旷……

　　　　而这种空旷又与香暖阁中的不同，香暖阁不管怎说，收拾干净以后，还有着一种女子特有的闺房感，就算没有人，也不像天耀殿这般肃穆到冷冽。

　　　　我们走了许久，引路的人才停下，“进去吧。”

　　　　“好。”说罢，我迈步走入。

　　　　浴房里已经有了许多白色雾气，看不清楚这里面的事物和场景。倒是湿润的空气中有着温暖的花香和逍遥的酒香。

　　　　我眯着眼睛仔细看脚下的路，有点滑的路面，似乎在上面镶了一层玉。

第十九章　沐浴更衣

　　　　我又走近几步，看到一张矮几，矮几上放着一个酒壶，还有一个小酒盅。于是我便站在这里，不再上前。

　　　　“嗯……”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呢喃。及其放松，音色稍低，让我听到之后，也稍微放松了点警惕。

　　　　原来冷策在浴池里睡着了……

　　　　作为他的贴身侍婢，我只得一动不动的站在矮几旁边等。

　　　　良久，冷策那边仍旧没有丝毫反应。而我，为了他醒来之后，不发难。决定上前试一下，水温怎样了。

　　　　绕过矮几，再上前几步，地面已经有些湿润，可以看到溅出来的水滴。

　　　　再往前面去一点，雾气更加浓重，我蹲下来，用手在前面摸，慢慢探入浴池，感觉水温还可以，但加点更好。

　　　　于是我又转身，去隔壁拎了桶热水，轻轻的倒在入进水口。

　　　　曾有那么一瞬，当我确定他的确已经睡着的时候，动了杀念。但最终我什么也没有做。

　　　　其一，他冷策都可以这样信任我，我又怎能趁人之危？何况，我向来不习惯辜负别人对我的信任。

　　　　其二，就算我杀了冷策又能如何？大不了使得南陵国举国哀痛，而后对我大蜀国更是恨之入骨。

　　　　其三……

　　　　便是因为我一不小心，看到的，毫无防范的，俊美的睡颜。

　　　　没有想到的是，他睡着的时候，在浴池里完全放松的睡着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让人转移不开视线。

　　　　俊美的面容，长长的扇形睫毛，高挺的鼻梁，偶尔唇角飘出的轻声呢喃……

　　　　这时的冷策，真的很难让人觉察到平日里拒人千里的冷漠感，或者孤傲的压迫感。

　　　　加好了热水，我便又站在了矮几旁。

　　　　这时水里的人似乎动了动，我听到水流动的声音，接着冷策稍低又带着浓浓慵懒还有淡淡睡意的声音飘荡而来，“倒酒。”

　　　　我拿起酒壶，小心的走到他附近，担心自己会滑倒。而后弯腰，将酒倒进他一直都拿在手里的酒盅内。

　　　　冷策仰头，一饮而尽。

　　　　而后我又给他倒满，就这样一连三次，冷策才拿着酒盅在手里把玩。

　　　　过了一会儿，冷策开口说，“把矮几推过来。”

　　　　我转身，弯腰，轻轻推动矮几，地面比较滑，推起来并不费力。但推着推着我脚下一滑，力道没有控制住，直接把矮几朝着浴池里推去。

　　　　幸好冷策反应敏捷，右手臂轻轻一挡，矮几稳稳的停下。但矮几之后的我，竟然因为冷策透过矮几传来的内力，而使得本来就没有恢复平衡的身体，完全脱离我的控制。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向后倒，而不是保持一开始的姿势，朝前趴……

　　　　无奈，本来就是在向前滑，而冷策的内力又施加在我的小腿……

第十九章　青衣

　　　　哗啦一声，夹杂着花瓣的水花四溅，而我，也已经完全沉没在水池里，直到冷策一把将我拎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头看他。然后用手去扶池岸，希望可以爬上去。

　　　　而冷策，则有意无意的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腰间，另一只手绕过我的肩膀，自斟自饮起来……

　　　　酒渐到浴池里，这浓郁的酒香似乎让我有些晕眩。

　　　　冷策从背后贴近我，而后下巴枕在我的肩膀，最后又将脸埋入我的脖颈……

　　　　在我以为他要将我作为枕头睡去的时候，酒盅递到了我的嘴边，“喝下去。”

　　　　冷策的语调已经染上了迷离的醉意，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我看了眼酒盅，就着冷策的动作，就这样将酒水饮下……

　　　　微微的辛辣中，带着淡淡的清甜。

　　　　冷策温热的呼吸中带着微醺的酒香，平时冷淡霸道的语气里也夹杂了少许惑人的迷离。

　　　　他用双臂将我拥紧，黑亮如缎的发丝慢慢贴到我的身上，而他紧贴着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柳……”

　　　　而我也僵硬着身体不敢动弹

　　　　“原来你不是个男子……呵……五年前你在藏汉宫中的一颦一笑都不像是个男子……原来真的不是……”

　　　　说着，他的手臂收的越来越紧，我逐渐有些呼吸困难。就在这时，他埋在我颈窝的俊颜突然动了动，竟然吻了上来……

　　　　他冰凉的唇，如同雨点一样，紧密而轻柔的落下。而他的手，也开始抚摸我的身体……

　　　　我则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出自己的右手，抓过矮几上的酒壶，拿去盖子，向后面一泼！

　　　　冷策的一切动作即刻顿住！

　　　　仿佛烧热的泥土蓦地浸入水中一样，僵硬而又冰冷着……

　　　　我稍稍转头，看到他眸中的懊恼以及微微的慌乱。我想，现在这种情况，并非他本来的目的……

　　　　他刚刚，失控了。

　　　　而失控对于南陵国二殿下冷策来说，无疑是一件奇耻大辱。

　　　　他生硬的移开手臂，倒退着向后游去，“出去。”除了责备自己，冷策自然将其他的罪过都算在我的头上。

　　　　所以语气不太好，也是合情合理。

　　　　而我，则慢慢爬上池壁，而后拍了拍湿透的衣裙，慢步走出了浴房。外面的侍卫见到我现在的样子，通通一愣。

　　　　我说：“不小心跌入浴池，二殿下让我回去换件衣裳。”

　　　　说罢，我提着还在滴水的裙角，快步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我在衣柜里找了半天，发现每件长裙都是白色的。

　　　　而我，却更喜欢穿青衣……

　　　　因为那个人，因为总是一身青衣冰神玉骨的玉太傅。

第二十章　司徒莲

　　　　至少，穿着属于他的颜色，会让我觉得我们更加接近一些，会让我在离开大蜀国之后，也能保有那么一丁点的熟悉的感觉。

　　　　没有时间想太多，我随意换了件白色长裙，长裙上带着繁琐的装饰和华丽的花边。

　　　　真的很不像一件普通侍女的衣服。

　　　　因为头发还没有干，所以我梳了梳，便用丝带绑在右侧，而后拿起桌子上的青玉挂在腰间……

　　　　这块青玉，是玉太傅送给我的唯一的礼物。也是我在离开大蜀国之后，所拥有的，唯一的寄托。

　　　　刚刚碧儿来通知我，让我直接去天耀殿的正殿。据说是夏北国的殿下司徒莲已经到了。

　　　　因为并非什么正式的造访，而是游玩至此，又曾与冷策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才来天耀殿……

　　　　这个夏北国唯一的皇子司徒莲向来行踪诡异，就算出现在人前也会以黑纱遮面。就连我们安插在夏北国已经十三年的内应都不曾见过他的容貌。

　　　　但据说，司徒莲是个其丑无比的人……

　　　　不过，我不信。

　　　　单单指是莲这个名字，就容易让人联想到不输给女子的妖邪容颜，以及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不由自主诱惑的气质。

　　　　来到正殿，发现门打开着，而碧儿则侍奉在司徒莲身边。那个司徒莲，穿着一件白色外衫，但里面却隐隐透着紫衣……

　　　　而他的面容，则正如我所听说过的那样，被一块黑纱笼罩，在阳光下，带着若隐若现的迷蒙。

　　　　冷策冷冷淡淡的目光扫向我，嘴唇微启，“来。”

　　　　我提着裙角迈上台阶走到冷策身边，“倒酒。”那酒壶本来冷策是拿在手里自斟自饮的，如今我来了，他便将酒壶递给我，让我给他倒。

　　　　我发现司徒莲拿着酒盅的手极美，修长而白皙，在阳光下竟透着玉一样细腻的光泽。

　　　　这双手，是我见到过的唯一可以和玉太傅媲美的。

　　　　如果他的皮肤都已经美到了这种程度，那么他的脸又能丑到哪里去？

　　　　这时的司徒莲斜靠在长椅上，身形修长，微微有些瘦，用右手支着下巴，他的长发从黑纱内流淌而出，散落一身……

　　　　就算他的五官平平，但凭着他几乎完美的皮肤，再加上这种高贵中略带慵懒的气质……

　　　　他的人……

　　　　究竟能丑到哪里去？

　　　　何况，司徒莲的父亲司徒景我曾经也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不及我父王的霸气俊美，却有着别样的风流气质。而他的母妃，则更是整个夏北国甚至三国之中的第一美女。不仅美丽，而且在高贵之中还能透着妩媚。

　　　　我想，正因为他母妃的出色，才使得他成为如今夏北国唯一的皇子，将来的王上。

　　　　不得不说，这身为一国太子却仍旧能将自己隐藏的如此神秘的司徒莲，极大的勾起了我的兴趣。

第二十一章　黑色面纱

　　　　“看什么呢？”冷策稍带怒意的声音传来，我低头一看，他手中的酒盅已经空了，便慌忙又给他斟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