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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朗西斯夫人安慰着刚刚经历过重大挫折的小女孩：“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唐思思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她屈就于一个弱小孩童的身躯里，面对的却是人世间最肮脏的事情，无依无靠，无亲无顾，难免对弗朗西斯夫人产生了一些真实的感情。

　　如此回忆起来，穿越第一个世界的时候，虽然面临着诸多困难，例如警察的追捕和歹徒的威胁，但那些灾祸与她之间都隔着一层坚不可摧的沈明，她还没来得及产生恐惧，就被沈明气得要死，气着气着就穿越回来了……

　　第二个世界，数次万般凶险之境，也是穿越第一眼就看到了沈明，而后不到几个小时他就从天而降，救走了被绑走的自己，接下来无论刀山还是火海，她只要想出一个主意，他就有办法将之变为现实……

　　沈明就像超级马里奥里的红蘑菇，像魂斗罗里的免伤特效，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割草机，是她面对穿越后世界的终极保险。

　　而这一次，她已经在这所压抑的、充满绝望的孤儿院里独自度过了漫长的14小时，无以名状的孤独感随着院长夫妻冷漠的眼神生发出来，她第一次体验到了人在异世的恐惧和无力。

　　唐思思扑进了弗朗西斯夫人的怀抱：“我想吃冰淇淋……”

　　弗朗西斯夫人慢慢摸着她的头发：“好的，我们去吃冰淇淋。”

　　————

　　审讯室内，罗素坐在布朗夫人的对面。

　　他把一沓照片推到了布朗夫人的面前：“你认识这些孩子吗？”

　　布朗夫人逐一翻看着照片，然后点了点头：“是的，他们都是我孤儿院的孩子。”

　　“这二十六个孩子都因为意外去世了。”

　　布朗夫人靠在椅背上，露出冷漠的表情：“你想说他们的死与我有关吗？那么先生，你应该去了解一下其他孤儿院的死亡率究竟有多高，我只能和你说，这26个孩子的死亡非常遗憾。可我们院每年的儿童意外死亡率都远远低于其他孤儿院，至少要比平均值低上三个百分点。”

　　布朗夫人敲击着桌面，有些激动：“这三个百分点，是孤儿院所有老师和我日夜殚精竭虑的成果，我已经尽量让每个孩子每分每秒都生存在我们的保护之下，但仍难避免会有一些孩子遭遇不测，这就是命运。”

　　而后她把照片推回给罗素：“对此我问心无愧。”

　　此时审讯室的门扉被人敲响。

　　亨利推门进来：“罗素，请出来一下。”

　　罗素对着布朗夫人点了点头，起身离开，顺手关上了审讯室的门。

　　亨利深吸一口气，把刚刚打印出来的DNA化验单展示给他看：“喷泉中的血液DNA检测结果出来了，不仅和莉娅的DNA相匹配，而且——”

　　亨利看了一眼罗素，指着报告单说：“而且还关联上了失踪人口数据库中的一个姑娘，叫做奥维拉，确切地说，这个二十九年前失踪的奥维拉是莉娅的母亲。”

　　听到这里，罗素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二十九年前失踪的女孩成了如今遇害孤儿的母亲？倒是一件难办的事。”

　　亨利摇着头：“不止如此——”他面目扭曲起来，“这个奥维拉姓克莱尔。”

　　罗素歪了下头，显然不理解他口中的“克莱尔”有什么出奇之处。

　　便在这时候，格雷格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停在两人面前小声说：“接待室里的人是谁？我刚才是看见温迪·克莱尔了吗？”

　　罗素快速浏览着DNA报告：“那是什么人？”

　　“拉斯维加斯的传奇商人！”提到这个，格雷格格外兴奋，“拉斯维加斯刚刚建立的时候，这座城市里赌场林立，每天要运输大量筹码和现金，那个时候路上的劫匪就像羊群周边的狼一样多。之后温迪·克莱尔成立了拉斯维加斯的第一家押运公司，当时几乎所有赌场都是他的客户，到现在克莱尔家族也拥有lv最大的保安公司，业务远及海外，中东和非洲都有他们的雇佣军常驻。”

　　三个人顺着格雷格的指引看向接待室，警长正从里面走出来。

　　警长笔直走向罗素：“莉娅和克莱尔家族失踪的小女儿血缘直系相关，现在温迪·克莱尔就在那个屋子里面。”他抬起右手比划成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他那个样子像是要当场开枪打死我。”

　　罗素点点头，随他走进了接待室。

　　沙发上端坐着一个颇有年岁的老人，他穿着合体的西装，手里拎着黑色硬木拐杖，见到罗素进门，老人身后的年轻男子先一步点头致意。

　　“您好，请问有我妹妹的消息了吗？”

　　罗素坐向他对面：“案件还在调查中，我能向您了解一下您妹妹、也就是奥维拉当年是如何失踪的吗？”

　　年轻男子点头说：“我妹妹是被绑架的。那时我们全家去杜璐德山上的别墅小住，都是我……因为我记得山后有一棵樱桃树成熟了，就想去摘果子，可那棵树很高，父母不准我们爬，所以我和她才支开保镖偷偷去摘樱桃。”

　　他沉默片刻，声音比之前更低：“我们穿过山间公路的时候，突然有一辆车拦在路上，他们抱走了奥维拉，他们也想抓走我，但是我跑得很快，对不起我当时应该……”

　　温迪长叹一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你那时也只有十二岁，也是个孩子。”

　　罗素：“奥维拉失踪的时候只有九岁？”

　　温迪：“是的。”

　　罗素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格雷格——奥维拉九岁失踪，而莉娅今年十六岁，就是说她被控制四年之后，十三岁时就生下了莉娅。

　　但时间毕竟过去太久，加上当年的技术和理念问题，所以奥维拉失踪案并没有留下太多有用的线索。而根据孤儿院方面的记录，十六年前，刚出生的莉娅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前，身上没有任何身份信息，周边医院也找不到她的出生记录。

　　温迪用拐杖重重敲击地面：“不管我的女儿是死是活，你们必须把她还给我，而做出这一切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

　　罗素理解这位父亲的心态，简略通告案情之后，就离开了接待室，可是年轻的克莱尔却追了出来。

　　“警官！”年轻人叹息着问，“虽然父亲不太关心……但我还是想知道我妹妹的女儿，就是莉娅，你们有她的线索了吗，她这十几年过得怎么样？好不好？”

　　“嗯……”罗素想了想，“案件还在侦破，我不能向你透露案情，至于莉娅这十几年过的怎么样，或许你可以到圣修安孤儿院了解一下。”

　　年轻人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下：“圣修安吗？那该是lv最好的孤儿院了吧，我们每年都会给它捐款，我竟然不知道奥维拉的女儿就在那里。”

　　————

　　“圣修安是lv最好的孤儿院，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那个叫薇薇安的小姑娘根本不可信，你们不知道她是怎样的小骗子！”

　　面对警察局大厅里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尼克不禁一头雾水，他拉住正在安抚人群的芬利。

　　尼克：“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哪来的？”

　　芬利：“大多是孤儿院的长期义工，还有一些寄养家庭，来抗议我们扣押了院长夫妻。”

　　“可是莉娅的内衣上的确检测出了院长丈夫的精‘液痕迹，这足够我们扣押他了。”

　　芬利撇着嘴摇了摇头：“但那到底只是间接证据，想要定罪的话，我们需要直接证据或者他的口供。而且你知道吗？那个叫薇薇安的小姑娘竟然有犯罪记录！”

　　尼克简直不敢相信：“她才十二岁吧，还有自闭倾向，她怎么会有案底？”

　　芬利咂舌：“让你不敢相信的事情还有很多，那可是厚厚的一本案底，因为涉及未成年人，我们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从检察官那里拿到了查询档案的许可。”

　　此时此刻，旁边接待室里，萨拉对面坐着两男两女，正是楼下抗议者的代表，而她眼前是一本小范围解封的犯罪记录。

　　薇薇安从七岁起，就跟着孤儿院的大孩子们一起偷盗附近的超市和服装店，十岁左右又添了新的毛病——偷窃附近人家的猫狗，然后用各种方式杀死，手段相当暴力残忍，随着时间推移，她杀害动物的体积也越来越大。

　　其中一个代表说：“那个叫薇薇安的女孩，不，不能称她为女孩，别看她一副幼稚单纯的样子，她心里绝对住着一个魔鬼！”

　　另一个人说：“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被三个领养家庭退养吗？”

第35章　讼棍

萨拉皱了下眉：“她被领养过？档案上并没有记录啊。”
　　“圣修安孤儿院有一个周末家庭计划。如果孤儿院周边有家庭想接纳这些孩子，可以在孤儿院登记，然后把孩子接到家里住一两周，让他们体验家庭的氛围，适应家庭生活。因为不是正式领养，所以没有在政府部门登记。”女人说，“你知道的，即便圣修安这样的孤儿院，经费也不是十分充裕，这个活动分担了孤儿院的养育压力——”

　　萨拉打断她：“问题是没有在政府记录，就没有社会机构审核，那么这些家庭会不会有问题？会不会给孩子带来危险？我的天啊，他们怎么能这么草率！”

　　“现在想想，那的确很草率，毕竟给约翰的家庭带来那么大的麻烦。”女人指着同伴，“薇薇安就差点毁了约翰先生，具体情况你可以问我旁边的约翰夫人。”

　　萨拉：“薇薇安的档案上可没有提及这一点。”

　　“那种事情怎么好公之于众？”约翰夫人说，“我不打算生孩子，但是约翰很喜欢小孩，所以我们就决定去圣修安孤儿院领养一个。第一眼见到薇薇安的时候，我们就被她可怜又无辜的眼神吸引了，于是通过周末家庭计划把她接到家里，如果接下来的两周能愉快相处，我们就正式领养她，可谁想到……”约翰夫人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那天我上夜班，她居然偷偷穿上了我的内衣，躺在我的床上，想要勾引我的丈夫！幸亏那天我先生突然决定约几个邻居回家烧烤，大家都看到了这一幕，否则这种事根本说不清楚！”

　　萨拉嘴角抽了抽：“她那时多大？”

　　“十一岁！她才十一岁！”约翰夫人激动地吼了起来，“就差点毁了我的家！不止我和约翰，你也可以去找德里克太太，我们之后，她也通过‘周末家庭’计划领养过薇薇安，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萨拉不敢相信：“你是说薇薇安也在她的家里做过类似的举动？”

　　约翰夫人：“具体地说，她勾引德里克先生失败后，就试图把德里克太太推下楼梯，然后还给德里克先生发了一段暴露的视频，那视频里的东西我真是难以启齿——总之德里克夫妻也第一时间把她退回了孤儿院，你们可以去找德里克夫妻或者布朗院长验证我的话。”

　　萨拉正准备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响了，看号码是留在医院看护小艾伦的本部警察。

　　她接通电话，听对面说：“小艾伦醒了，他跟我们说了些事情，你应该过来听一听。”

　　棕榈树医院，重症监护室。

　　萨拉和尼克对守在病房外的两位警察点点头，走进了病房。

　　小艾伦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状态还很低迷，然而看到警察，他还是十分激动：“都是那个贱人干的！是她把我关进了地下室！”

　　尼克制止了他激动的喊叫：“嘿，冷静一点，友好一点，你在说谁？”

　　小艾伦捂住自己的额头：“那个薇薇安，她真是个魔鬼！她让莉娅勾引我，莉娅不同意，她就把我们都关在了地下！该死的！她逼我碰她！但是我没有！”

　　萨拉皱起眉：“薇薇安有能力控制住你们两个人？你这个成年人？”

　　“她跟我说莉娅被困在地下了，我是为了救莉娅才下去的，谁会防备她这么一个小孩子！”小艾伦痛苦地呻‘吟，“她真是个疯子！莉娅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萨拉：“先说说你的问题，你真的没有碰过莉娅？”

　　小艾伦吼叫着：“你们不是有那些设备吗？来查啊！看看我身上有没有碰过莉娅的痕迹！”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接着说，“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但我能证明我是无辜的！事实上，我根本不可能威胁到孤儿院里任何一个孩子！”他双手插进头发，沉默片刻后缓声说，“你们已经搜到我身上那瓶醋酸甲羟孕酮了吧？”

　　醋酸甲羟孕酮，化学阉割药物，持续注射或服用一段时间后，人将失去性‘冲动。

　　小艾伦伸出手臂，握拳：“抽我的血去化验，看看我体内的醋酸甲羟孕酮含量，你就知道我没有伤害过莉娅。”

　　萨拉给了尼克一个眼神，两人起身离开病房，带上了门。

　　尼克满面狐疑地看向一门之隔的小艾伦：“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萨拉垂着眼睛想了想：“你知道恋童癖有很多种，失去性能力不意味着他无法伤害她们。但是，我们必须要找薇薇安聊一聊了。”

　　她说着拿出电话：“弗朗西斯太太，你和薇薇安在哪儿？”

　　————

　　“我们在市中心的一家甜品店。”弗朗西斯太太接通电话，对唐思思笑了笑，示意她可以继续吃。

　　唐思思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一勺勺吃着玻璃杯里的草莓味冰淇淋，甜品入口，融化了她心底积攒的怨气，她的心情一点点好了起来。既然已经把罪魁祸首送进了监狱，那么她接下来就能够集中精力寻找交换物，回到自己的世界去——虽然想到回去还要工作就很头疼……

　　她吃完冰淇淋，推开空杯左右看了看，发现不知何时起，快餐店里的顾客开始频频看向自己，嘴里还嘀咕着奇怪的话。

　　“就是她吧，这么点的孩子竟然——”

　　“那张脸看上去就很恶毒——”

　　“居然做出这种事，真丢人——”

　　弗朗西斯太太也察觉到周边气氛诡异，她看了眼满店的顾客，皱着眉把唐思思抱下座位：“薇薇安，我们要回警察局一趟。”

　　便在她们准备离开甜品店的时候，一直播放着甜品宣传片的电视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个投屏请求——甜品店的电视连接着公共wifi，也就是说店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自由投放视频上去。

　　而后电视画面突然一闪，变成了一段手机翻拍的录像。

　　画面里，十一岁的薇薇安浓妆艳抹，口中叙述着肮脏不堪的话语。

　　弗朗西斯太太被这段视频震惊了，当她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找到视频发送者时，就上前一步关掉了电视，接着抱起唐思思冲出了甜品店，飞快跑上车回到了警察局。

　　从警察局停车场到大楼还有好一段距离。

　　闻讯而来的记者们拥堵在楼门口，等待警方发言人向他们通报案情。因此唐思思第一时间就被记者们包围了，等两人从记者七嘴八舌的质问中挣脱出来，唐思思也粗略知道了案情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她现在的心态几乎是崩溃的。

　　在问询室里枯坐五个小时后，萨拉摇了摇头，起身离开了问询室。

　　她没能从唐思思的口中得到任何证实或者否认小艾伦说法的线索，当前的形势对薇薇安非常不利，媒体已经开始疯狂挖掘薇薇安的案底，把她幼年偷窃和虐杀动物的那点旧账翻了个底朝天。

　　只要现在唐思思踏出警察局，估计就会被外面的记者和孤儿院支持者活撕了。

　　罗素隔着审讯室的窗子，看着里面满面茫然的唐思思，开口询问萨拉：“她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我感觉她真的不知道小艾伦和那录像的事情。”萨拉痛苦地捏了捏眉心，“弗朗西斯太太受不了刺激，已经先一步离开了。那薇薇安怎么办？她肯定不能回孤儿院了，我联系了几个社会福利机构，他们也都不愿意接收她，但让她一直留在警察局也不是办法。”

　　正当他们万分为难的时候，一个小警察匆匆跑了过来。

　　“有人要见薇薇安。”

　　罗素：“我说过了，她不接受任何采访，也不见任何无关人员。”

　　小警察递给他一张法语名片：“但那人说他是薇薇安的律师。”

　　沈明一走进审讯室，便看见了才哭完的唐思思。

　　他拉开椅子坐下，扭头对身后的萨拉说：“我想和我的委托人单独谈谈。”

　　萨拉看了眼唐思思，见她点头，便留下一句有事喊我，接着离开了房间。

　　沈明拿出手机对着唐思思拍了几张照片。

　　唐思思连忙遮住脸：“你干嘛？”

　　“搜集素材，以后写到痛哭流涕的笨蛋时或许有用。”

　　唐思思暂时忘记了身陷凶案的不安，生气地骂：“你坐了七个小时的飞机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沈明收起手机，并不怎么在意地打了个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