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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诡话-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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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形。
庙内陈设简陋,尘土堆积,结成块的香灰将红漆台面蒙上一层浅灰色,庙里供着土地婆和两名童子,塑像重新上过漆,外墙也有整修过的痕迹,看来这土地庙虽疏于看顾,还不至于被废弃。
李安民绕着土象左看右看,托着下巴像在琢磨什么事,自言自语地说:“夜里看到的挖泥鬼……跟它们挺像的啊。”
叶卫军蹲下身,对李安民招手,说:“小妹,过来看。”
李安民应召唤蹲过去,发现土像的爪子上沾满了黄泥巴,而这座山上的土壤却呈黑褐色,在桑拿房胡闹的两小鬼用的也是黄泥,难道是土像成精了?
叶卫军轻按脚边的黑土,又将小鬼爪子上的黄泥抠下来搓了搓,问李安民:“上次在庙会上,你说看到两道青光从城隍爷眼里射出来,是哪尊城隍?有没有看见青光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李安民回想了一下,说:“是中间那尊,我也不知道叫什么,那两道青光往对街居民区射过去,绕到房子后就看不到了,青光难道就是这两小鬼?”
叶卫军点点头,把香坛里的残灰洒在土里,抓了把米将坛子填实,上了三根香,又从包里拿出一次性塑料碗,碗里装着裹上保鲜膜的白米饭,他把膜撕掉,将饭垒成山尖形,竖着插了双筷子上去,恭恭敬敬地摆在香坛后面,添上果品糕点,又在桌子两角点上冥烛,这才对李安民说:“这两个小鬼是土地庙的门镇,按照民间的说法,是专替土地神抬轿子的运途司。”
李安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土地在阴司的职位很低吧,相当于村长一级,外出还要小鬼抬轿子?
【轻松过度】庙会/地古牛06
叶卫军说:“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座土地庙比城隍庙的年代还要久远,这里面本来还有个土地公,城隍庙建起的时候被接去当了城隍爷,你在庙会上看到的那尊眼冒青光的城隍应该就是这庙里的土地公。”
李安民心说原来在阴间也是能升职的,想来白伏镇附近土地庙、山神庙众多,也不是每家门前都有轿夫,原来这边是潜力股,要升官的,怪不得排场不一样。
叶卫军接着讲:“荷花湖附近的土壤是灰黄泥,质地黏重,酸性强,小鬼土像的爪子上和桑拿房里的泥土都是那种黄泥。”
李安民说:“听你这么说,那两道青光好像是往荷花湖方向去的,居民区后面不就是泰兴街吗?”
叶卫军说:“运途司除了抬轿子,还有个身份,就是我们常说的勾魂使,有些人死了之后没有自觉,仍以为自己还活着,魂魄游离于生前常去的场所,给别人造成不便,遇到这种情况,通常要差遣勾魂使去处理。”
李安民不能理解:“处理方法就是砸烂泥?我看老板娘倒还好,两小鬼才真是制造了不少麻烦。”
叶卫军说:“这种做门镇的鬼差出身都不太好,土地庙门前的运途司在入编之前被列为魑魅之流,是一种名叫地古牛的川泽水怪,根据五帝本纪的记载,地古牛常出没于湿地,人面兽身,喜欢搬弄是非和恶作剧,经常戏弄过往路人,把泥土塞进人的口鼻之中,也会到村庄里堆砌泥团堵塞道路。”
“只是戏弄?这会闹出人命来吧!老板娘不是被它们给拖下水了?”
叶卫军说那倒不一定,但庙里少了土地公,没有香火,两小鬼变得极不安分,长此以往终究会变成祸害。李安民觉得已经是祸害了,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老板娘会搅合进去。叶卫军认为两小鬼出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勾回老板娘的阴魂,至于跑到桑拿房胡闹的具体原因他也不清楚,现在有两个办法可行,一是筑破小鬼的土像,让它们形神兼灭,用这方法可以斩草除根,只是要做好遭报应的心理准备,毕竟说起来这土地庙算是城隍司下。
李安民听说要遭报应就缩了,况且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没弄清楚就直接判死罪,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叶卫军说那好,第二种方法就是去跟它们沟通,问明真相,而且这方法他做不来,只有靠李安民才能办到,因为李安民能听懂它们讲话,叶卫军表示自己连小鬼的真身也看不破。
李安民回想小鬼在老板娘嘴里交谈的模样,除了面貌丑陋,形态动作似乎跟人差不了多少,谈话中也有情绪流露,可是又想起它们咬破老板娘肚皮的场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叶卫军说如果不想做就算了,这事不管也无所谓,但眼神里却有些期待,到了这个地步,李安民是骑虎难下,这三堂审鬼的人类判官,她是做定了。
天色渐暗,已到日落时分,叶卫军教李安民怎么在庙堂周围布阵,这是他曾在子孝村布过的困灵阵,这种阵法顾名思义,能够将阴灵困在阵内,暂时限制它们的行动。
叶卫军自己没动手,只从旁指导,让李安民亲自完成每个步骤,他说:“你以后最好做个笔记,免得今天学明天忘。”
李安民把最后一根冥烛摆好后,坐在门槛上擦汗,不是很上心地说:“哪能记得了这么多,还要测方位算距离,我连罗盘都不会看。”
叶卫军很有耐心地解说给她听,李安民是越听越糊涂,叶卫军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不要紧,以后我每天教你一点,用心的话三个月就能入门。”
李安民皱起眉头:“有你就行了,我学这些东西又没用。”
叶卫军正色道:“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你不多学着点,万一遇到危险要怎么自救?”
李安民提起龙龟挂坠:“护身符不行吗?里面还有驱鬼用的药粉。”
叶卫军摸摸她的头:“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多学活用,你如果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也没有,我到哪里都放心不下,总不能把你拴裤带上,是吧?”
李安民心想也是,就算是恩爱如爷爷奶奶,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粘在一起,叶卫军的工作性质跟平常人不同,既然要在一起生活,就算帮不上忙至少也不能添麻烦,于是她老实点头,决定当个称职的好学徒。
两人在庙门前等到天黑,叶卫军点燃冥烛,把去年没收的傩神面具交给李安民当保险符,叮嘱说:“装得凶一点,人鬼兽自古以来都一个德行,你越怕它们越得瑟,加油。”打完气之后他就退到百米外,让安民同学独自去应付。
李安民紧握傩神面具守候在庙门前,面具里的斗铜子曾有效驱除过兽灵,对她来说就像是颗定心丸。过了没一会儿,就见两团青光从土像上腾起,来回兜悠了两圈,打个弯,直朝庙里射入,李安民只能硬着头皮追上去。
那两个青面小鬼化光成形,正蹲在供桌上狼吞虎咽地抢食供品,一见有人进来立刻跳到桌下躲藏,慌慌张张的,把米坛子也给掀翻了。
李安民没想到它们也会怕人,胆子又壮了些,把傩神面具贴在胸口,蹲身朝桌底下张望,谁知道小鬼奸滑得很,其中一个张开巨口,咳的一声,腥臭的烂泥不偏不倚地喷吐在李安民脸上,另一只小鬼见恶作剧得逞,拍手跳跃欢呼,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度钻出桌肚,朝庙外狂奔,它们没想到庙外布了困灵阵,就这么直冲出去,刚跑到庙门口就像撞到一面镜子般被弹了回来,它们爬起来又冲,又被弹,再冲,还是被弹,连试了好几次,始终冲不出去,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接着双双跳到半空中,化作青光射入屋子一角。
李安民抹下满手臭泥,心情顿时变得奇差无比,眼神来回扫视,发现童子象脚边青光隐现,她几大步走过去,把手往地上猛力一拍,大声喊话:“喂!快出来,屁股都露在外面了!”她这时火气上脑,胸口像闷着一团燥气,倒不是因为叶卫军的叮嘱了,纯粹是想把气发出来。
两小鬼从童子象后探出半身,一个问:“你能看见我们?你是谁?”
另一个问:“你是人还是鬼?”
李安民见它们说话时盯着她握面具的右手猛瞧,似乎非常忌惮,索性就把傩神面具亮给它们看,两小鬼发出野猫般尖利的嘶声,抱头缩回童子象身后。李安民心里有底了,开始动用威吓战术,两手捂住傩神面具,恶狠狠地说:“出来!有话要问,老实回答就放你们一马,敢再耍花样,就叫斗铜子吃了你们。”说这话时,掌心发热,指缝间溢出点点荧光,李安民心想不是吧,叫你出来你就出来啊?这么乖?先呆着,还有事情没弄清楚呢。
两小鬼哆嗦着探出头,被这么一吓,果然老实多了,李安民就向它们询问老板娘和在桑拿房砸泥巴的事,两小鬼说它们奉命勾魂,但死人的肚子里积了许多怨气,如果不清理干净,灵魂会一直被封闭在尸体里无法离开,而那些怨气的发源地就在鱼得水桑拿中心所处的位置上,从哪里来的怨气自然要还到哪里去。
李安民质问说:“你们砸泥巴制造麻烦也就算了,怎么还要害人?人是靠口鼻出气,嘴巴鼻子被堵住是会死的!”
一只小鬼很无辜地说:“我们靠气息辨别活人和死人,在那第三层楼上,除了你,没有一个活人。”
另一只小鬼纠正道:“还有一个无法判别,有气息却感受不到活人的阳气。”
李安民估猜这是在说叶卫军,他是阴气重的体质,会被认错也不奇怪,但要说三楼一个活人也没有那就不太对劲了,包间区是封闭了没错,可听小鬼的意思,它们也不过才去了两天,鬼差勾魂的期限是三天,无常道今日就会关闭,必须在丑时之前把鬼魂勾进阴司,否则按规矩,下次再开无常道就要等到中元节了,但胡经理却说扔泥的恶作剧持续了一周。
李安民思前想后,暂时先相信两小鬼的说辞,同意放它们出去收魂,在解阵之前她拍了拍土像的头,威胁说:“你们要是敢骗我或者借机出去捣蛋,我就把这个土像碾碎了喂给斗铜子当饲料。”
这时,叶卫军走了过来,那两小鬼一见到他就吓得瑟瑟发抖,蜷缩着身子爬到土像后面藏了起来,照旧把半个屁股露在外面。
李安民心觉好笑,这时是真不怕了,原来鬼怪也是多种多样的,两小鬼虽然面貌可憎,但这样看来也还挺可爱,她把大致情况告诉叶卫军,叶卫军也无奈地笑了:“看来我们是好心办坏事,妨碍了公差。”说着从包里拿出供果放在地上算是赔礼,但那两个小鬼却不敢领他的情,青光一闪又钻回土像里去了。
【轻松过度】庙会/地古牛07(入v通知)
李安民调侃叶卫军:“你变成鬼见愁了,它们怎么这么怕你?”
叶卫军说:“它们不是怕我,是怕你手上的傩神面具,方相驱役的祭礼主要就是针对魑魅魍魉这类有形依附的鬼怪。”
李安民举起傩神面具放在月光下欣赏,起先觉得面具上千奇百怪的脸孔诡异阴森,看多了倒愈发亲切起来,她对叶卫军说:“照你这么讲,这面具很厉害呀,有了它什么也不用怕了。”
叶卫军笑她头脑简单:“不是每个鬼怪都像那两只小鬼一样胆小如鼠,如果招不出斗铜子,这面具也就是个装饰品。”
李安民无所谓,能有震慑力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今天可算是痛快了一把,体验到当神婆的乐趣,说不定她还真有这方面的天分。
叶卫军摊开手,意思是让她把傩神面具上交,李安民攥紧了不肯丢,以前是没领会透这面具的好处,尝到甜头以后哪还舍得交出去,她商量说:“就给我随身戴着当护身符不行吗?跟龙龟挂一起,双挂合璧,我安全,你也能安心。”
叶卫军迟疑了一会儿,小作退让:“给你戴着是可以,但我说过,这面具上的罡气会影响人的心性,如果我发现你情绪不对或者乱发脾气,随时会把它收回来。”
李安民像扇蚊子似的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知道啦,你怎么比门口大妈还啰嗦?”
叶卫军皱起眉头“嗯”了一声,李安民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捣头道歉,这傩神面具会把人的负面情绪放大,而龙龟能起到凝神定气的作用,都属于外部因素,最关键的还是要靠自我克制,李安民觉得自己是个老驴磨磨的慢性子,应该问题不大。
下山的路上,李安民突然敲了下头,说:“糟,忘了问它们老板娘是怎么死的了!”
叶卫军刚才已经联系上周坤,掌握了一手讯息,周坤说老板娘被埋在荷叶根下的淤泥里,距离湖底地面足有三米,口鼻和体腔内填满烂泥,在腹腔中的烂泥里还找到了两具婴儿尸骨,但尸检结果确认老板娘并未怀孕,也就是说有人在几年前把两个婴孩扔进了荷花池,直到今天才在另一个溺死之人的肚子里发现,这种情况委实诡异。
就算是他杀,湖心水深将近五米,一般人要怎么才能把尸体埋入湖底三米之下的淤泥里?在老板娘身上没有找到外伤痕迹,那两具婴儿的尸骨又是怎么爬进她肚子里去的?没人能解释,警方对外封锁了消息,找不到线索的话,很可能会按意外事故来处理。
叶卫军并没有带李安民直接回家,而是又去了一趟桑拿中心,门前站着的还是昨天那个高挑苗条的迎宾小姐,那小姐一见到他们就抱怨:“昨晚你们怎么直接就上去了?我还以为你们走了,也不说一声。”
叶卫军笑着说不好意思,问她:“胡经理还在吗?我有事找他。”
迎宾小姐不明所以地问:“哪个胡经理?我们经理姓王啊,他已经走了。”
李安民说:“那人叫胡东,他说他是你们大堂经理。”
迎宾小姐想了想,说她才来没多久,对店里的人员配置还不太清楚,就把领班找了过来,领班是老员工,认识叶卫军,一听他讲完就乐了,说:“叶老板,你在开玩笑吧,我们原来是有个胡东胡经理,他两个月前就死啦。”
死因是心梗,就猝死在二楼的值班室里,死前还跟老板娘大吵了一架。
李安民默然无语,想起小鬼说的话——三楼没有一个活人,不由的毛骨悚然,抬头看向叶卫军,发现他的视线也正对着自己,就问:“胡经理死了……你也早就发现了吧?”
叶卫军说:“真没在意,看多了,偶尔也会辨识不清。”
李安民回想飞蚊症发作时的感受,理解地说:“是啊,我也经常会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有时还挺不适应,就怕遇到危险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说到这里,突然记起叶卫军不喜欢听她谈论生死,忙补充道:“我不是想死啊,其实我很怕死的,死了就见不到你们了……”她越说声音越小。
叶卫军这次没吼她,也没说话,只是把她揽到身边拥住。夜空如墨,一轮钩月下,两条人影渐渐融为一体,气氛很好,如果这时他趁机吃豆腐,李安民也会觉得很自然,但叶君子什么都没做,只是像往常一样抱抱就算了,那种抱法和力道,与其说是抱恋人,不如说是抱小孩。这回换李安民疑惑了——他对自己到底是哪种感情?
这次事情,叶卫军没打算追根究底,没人给酬劳,他懒得插手,老板娘的死讯曝光后,鱼得水桑拿中心被迫停业,扔泥巴的闹剧还真如老板娘所说的那样,是同行雇枪手扮成客人所为,被泥巴塞住口鼻的那个人更是无中生有、夸大事实,他们所制造的闹鬼假象与那两小鬼的推泥工程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如果不是那两小鬼太敬业,这件事最后恐怕也就不了了之了。
自以为还活着的老板娘会来找叶卫军,恐怕也只是希望他能帮忙辟谣,她不知道在人为的恶作剧之后三楼就被封闭了,真正的闹鬼事件其实是因她而起。而已死去的胡东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引导叶卫军发现这桩事情的根源,谁也猜不透。
关于胡东和老板娘的死,李安民起初还心有余悸,时间长了也就逐渐淡忘,有天下午放学晚,到店里已经快天黑了,李安民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店门口的风向标前,脸朝里对着防空洞,她走过去问:“先生,看房吗?要不先进店里来谈?”
那人转过头,浮肿的脸上扯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除了嘴部的线条,其他部位的肌肉像上过浆似的,连一个纹路也没有被牵动,使得整张脸僵硬如木,他嘶哑着声音说:“不了,我就来道个谢,问个路,这就走。”
李安民被吓了一跳,这个男人不就是在桑拿中心见过的胡经理吗?他还穿着跟那天相同的服装,皮肤颜色却变成青紫色,像中了剧毒似的,甚至能看到皮下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毛细血管。
他没有多停留,跟李安民打过招呼以后就直挺挺地朝隧道深处走去,在他身旁跟着三条飘忽的身影,像是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或者说那个女人是很被动地让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拉扯着朝前晃动。
他们走着走着,像阵轻烟一样凭空消失了,李安民呆站半天,直到叶卫军出来喊人才慢吞吞地跟进店里。
“卫……卫军哥,我刚才见到胡经理了。”李安民站在茶几前指指门外,说话有点大舌头。
叶卫军把桌上的一次性纸杯往外扔,很平常地说:“是他,你来之前他就已经到了,还在店里坐了会儿。”
李安民绕进柜台里,隔了会儿又绕出来,凑到叶卫军身边粘紧,咽着口水说:“我好像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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