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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伏诡话-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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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人呀?住哪儿呀?

李安民知道那时代的老年人就是这么热心,问话中只有关切,没有任何刻意的试探,李安民有问必答,还答得特别干脆,一老一小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聊了起来,赵小薇也挺开心的,坐在旁边帮忙剥豌豆,婆婆说最多的就是我家小薇怎么样,满嘴的夸奖,把赵小薇羞得满脸通红,时不时推推婆婆。看得出来,这婆孙俩感情很深厚,李安民心里阵阵发热,想起了自家奶奶,恨不得马上长对翅膀飞回老家。

李安民对赵小薇很有好感,要说之前还认为自己答应地太冲动,这会儿顾虑倒是没有了,这么懂事的姑娘,不帮她能忍心吗?

吃完晚饭后,李安民被带到赵小薇的卧室,房间不大,碎花窗帘、碎花床单,床上堆着几个布娃娃,布框子里装着零散的边角料,书桌旁拼着张长方形的木台,上面铺着棉垫子,有点像裁缝店用来裁衣服的台子,整个卧室布置得很有手工作坊的感觉。

赵小薇说她从小就喜欢做手工,闲着没事就缝缝补补,电话套、挂衣袋包括娃娃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动手做出来的。她还拿出一个漂亮的树脂娃,腼腆地说:“这娃娃的头发也是我一根根种上去的,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设计各种发型。”

李安民对精细活十分不在行,小学时上手工劳动课都喊同桌代劳,对这等手艺只能叹为神技,拜服地五体投地,要是生在古代,绝对是贤惠娘子的典范。

洗完澡,赵小薇就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她的发量很充足,坐在凳子上发梢能碰到地,把背部遮得严严实实,从后面看就像一排排浓密的黑丝帘。

“安民,你把那么长的头发剪了也不觉得可惜吗?”赵小薇边梳头边问,梳齿和粗黑的发丝摩擦出“沙沙”的声音。

李安民靠在床边上笑道:“我那几根毛没啥可惜的,要是像你这样说不定就不舍得剪了。”她多少能理解惜发的心情了,如果赵小薇说要剪头发,她肯定也会想着怎么劝阻,这把头发养得太好了,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摸上去。

于是李安民也确实伸手去捞了把油水,五指插在发中像探进水云里,上下轻滑通畅无阻,募然指间刺疼,她刷地抽回手,赵小薇偏头问:“怎么了?”

李安民没事人一样地说:“没什么,你梳你的。”把手掌摊到眼前一看,食指和中指交接的指丫上竟然被发丝掠出一道血口来,她曾经被纸片割伤过,当下也没放在心上。

赵小薇把头发梳通顺之后编成一条结实的麻花辫垂在脑后,编辫子的时候,发丝之间相互摩擦,又发出“沙沙”的声响。

估计是有人在身边比较安心,不到九点钟她就贴在床里沉沉睡去,李安民看了会儿书也躺下来歇着,她没关灯,根据早前的经验,鬼畏强光不是扯淡,倒要看看在这么耀眼的灯光下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李安民熬到深更半夜,实在支持不住了,半靠在床头打起盹来,睡得很浅,也不知眯瞪了多久,身边突然有了动静,赵小薇掀开被子爬下床,一步三摇地往门外走,大概是去上厕所,李安民睡眼惺忪地看她走出去,又闭上眼,隔了半天没听见人回来,心里咯噔一跳,顿时睡意全无,跳下床就往外奔去。

李安民顺路寻到卫生间,门半掩,没有开灯,但是里面传来头发摩挲的沙沙声,她心里有点发怵,轻轻推开门,就看见赵小薇直挺挺地站在洗脸台前,抬着手不知道在做什么。李安民悄声问:“小薇,你在干什么?”

完全没反应,头发摩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嚓、嚓,就像用指甲用力刮头皮发出来的。

李安民在墙上没摸到灯开关,偏着头走近两步,冷不丁被镜子里映出的影像吓了一大跳。赵小薇把长长的麻花辫勒在脖子上,双手拉着发梢使劲朝前拽,麻花辫与皮肤的交接处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她闭着眼睛,头朝上仰,嘴巴张到了极限,鲜红的舌头从嘴里吐出来,长长地伸在外面,这完全就是一幅吊死鬼的模样,再不管她,估计她真能把自己勒死。

李安民压住恐惧,走上前抓住她的双手,轻声叫唤:“小薇,醒醒!”

赵小薇先是没反应,募地转过身来,豁然瞪大眼睛,放开头发,改而掐住李安民的颈子,她的手劲大的惊人,直把李安民推靠在墙上死死摁住,她的双眼里只有布满血丝的眼白,瞳孔翻在上眼皮里。

李安民觉得自己的颈子要被拧断了,连忙抓住她的手腕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朝外拉开,好不容易能喘口气,赵小薇的麻花辫竟然像长了意识般舞动起来,甩在李安民的颈子上绕了两圈,渐渐地收紧。

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赵小薇咧开嘴露出森冷的笑容,如果原先她还怀疑这是梦游症,在看到这个怨毒的冷笑之后终于能够确定了,这不是赵小薇!她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李安民被勒得脑袋发胀,情急之中想起叶卫军给的辟邪物,憋着一口气从龙龟里拿出纸包拆了两角,朝赵小薇头上丢去,纸包在半空中啪的散开,带着刺鼻气味的黄粉淋了两人满头满脸。

缠在颈子上的麻花辫一松,赵小薇闭上双眼,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李安民连气都来不及出,先找到开关把灯打开,趴在洗脸台上大喘气,镜子里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身后传来赵小薇迷惑的呢喃声,李安民转过头,就见她支起上身,脸色青白交错,惶然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安民?”话刚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她连忙捂住颈子,脸上出现惊慌和恐惧的表情。

李安民走过去拉她起身,两人相扶着走回卧室,李安民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赵小薇,不过隐瞒了自己被她掐住的情况,这姑娘已经够怕的了,没必要让她再愧疚。这时已经三点多,经这么一吓,谁还有睡意?各自换好衣服,硬是撑着眼皮挺到天亮。

太阳出来后,两人抖抖霍霍地去卫生间刷牙洗脸,赵小薇连辫子都没敢解开,李安民说:“走!我们再去找卫军哥商量商量。”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刚出小区大门就瞧见叶卫军蹲在对面街边上抽烟,脚下散落了一堆烟头,想来是等很久了。李安民看见这情景,眼里发涩,几大步跨过去唤道:“卫军哥。”

叶卫军一见她们,立即把烟熄掉,手在裤子上擦了两把,站起来迎上前,一把拉过李安民仔细端量,看了好半天才放开手,转而对赵小薇颔首示意。他们没急着回店里,先在附近找了家面馆坐下来吃早饭。

李安民把昨晚发生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一遍,拈起招财龙龟叹息着说:“幸好先准备了一手,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卫军轻拍李安民的背,看向坐对面的赵小薇,她两眼呆滞地盯着面碗,筷子夹面条,夹了落,落了夹,始终没吃进去。

“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比较……特殊的事情,跟头发有关的。”叶卫军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问她。

赵小薇轻“嗯”了声,皱起眉头努力回想,有些不太确定地说:“在工大的迎春晚会上有我的独舞表演,演出的服装有帽是带帽子的,一顶包头帽,帽下接着一条麻花辫做装饰,我的头发太多了,没法全部拢进帽子里,为了美观,就把我自己的头发和帽子上的头发编在了一起,后来拆的时候还打了结,费了好大工夫才分开,我的头发被拽掉了一缕,头皮上还渗血了……不知道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发怨03

叶卫军直接建议她剪头发,李安民还不死心地问:“除了剪头发,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叶卫军正色道:“既然知道头发上有问题当然要剪,虽然具体的原因还没弄清楚,但首要的是根绝所有危险。”

赵小薇倒是看得开,坦言就算叶卫军不提醒她也会去剪掉这头夺命长发,也是,留下来再被缠一次该怎么办?头发再宝贝哪有性命重要。

叶卫军又问:“演出服装是你自己的吗?”

赵小薇点头,脸上漾起一层浅浅的红晕:“我自己做的,高三的毕业告别会上,我们班要表演话剧,演公主的女同学是短头发,为了能搭配得更好,我把假发一根根勾在帽子下面,这次迎春会的独舞跟那套衣服风格差不多,我就拿来用了……”

李安民对她佩服极了,连演出的服装都能自己搞定,真是心灵手巧,谁娶了谁幸福。叶卫军不关注旁枝末节,只针对重点提问:“还记不记得假发是从哪里买的?”

赵小薇眼神左右瞟了两瞟,搓着手支支吾吾地说:“其实……这假发是我从地下室的花瓶里找到的,因为有台脚踩的老式缝纫机放在地下室里,小件的布料可以手缝,做衣服想要针脚整齐,还是得用缝纫机,那天换针的时候不注意把针给掉了……我只好趴在地上找,就是在找针的时候发现假发的……我当时把花瓶给弄碎了,那花瓶……我在搬家前曾经看过,婆婆说那是她跟外公结婚时的纪念物,很贵重的古董,我没敢把这事说出来……”她满脸愧疚,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李安民倒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能摆在地下室的东西会贵重到哪儿去?赵小薇吸了吸鼻子又道:“那假发我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看着做工挺好,就用在帽子上了。”

叶卫军压根没留意她的情绪,有规律地敲着桌子,视线始终定在面汤上,若有所思地问:“你找到那条假发时它就是被编成麻花辫的是吧,上面捆着红绳,还压了一块石头。”

赵小薇仔细回想了下:“确实是绑了红绳子,好像没有石头,除了碎瓷片就只有些像黑煤渣似的东西,我以为是放久了积下来的泥渣子。”

叶卫军眼神倏然黯淡了下来,赵小薇没在意,但是李安民发现了,通常他露出类似的神色时就表明症结点浮出台面来了,问他有什么蹊跷,他却说没有,李安民深知叶卫军的行事风格,不说肯定有不说的道理,也懒得打破沙锅问到底。

既然叶卫军人来了,赵小薇索性带两人去看那顶帽子,连在帽子上的麻花辫分量十足,长度也惊人,戴在头上,发梢直逼脚踝,难怪赵小薇不舍得扔掉,虽然摸上去发质毛躁发干,却不影响视觉上的美观。

待叶卫军翻查过帽子之后,赵小薇问要不要再去地下室看看,叶卫军考虑了会儿,说暂时不需要,叫她先去剪头发,遇到什么情况及时电话联系。

赵小薇上午没课,李安民比较惨,被叶卫军载到学校门口时已经是第三堂课了,她往里走了两步,又跑了回来,往摩托车后座上一跨,叶卫军挑眉问:“怎么?想旷课?”

李安民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正没几天就放假了,大伙儿都松散得很,鉴于我平常表现良好,缺天课也没什么,大不了借口病假喽。”

“先说清楚,我不赞同你随便缺课,学生就该尽好学习的本分。”叶卫军这会儿又变成了个八股先生,教育完学生后,他帮李安民戴好头盔,一踩油门朝大路上飚去。

李安民问他:“卫军哥,你会来小区门口等着是不放心我?”

“不然呢?”叶卫军朝后瞥视一眼,顿了顿,又加了句:“作为房东,我有责任顾全房客的安全,再说你也是通过我介绍住房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会砸了公司招牌。”

李安民嘻嘻一笑:“你这就是在关心我啊,说真的,我爸从来就没接过我,上小学时看人小朋友被爸爸妈妈牵着走,我可羡慕了,就希望哪次我爸也能来接我一次,今天算是让我如愿以偿了,谢谢呀。”

沉默了片刻,叶卫军沉着嗓子说:“你喜欢,我天天到学校门口接你好了,来回不费事,还省了你的月票钱。”

“千万别,浪费你的油钱我过意不去,而且这么大人了,还要人往返接送多丢脸。”李安民说这话时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可能是没睡好,头犯晕了。

到了店里之后,叶卫军就让她先到后面补觉,李安民见没客人,拉着叶卫军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刚小薇在我也不好多问,眼下就咱俩,你就不能先露点风?”

叶卫军坐在床头拍被子,这回倒是没打马虎眼,干脆地说道:“满清时期延续女真的发式,男人必须剃发留辫子,满人认为发辫是灵魂栖息之所,视之为生命之本,犯人被处以斩刑之后,发辫会被单独装进刻有螭纹的漏岁壶里,如果怕犯人怨气过重,就将发辫以红绳三捆,辫上扣火石,漏岁壶本就是聚阳所用,再加上火石堵住散气口,古人认为这种方法能将怨魂困在真火当中。”

果然,他愿意说的事都是些历史传闻,李安民这回倒听出些门道来:“难道被小薇摔碎的那个不是花瓶而是漏岁壶?那发辫是清朝犯人的头发?”

“未必,这只是一个参考方向,就我所知,的确有基于此而衍生出来的咒术,利用头发为媒介,让其主人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李安民觉得这咒术比杀人还狠毒,不禁问:“能灵光吗?听起来悬乎得很。”

叶卫军反问她:“还记得子孝村地窖里的杀鬼阵吗?”

李安民点头,他有继续道:“漏岁壶和火石的效果也差不多,如果魂魄真的被装进壶里,上不通天,下不着地,只能日复一日忍受被烈火焚烧的煎熬,直到烧得一丝不剩为止,这是极端残忍的咒术。”

听完知识普及后再回想赵小薇说过的话,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隐藏了什么秘密,是谁把麻花辫装进花瓶中的,又为什么要装进去,难道是为了咒杀辫上的灵魂吗?

叶卫军揉着她的头发说:“又在胡思乱想,别把可能性夸大,所以有时候我怕跟你提前透风,免得说多了混淆视听,让你受我的主观影响。”

李安民冲他真诚一笑:“受你影响又没关系,你都是对的呀,至少比我对得多。”

叶卫军望着她不说话了,就这么定定的凝望,手上还维持着轻拍的动作,李安民半闭着双眼与他对视,觉得深沉的瞳孔很有安定人心的催眠效果,没几分钟,就在他的注视下心满意足地梦周公去了,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睡到自然醒,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夕阳压梢头,云霞染红了半边天。

由于白天补觉过头,晚上精神倍儿棒,借叶卫军的笔记本电脑刷网页刷到快十二点才舍得摊平,她的床就在天窗下面,晚上看会儿星星再睡觉成了固定习惯,不过今夜云层比较厚,从里面望出去只能看到从公寓底下透出来的朦胧灯光。

李安民觉得挺无聊,抱着被子翻身朝里侧躺了会儿,闭上眼睛数一二三四……数到三百三还是了无睡意,打算再起来玩会儿电脑,又一个翻身,视线恰好对上天窗外的一张人脸。

李安民屏住了呼吸,全身像被灌了水泥,一动也动不了,天窗上趴着个女人!惨白的脸被压得扁平,连眼球也被挤变形了,她的头发又黑又长,呈放射状披散在窗玻璃上,身体被乱发遮盖得严严实实。

李安民再仔细一看,妈呀!她颈子以下空空荡荡的,哪里有身体?根本是只有一个头颅!李安民想坠入冰窖里,浑身冰冷,心跳像擂鼓似的咚咚撞击着胸腔。她不仅发不出声音,连眼睛也合不上,只能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双对被压扁的眼球。

耳畔传来沙沙的发丝摩擦声,听得李安民头皮发紧,她一点一点的移开视线,转动眼珠看向床边,就见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背对着她坐在书桌前梳头,边梳边幽幽哼着小曲:

“切莫弃糟糠哎弃糟糠,儿啼饥饿真可惨,乞食街头泪不干,纵把琵琶弦拨断,一片冤情唱不完唉……唱不完……”哼到最后变成了哀戚的哭腔。

李安民只觉得鸡皮疙瘩一粒一粒像鼓豆子似的往外冒,那女人慢慢转过身来,漆黑的头发披散在脸颊两边,从胸前一直垂落到地上,白如凃墙的面孔上嵌着对墨玉般的眼瞳,只能看到瞳孔,看不到眼白,她的嘴巴很小,像是涂着朱脂,鲜红如血。

她把一个黑色的发带绷在额头上,将外眼梢高高吊起,接着以很缓慢动作把脑后的头发撩到胸前用手顺理,分成三股交叉相叠,将披散的长发编成一条结实的麻花辫,辫子编好了之后,她的头啪嗒一歪,脑袋就咕噜噜滚落到腿上,发辫也似乎被齐颈削断,掉落在脚边。

发怨04

无头的身体还是坐得直挺挺的,双手捧着断头,血从指缝里流出来,那个头颅还宛如活着般,在掌心转动着,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三个字她是猛然张大了嘴巴撕心裂肺地尖叫出来。

李安民的心也差点没跟着一起吐出来,就在这时,手上传来阵阵刺痛,“吱吱”的闷声从被子里传出来,冰凉滑溜的触感在指间里来回磨擦,被子里!被子里好像有很多头发在翻卷,一缕一缕的,从手指打着圈往臂上缠,根根发丝勒在皮肤上的感觉简直像被千刀万剐,底下的头发从被子里钻出来,眼见着就要缠上李安民的脖子。

随着啪嗒的开关声响,日光灯把卧室照得透亮,叶卫军脸色冷沉地走到床前,一把掀开被子,抓住她的右手腕举高,李安民这才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被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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