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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栋楼的人……”原本听到两三百人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王队已经有些震惊了，但是转念听这护士的话，顿觉存在蹊跷。他双眼直视院长，“两三百人？一栋楼只住了50位病人吗？就算你们的楼只修了五层，一层楼才住10个人吗？”

　　　　“我们……我们病院的病人比较少，没有……”院长的额头上早浸出汗来，“没有多少病人。”

　　　　“院长，这个时候……还要向我隐瞒人数吗？”

　　　　“哪敢隐瞒，我们病院就是这样，大多数病房常年空置着。”

　　　　队长抬起手，“算了，现在不与你争这些。”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我马上下山报警，你们待在此处，努力想想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警方。”

　　　　说完，他向办公室门走去，此时，所有人排在两边，给他开出了一条通道。他迅速跑向自己的车子，这一次，他不管山路的崎岖，也不理会外面风景的美丽，香樟树的清新味道对他而言也没有了感觉。他一路盘旋回到山顶，再次绕山而下。

　　　　下到山路一处地方时，眼睛专注前方路线的队长，发现了一个异处。前方急转弯处悬崖边的景象，那些乱蓬蓬的杂草，那些像缺掉一小块的景象，像子弹一样冲向他的眼睛，他的脑袋也轰地一声，他一个急刹车将车停下。

　　　　他几乎是扑向那悬崖边，脚步踉跄，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他爬在那里。清清楚楚看到……一道明显的车痕迹，从此处压过，那些生长在悬崖边的杂草明显被碾压过，杂草下面被生生折断的树枝，一路下去，一条昭示着同事去向的痕迹。但是山太高了，他看不到尽头，也找不到落下去的那辆jeep车。

　　　　三十几年很少掉泪的王队长，趴在山路边，像企图用自己的目光来救上下属般，眼泪一刻不停地溢出，掉落在那些被碾碎一地的杂草叶子上。

　　　　他使出最大的力气，朝山下大吼：“老叶！”

　　　　过了会儿，回声传回来，“老叶……老叶……老叶……”回声慢慢飘远，消失不见！

　　　　“老叶！”他又大吼一声！但是山崖下，却没有任何回答他的声响。

　第108章

　　　　王队无助地看着深渊下，他深吸一口气，想要继续喊，“老……”可是吼道一半，“叶”字卡在喉咙，难受得紧，呜呜呜哭出了声来。

　　　　许久，王队长慢慢爬起来，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每次抬起的脚都犹如千斤重般地缓缓走回自己的车内。关上车门，又重新抹了抹眼睛，视线才变清晰，他重新发动汽车，但是开过没多久，前方的路又变得模糊不清，牛仔裤上留下一滴滴水印子。

　　　　不知又开了多久，放在前方的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一看，是关于端午节相关的新闻推送，无非是各地的旅游景点有多么地拥挤，哪里哪里举行什么传统活动……

　　　　车子突然刹住，队长直勾勾盯着手机，“有信号了！”他赶紧拿起手机，一时倒慌了手脚，不知是先通知老叶的妻子，还是报警，或是告诉自己的下属们，还是报告给上司……

　　　　而上司！如果先向他汇报这件事情，他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他想起那次自己向他汇报晋然猜想的事情，他的态度……

　　　　经过一阵的思考，王队稍微恢复了些理智，他想到，或许坠下山崖的不是老叶呢？还有可能是那个叫做晋然的小子。

　　　　最后，王队长选择先报警，所有其他的人，无论是兄弟们还是老叶的家人，在没见到老叶的……尸！体！之前，他说不出口！

　　　　在把香樟山发生的基本事情告诉公安局后，王队长顿了顿，“另外，还需要吊车设备，有一辆车疑似坠入山崖，不知车内人员的伤亡情况，需要尽快派人搜查。”

　　　　“好的！我们会马上派人来。”

　　　　王队挂完了电话，脑袋伏在方向盘上，脑子里不停整理信息，思考下一步要做的事情。那样趴了一小会儿后，他坐起来，重新发动车子，要在前面找到一处宽阔点的地方掉头回到香樟山病院。院长和程主任，这两位都不是什么老实的主，不能让他们毁了重要的证据才行。

　　　　再一次回到车子坠崖的地方，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6点多，初夏的夜在七点多的时候暗下来，搜查队和公安上山时一定是夜里了。要把车子从这下面吊起来，又是在夜间作业，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完成不了了！他不能在这里干等着。

　　　　王队从后备箱里拿下几个路锥。黄白相间的路锥放在车子坠下的位子，即便是在夜里，只要搜查队上山经过这里，看到反光的路锥，就一定会停下来查看的，稍微经过观察就会知道，这里……便是他们要进行搜查的位置。

　　　　天色渐晚，王队长重新回到香樟山病院，刚踏进铁门，他就感知到院内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他看到面前这栋建筑物最边上，有火光散出，他奔进去，拐过走廊。看到尽头处，一群人准备着水管子，眼睁睁看着里面的火势蔓延，却不救火。

　　　　“啊！张警官！”有人惊讶地转过头来叫了他一声，随后心虚地将目光转向身边的院长脸上。

　　　　王队长冲过去，看到里面火光熊熊，所有的架子都燃烧着，他再看看门口的牌子，赫然写着“档案室”！他瞬间明白了，他们是故意放火，想烧掉所有病人的资料，之后警察调查时，便不会清楚具体的失踪人数。院长和程主任说多少人，便是多少人。

　　　　“你们……”王队长一把抢过旁边人手中的水管子向里浇水，“还不快灭火！”他咆哮！

　　　　其他的人也有点心虚，扭扭妮妮地也开始帮忙。

　　　　待到火势灭下来了，王队长走进去一看，所有的纸质物都已燃作灰烬，再加上水的浇淋，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几根儿还没烧断的空架子木棍儿支在那里。

　　　　王队长走出档案室，咬着后槽牙盯着院长看了好一阵，院长低下头来，他的秃顶正对着自己，使他更加心烦，他把视线从院长的头顶移开，目光所及之处……似乎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张队长仔仔细细环视一圈，那个凸起肚子的中年男人，自称程主任的男人不在！

　　　　王队长朝来时路过的程主任办公室的方向奔去，还未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几个守在门口的护士向自己走过来，她们拉住自己，由于全部是女人，他又不好出手打他们，只是一个劲儿地使用蛮力努力朝门里拽。还未等自己拽进门内，腆着肚子的程主任倒出来了，他虚心地低着头，向那几个护士一挥手，护士们立刻放开了王队长。他们一溜烟儿跑到院长那边去了，程主任也擦过他的肩膀走向院长，队长转头看，程主任给院长说了几句，院长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

　　　　王队踏进办公室内，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办公桌上没有电脑，文件柜内没有文件。他看着桌子柜子的灰层印记，十分明显地，这些地方本该是有东西的，都被搬走了。王队长又跑去隔壁的院长办公室，情况也一模一样，什么都没有了！王队长不禁苦笑，真是山高皇帝远，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毁灭证据。之前自己与他争论人数的问题，看来倒是提醒对方了。他本以为他们只会删掉电脑里的存档的资料，这样的话，他们还是有修复的能力。没想到，人家很聪明，直接将电脑扔了！这偌大的香樟山，只要他们不想电脑被找到，警方就不可能找得到。

　　　　这群人干正事儿没脑子没胆量，隐瞒实情倒是有勇有谋。

　　　　王队一步步慢慢走出办公室，刚刚还在档案室外的一群人现在正不知要移步到何处去，一种无力感袭上全身，他在后面喊住那群人，院长转过头来看着他。

　　　　“那么，现在……香樟山精神病院失踪了多少人？”

　　　　“具体数据还未可知。”院长的语气明显比之前理直气壮了许多。

　　　　“我们这就是要去一间间病房，查看人数，在警察们上山之时，可以拿出一份详尽的名单。”程主任说。接着，他指挥所有的人分成三组，每组去不同的地方，做统计失踪人员的工作。那群人听完，很快就拐过走廊，分散开来往不同方向的栋建筑楼走去。

　第109章

　　　　对于这起案子，王队长真的是无从下手，他在原地呆立一会儿，只好跟在程主任和院长所在的队伍后面，看他们到底要怎么查算失踪人数。

　　　　众人很快进入一栋楼的大门内，王队跟在最后，抬头一看，上面写着“1号楼”三个字。他想起之前程主任说过4、5、6、7、8号楼的病人全部不见了之类的话，看来病院的建筑物是直接以1、2、3、4……命名的。

　　　　他踏上阶梯跟着踩进去，来到一道阴暗的走廊，走廊两旁都是房间，房门大多开着，看着不像是病房，倒像是宿舍。那群人正分散开来，统计每间房的失踪人员。

　　　　王队长朝走廊尽头望去，程主任和院长正站在那里，皱眉商议着什么，他走过去，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现在想想，黄寅的确很奇怪，他的行为真的和一般病人不一样。杨小姐就住在他隔壁……”程主任向院长说着，看着自己走来，倒又不讲话了。

　　　　听到黄寅两个字时，王队长脑袋里闪过一丝熟悉感，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

　　　　他只好问更多的信息，“你说的黄寅……他是谁？”

　　　　程主任明显没了之前怕自己的神色，事情反正闹大了，他倒是连巴结自己的心思都没了。他看也不看自己，院长朝他点了点头，他才对自己说：“他是病人，住在这间房……”说着，他用手指向一间房间。“他自己不认为自己得了病，说自己是这里的清洁工。我们接受了一个美国教授的建议，不刺激他，日常就按照对待清洁工的样子对待他。”程主任说着，把头转向院长，“现在想想，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哈维教授就不是好人！是他派来的黄寅，说是病人，可是精神疾病这种事情，是可以伪装的。还有那个美国司机，史密斯，他也一直在暗中搞鬼！”

　　　　院长听了，不住点头，“是啊！一切早在四年前就计划好了呀。”说完，大叹一口气。

　　　　程主任跟着叹气，又说：“前阵子，老家的人还在催我要人，说是刘护士的丈夫和母亲一直没回家，我记得当时史密斯给我说，他把他们俩送去了火车站。现在想来，也是充满蹊跷，那两个人前一晚还在找杨小姐讹钱，怎么可能在第二天一大早一声不吭就走了……”

　　　　王队完全听不到程主任两人后面说的话了，黄寅是病人？又是清洁工？想起来了，原来晋然当时说的就是他，“我查到关律师与香樟山病院有关系，不是表面上资助香樟山病院的那种关系。香樟山有一个病人，名叫黄寅，这个人表面上看是个清洁工，但医生护士们说他是个精神病，但实际上他又不是个精神病……”当时晋然这样说，自己将其打断了，让他直接说重点。

　　　　晋然还说过，哈维教授和关律师是一伙儿的。

　　　　院长两人还在一旁愁眉苦脸，“说到杨小姐，我们可怎么向杨总和关律师交代啊？”他们的脸朝向黄寅房间的隔壁。

　　　　“不用交代。”王队说。

　　　　两人不约而同转过头来看着他。

　　　　“这件事情，关律师也参与其中。”

　　　　“你说什么？”

　　　　“你们说的哈维教授，是关律师的老同学吧？”他带人监视杨家的时候，就经常看到那个美国人出入杨家。晋然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是啊。关律师之所以资助我们，就是因为他是哈维教授的老同学。他和杨总都是哈维教授介绍来的，这几年，他们给我们病院的资助比政府给的还多。”

　　　　“既然如此，你们担心什么。”

　　　　程主任和院长懂王队说的意思，确实是有这种可能！可是一时半会儿又不能肯定那就是真相，万一人家关律师不知情，还是要找自己麻烦的呀。就算那是真相，关律师也会装作不知道，至少要装装样子，撇清他与失踪案的关系吧，这样一来，还是会找自己麻烦，

　　　　“樟县一名叫做晋然的警察，你们认识吧？”

　　　　两人发着怔，各自在心里打着算盘，根本没有听到王队的提问。

　　　　“我说！你们认识晋然吧？”

　　　　“嗯嗯嗯！认识！”程主任反应过来后，态度突然较之前热情，“王警官，如果关律师真的对杨小姐的失踪是知晓的，你说他还会找我们麻烦吗？”

　　　　王队顿了顿，这个他可说不好。如果关律师知情，就不找病院的麻烦，那显得太假了！明摆着在表明他关律师对杨木木的安危是不担忧的。如果说要追责呢？关律师是出了名的好人，他一般不太会找别人麻烦，像揪着无辜的人不放这种事情，按他的为人，倒也不太可能！反观眼前这两人呢……王队想，如果告诉他们关律师会有可能找他们麻烦，他们会不会拍屁股走人呢？可是病院突然失踪了许多人，他们也没拍屁股走人。

　　　　虽然……他们在竭力隐瞒失踪人的真实数据，反正他是不相信只失踪了两三百人。

　　　　“应该……不会吧。”王队快速小声回答，又重新回到自己的问题，“昨晚，你们见到晋然上山了吗。”

　　　　“都说过了，昨晚我们……”

　　　　“对！都被下药了！那今早你们有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吗？”他在想晋然既然在他们行动当晚，想方设法逃出来，跑上山，肯定会比跟在后面的老叶小心些吧？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或者藏在哪里呢？

　　　　院长和程主任却表示，所有的东西都不一样了。“人都没了，你说一样不一样？”

　　　　“呃……不是说这个。”王队长不知道该怎么讲，的确这院子这么大，若真是留下些什么线索，又该去哪里找呢？对了！车子……

　　　　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坠下山崖的车是老叶的，第二种可能便是坠下山崖的车是晋然的。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还有一辆车呢？根据自己观察的坠崖痕迹来看，绝对不会有两辆车坠下去。所以，晋然消失了，那么他的车子肯定还留在山上。除非是自己没有看到另一个坠崖点，或者说晋然本人将车开下山了。

　第110章

　　　　“今天白天，你们醒了之后，有好好查看整个院里的情况吗？”王队长问。

　　　　“那是自然！”

　　　　“你说过，病院一共有两辆车子？一辆货车，一辆汽车。除此之外，你们在查看的时候有看到第三辆车吗？”

　　　　院长摇摇头，“没有！”

　　　　“没有？”王队有些失望，难道晋然和老叶一样，也被那行人连人带车不知道推到哪个山崖下去了。

　　　　“不过……”此时的程主任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他一面说，一面走进黄寅的房间，拉开窗帘，指着窗外。王队顺着看出去，那是一片草地，上面镶嵌着些比草更高一些的蓝色，天空已经只有微弱的一点点亮光，他看不清楚那些蓝色是什么，但他猜测应该是小花儿。

　　　　“我们今天发现，后面院子的草地，就像被许多车子碾过一样。”

　　　　王队听着，把头伸出窗外，仔细一看，才发现无论是蓝色小花或者绿色小草，都像被冰雹打过一番，倒得乱七八糟。小草小花们被压出汁液，稀烂地贴在地面，就如程主任所说，应该是大型车辆碾压过。

　　　　他缩回脑袋，“带我去后面看看。”

　　　　“好！”

　　　　他跟着两人走出房间，不小心还踩到了地上的一条毛巾。在到房门之时，他转过头再次打量房间，屋内角落里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下还有一条绳子。真是奇怪！他在心里嘀咕，不过这是那名叫做黄寅的人的房间，也就见怪不怪了！

　　　　来到后院，更加清楚地看到草地被践踏的痕迹，不止是被车轮碾压，应该还有许多人在这上面走来走去。整片草地无一处幸免，说明人数众多，车辆也很多，想必这里便是他们装人上车的点了。

　　　　王队长顺着草地被踩踏的痕迹，想找到他们活动的起点。查看到半中央，草地四周的路灯亮起来了。

　　　　“这是光控的路灯，但是瓦数不高，很昏暗。”程主任解释。

　　　　王队点点头，有灯总比没灯好。草地的尽头是两栋建筑物，草地中间是用青石板铺就的路。青石板上的青苔也被踩烂了，王队沿着青石板路，走到两栋建筑物之间，它们的上面分别写着“4号楼”、“5号楼”。

　　　　王队仰头看了看楼，有六七层的样子，他指着楼说：“这两栋楼里能住很多人吧？”

　　　　程主任虚着眼睛，“不多。”

　　　　也不知这话的真假，王队点了点头，不打算再问。整片草地除了被碾压得很严重以外，他还看到一处十分迥异的地方：一条十分明显的路线，从5号楼的侧面一路延伸到不知何处，所经之路的杂草全部枯黄了。说明不是昨晚碾压的，而是常年累月地，车或人一直走这条路。王队指了指，问：“这个通向哪里？”

　　　　程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