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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贞]太后难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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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粥炖的很是稠,却并不是白粥,是加了些许碎肉的肉粥,鲜香可口,佐着桌上的那几碟小菜便愈发的好吃。昭君瞧了一眼高演,发现他亦是吃的很欢快,一碗粥很快便见底。末了,高演抹了抹嘴角,望着面前的那只空碗,大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意思。
  昭君轻笑一声,将自己碗里的粥又给他拨了一大半过去,甚是温和的同他道:“你且多用些,若是喜欢,母后回头再给你做。唔,等湛儿回来,母后也给他做些。”
  唔,这个谎话说得很是顺当。
  高演点了点头,又将昭君分给他的这一半粥给喝完,才反应过来她方才提及了高湛,便搁了碗问道:“怎么?阿湛要回来了?”
  昭君夹了一筷子的菜,漫不经心道:“是啊,你父皇病了,想必也是很想见他的。他若是早些回来,你父皇自然也能安心些。”顿了一顿,缓缓的放下了筷子,作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来,同他道:“演儿,母后今日过来,是有些话想要同你说。”
  高演面色变了变,道:“母后请说。”
  窗外缓缓踱进来几缕金色的光,恰恰落在了桌案之上的那一卷书之上,照的那书面熠熠生辉起来。昭君偏过头去凝视着那卷书,良久,才道:“这件事情怕是母后要对不起你了,你莫要怨母后啊……。”
  大约是日出雪融,檐上渐渐响起水滴滑落地面的声音,扫雪的宫人越发多了起来,竹扫把划过青石路面发出簌簌响声。
  昭君回过头来,苦笑了一声道:“你知道的,当年蠕蠕公主嫁过来,你父皇要了我的正宫之位。后来,她生下了湛儿,他们母子素来便得你父皇的欢心,你父皇早年便有意要册湛儿做太子……”抬眼瞥过高演,他面色依旧平常,并无半分难过之意。昭君在心中笑了笑,继续道:“只可惜啊,郁氏福薄,前些年便去了。我想着湛儿年幼失母,便特特待他好些,倒是无意间教咱们母子情分生分了许多……。”说到这里,她便有些哽咽起来。
  高演忙的站起来,直踱到她面前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道:“母后千万别这么说,演儿从未曾怨过母后半分,阿湛年幼失母,我们应当好好待他。”
  昭君颤着一双手,缓缓的探上了他的面颊,面上越发悲戚,似是后头还有千万般不忍心讲的话要讲出来一般:“你能这么想便好。昨儿我去了一趟昭阳殿,听徐太医的话说你父皇这一回怕是凶多吉少了。”适时的哽咽了一声,眼中浮起一层泪花,半晌才继续道:“母后此番召湛儿回来,是想……。是想,若是你父皇有个好歹,这皇位也好有个传人啊!”
  高演面色蓦地一怔,踉跄了一下。
  昭君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来,心中却是清明的同自己说,当初你抢了皇位给他,他怨你抢了高湛的皇位。可这一回,你将皇位给了高湛,他又该如何觉得呢?
  从前自己的爹爹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弟弟,他还有个正室身份的娘宠着他爱着他,就连自己最爱的女人也爱着他,如今就连自己的娘亲也疼着他向着他,连皇位也要特意留着给他。
  昭君心中冷冷的笑了一声,演儿,这样子,你觉得难受不难受呢?
  作者有话要说:  ╮(╯▽╰)╭  又见存稿君
  添于2013。9。16日清晨
  周末不能上网,所以只能借了老弟的电脑发了一下存稿,结果居然看见了这么多留言。
  一个人坐在电脑前面傻乐了老半天,然后被老弟嫌弃的提起来丢出门去了。
  ╮(╯▽╰)╭   突然间觉得,世上还能有什么事情能比有人在看你写的小说更加幸福呢?姑娘们,酷爱来熊抱一个!
  


☆、贪念

    昭君认为,这世间最为珍贵的东西便是你得不到的东西,但凡是得到了的东西都不会珍惜,这是一种定理。说白了,这是人心的贪念在作怪。
  从前的她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觉得得到了不珍惜待到失去之后才珍惜的人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啊!她自小起便有个习惯,便是将所有喜欢的东西都收到一处去藏起来,好似藏好了那些东西,她的快乐便永永远远的留在她身边了似的。是以,那个时候的她并不明白这种贪念人皆有之,就连清心寡欲的长门僧都有,长门僧希望自己的清念修炼的上了一层楼之后再上一层楼。没有人例外,即便是现在没有,以后照样也是会有的。
  就譬如说前一世的高演。萧唤云未曾接纳他做玩伴的时候,他只是一心想着有朝一日能融进那两人之间,能陪着萧唤云笑一笑便知足了。后来他做了萧唤云的玩伴,日日都能瞧见萧唤云的笑脸,却开始心心念念着萧唤云能够多留意他,能嫁给他。纵使他心里头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是一种妄念,却依旧纵容着这一点妄念在心中肆意增长。
  继而昭君出面,将这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萧唤云终究还是嫁给了他。那时候他虽说满口怨言,怪罪昭君不应当如此阴毒,在背后使这种小计谋,但平心而论,他心中难道一丝欢喜都没有?甚至于他还劝解萧唤云,与她道:“你不要怨我母后,她只是太想让我得到你了。”那时候的高演自然是满足的,自小便爱慕着的姑娘终于嫁给了他,虽说他口口声声说若是有朝一日,高湛要同萧唤云在一起,他绝不阻拦。可后来呢?他还不是怀揣着希望,希望萧唤云能被他的诚心所感动,继而爱上他,从此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是个多么深刻且令人沉痛的事实啊!
  昭君想,那个时候的演儿心中不一定没有皇位,他身为皇长子,身后又站着娄家大军,自小便仰望着自己最是崇拜的父皇坐在那万人皆要仰慕的王座之上。可她却偏偏着急了些,硬生生的抢了高湛的女人塞给他不说,又命了人去暗杀高湛从而抢了他的皇位。导致了她的演儿对高湛心生愧疚,愧疚的觉得倘若他真的抢了高湛的皇位便简直不是人了!
  如今这一世,她打算的十分清楚。与其让自己的儿子埋怨自己,到不如将他们兄弟之前的情分先挑拨开了再做打算。
  高演极快便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仿佛方才那一瞬间的失魂落魄只是被惊吓到了一般,同昭君笑了一笑,道:“那倒是甚好,我一直都在对不起他,皇位给了他,我心里头也就不会那么愧疚了。”
  这是昭君早就料到的答案,她在心底里笑了一声,面上却是愈发的悲戚起来,甚是犹豫的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演儿……。先前唤云同湛儿的事情母后也是知道几分的,只怨为娘的心里头为你着急了些,才做出了那样子的错事。这些年来,母后瞧着唤云那丫头也过的很不快活……”
  高演眼眸黯了一黯,却是垂了眼眸没有说话。
  昭君顿了一顿,似乎是这一番话说的极为痛苦的模样,说到此处已经有些哽咽,停顿了良久才重新开口道:“若是湛儿登上了皇位,母后想,依照湛儿往日的气性,以及他同唤云的情深,定然是要将唤云带回去……”
  尾音还未曾落定,便被高演匆匆打断:“唤云已经是儿臣的妻子,阿湛他怎会……”后头的话并未曾说出来,他面色亦是笼上了一层灰色,大约也是想到了,等到高湛继位,他便是皇帝了。一国之君,前头又有过父亡子娶继母,兄亡弟娶嫂嫂的先例在,他又是那般爱着唤云,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呢?
  昭君甚是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作出一副被高演这蓦然拔高的声调惊吓到了的模样来,良久,才踌躇道:“演儿,你从前不是说,若是湛儿想要回来带走唤云,你绝不会阻拦的吗?”
  高演抬起头来,道:“我……”却终究还是没能我出个所以然来,便蹙了眉不说话。
  昭君甚是满意他的这一番反应,倘若说他们全族的安危以及母子的性命都不能逼的他心甘情愿的登上皇位,那么萧唤云便必定是这个重要的锁链,能将他牢牢的捆绑在这皇位之上。纵使是退一万步而言,他愿意将萧唤云拱手让人,并且让高湛坐上皇位,昭君手下的暗士们断然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即便是杀不了高湛,也能暂时困住他,以便让昭君有足够的时间来逼着高演登上皇位。
  高湛同高演自幼感情便甚好,昭君并不指望今日寥寥几句话便能让他们兄弟两个反目成仇,今日的这些话不过是一颗种子罢了,日后萧唤云便是那颗种子的养分。那些男人之间的妒忌,猜忌将会把这一颗种子慢慢滋润,然后日复一日的长成一颗苍天大树来。
  昭君拍了拍他的肩,甚是宽和的安慰道:“母后知道你喜欢唤云,可情爱这回事么,终究还是讲究个成人之美。母后瞧得出来,这些年来你也过的不大痛快。只是,当初不是你一直央求着母后吗?说是湛儿失了母亲,让母后将他视如己出好好疼爱着的吗?如今母后瞧着湛儿那孩子也觉得很喜欢,是真的将他当成亲生儿子来疼爱的。你当初能将自己的娘亲让给他,如今如何不能将唤云让给他呢?”
  晨时朝阳终于缓缓从天际踱上来,金色的赤阳光辉便从敞开的窗洒落进来,不知是从哪儿吹来的一阵寒风吹起了大殿之中的鲛绡幔帐,一时之间岭上梅香盈盈于室。
  高演默了良久,偏着头呆望着窗棂之上的几寸积雪出神,似乎是被昭君这番话说的无话可说了。诚然昭君说的都是字字珠玑的肺腑真言,她待高湛好,是他强求的。她从前将唤云硬塞给他,他埋怨了她那么久。如今她要将唤云还给高湛,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这一切都毫无过错。高演怔怔的站着,似是不大能回过神来一般。
  昭君嘴角勾了勾,在心中顾自乐了这么半天,总算是可以笑到面皮上来了,她瞧着他的那副模样,觉得今日之行很是圆满。想要上一世大抵是她太过于心疼这个儿子的缘故,她想要他事事舒心,便将那些不舒心的事全部挡下了,于是她便过的很不舒心。如今看来,偶尔给这个儿子制造点不舒心,他便能让她舒心一些,倒是也很划得来。
  昭君抬起衣袖掩了掩嘴角,那抹笑意隐遁在衣袖下的暗影之中,她咳了咳,道:“你也不必这般难过,日后你若是有看上的姑娘便收进宫来,不用拘着她的身家背景。再如何说,你也是母后嫡亲的儿子,母后自然是向着你多一些的。”说完,又同一旁的青蔷招了招手道:“将东西收拾收拾,陪本宫一起去一趟玄武门,估摸着这个时候湛儿也该到了。”
  这一声湛儿终于让高演从失神之中惊醒过来,身形颤了颤,瞧着像是要倒下去的样子,却终究还是没有倒下去。他踉跄的后退了两步,一把扶住一旁的烛台,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笑着的:“阿湛就要回来了,如此甚好。”
  他的这一派神情瞧着委实有些凄苦,昭君甚是惆怅的思忖了会儿,想着应当是在他如此凄苦的头儿上再给他浇一把苦水下去呢,还是应当先给他颗蜜枣吃一吃,免得今日给他倒得苦水忒多了些,教他一时抑制不住倒了下去。
  正值踌躇间,门外便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来,接着紧闭的大门被人蓦地推开。昭君抬头望去,只瞧见那洒在积雪之上的晨光折射进来,落满了那人一身。
  是个宫婢的模样。
  那人跪倒在背光的地方,令人着实瞧不清她面上的神色,只能听见她那声音夹杂着难抑制的悲戚,隔了一室清冷遥遥传来:“皇后娘娘,常山王殿下!皇上他,他驾崩了啊——”
  昭君愣了一愣,这本该是她早已知晓的事情,却在这一刻被那驾崩两个字惊了一惊。干涩了一整晚的眼角终于缓缓地流出眼泪来,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她被这滴眼泪也惊了一惊,默默侧过头去,用衣袖捻了捻自己眼角滑落的泪水,继而抬起头来的时候便看见高演面色已经全然惨白。
  幸而她很是有先见之明,熬了那一碗汤药给他喝了下去。是以,高演只是身形晃了晃,面上惨白了些,一张嘴颤抖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已,并未曾晕厥过去。
  宫里顷刻之间便响起了隐约哭声,好似所有的人都是在一瞬之间得知了高欢的死讯一般,有心的无心的皆要来哭一哭,有的哭自己丧夫,有的哭自己丧父,有的哭一哭来凑个热闹……
  良久,昭君才回过神来,只觉得手心被人碰了碰,回过头来便瞧见了高演那张失了血色的脸。他朝着她硬生生的挤出个笑容来,道:“我们一起去,送一送父皇吧。”
  作者有话要说:  ╮(╯▽╰)╭   再现存稿君
  2013。9。17  下午14:46
  跟基友说了一个梦。
  我说,等到我们嫁人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一定要抛开工作的束缚,骑着一辆自行车一起去旅游一趟。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旅游,我们可以为了吃沿途的一只烧饼而停下来,可以为了小镇上一家甚是惬意的小旅馆而留下来住几天,可以为了一段风景而驻足观赏。
  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演戏

  高欢终究是死绝了,再也不能活过来了。
  昭君同高演赶到的时候,昭阳殿里已经跪倒了一大片的人,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且哭声震耳欲聋如同浪潮一般一阵一阵的席卷而来不绝于耳。昭君被这一番浩瀚的阵势吓到,往后退了两步,恰恰最后一脚在台阶之上踩空,险些往后栽倒。
  但是终究还是未曾栽倒,关键时刻高演伸手将她扶了一扶,并主观的认为昭君是悲伤过度才会这般体力不支的险些栽倒。他将昭君扶稳,默了片刻,安慰似的开口道:“父皇已经去了,母后且应当保重身体,不宜悲伤过度。”
  昭君瞧了一眼他,觉得这是个误会,但是委实是个甚美好的误会,是以她决定不去解释。她蹙了蹙眉,顺着他手上传来的力道站稳了身子之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同他道:“罢了,你不用管本宫,且先去看一看你的父皇吧。”
  高演犹豫了片刻,终还是转身进了内殿。
  自他进了内殿之后,里头的哭声便骤然大了起来,就连方才哭累了中场休息的几位也都顾不上休息了,忙的又端端的跪了起来嚎了起来。昭君本是打算绕过前头的那片水榭去不远处的那座亭子里头坐一坐,缓一缓神的,却在转身之后被这蓦然响起的哭声惊得踉跄了一踉跄,差点又从台阶之上跌了下去。
  诚然白事之上的嚎哭不过是在演一场戏罢了。
  倘若那些姑娘们都还只是像方才那样子啜泣着,时不时的哭号几声,昭君也就省了事不必进去同她们一道演戏去。只是她现下前脚刚刚抬起,后头就哭成一片几欲晕厥过去的架势令她胸中油然升起一种自己怎得这么不是人竟不去替自己的夫君哭一哭丧的冲动来。迈出去的脚停在半空之中,终究还是默默的收了回来,只能站在昭阳殿门口抬头望了会天,叹一声,转身也进了内殿。
  对于此事,娄青蔷姑娘的看法是这样子的——自古白事规矩便是如此,若是家里有人过世,家眷必定是要哭一哭的,且这一哭还不能停下来,需得十二个时辰轮流的哭,仿佛这样子哭着便能让旁人觉得这些子女何其的孝顺夫妻何其恩爱之类的云云。是以,发展到了最后便演变成了你哭我也哭,谁哭的大声就是谁孝顺,是以大家纷纷觉得不能让对方哭的比自己更大声。所以,自古以来的白事皆是哭声震天,教人走近一些便要头晕耳鸣了一般。
  青蔷这般同昭君分析之时,昭君正跪在高欢的床畔,被那些个姑娘的哭声扰的有些头疼。她仔细一想,发现事实确实如此,真教人不知该作何感想。
  且令人更加不知该作何感想的是,高欢生前并未曾纳了几个妃子,如今来哭丧的妃子自然不会哭出这样大的阵仗。但是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姑娘纷纷觉得自己嗓门没有对方大,便携了自己的贴身宫女一同来哭,并且觉得一个宫女怕是还不够,便携了三四个一起来哭……。
  昭君跪在高欢床前思忖了良久,觉得再这般下去着实不妙,但这哭丧的习俗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她也不好将这些人都轰了出去。想了半天,她都未曾想出什么具有可实施意义的法子来,便只好继续跪着。
  高欢是昨儿半夜死的,宫女发现的时候是今儿一大早,说是天刚刚亮的时候熬了药要进去喂皇上喝,喊了半天却终是喊不醒他,一摸才发现他已经凉透了。
  昭君望着床上的人,那是张极为熟悉的脸,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眉头微蹙。大约是因为中毒死的缘故,他面上已然泛起了一层极淡的青色,但索性现下时值隆冬时分,昭君完全可以伙同太医一起向大家解释他面上的青色其实是被冻得。
  昭君觉得自己并不是很难过,除却方才乍然听见高欢驾崩之时流的那一滴眼泪之外,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干涩的没有一丝湿意,但高演却是哭的几欲晕厥过去,一旁的内监忙成一团,搀的搀,递水的递水,劝慰的劝慰,乱的很是欢快。
  忽的门外响起一阵整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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