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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贞]太后难为-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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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火摇曳,窗外传来夜风穿过树梢飒飒作响的声音,高演嘴角缓缓上翘起一抹弧度,却是板正了一张脸,坐在床沿上,一副失落神情道:“原来朕竟这么不讨人喜欢,你都不想跟朕做好朋友啊——”通明烛光落在他身上,看上去添了几分孤单与凄凉。

    床板发出几声阵响,同昌爬到他身边来,抱了膝蹲在他身边。半晌,她戳了戳他的肩,道:“其实你挺讨人喜欢的。”

    高演眼中笑意更甚,却将脑袋扭向另一边,甚凄凉道:“你不用来安慰朕……”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够直白,又添了一句:“就让朕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同昌愧疚的挪过来一些,伸手戳了戳他,诚恳道:“你真的挺讨人喜欢的,可是我不想跟你做好朋友嘛,我这么喜欢你,要比做好朋友还要喜欢很多。”抱着脑袋纠结道:“你说我是不是挺变态的啊?为什么对你会有这么多这么多的喜欢?”

    高演顿了顿。

    同昌后知后觉的捂了嘴,好看的眼睛浮上一层雾色,后悔道:“完蛋了,你肯定觉得我很变态了。”

    却见高演缓缓转过来看着她,幽深湖泊一样的眼眸深邃不可见底,他含笑道:“你想不想知道,成亲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有那么一霎那,同昌觉得自己闻见了最喜欢的那个桂花香味,他笑的时候,她觉得很开心,这种开心在心底变成了满满当当的喜欢,喜欢的快要满出来,这些满出来的喜欢落在地上,就生了根,长出大树来,有粉色的花盏满树满树的盛放开去。

    她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此后很多年里,她都觉得那个时候自己一定是脑子进了水,才会点了那个头,简直太屈辱,太悲惨了。

    而就在她点了那个本不该点的头的时候,就感觉到最近的烛台一闪,灯灭了,高演覆身倾轧而来,像一座玉山,柔软湿润的东西覆上她的唇。

    “嗷!你怎么咬人啊!”

    “……你可以咬回来。”顿一顿,重重纱幔之间又响起他略沉的嗓音:“你这是啃。”

    月影花下你侬我侬,红罗帐中抵死缠绵,然后肉肉遇到了**。被河蟹了。

    第二日一早,高演便顶着一身被啃得乱七八糟东一个牙印西一个的牙印从含光殿里出门去上早朝,他身后的同昌扒着门框扶着腰,内心懊悔的泪水哗啦啦的流成了一条奔腾的澜沧江。

    继而接连几日,青蔷忙于手把手教同昌如何处理后宫事宜,随着同昌一起过来的是她的姨妈,越国夫人。越国夫人以同昌年幼为由,平日里只要青蔷教同昌,她便会跟在一旁学着。她将同昌养到这般大,于同昌而言其意义就相当于她幼年之时跳井而死的娘亲。这个娘亲担忧着女儿,事事皆为她考虑,这一点昭君很欣赏。

    高演忙于前朝事宜,自高湛殿前闹了一闹之后,他便硬生生的多出来了几些麻烦事,处理起来甚是棘手。那日维护着高湛的几位大臣于这接连几日之中重伤了几个武官,死了几个文臣,就连张相也借了年迈的由头辞官回乡了。朝野之中一派安详宁静。

    比较不宁静的大约便是萧唤云。

    同昌嫁过来之前的两日,她上了回吊,最后因白绫不够牢固从上头摔下来磕伤了下巴为结束。洞房第二日,底下的人收了含光殿中染了落红的帕子教给昭君之时,昭君在花园里头摆了张桌子,正自己同自己下着棋。一旁花墙人影闪动,昭君抬头望去之时只瞧见了闪瞬而过的衣角,像是萧唤云的衣裳。当晚,萧唤云便又跳了一次水,冬日水涸,未能淹死她,只将她淹的受了点寒气,于床上躺了半月才勉强下地。

    对于萧唤云,同昌表现出了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有的一方强烈的好奇心,但碍于越国夫人对她的拳拳教导,她这个新媳妇新皇后才勉强的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但,这样的克制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终于有一日,萧唤云不知又用了个什么法子自尽,闹得有些出格,底下的人将这个消息报上来之时,同昌正趴在书房里同高演探究一副玲珑棋局。

    消息报上来,同昌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她觉得萧唤云这个姑娘连这么狠的自残行为都能想得出来,且做的到,很好,是个人才。

    同昌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自制力的那一根弦终于“啪”的一声短了,抑制不住的好奇心与新鲜刺激感使得她面颊上的肉有些发颤。她揉了揉脸颊,让它冷静了些,才咳了两声,很有皇后派头的开口道:“萧妃姐姐这些日子有些奇怪。”

    高演屏退了那报消息的人,听她这句话,便笑出声来:“你竟还觉得别人奇怪,哦,对了,你认识萧唤云?”

    同昌板直了腰,掩嘴咳了一声,道:“近来本宫正跟……”只起了个头,便被高演打断:“换回你平日说话的方式,你这么正儿八经的,朕听不大惯。”

    同昌嗷了一声,双手托了下巴蹭到他跟前去,激动道:“前几日我在花园里摘花啊不,赏花的时候,巧遇过她一次的。那个时候她看上去好像很不开心,还说让我走开些,走远些。”话说到这里,她侧过头去重重的叹了口气。

    高演执笔动作略略一顿,挑眉看她:“你不用理她,不过,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好像还很高兴?”

    同昌嘿嘿嘿的回过头来:“肯定开心啊,从小到大都没有多少人敢像她这样指着我的鼻子骂的。是个英雄好汉,值得结交。”

    高演:“……英雄好汉?这些你是从哪里看来的?”

    同昌:“书里头啊,哎哎哎,不是那本真不是那本……哎呀!你别烧啊!别烧啊!是这本是这本还不行么!”

    “……”

    萧唤云闹腾着要自尽一事终于在高演的一句:“倘若你还有半丝公主的尊严,就不该做出这种事。”里为终结。她对这句话的回答是:“你还知道我是梁国公主?我一国公主嫁给了你……嫁给了你……可你却不珍惜……”

    她说到最后有些黯然神伤的姿态,不过令人感到惋惜的是高演的那句话是借了元福的口说的,所以,她回答的这句话注定不会让高演听见了。值得一提的是,从那日之后,萧唤云便消停了许多。据宫中几位平日里极爱嚼舌根的宫女说,萧唤云这些日子不哭不闹,送过去的饭菜也都吃的饱饱的,只是整日整日的坐在门口发呆,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昭君觉得,萧唤云可能是在想,时间若能倒退回去该有多好。

    萧唤云一事刚刚落停未曾多久,青蔷便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同她说了另一件事情,那便是几日前本该到达边州服役的一行被贬队伍迟了好几日都未曾到达,因边州与邺城之间相隔甚远,中途耽搁几日,迟到几日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像此次耽搁了这么多日的却从未发生过。

    于是,边州主事的便命了一行人沿途搜寻而去,却在离边州几里外发现了那一行人。连被贬被发配的罪人,随行官兵在内,竟一共死了百余人,皆是一刀毙命,伤口薄而细长,是利刃长兵所致。

    可这些死尸之中,并没有前些日子因疯癫冲撞圣上,胡言乱语祸乱朝纲的高湛。

    青蔷觉得这件事只能问一问当初埋伏在沿途之中的那一百余暗影,却发觉那一百余名暗影亦是同样的下场。

    如此一来,大致情形便已明了,是有人截了官兵与沿途暗影,护着高湛逃了。思前想后,有能力又有胆量作出这样子的事情的,普天之下估摸着只有高湛柔然的外公一人了。青蔷按照这个方向查了查,便真的在往柔然方向而去的一处山谷之中寻到了高湛的踪迹。

    她今日来问昭君,是想请示一下,高湛既已被发现,是该杀了他呢?还是应该带回来再杀?

    需知道,若是此刻将他杀了,抛尸荒野,全天下的人都不会对昭君有所怀疑。此举的弊端是一刀就杀了仇人,太不解恨。若是将高湛拖回来再杀,完全可以虐待他一段时日,解恨又解气。但此举实施起来比较麻烦,高湛确实是被他外公救走,若是想要在他外公手下大批军队手中将他带走,需要多花些时日。青蔷表示,虽说需要多花些时日,她还是能办到的。

    但夜色乍起,霞光耀耀之中,昭君笑了一笑,道:“放他走。”

    青蔷有些没听明白,讷讷道:“啊?”

    昭君望着窗外满目霞光,良久,低低的笑出声来:“他走了,这很好。柔然一向不臣于大齐,正巧借着他亲外孙的手送他上一回断头台。”

    作者有话要说:0。0

    番外,大家都想看谁的?

第88章

冬雪溶溶;春花繁荣,夏雨阵阵;转瞬又至寒秋;庭中扶苏花木由枯转繁,又从繁凋零而落;携了肃穆杀意的西风一路卷进邺城;惊起了纷扬的黄色沙尘。

    高湛终于养好了身上的伤,携十万大军遥遥而来;风吹起他身后赤黑战旗,整齐大军的铠甲泛出幽幽冷光。此前夏日的一晚雷雨天;他踏进了契胡可汗的白色高耸宫城之中;一同带去的是一份遗书与一枚五彩斑斓的戒指。

    契胡可汗捏着那枚戒指于油灯之下;眯着眼睛瞧了半会儿,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需要多少兵力?”

    继而,高湛又远赴魏国,同魏国国主借了几万兵马。

    魏国国主素来阴险狡诈,且还是块长着九曲八弯心肠子的老姜,这一点,昭君知道,高演知道,高湛自然也知道。他势必晓得维国国主就像是一只饕餮,被他咬上一口必定连皮带骨都给吞下去。但他只能与虎谋皮,借的这么些零星势力前来反一反他曾经的亲哥哥,以及他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国家。

    据青蔷派出去的眼线回报,说是高湛他外公,柔然曾经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并不赞同于现在攻打齐国,但高湛的舅舅却觉得此时甚好,此时不打就没有比这更好的时间了。于是舅甥两人便一起谋划了这场瓜分齐国的计谋。

    青蔷觉得,高湛他舅舅之所以会这般高兴激动的赞成这件事,大约是因为之前高湛跟他允诺了倘若攻下齐国,就将齐国最为肥妹的西郡四城以及陉陵几州全数划给他。大好河山在前,他如何还能把持的住?

    于是,柔然,契胡,魏国势力一并凑了凑,凑了个十万大军交给高湛。高湛寻了个晴朗的好日子,与一干将领在城门口饮了碗烈酒,宰了只鸡祭了战旗,便领着这十万兵马浩浩荡荡的直奔齐国而来了。

    消息传至昭君耳中之时,昭君正与同昌一起坐在花园中新筑成的一座凉亭里,跟她传授一些生育孩子的经验,同昌听得有些脸红,直捂了脸道:“母后,母后您是说,会有一个小娃娃从同昌的肚子里钻出来?”

    红扑扑的脸有些白了下去,她回过头来看着昭君,有些恐惧:“那不是该痛死了?”

    昭君正要开口,却听见坐于一旁的越国夫人道:“怎么会痛呢?生个娃娃么,最轻松容易不过了。”

    同昌松了一口气,伸手安慰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不会痛就好……”顿了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质疑道:“姨妈,你一个娃娃都没有生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生娃娃不会痛!”嘴角上扬一抹自豪的笑容:“可见你是在骗同昌呢!同昌才不会上你的当!”

    越国夫人笃定道:“姨妈怎么会骗你?太后娘娘就坐在这里,公主大可以向太后娘娘询问。”

    同昌又巴巴的转过头来望着昭君。

    昭君端了茶盏,递到嘴边时稍稍顿了一顿,眼角余光瞥过同昌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垂了眼眸抿了口茶水,将茶盏搁回到桌上去之时,才慢悠悠的,神闲气定的道了一句:“啊,对。生个娃,多大点的事儿么!”稍稍停一停,正了脸色回过头来看着彻底松了口气的同昌:“太医今早诊出这个消息,你便跑来告诉了哀家?”

    同昌愣愣道:“是啊。”

    昭君捏着盖子浮了浮茶沫子,垂眼了然道:“从今日一大早到现在,你该不会是一直都未曾将这个喜讯告诉演儿吧?”

    同昌茫然的看着她:“为什么要告诉他?”

    越国夫人一口茶汤喷了出来,咳了两声,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捏着绣帕捻了捻嘴,道:“这个么……”思忖片刻,推心置腹道:“皇上就要有个小皇子了,这不是件顶大的喜事么?公主难道不想让皇上高兴高兴吗?”

    同昌看着她,半晌,一合掌道:“姨妈说的很对。”

    越国夫人甚满意的含笑同昭君点了点头,手中茶盏递至嘴边,甚悠闲的抿了一口,于口中回味其中苦涩甘甜……

    便听见同昌续道:“等我把娃娃生下来再送给阿演,他会不会更开心?”

    越国夫人一口茶汤又喷了出来。

    高湛兵反战乱的消息,便是在这个时候传过来的,据说这个消息沿途送的十分不易,高湛此行如同烈狱修罗,一路而来势如劈竹,已连破数城。报信的官兵已有十数余人被截杀在了半道之中,如今将信送过来的这位因为个人矮一些,人小巧玲珑了一些才藏匿于尸体之下侥幸逃脱。以他所言,高湛此行不像是来抢皇位的,帝王者,皆以仁德治天下,他今日一举足以臭名远扬。

    他怀揣着灭世之心而来,想将他以往的仇人全数屠杀而死。

    边境几城混乱不堪,徐驸马驻守豫州不肯撤离,一把长刀立于城墙之上硬是直了脖子不肯开城门,长公主抱着新生幼子迎上城楼,大骂了一番高湛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继而意欲携子跳下城墙。此举惊得高湛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对峙良久,终是高湛开口说了句:“让高演来见我,他如果阻止不了我,届时我十万大军破他江山,屠他子民,也只能怪他自己没用。”

    说完,便调转马头,回了军营,半点儿答话的时间都未曾留给他的姐姐姐夫。

    高演接到飞鸽传书得闻此消息,已过去了大半日,他匆匆忙忙从一堆奏折之中爬出来,命人翻出旧时那套随着高欢在战场之中叱咤多年的战袍来,一行得闻战乱消息的大臣又急急忙忙的从各自家中进了宫。一群人,两派分流于仁寿殿中争闹了老半天,终是得不出一个结果来。一方说高演乃是大齐皇帝,千金贵体,万一受损乃是大家的不幸,国民的不幸。另一方则是认为高湛既已在阵前祭出名字来,高演若是不迎战,丢人是小,折伤了军中士气该如何是好。

    这前者以朝中文臣为主,后者则是以朝中武吏为主。

    一行人你一句我一言闹得仁寿殿里嘈杂不堪,在这样的嘈杂不堪之中,从头至尾皆在翻箱倒柜的高演终于从一堆翻乱了的书里站了起来,手里握了把旧剑,抚了抚上头厚厚的一层灰:“总算是找到了。”

    一干吵巴巴的大臣静了下来,纷纷转头去望着高演,然后又眼巴巴的望着他们共事的这位主子有些费力的拔出那把锈迹斑斑的剑,嚯!这把锈迹斑斑的剑有着一柄十分合衬的同是锈迹斑斑剑锋。

    高演将剑锋插回剑鞘之中去,将手中的剑转了个方向递给一旁的元福,道:“拿去擦亮一点,等一会儿给朕送过来。”

    元福接了剑又十分忙碌的奔出去了司宝司。

    众臣愣在原地,老半天都未能反应过来他们的皇帝,这是打算做什么?难道是要拿着那把破剑上战场吗?

    夜过几旬,宫中犹是灯火繁盛,战鼓擂动,城中百姓点起万家灯火绵延数里为高演送行。他披了墨色铠甲,翻身上马,腰间佩着那柄被擦得曾光瓦亮的破剑,回头望着百阶石梯之上立着的昭君,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自昭君的角度望去,因与高演隔得有些远,听不清楚站在他马侧的同昌说了些什么,亦是不晓得高演说了些什么,两人一来一回说了几句,便瞧见高演面上蓦地一惊,险些整个人从马上跌下来。

    继而便瞧见他踉踉跄跄的下了战马,一副被吓昏头了的模样,手脚不知该如何安放,似乎想要伸手将同昌抱一抱,却又怕身上铠甲太硬隔着她,一时之间,平日里镇定形容全然不见。

    但终归是阵前,一位是一国帝王,一位是一国帝后,两人垂着头凑在一起又说了几句,便瞧见同昌扭了头一步一步的踏上石阶来,橘色裙尾曳在身后,流苏轻响。高演翻身上马,带领着一众军士徐徐出城门而去。

    同昌走的近一些,昭君听见她绞着衣袖哼哼唧唧的念叨着:“你要是真的敢受点伤回来,我就把你揍得一个月下不了床……”

    哼哼唧唧的念完大约还是有些不大解气,迈上最后一步阶梯之后,她有些心不在焉的习惯性的又迈了一步,一脚踏空,惊得回过神来。她回头望着一队黑压压的兵士穿过城门,渐行渐远,茫茫身影最终融进了一片夜色之中,再也瞧不清楚了。她凝望着那片夜色,良久,才听得她叹了一句:“阿演,你可千万得,平平安安的回来啊——”

    越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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