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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边说，一边回想恐怖的情节，比如突然不按直线走是感觉到看不见的东西，背对墙壁一回头会看到不该看的，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其实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谭韶诗抖了一抖，声音越来越小。
　　余芷抚了抚她的脸颊，挪身子靠近了点，轻碰唇瓣用一个若即若离的亲吻诱惑她。她渴望抱着老婆的实感，伸手勾住，咬了咬余芷惹来一声低呼，伺机纠缠，加深了这个吻。
　　末了，谭韶诗看着眼前温柔笑着的余芷，舔舔唇角得出一个结论。
　　“我不怕了。”
　　余芷故意咬耳朵问，“为什么？”
　　谭韶诗被温热的呵气撩得发软，闷闷答话，声音低却挺有底气。
　　“主角是单身，我跟她才不像呢。”
　　——
　　谭韶诗出差三天，时间不长，懒得留意工作的动向，顶多在回程无聊的时候翻一翻工作的群历史信息。工作群有个发布通知的大群，说正事，不闲聊，有个同事们私下交流的小群，话题多，范围广，喜好发语音。
　　她看了通知群没有收获，看了小群懒得听语音，扫一遍就放弃，闭目养神，受不住余芷的调戏就睁开眼闹到一块去。
　　所以，谭韶诗见到童淼淼的位置空着，还以为这个人迟到了。
　　9点半，童淼淼还是没来。
　　谭韶诗心里一咯噔：难道是辞职了？
　　“韶诗。”她正瞎琢磨，柯姗拿了外出表过来，“这个需要你补填一下，日期从你出差那天写起。”
　　能问的人送上门来了，谭韶诗却记得自己出差前怼了人家一遍，不好意思开口，翻开表格默默填写。她翻到最后一页，发现童淼淼的名字，多留意了一下，发现童淼淼这几天出外勤的频率相当高，理由全是“客户约谈”。
　　“淼淼新接了两个客户，都需要亲自去面谈。”柯姗注意到她的目光，主动说。
　　一个骄傲清高、不愁客户、挑拣单子的大牌设计师需要出外勤来约谈？
　　谭韶诗心情复杂，扯出一个笑说客套话，“真是辛苦了。”
　　柯姗低声说，“应该的。”
　　四周全是同事，谭韶诗不方便问，填好表格就还给了柯姗。
　　午休，她去找余芷吃饭，等待会议结束的功夫重新看同事聊天群的记录，发现童淼淼参与其中。她耐着性子听语音，总算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余芷不希望童淼淼参与《贵族》剧组的珠宝设计，主管找了个“维护客户关系”的理由，让柯姗把公司的vip客户名单过了一遍，挑出愿意下单的客户让童淼淼联系。
　　这个举动实质上是不带童淼淼玩，表面上却说得过去。vip的地位摆在那里，曾经让小王推掉了杂志的采访，现在让童淼淼少参与一个设计项目，算不上什么。
　　童淼淼本来就不喜欢跟别人一起设计，根本无所谓，在群里与大家交流客户打交道的经验。
　　比起面对面给臭脸，童淼淼的声音清脆略带稚气，在语音里显得讨喜，大家有问必答，看似热情，却没把心照不宣的事情说破：童淼淼要是得罪了大客户，公司就有辞退的理由了。
　　谭韶诗回想了一下外勤表上的签名记录，有点惊讶。
　　童淼淼坚持了三天，今天一大早又去找阴晴不定的赵总了。
　　童淼淼改变了吗？
　　谭韶诗翻了翻童淼淼的资料，见到签名从空白改成了一句话：我也可以。
　　简单的四个字，让她看得有点愣：出差这三天有毒吗？这么多事发生改变了，她决定参赛，柯先生取消了期限，童淼淼改了性子，余芷不怕鬼了。
　　她感慨着，不怕鬼的余芷回来了，“抱歉，让你等了十分钟。”
　　“没事。”谭韶诗迫不及待跟余芷分享消息，“童淼淼变了。”
　　余芷表情淡定，“我听说了。”
　　“听谁说的？”
　　“柯姗。”余芷拉着她坐下，“她让岑助理帮忙说说好话。”
　　谭韶诗帮忙揉揉肩，“岑助理？”
　　“嗯，岑助理不仅说了好话，还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了。”
　　所有？谭韶诗莫名想到自己在m市时总让岑助理保守秘密，心里发虚，别开眼看了看办公室的大门，恨不得透过木头瞧一瞧岑助理在做什么。
　　“你的秘密，她守得住。”余芷看破了她的心思。
　　谭韶诗轻咳，“我没秘密。”
　　余芷没说下去，捏着她的脸颊玩。
　　“算了，不说童淼淼了。”谭韶诗任由老婆揉捏，转开话题，“反正我骂过柯姗一回，出过气了。”
　　余芷总是在手上讨便宜，嘴上让着她，“好，听你的。今天的午饭还是外卖解决吧，我下午要去谈事情，两点得出发。”
　　谭韶诗乖巧点头。
　　下午，谭韶诗在研究zb比赛的获奖作品，看得入神，手机忽的疯狂震动刷新了十几条信息，嗡嗡嗡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尤为突兀。她拿起打开，被聊天框里不断刷出来的宝石照片刺了眼。
　　余芷一口气发了22条，最后说，“你看看喜欢哪一个。”
　　谭韶诗知道余芷在为了她参加比赛而操心，翻回去从头看。数量太多，宝石各有各的美，她匆匆看一遍没太大的印象，直到倒数第三个才感到眼前一亮。
　　那是一颗摩根石。摩根石是粉红绿柱石，取名渊源自宝石爱好收藏家的名字。她向来不喜欢粉色，却觉得这一颗很讨人喜欢，在镜头下显得温润，像是少女怀着心事一样羞涩而美好。
　　谭韶诗看到这颗宝石，有了些灵感，想要围绕它做设计。这与zb比赛要求一克拉以上的钻石的规定有点微妙的出入，却不算大事。近十年，评审组已经将规定看淡了，因为一些年轻敢想的设计师把钻石当做是点缀，不囿于其中，能设计出更加大胆的作品，某作品甚至将钻石来镶嵌在承托底座，照样得奖。
　　她有了想法，看清了编号，请余芷留意一下。
　　余芷没有立即回复。
　　她抽空拿起笔画手稿，思路逐渐清晰，对将要用来参加比赛的设计有了点感觉。
　　半小时后，余芷给了她不知算好还是算坏的消息。
　　“这颗宝石卖出去了。”
　　“买家是童淼淼。”
　　——
　　谭韶诗曾经下了决定，若非必要，她还是跟童淼淼少来往，省得把自己给气死。刚过了几天，她因为一颗宝石又跟童淼淼重新牵扯上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哪有这么巧，第二反应是看了看自己初见雏形的设计图。
　　谭韶诗犹豫了。
　　余芷懂得她的纠结，发信息再说：“我们找个第三方跟她谈。”
　　谭韶诗看了看余芷发来的购买时间，在脑海里搜索自己看得滚瓜烂熟的同事资料里的获奖一项，探口气，跟余芷说了自己的猜测：“童淼淼买的时候，正好是她获得设计大奖之后。她用奖金买下了这颗宝石，说明意义重大，不会这么轻易出手。算了，我再看看别的。”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表现得理性分析、不甚在意。
　　余芷却不信，知道她从宝石图片的轰炸里里面挑出一颗来是极其喜欢的表现，打了个电话过来。
　　“喂？”谭韶诗走到走廊，打起精神含着笑意与余芷说话。
　　余芷也笑，问的是严肃的话，“真的不要吗？”
　　“试试，不行就算了。”
　　“可以的。”余芷说，“我请米沁帮忙谈。”
　　米沁是童淼淼的伯乐，要是帮忙，可能会让童淼淼心甘情愿送出宝石。
　　谭韶诗明白余芷敢说就是做得到，内心不受控制地有了几分期待，抿抿唇，“米沁愿意吗？”
　　“她欠我一个人情。”
　　“可是……”谭韶诗说出了自己最大的顾虑，“童淼淼肯买这颗宝石，心里一定很喜欢。她看不起我，要是知道宝石落到了我的手上……”
　　她正好站在童淼淼说起她母校学生抄袭往事的位置附近。
　　谭韶诗没法忘记，不自觉用了带贬义的说法。
　　“韶诗。”余芷听出了她的失落，“你不要这么说，你跟这颗宝石有缘分，会让它变得更美的。”
　　谭韶诗小声嘟囔，“设计图八字没一撇呢。”
　　“这样吧。”余芷也是设计师，懂得她对宝石的微妙情感，“你跟童淼淼谈一谈，不一定要当面说，打个电话，发个信息都可以。”
　　谭韶诗心想有道理。
　　童淼淼耿直伤人，多半是想到说什么，一切情绪放在脸上惹的祸，打电话可以避免面对面的尴尬，发信息则让童淼淼有点思考的时间，说出来的话或许没这么生硬。
　　“我试试。”谭韶诗看了看时间，“四点半了，她还没回公司……我们晚上跟她说。”
　　“行，我谈好了，回公司接你。”
　　谭韶诗挂掉电话，不急着往办公室走。她工作久了，眼睛酸涩，闭眼揉揉，转身远眺玻璃窗外的风景，发愣的功夫有一个最坏的念头跳出来：童淼淼不同意怎么办？
　　她抿抿唇，重新看余芷发过来的那些图片，记下印象较好的几个。
　　谭韶诗自认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到了下班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之前为了编号bf01的摩根石画的设计草图，又感到失落卷土重来。
　　好不容易有灵感呢。
　　谭韶诗去洗了把脸，去掉一掉颓丧的情绪才下楼。
　　余芷今天是自己开车。
　　没有助理坐在前排当电灯泡，谭韶诗找到了一件高兴的事情，尚能保持活力，开了门就甜腻腻地叫，“老婆~”
　　余芷揉揉头发亲了口，“乖。”
　　“今晚我们吃什么？”
　　“烤肉好吗？”余芷说，“m市的烤牛肉味道太淡了，我觉得不过瘾。”
　　谭韶诗当然答应了。
　　她们挑了上次那家餐厅，还是上次的包间，还是上次的师傅。师傅对她们印象深刻，眯眼笑打招呼说“来了啊”，记得口味，麻溜儿地从五花肉考起。
　　谭韶诗这回大胆些了，跑去跟师傅请教，“一般烤多少秒？”
　　“这不一定的，”师傅教给她秘诀，“盘里的肉片厚度不一样，放的时候就要注意了，从厚到薄，到时翻面一个个翻过去，不会乱。”
　　谭韶诗恍然大悟，用手机备忘录记下。
　　余芷静静看她，笑意愈深。
　　“怎么啦？”谭韶诗第一次从烤肉身上抢到了关注度，皱皱眉，“我没干嘛呀。”
　　“你对怎么烤肉很感兴趣啊。”
　　谭韶诗震惊，“你连烤肉的醋也吃？”
　　余芷因为她这一句话破了功，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会很认真，很专注去学习。”
　　谭韶诗撇嘴，“你在夸我吗？”
　　“嗯，特别乖，像个好学生，”余芷看了看师傅，“师傅都把秘诀交给你了。”
　　师傅把烤肉给她们端过来，给了个正儿八经的评价，“你比我徒弟还认真。“
　　“制作组的师傅也这么说过。”谭韶诗陷入沉思，“难道我有拜师的天赋。”
　　余芷点头，“你认真跟童淼淼谈一谈，她会被你的真心喜欢打动的。”
　　谭韶诗皱眉，“这话听得怎么这么别扭。“
　　“嗯？”
　　“我真心喜欢的就你一个。”
　　余芷挑眉，“你不是真心喜欢那颗宝石吗？”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谭韶诗从自己匮乏的词汇量里搜刮出另一个说法，“哦，我明白了，我喜欢那颗宝石，但我爱的只有你一个。”
　　余芷愕然。
　　谭韶诗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解释整懵了。
　　这是她第一次说我爱你。


第72章　追求
　　餐厅的设备再好也不能让烤肉没有一点油烟；　空气里弥漫着油腻的香味；　抽风机发出呼呼的轻响；　炉子里的肉片边缘慢慢变得酥焦，滋滋冒着油；　被师傅的夹子一翻；　发出更为刺耳的煎烤声来。
　　就在这样不浪漫甚至是庸俗的场景中，谭韶诗用随意的语气，顺口说出了表白：“我爱的只有你一个。”
　　她愣了一愣；　然后被尴尬的感觉压得低下头，不敢去看余芷的眼神。
　　谭韶诗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女友。
　　提出交往是在黑漆漆的车里；　叫老婆是在快下班的办公室，忙里偷闲似的；　说的第一声“我爱你”，是吃着烤肉的晚饭桌上顺口一提。
　　每次都急匆匆，每次都不浪漫。
　　这回最糟糕；　还有个帮忙烤肉的师傅在场。
　　她懊悔低头咬咬唇，挪一挪碟子，给茶杯换个位置，将纸巾揉成团丢到垃圾桶里；　动一动筷子保持整齐好看。她知道余芷在看；　给自己找点事做，一边喝着茶一边想着等会儿怎么开口才好。
　　“师傅，谢谢了。”余芷打破了安静，说的话却是冲着烤肉师傅的；　“我们自己烤吧。”
　　师傅平静说，“行，你们有需要可以按铃呼叫。”
　　谭韶诗听到一阵窸窣的轻响，数着师傅离开的脚步，盼到包间门一开一关的声音。她想着不能逃避了，咬咬牙抬起头，想跟余芷解释两句。
　　虽然她也没想到说点什么好。
　　谭韶诗没开口，便被余芷起身的动作堵住了。她懵了，搞不懂这是要做什么，只感觉余芷眼神直勾勾的，里头有自己捉摸不透的意思，下意识退后一些。
　　余芷不由分说地拽了回去，牢牢锁在怀里，“韶诗。”
　　谭韶诗眨眨眼，“嗯？”
　　“再说一次好不好。”余芷逼近，指尖游移轻巧一按。
　　谭韶诗一个激灵挺直了身子　，搭着余芷的肩膀，为了突然拉近的距离而无措，“说什么？”
　　余芷轻笑，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道，“我爱你。”
　　这话轻而巧，像是一阵风，专挑她心里最柔软最敏感的地方吹。谭韶诗被一句话说酥了，浑身发软只想再听一遍，微微抬眼去瞧余芷弯起的唇角。
　　余芷没说第二遍，勾了下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哄着她表白。
　　谭韶诗尝到了甜丝丝的滋味，话里也就沾了蜜，按着余芷的要求软软说了一句，“我爱你。”
　　余芷满意一笑，收紧手吻上来。
　　谭韶诗尝到了口香糖的薄荷味，发现余芷是有预谋的。
　　不过她喜欢这个预谋。
　　包间的沙发不如办公室和家里的柔软，笔直坚硬略微硌人，而且靠近桌面。谭韶诗不小心碰掉了筷子，被哒哒几声轻响引得别开眼，放匀呼吸缓过气，小声埋怨了句，“不舒服。”
　　余芷扯过抱枕替她垫一垫，摸摸头安慰，“我们吃完就回家。”
　　谭韶诗瞥了一眼被冷落在旁边的烤肉，闷闷点头。
　　吃过晚饭，谭韶诗觉得自己身上一股烤肉味，不愿意在外头闲逛，拉着余芷就回家了。她一到家就拿了换洗衣服直奔浴室，动作麻利，生怕余芷跟上来缠个没完。幸好，余芷也是个喜欢清爽的人，同样默默准备洗漱，只在进卫生间前索要一个吻，
　　谭韶诗珍惜机会，乖巧听话讨好余芷。
　　余芷捏了捏她的脸，指尖游到沾了水光的唇角，有感而发，“还是酒店的按摩浴缸方便。”
　　“……洗澡啦。”谭韶诗一下子想到了不和谐的画面，脸一红，忽然有了力气推着余芷往另一间浴室走。
　　余芷终于不逗她了。
　　洗过澡，谭韶诗去掉了身上的油腻和灰尘，穿一身简便的家居服慢悠悠吹着头发，想要放空大脑放松一下，却总忍不住味等会儿要做的事情发愁。
　　不是跟余芷做的私事，而是跟余芷做的公事。
　　她们得问童淼淼愿不愿意出售宝石。
　　说起来，谭韶诗觉得一切事情太巧了，她看上的宝石正好是童淼淼拥有的，时间正好在童淼淼得罪她并被公司打发去巴结联系客户之后。
　　情况对她太不利了。童淼淼出外勤约谈vip客户，坚持了三天，看了三天脸色，或许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心情不佳，见到她这种学历和经验与公司要求不匹配，私下与副总交好，随时吹枕边风的关系户，即使面上不说，心里也会来气。
　　谭韶诗不是能言善辩的人，余芷最近越来越霸道总裁范，极可能一言不合就说狠话。
　　威胁对别人有效，用在清高骄傲的童淼淼身上，适得其反。
　　谭韶诗思来想去，认为最好的办法是抛开价钱，好好地跟童淼淼说宝石本身。
　　这是最难的。童淼淼能够依据借书卡的书目推测她抄袭，在证据不足的时候站出来正面刚，将她的母校当成是一个炼狱，觉得她毕业就是解脱……种种迹象都说着“我看不起你”，可能把自己喜爱的宝石给她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设计师吗？
　　谭韶诗不由想起了童淼淼平日工作时在大家讨论摆出的冷漠脸，以及提起自己母校时说的话。她越想越烦，不顾头发半干，放下吹风机就去找自己画的设计图，努力添上几笔让它显得不这么简略磕碜。
　　死马当活马医吧。
　　谭韶诗做好了被童淼淼直来直去像刀子一样的话捅伤的心理准备，无所畏惧，集中精力完善设计图，争取等会儿用事实说话。
　　余芷从浴室里出来，见到她又画上了，不打扰，默默地坐在旁边。
　　谭韶诗心里有事，并不能这么集中注意力，搁下笔扑过来，“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