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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羊人的呼号声音似乎预示了某种苍凉结束，脚印被层层遮盖，一切都如同没有发生，最本源的姿态。
　　远山是那样具有层次感，白色与灰色黑色相印成趣。
　　这一切周子媛都看不着，她还沉浸在刚刚好不容易和叶锦同上电话的喜悦之中。
　　手边的那部电话响了起来，是内部专线，她知道是谁，心平气和地接了电话，听见了清朗男声：“怎么又送回来了呢？那些东西我都收藏好，当作纪念不行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
　　“权当纪念么！你不是很喜欢这些怀旧的东西么？”
　　“……”老娘可没有看着黑历史还一脸少女悸动表情的兴趣！
　　“唔，算了，就先放在我这里，你中午有空么？”
　　“没。”十分干脆的挂掉了电话，深皱眉头。
　　自从知道那玫瑰是殷清司送的以后，她就没有再收过，却难为了送花小哥，满脸苦逼相地求她收下，就差下跪磕头含泪上奏了。
　　然而周子媛也实在是翻脸了，只是一脸淡定地拒绝了，后来发展到一看见小哥送花来她就一脸慈爱地微笑着，笑得送花小哥一脸惊恐莫名。
　　你可以想想一个前几天还对你面无表情或者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煤气管塞在你嘴里的女人，一转眼连续好长时间都对你如同电影明星那样标准的笑容闪闪发亮……
　　送花小哥已经哭晕在厕所。
　　他一定是没有见识过叶锦的微笑作风，那种女人秉承着“丢自己的节操，让别人捡去吧！”的原则，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还是未知数呢！
　　当然，送花人的事情我们姑且就不谈了，因为周子媛气势汹汹地跑去了殷清司的办公室，看着那个笑得十分安静的男人，在他面前深刻批评他的浪费行为：“如果你坚持买花这种无意义的行为的话，我想我大概需要搬家逃离这里，顺带换一份工作，还有，黑历史这种东西摆在我面前是和*毫无区别的活动，唯一的比较性在于，*是你烧了自己，白黑历史是我抄起火把来烧掉了你的风语文化。”
　　她一口气不停地说完这番话之后，顺手抄起了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当即差点儿吐出来，但还是咽了回去：“你又是在喝这种稀奇古怪像是几百只臭虫榨出来的汁一样的东西？”
　　“……最近你越来越会用词了，这么久不见嘴巴像是机关枪，挡都挡不住。”殷清司微笑，像是没听见周子媛话里的针刺一样，完全不拿她的威胁当一回事，低头掏出一个盒子，“喏，送你。”
　　“……”周子媛竟然无言以对，沉默转身离开，没有拿什么盒子。
　　殷清司双手交叉，微笑地看着她雷厉风行的背影。
　　似乎是那女人接了一个电话，她的脚步陡然停了下来，脚下踉跄几步，扶住了一旁的墙壁。
　　他皱了眉头，不知道周子媛搞什么。
　　与周子媛之间隔着虚浮的空气，隐约有着决绝的味道。
　　他缓缓站起来，而带有某种必然性地，周子媛倒了下去，顺着墙壁一路划下去，坐在了地上像是已经脱力。
　　他跑过去拉起她，她抬起灰色无神的眸子，微微张了张嘴唇。
　　手机还在传来声音：“是周小姐吗？为什么不说话？”
　　殷清司不大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周子媛却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坚定地把手机放在了耳边，目光陡然锐利起来能够刺破黑夜一样：“好的，我知道了。”
　　“什么事？”殷清司诧异，周子媛深呼吸几口气扶着墙壁站起来，避开了他好心伸过去的手。
　　“我想我要请个假。”说完她神情坚毅地走了出去。
　　殷清司还没说什么，周子媛又折了回来：“殷先生，如果是你，你信警察还是信自己？”
　　神情有些恍惚，但是语气透出了锋利的棱角，她征询的目光让殷清司微笑起来：“我更信自己。”
　　“……”周子媛凝神想了想，“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呢？”
　　“重要到哪种程度？”
　　“如果办错了，这辈子都会绝望的程度，就像是你正在悬崖上走着，前面都是雾气，看不见路，每走一步都决定你的生死的那种。”
　　“那就更要信自己了，”殷清司胸有成竹，“说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情？”
　　“……”张了张嘴，刚想把事情合盘托出，但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咬紧了下唇然后微微一笑。
　　“你不想说我自然是不勉强你，”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很想和你一起承担。”
　　这话又暧昧了不少，周子媛此刻却无心理会，推开他，径直下楼去。
　　自己开了车，心里默念着一个地址。
　　蓝岚不一定在那里，在那里的是未知，她要时刻保持镇定，像先前那年的那件事情之后一样镇定，她已经失掉了姜纯，不能丢掉蓝岚。
　　通讯录里百里信安四个字在她指尖停了一下，她还是把这个名字滑了过去，结果是已关机。于是只能是自己，叹了一口气，面容肃穆。
　　她反复回忆着刚才接到的一个电话。是一个粗哑男子的嗓音。
　　“周子媛小姐吗？您的女儿蓝岚在我的手里。”
　　“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只要三十万。哦对，您的法拉利不错，请带给我们。”
　　“请忽略掉报警这个可能，一个人来城西兴怀街六号，不排除撕票可能。”
　　“我们等着您来，下午两点前，我保证，如果听从我们的安排，您和您的女儿的生命安全能够得到保障。”
　　“是周小姐吗？为什么不说话？”
　　“好。”
　　那就是那个人说的全部内容，什么也剖析不出来，只能知道比较咬文嚼字还特别怪异。
　　城西兴怀街位于城乡过渡带，旁边人烟稀少，仅有的是货车还有加油站，以及一大堆修车的地方和床铺脏得要命的不正规的小旅馆。
　　来电显示是中国联通，槐远。依旧找不出什么信息来。
　　男人的声音粗哑，完全陌生。
　　她陡然停了车，打给了幼儿园老师：“喂，我是蓝岚的家长，蓝岚是被谁节奏的？”
　　能允许孩子出来，那么来带走孩子的一定是熟人，她心里有了答案。
　　果然，真正答案和心底呼之欲出的那个名字完全一致。
　　蓝毅。
　　
　　☆、第40章　【第三十八章　】【绸缪】
　　【第三十八章】【绸缪】
　　
　　如果是叶锦在这里她会怎么做？
　　会抄起一段水管来揍丫？
　　会扯开胸前衣服露出白花花的两坨肉那样□□绑匪？开玩笑自己能保住就了不得了。
　　脑子里自动脑补这些情景，又冷静了一下，时间是中午十一点，还有三个小时。
　　直接打电话给蓝毅？这不现实，她知道自己打不进去。
　　况且蓝岚究竟在哪里她心里还没有把握，应该不会在兴怀街。
　　报警？来不及……而且……
　　她觉得自己从未这么忧虑过，距离上一次这么忧虑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心乱如麻。
　　这时候的蓝毅和何亦璇坐在兴怀街五号，隔壁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他们面前摆着一台电脑，屏幕上面是六号里几个肌肉发达的汉子安静地坐着。
　　“你怎么做？”蓝毅轻轻挑眉，何亦璇趴在紧拉窗帘的窗口，掀开一条小缝隙，伸出了望远镜去。
　　“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问这傻问题么？蓝岚已经在你手里了，接下来就是我的事情，合作就是这样。”她咬着棒棒哒，“蓝岚呢？”
　　“带回家，睡了。”
　　“就那么睡着了？我就不信孩子突然就被你拉出来会乖乖睡觉。”何亦璇含糊不清地说着，用三分之一的眼珠子里三路外三路地看着他，眼神里尽是鄙夷。
　　“……确实是用了一点点手段。”蓝毅长叹一声。
　　何时开始自己也会这样不择手段？把脸埋在了掌心，半晌无话。
　　时间凝固了起来，压抑人全身不适。
　　“来了！”何亦璇又直起腰来，扯了几下窗帘，让自己变得更加隐蔽一些，她看见周子媛像是车模那样优雅地走下来，关好车门，可两手空空，掏出手机端详了一下，又装了回去。
　　她用望远镜看见了周子媛脸上有支离破碎的笑容，眼神模糊没有焦距，通往了为止的大雾，那个女人步伐沉稳，像是是赴宴而不是来赎回亲生女儿，所以她惊异了一下，转头对蓝毅说：“你前妻简直就是个妖怪。千年的老妖，万年的王八。”
　　然而她没有看见，在她转回头的一瞬间，周子媛轻轻抬眼望了一下，她那扇窗户，大白天的拉上窗帘本来就可疑，她还抖落了几下，周子媛就看了出来。
　　而一进这条街，手机信号就被屏蔽了。
　　她先前不经意问过殷清司，也就得知何亦璇也是一二世祖，也就不意外了，唯一意外的就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叶锦，还纠缠不休。
　　当然，目前来说她的脑子里也就只有蓝岚的事情了，事出紧急因而她逼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镇定自若。
　　连自己都慌张了，那事情就毫无转机出现。
　　然而，她目前最诧异的事情是，蓝毅为什么和何亦璇搅在了一起，那么他们一定是有着共同的利益需求，天知道她从后视镜瞥见那瞬间闪现的何亦璇的脸的时候，心里是如何发出来巨大的钝响，随之风起云涌，惊涛骇浪。
　　世界如此变幻莫测，想一想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她是如此活跃着气氛来安慰自己给自己壮胆，她不是何亦璇口中那千年老妖，恰恰相反她胆子小的很，但就因如此才给自己披上厚厚装甲做一个强女人面对一切。
　　脚步没有停下，她已经跨入了那灰色的破旧小楼房，里面潮湿阴冷，泛着不知名的气味。
　　六号……六号。
　　这是说是小楼房不如说是支架，只有骨骼没有皮肉，空荡荡的，墙壁斑驳，电线散落一地，有些火花冒出来。
　　有几个男人拉来一张桌子几条长凳，像是在布置舞台，身后的门悄然合上，她看见昏暗下来的空间像是潜藏了许久的影子怪兽，随时就会吞掉她。
　　一个长脸男人在面前坐下，又伸手请她坐下，她镇定地坐在他面前，那些男人依次落座，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谈判。
　　“钱呢？”
　　“人呢？”她一进来就明白蓝岚不会在这里，直觉。
　　“给钱之后自然会放人。”长脸男人神情淡漠，上下打量这个女人，“没有让你把钱放在某个地方我再去取，而是让你过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唔？”她不太明白，或者说脑子里还没有这样的信息。
　　她深吸一口气，这里是六号，那隔壁是五号，要么就是七号，何亦璇就在那里。以某种方式注视着自己，目标是什么？那个女人徐昂做什么？
　　如同置身迷宫，始终都走不出去，只能通过那几何形状的天空，辨别白昼和夜色，她觉得不适，深思一下，蓝毅绝对不会丧心病狂到对自己的女儿做些什么事情，但只是怕他脑子进水，认为蓝岚不是他女儿，但是两个人长得那样像，所以，威胁似乎是不在眼前这几个人身上，但是又似乎潜藏了另一种风险，她开始怀疑自己只身前来是否正确，亦或是，自己能否以最小的牺牲换来最大的收获。
　　“那我想见一面，或者说，我要确认一下孩子安全。”她斟酌一下，如此开口。
　　“先交钱。”长脸那人似乎是有点儿不耐烦。
　　她定了定神，思索起来如果自己交出去之后将会面临怎样的结局，她听见旁边几个男人的咽唾沫声响，心里有一种朦胧而飘忽的答案。
　　终于，她抽出一张卡来，顺着桌子推了出去：“农业银行，密码：728641。”她之前特意去划了三十万来这张新弄的卡上。
　　男人把卡递到了另一个男人手里：“卡里是否有钱，一会儿再说，在此之前——”
　　声音戛然而止，周子媛的心骤然一紧。
　　蓝毅立即站起身来：“你想让他们对周子媛做什么？”
　　“那是他们的自由。”话是这么说，然而她的神情恬淡，她微笑着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昏暗的狭小的逼仄的空间里，几个男人围着一个女人，几只大手一起伸过去，撕着周子媛身上的衣服。
　　她很明显就很满意这样一幅场景，蓝毅却面色惨白：“叫他们住手！住手啊！”
　　“心疼？那为什么不去珍惜，放她出来抢走我珍惜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么，蓝毅。”
　　画面上那个女人被撕扯地近乎光衤果。
　　蓝毅没再说话。推开门跑了下去。一边跑一边扯下了外套。
　　踢开门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已经伏在了她身上，他大声吼了一声，扑过去拉开那个男人，所幸周子媛并没有被得逞，反抗意图非常明显，头发凌乱，面色镇静。
　　只是有深深掩盖着的慌张。
　　这女人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都能用那种沉静的眼神看待任何，让他觉得厌倦和恐惧，然而平心而论，周子媛在他心里，地位只增不减，有某种特殊的地位，像是王座。
　　把外套盖在她身上：“快跑啊傻子！”
　　一只粗壮的手臂架在他身前，紧接着就是狂风暴雨的殴打。
　　周子媛一翻身跑向了大门。
　　“抓住那女人！”
　　她没有回头，顺势向后撩了一下腿，踹到了异物，紧跟着是惨叫。
　　跑到门边的时候顿了一下身子摸了一下，抓起一串钥匙，刚刚被抖落出来的，没有回头看蓝毅，跑进车里，找到了打火机，甚至有半盒火柴，叶锦用剩下的。说是擦亮火柴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又重新跑了回去，面容依旧坚毅镇定，点燃了火柴，丢向了电线。
　　蓝毅鼻青脸肿刚想骂一句笨蛋，就看见几簇火焰如同流水一般瞬间烧遍了整间房间，那几个男人急忙放开他前去救火。
　　本来在兴冲冲看好戏的何亦璇只看到电脑一刹那黑屏了。
　　空气中有烧东西的味道，她预感不好，噼啪几声传来，她从窗口扯了窗帘跳了出去，因为只是二楼，加上窗帘的缓冲，她安慰落地，看见了敞开的车门。
　　大火肆意蔓延，蓝毅眼疾手快，一把拉了周子媛冲了出去，又坏心眼儿地踢上了门，那门再也打不开了，被粘住了。
　　周子媛的白色法拉利就在她眼前极为迅疾地被开走了。
　　她有点儿后悔为什么不顺手把钥匙扒下来。
　　而何亦璇看见上面的钥匙，以及家钥匙，笑得一脸诡秘，从后视镜中，她看见汹涌的火海，一转眼，转过了弯，什么都瞧不出来了。
　　周子媛裹紧了蓝毅的外套，在寒风中并不觉得冷，火焰的热度足以让她保持暖和，那件楼房又偏僻又独立，不会引燃其他地方。
　　“你，没事吧！”蓝毅抹了一把脸，全是血，有点儿难为情。
　　“你呢？”她面色如常，仿佛刚刚的惊险时刻没有发生在她身上一样。
　　“没有，不过还是得去趟医院。”
　　他有点儿恨她一如既往的从容态度，似乎没什么事情能够让这女人惊慌失措。
　　“蓝岚呢？”
　　“……在家里，她很好。”
　　“你怎么跟何亦璇合作的？”周子媛双手抱胸，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春光大露，表情像是在审讯犯人，眼神锐利。
　　“一时糊涂。”蓝毅沉默半晌才用了一个词汇来形容这一系列错综复杂的事情。
　　周子媛也没有再多问：“孩子没事儿就好。”
　　“你为什么这么冷静？”终于问出来了许多年来的疑惑。
　　“因为或者笑着或者哭或者逃跑都无济于事。”她微笑，也亏她笑得出来，搁在一般人身上估计就算是没有精神失常也得号啕大哭上一阵子才算回事！
　　她其实并没有表面那般镇定，她心中何尝不是充满怨怼，伤痕累累？然而自从蓝毅有了第一个小三的时候，她哭了很多场，最终经历了一大堆事情，像是重生一样，涅盘一样，以复仇女神姿态，变得刀枪不入。
　　蓝毅低着头沉沉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她顺口接了这么一句，“还要感谢你救我。”
　　谢你？谢你二大爷！
　　虽然蓝毅冲出来那一刻她有那么点儿感动，但她从一开始就是在赌，赌蓝毅的良心还在不在，她就不信自己当初的眼光怎么能差到这种地步，所幸，押对了。
　　但是恨意也更加鲜明地突显出来，只是她掩饰地很好，谁也无法察觉。
　　“我们去医院吧！”蓝毅没有再谈起那话题。
　　周子媛对着他，指了指春光全露的自己，他讷讷地低了头，想了一下，过来一把横抱了她。
　　“你干什么呢？”周子媛有些惊讶，一个挣扎，从他怀里跳出来，已经都是血。
　　“冒充见义勇为，免得第二天报纸除了说城西失火意外，还会说知名杂志女主编精神失常，全身赤裸出现在火灾现场。”说着把自己身上的血抹在了她胳膊上，脸上，看起狼狈得很。
　　她也明白了过来，主动蹭了血却涂在自己大腿上，观望了一眼火海，又一次送了几条性命。
　　“老都老了还抱？”她故意这么说。
　　“背着你肯定更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