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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想已久-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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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在医院?”乔建良问。
到底心软,乔西沉默一会儿,说:“你上个月动了手术,今天才醒。”
听她这么一说,乔建良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有点痛苦,没来由忽然问:“你妈呢,她怎么没来?”
乔西没应答,只帮他掖了掖被角。
乔建良自顾自说了几句,絮絮叨叨地念,一会儿记起这个,一会儿忘记那个,看起来就像精神有问题,说着说着,他又要把针头给拔了,好在乔西拦下。他说他要见陈秘书,有急事,非得要下床,乔西只得让陈秘书进来。
见到陈秘书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乔建良激动得要命,着急地说:“小陈,你赶快回去,把股票给我抛了,立马全部抛掉,越快越好!”
刚醒身体还十分虚弱,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都瘦得不成人样,双颊凹陷,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一激动差点摔下病床。
陈秘书赶紧扶住他,为难地看了眼乔西。
医生就在一旁候着,见此给乔西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不要再刺激他,乔西朝陈秘书点点头,陈秘书这才说:“老板你放心,我马上就办。”
记忆错乱只是一时的,后面多加调理、陪护,就会慢慢记起来。
乔建良这样子比较糟糕,医生叮嘱家属要有耐心。
周家的人最先过来了一趟,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周群没来。傅家仍旧是傅爸来的,其余人不见踪影。
乔西没去迎接任何一个,漠不关心。
周美荷哭得不能自已,当乔建良终于记起她是谁,她当着众人的面抹了好几次眼睛,不知是在伤心乔建良这个样子还是乔建良记不起她是谁。
周林一直杵在旁边,见乔建良醒了也不会过来,更别提倒杯水了,他咬了咬牙,偷摸观察着乔建良,好半晌,才在周美荷的催促下去倒了杯热水。
十来岁的孩子眼里,世界非黑即白,悲哀的生长环境造就了他不正常的偏执性格,听了梁晋城和周家的人几句“安慰”和“教导”,就真拿乔西和乔建良当不共戴天的仇人看待,所以那天当乔建良出了意外,他没有采取任何急救措施,知晓乔建良会出现何种状况,还故意往人少的地方跑去“求助”,以此耽搁拖延时间,等到救护车来的时候,乔建良已经危在旦夕了。
乔建良命大,都那样了还能抢救回来。
做了亏心事,潜意识里就比较害怕,故而当看见乔建良醒后,周林不免惊怕,但转念一想自己从没被发现过,便逐渐镇定下来,递杯子的时候他还乖巧喊了声:“乔叔叔,喝水。”
晚些时候,等其他人都走了,周美荷母子俩出去吃饭,乔西单独留下来。
乔建良正在休息,中间护士过来让吃了一次药,他好像特别累,吃完药晕晕乎乎睡了大半个小时,醒来后好似又记起了什么,喊了声守在床边的乔西。
“怎么了?”乔西问。
乔建良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说道:“小北之前来找过你,我忘了跟你说。”
乔西缓了半晌,才惊觉过来这是又记起了以前的事情。
当时梁玉芷已经发现乔西和傅北之间的端倪,虽然从不明说,可暗地里没少加以阻挠,加之那天晚上乔西太冲动,一下子打乱了原本的相处模式,傅北需要一段冷静期。
那会儿很多事情已经埋下了隐患,早在酝酿之中,乔建良未曾察觉,傅北亦没发现。
僵持的局面给乔西带来的是忐忑不安和懊恼,后悔自己太冲动,她亲了傅北后,傅北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虽然没有责怪她,没有说什么,可明显有意拉开了距离。
十七岁的女孩子情窦初开,想事情也一根筋,以为自己做错了才会这样,当即就手脚无措,想挽回也不敢,只得拉拉对方的衣袖,想靠近些,可傅北不着痕迹避开,不让再触碰。
“傅北,我……”她说不出完整的话,大概意识到了适才的举动太过越距。
对方垂了垂眼皮,许久,或许是酒精的作用逐渐消散,渐渐清醒过来,只低声地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出了门,深一脚浅一脚踩进雪里,乔西走得慢吞吞的,低着头没有勇气看对方一眼,而傅北就跟在后面,直到把她送到乔家大门口,转身返回。
乔西这才回头,风雪交加里,眼睁睁看着对方走进傅家再也瞧不见身影。
然后自这一晚起,两人就将近一个星期没见过面。
不知道这人是在躲避还是怎么,乔西都没再踏足傅家的大门一步。亲的时候那么放肆大胆,现下一冷静下来,恨不得能时光倒流,她每晚都在房间里偷摸观察斜对面,可惜对面那个房间的灯始终没亮过。
她有点自暴自弃,考虑过要不要去江大寻人,但纠结半天还是没有。
周五那天老师晚自习后留堂了大半个小时,等回到家已是深夜,是乔建良开车去学校接的她,回了家吃完饭,乔建良洗水果的时候才想起事情,一拍脑门,说:“我这记性……”
乔西看过去。
乔建良解释:“小北之前找过你,我忘了跟你说。”
她立马来了精神,“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吧,过来坐了坐,你不在家就回去了。”
心头的阴霾一下子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雀跃,可当着乔建良的面没敢表现得太过,迟疑了下,随便夹着两本练习册,趁乔建良不注意就跑了。
隔壁一大家子都回去祭祖了,只有傅北和帮佣在家,像是早料到她会过去,所有门都没关。
傅北在二楼房间里,刚刚洗完澡出来,正在擦头发,察觉到有人来了,没出声亦没动,都不转过来瞧一眼。
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乔西紧了紧手心,就那么在门口杵着,憋了半天,小声地喊道:“傅北……”
第五十九章 59
这一晚的雪不知何时停的,窗台上堆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夜晚的气温低,依旧寒冷,桌上放着一杯冒白汽的热牛奶。
傅北晚上不喝热牛奶。
这人穿得单薄,像感觉不到冷似的,只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顿了下,长眼一掀,状似不经意地瞥过去,轻飘飘地说:“还不进来。”
明显就是一直在等,早就料到乔西这时候会过来,不然不会热一杯牛奶等着。
心下欣喜,乔西赶紧抱着练习册进去,到桌边坐下。
傅北吹干头发过来挨着坐,将练习册摊开,她的手很白,指节细长,指甲修剪得平整干净,刚洗过澡,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味道清新很好闻。
因为坐在一处,难免会有触碰,乔西稍微动一动,就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她迟疑地怔了下,没有立即拿开手,而傅北也不动作。
不受控制地曲缩了下手指,忽地想起上一次坐在这里的场景,那个匆忙急促的吻还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甫一想起就耳根子发烫,坐立难安,胸口好像被什么烫了一下,蓦地紧缩,整个人都跟着变得热烫起来,一股子暖意在身体里乱窜,到处冲撞。想着想着,乔西耳尖就变得绯红,或许是太在意,心里别扭,记起傅北的那些反应,她低下眼,准备往旁边挪一点,不靠得这么近。
孰知还没来得及行动,旁边的人忽而问:“上个星期考试成绩怎么样?”
刚经历了一次月考,成绩早就出来,虽然比之前有所上升,可依然不是很理想,乔西抿抿唇,回道:“一般般,数学考得比较差,离班上平均分都还差十几分。”
带的练习册正好是数学的,摊开一看,十道题能错五六道,差得没边了。
“错题都重做了?”
她点点头,“做了,还重新抄了一遍。”
傅北教的那些学习方法她都牢牢记住,学习时尽量用上,勤能补拙,这些日子的进步还是有那么大。
乔西最初的目标是考江大,但死命努力过一阵子,发现差距隔着十万八千里,现下还剩半年的时间,除非走大运成为一匹黑马,不然还真考不上。努力的人都想一跃而起,可最后成功的就那么几个,她比较实在,对自己有清楚的认识,失落是肯定的,但失落之余还是要继续拼。
翻翻另一本练习册,傅北大致都看了一遍,半晌,薄唇阖动:“把牛奶喝了,不然待会儿都冷了。”
还以为会说有关学习的话,乔西听得一愣,颔首,“马上。”
说完就不迭端起杯子喝,一口气就喝掉大半杯。
傅北偏头瞧了瞧,薄唇紧抿,眉宇间染上令人看不透的神色,她眼皮半阖着,顺手抽了张纸递给乔西。
“擦一下。”
两人都默契不提上一次的事,在灯下正正经经地进行辅导,窗口泄出的灯光落到外面堆聚的白雪上,与皎洁的月华遥相应衬。
乔西怕冷,不由自主就挨了过去,自己都浑然未觉,认认真真听讲,做题做得十分卖力。傅北没有任何举动,就那样纵容着,刻意忽略掉这些过于亲密的行径,一会儿,不知从哪里扯过来一张软和保暖的薄毯,轻轻给乔西披上。
还在思索怎么解题的乔西抬头,瞧见自己肩上盖的东西,又看看穿得太少的对方,“我不冷,你用着吧。”
傅北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想法,想了想,起身找了件衣服披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凌晨,不过明天就是周末,所以并不急着休息,乔西没打算回去,努力地解题。早些时候没有傅北帮助,做什么都难,学习就恼火,现下却好了许多,有个人做依靠总归是一种鼓励,有动力才有干劲儿。
乔建良没有过来找,知道她在这边学习。
一点多,雪再次纷纷扬扬落下,乔西洗漱完毕,将就穿着傅北的睡衣在这里歇下,睡觉前,她还拿着练习册问了两个题,比之前几天的沮丧颓废,俨然又活了过来。
如今乔家家底厚实,大可不用努力,随随便便读个大学进自家公司也不错,但终归有个人的想法,追求不同。
不是学习的料,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如果平庸,就要给自己找个拼命向上的借由。
“我想考理工。”躺床后乔西说,翻身对着傅北,“在你们学校对面,以后就可以经常见到你。”
话说得可真够直白,丝毫不拐弯抹角。
傅北偏偏头,拉了下被角,语气淡然,一点不意外她会有这个想法。
“想学什么专业?”
乔西拧了拧眉头,思忖片刻,“不知道,还没想过。”
傅北说:“还有半年时间,不着急。”
躺到快要睡着的时候,乔西说:“你帮我选吧,我没什么感兴趣的,不知道要学哪个专业。”
傅北没应声,只是拢了拢被子,帮她盖好。
这一晚尤其暖和,即使外面冰天雪地,可旁边就躺着一个人,睡着睡着就挨到了一起,相互慰藉取暖。
江城的冬季一贯干燥,路边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寒风凛冽料峭,卷起风沙和枯叶打转儿,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整个城市都逐渐静默,街上人和车都变少,像进入了冬眠期,到处都冷清萧肃。
学期的最后一场考试,乔西取得了高中以来的最高成绩,以这个成绩,考取理工大学绝对稳妥,不过离江大还是有距离,她倒不沮丧,反而十分高兴,既来之则安之,不给自己添堵找难受。
拿到成绩后,回到大院就去找傅北,可惜傅北不在家,去公司帮忙了。
老太太舒舒服服靠在躺椅上晒太阳,笑眯眯地招招手,“给我看看,笑成这样,肯定又有进步了。”
乔西莫名其妙有点赧然,将成绩单递过去,“比上回好些。”
老太太虚着眼睛瞅,慈祥地说:“等小北回来了,我叫她过去找你。”
乔西应下。不过晚上傅北并没有过去,搁公司加班都没回来,之后又被梁玉芷带着去出差,在外面待了将近一个星期才回江城。
那阵子梁玉芷对傅北特别上心,走哪儿都带在身边,说是要锻炼锻炼傅北,反正在家也没事做,不如去公司帮忙。
谁都没发现端倪,没能察觉到悄然而至的改变。
日子照旧过,在一个艳阳天里,同学约乔西出去玩耍吃饭,一群人在古雁塔那里疯到天黑,九点多才打车回大院,乔西在大门口撞见了乔妈。
夜色昏沉,隔得远,乔妈并没有发现她,正你侬我侬地同小男友告别,情真意切舍不得离开。
谁都有追求自由与幸福的权利,旁人不应该干涉。
乔西站在阴影里看着,直到那个意大利男人开车走了,乔妈拎着包施施然往里面走,她慢慢走到路灯灯光下,默默在原地站了十来分钟,才一步一步朝家里走。
这一年冬天格外不寻常,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明处的暗处的,如同遇水的笋子一样往外冒。乔西无暇顾及这些,日日沉浸在复习之中,她对学习太过上心,以至于忽略了身边的人和事。
虽然还是会照常帮她划重点补习,但傅北在家待的日子越来越少,寒冬腊月合该是在家待着的时期,这人被梁玉芷天天往外带。
大寒那天,消失已久的赵拾欢突然打来电话,隔着上千里远唠嗑了大半个小时,还是老样子,总爱逗乔西。
乔西问:“你回江城了吗?”
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大学全都放假,再不久就是过年,始终不见赵拾欢的踪影。
赵拾欢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今年不回来了,有点事,北京这边比较忙。”
“在忙什么?”乔西疑惑,最近忙着学习,一直没关注外界的事,对大家的近况一无所知。
然而赵拾欢没明说,最后只回道:“明年有空就回江城,到时候陪你过年。”
后来乔西才知晓,赵家北上发展了,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在筹备相关事宜,以后会不会回江城还未知。之后的几年里,她再也没见过赵拾欢,初初那会儿还时不时接到对方的电话,渐渐就断了联系,各不相干。
人生多的是这样的分分合合,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一起玩闹,现实却是天涯各处,说不上舍得还是不舍得,反正时间一久就释怀了,偶尔仔细一回想,却想不起这段关系是怎么变淡的,也许是当乔西明白自己的心意时,也许是某一天赵拾欢自己发现了不寻常,最后的承诺就成了一句话,等再见面已是沧海桑田。
再后来,梁玉芷主动请乔西出去喝东西,高高在上地跟她讲了那个茶壶合该配壶盖的话,否则就是四不像。
乔西装作听不懂,问梁玉芷想吃什么甜点。
梁玉芷没把她当回事,轻描淡写地说:“你还小,难免不懂事,但是不要那么莽撞冲动,一旦做错了,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乔西眨眨眼,不解地看着对面,好像真的听不明白,“什么做错了?”
梁玉芷当即拉下脸,皮笑肉不笑。
自这一回后,她鲜少再踏进傅家的大门,还是开春的那一天,老太太乐呵呵端着一盘手工糕点过来,身后跟着傅北。
“怎么这阵子都不过来了,成天都见不到影儿。”老太太念叨,她已步履艰难,走路都得拄着拐杖,需要傅北扶着。
家里就乔西一个在,连忙把两人迎进来。
现今两个师姐早就出师,行程排得紧,时常在外地上台演出,很少再来大院,亦不再踏足傅家二楼的练功房,老太太闲得慌,成天除了散步就是晒太阳,只有哪个时候心情好了,才会捡起老行当练一练。
乔西有些不自在,因为那次谈话而别扭到不太想看见傅家的人,可与傅北对视一眼,心里登时感受万千,嗫嚅半晌,轻声回道:“在学习,作业很多。”
老太太兀自寻了个地方坐,叮嘱:“要劳逸结合,有空也要出去转转。”
老太太从来都善解人意,好到没话说,她不同于傅家的任何一个,热情心善,尤其是对乔西,实打实的好,所以她的到来造成了很大的改变,消除了乔西心头的隔阂,让乔西不再那么钻牛角尖。
人与人是不同的个体,要分开而论,有的好,有的不好。

愣神一会儿,从回忆里抽身,乔西才回道:“知道了。”
乔建良没再继续这个,应当是比较难受,他闭上了眼睛小憩。
乔西在病床前站了两三分钟,默不作声出去守着。
翌日,秦肆和赵拾欢一前一后过来探望乔建良,时间恰恰错开,乔建良认识赵拾欢却不认识秦肆,一时间忘了是谁,得亏乔西还没去公司,不然就尴尬了。
“乔乔的朋友。”秦肆这么介绍自己,对乔建良很是尊重,礼数周到,“乔叔叔你好。”
乔建良精神比较差,应了两句,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晕乎,连自己在哪儿都分不清,以为还在家里,连连招呼秦肆坐“沙发”上,看着都揪心。
乔西还要去公司,没能等到赵拾欢过来,待周美荷一来,收拾叮嘱一番就走了。
秦肆跟她一块儿出去,没有开车过来,就顺带搭个便车。
“医生怎么说的,现在的情况如何?”她问。
乔西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恢复需要很长时间,短期内好不了。”
秦肆说:“只要能醒过来,多半都能慢慢恢复。”
“嗯。”
“在公司里还适应吗?”
打了半圈方向盘,拐个弯,乔西回答:“都是陈秘在帮忙,目前还算可以,我是做不了什么,每天就坐办公室守着。”
“你现在是大忙人,十天半个月都不见踪影,店里怕是都落灰了。”秦肆瞥了这边一眼。
“也没办法。”乔西说,“抽不开身,天天两头跑。”
前头亮起红灯,放缓速度停下。
在短暂的停车时间里,秦肆默然须臾,余光瞧见乔西微微发白的脸色,没有神采的眼眸,欲言又止,良久,只说:“忙归忙,还是要照顾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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