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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压低眉眼，收敛寒意，神色逐渐温和。
　　到凉亭后欢儿小声附在顾采耳旁道：“小姐，青寒姑娘来了。”
　　顾采忙转头，眉目间的忧愁尚未来得及收回，我见犹怜。
　　青寒见顾采看过来行礼：“顾小姐。”
　　顾采扶起青寒，看她神色较前日好了不少，一身白衣穿出仙子风采，气韵不凡。
　　“青寒姑娘无需多礼，你救过采儿，理当采儿今日宴请青寒姑娘。”
　　青寒轻扯唇：“顾小姐客套了。”
　　顾采谢青寒坐在凉亭里，石桌上已经摆了些糕点，顾采指着其中一盘道：“青寒姑娘可以尝尝采儿的手艺。”
　　青寒闻言捏起一块桂花糕，香味浓郁，她咬一口，有酥脆的感觉。
　　“顾小姐好厨艺。”
　　顾采听到青寒的夸赞有些面红，她微微垂眸道：“不知青寒姑娘年芳多少，若是青寒姑娘不介意，采儿愿与青寒姑娘拜个姐妹。”
　　青寒放下手上的糕点，姿态从容：“顾小姐莫折煞了青寒，顾小姐身份显赫贵为宰相府千金，青寒何德何能与顾小姐结拜。”
　　顾采神色有些沮丧：“自小府中便只有采儿一人，每逢家宴表姐们过来采儿都很羡慕，她们自小便有哥哥姐姐相伴，而采儿……”
　　“幸而后来有了无明哥哥采儿才有了去处，青寒姑娘既有沉鱼落雁之姿又有卓绝武艺，能与青寒姑娘结拜实乃采儿之幸事。”
　　“还是青寒姑娘瞧着采儿无用不愿意？”
　　青寒深思片刻抿口茶，转头看着顾采道：“顾小姐如此说，青寒难以推却，顾小姐年芳二八，青寒大你三岁，唤你一声采儿妹妹可否？”
　　顾采一扫愁眉，笑笑道：“自然可以，那采儿就唤你青寒姐姐。”
　　青寒端起茶盏朝青寒示意，青寒立刻端起茶盏和她碰下，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一人眸有笑意一人深沉看不透。
　　湖面波光粼粼，凉亭里也是气氛融洽，时有欢声笑语传来，无明伪装成船夫坐在船头看着这边两人，看她们相谈甚欢不禁放下心，果然叫来青寒安抚顾采是对的。
　　只要再拖住采儿几日便可。
　　无明最后瞥眼凉亭那边的两人转头上岸，他提步离开了临湖。
　　青寒装作在看风景，实则是关注无明的举动，顾采不知道哪个是无明，青寒可是见过他伪装的，是以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出来了。
　　只是见无明坐在船头，时而看向这边，半刻钟后就提步走了。
　　顾采似乎对青寒始终看风景有不解，她浅笑道：“青寒姐姐怎么了？是觉得这临湖风景秀丽吗？”
　　她也跟着转头看一圈，将眼前的秀色一一收入眼底，青寒听言扯唇：“一入京城便听人提及临湖，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实乃一副佳画。”
　　顾采听到后浅笑未搭话。
　　这些年她虽在宰相府但偶尔也跟随她爹爹出门，是以晏国秀丽景色她见过不少，临湖，只是冰山一角。
　　午宴过后，青寒替顾采斟茶，茶水温热，茶香四溢。
　　青寒看着漂浮在顶上的云雾，她抿口茶看着顾采道：“采儿，容姐姐多嘴问一句，前两日刺杀你的人，你可知是何人？”
　　顾采听到青寒的问话微蹙秀眉，似是对那日的遭遇还犹记在心，不由得身体颤栗，她嗓音有些抖：“采儿不知，许是与爹爹……”
　　青寒听懂她言下之意。
　　许是顾宰相的敌人借此下手，只是后来她看过那些凶手，不像是晏国人。
　　只是顾采不知，她也不方便再问下去，只得又抿口茶和顾采道：“采儿妹妹莫怕，有青寒在，定不会让你受到丝毫伤害。”
　　顾采看眼她腰间的昆仑剑，那日她提剑英姿浮现在眼前，她不禁点点头，信任道：“有劳青寒姐姐挂心了。”
　　青寒默默扬唇，安抚顾采。
　　傍晚时分两人又在临湖附近小逛片刻，青寒在旁人面前话不多，今儿和顾采却是说了好些，顾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青寒极其信任。
　　两人最后一道回了碧柳山庄。
　　到山庄后青寒就和顾采分别了，今日一天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回到房内她有些疲惫，可儿见她累极的模样有些心疼道：“小姐，晚膳放在房中吗？”
　　青寒挥挥手：“不用了，我先歇下，你也下去吧。”
　　可儿虽明知现在该是退下，她还是多嘴说了句：“青寒姑娘，要不奴婢给您熬些补汤？”
　　青寒抿唇：“无需，下去吧。”
　　可儿低头垂眸：“是。”
　　房内顿时安静下来，青寒坐在床沿边，她伸手从玉枕里拿出一瓶药，药瓶不大，放在掌心刚刚好，她眸子露出兴味。
　　外面天边擦黑，鸟儿纷纷回到自己的巢穴里，只余下两三只还在用力扑扇翅膀。
　　晏苏在景玉宫里正在读晏琼传来的书信，是问她此次行程有什么进展，可曾查到什么线索。
　　她提笔想了许久，还是将自己的发现一一道明，最后提了两句无明同宰相府的关系。
　　晏苏唤来赵林，吩咐他将信件送至宫里，赵林听话的将信藏在心口处，他站的笔直道：“将军，今日末将发现苏念在金禅寺见一人。”
　　他说到这里有些犹豫，好似不知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晏苏却了然的看眼他，看破他的难言之隐：“是晏卿吗？”
　　赵林曾随晏苏进过将军府，自然识得晏卿，只是他一直以为苏念是同这次的事件有关，实没想到原来是因为晏卿才在这几日关注苏家。
　　这让他有种前些日子事无巨细的上报成了多余的错觉。
　　将军，应该早些告诉他的。
　　赵林没回话，晏苏却知晓他未言之意，她默默道：“继续观察。”
　　“将军……”
　　晏苏转头看他，薄唇轻启：“就像前阵子那样上报。”
　　“这是军令。”
　　赵林顿时有些面红，抿抿唇道：“是。”
　　晏苏示意赵林可以退下了，他走后杜心怜捧着干净衣物走向晏苏的房间：“将军，该去净池了。”
　　杜心怜明眸看着晏苏的后背，消瘦纤细，长发用锦带束起，锦带一端垂在脖颈上，格外的端妍清丽。
　　晏苏见杜心怜的目光有些炙热，她起身从杜心怜手上拿过衣物浅声道：“下去吧，我有事会叫你。”
　　杜心怜默默低头小退出去。
　　只是脚步缓慢。
　　好似等晏苏在唤她过去。
　　只可惜，身后一直很安静。
　　自昨日后晏苏的态度就忽冷忽热，明明在林苑的时候已经对她不避嫌了，然而今日又开始让她离开。
　　杜心怜有些摸不准晏苏到底在想什么。
　　她想到林苑里晏苏说的话，许是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晏苏眼见杜心怜出门后才抓着衣物慢步走向净池，天气回暖，净池的水温却有些降下来，不算赤凉，只是没那么温热。
　　泡在里面，身心舒畅。
　　她手指点在池面上，花瓣顿时四散，她恍惚间仿若见到青寒从水中窜出来，波光粼粼下步步向她走来。
　　未着寸褛，身姿摇曳，晏苏眼皮微抬，定定看着那张素颜。
　　青寒凑到她身边，伸出柔荑挂在她肩膀上，酥胸起伏，她往后倒退一步，青寒就紧跟一步，将她压在池边，退无可退。
　　晏苏刚准备说话，青寒伸出食指压在她唇瓣上，继而手指向上捏在她锦带上，手微微用力，墨黑长发披散而下，身后一重。
　　青寒好似很满意眼前看到的景物，咬唇轻笑，晏苏双手放在两侧，一只手被青寒握住放在腰间，另一只手刚准备覆盖在胸前时她身体颤栗！
　　晏苏突然惊醒过来。
　　她才意识到自己靠在池边睡着了，醒来看波荡的水纹浅笑，双手都是空荡荡的，她垂眸走出净池。
　　穿好衣物，转头看眼净池，面色有些绯红，转而提步离开。
　　到房内时见到了应该在碧柳山庄的人。
　　她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在梦中，青寒见晏苏看着她蹙眉好笑道：“将军这是不高兴见到青寒？”
　　晏苏回神，进门后关上房门，只是脸颊依旧微红，语气漫不经心：“莫在这样来去，小心被无明抓住。”
　　青寒伸手将手上的药瓶扔给晏苏，晏苏刚从净池出来，秋眸点水，整个人身上泛着香气。
　　晏苏接过药瓶，青寒道：“将军这话意思是想让青寒找别人上药吗？”
　　她说罢身形不动，靠在床栏边，姿态慵懒，抬眸看着晏苏，好似在征求她意见。
　　晏苏张张嘴，手指捏在药瓶上，冰凉的瓶颈都有些余热，她没回答青寒的话直接走到她身侧。
　　青寒见晏苏走来眸色带笑，满脸兴味。
　　晏苏和她眼神对视，见她如此伸出右手放在青寒的肩膀处。
　　“嘶——”
　　青寒的白衣顿时从肩膀处脱落，还有些挂在脖颈处，被撕裂开，晏苏眸色渐深，只把青寒的肩胛处露出来。
　　“上药，别动。”
　　青寒果然乖乖不动，见晏苏倒了些药粉在伤口处，用指腹细细磨之，她觉得有些痒意，轻笑出声，身体微颤。
　　晏苏指腹倏地用力些，青寒吃痛转头瞪向她，晏苏不甘示弱的和她对视，青寒渐渐敛起眸子里的兴味，神色认真。
　　她依旧罗裙半褪，只是这次只到肩胛处，晏苏边揉着伤口处边看向她，抿紧唇。
　　青寒垂眸看着那只纤细手指：“将军何意？”
　　晏苏眼皮都没抬正经答道：“上药。”
　　青寒一把抓住晏苏的手指，仰头看着晏苏的神色，末了道：“将军不喜欢青寒？”
　　晏苏低头看着她，素颜都可看出倾城的端倪，尚是狐狸时便让她离不开，更何况幻化成人形的她。
　　只是。
　　“喜欢。”
　　当初林子惊鸿一瞥，她不否认对青寒有好感。
　　若说一开始只是有好感，那后来的相处更是深得她心，虽然青寒举止大胆但也是她默许的。
　　她是欢喜青寒。
　　晏苏的诚实是青寒没料到的，她还以为晏苏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闭口不言，这样赤裸裸的告示她欢喜，让青寒抓着她的手指失了力气，表情微怔。
　　“喜欢，但是我们不合适。”
　　“青寒，我只是个普通人。”
　　“我会生老病死，百年后，若是我消失不见，届时你该如何？”
　　青寒被晏苏的问话堵住，是了，她从来只知道及时行乐，从未想过以后的事情，晏苏到底只是个凡人，自会生老病死，而她——却要游走千年之间。
　　晏苏见青寒沉默下来便道：“碧柳山庄后我便送你回昆仑窟。”
　　“青寒，我们缘分该是如此。”
　　青寒从她手上猛地夺走药瓶，一言不发的将被撕掉的罗裙整理好，纸窗大开，冷风钻进来，晏苏看着一闪而过的白色闭眼，关窗和衣躺在床铺上。
　　房内烛火跳动，早早躺在床上的人却一夜未眠。
　　同样未休息好的还有青寒，次日醒来可儿进屋服侍她穿衣看她脸色苍白，可儿当即问道：“青寒姑娘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可儿去请大夫？”
　　青寒摇摇头。
　　可儿见她如此模样还是有些担心，早膳时端了好些粥粥汤汤进屋子，直到屋内都是食物的味道。
　　青寒有些闻不下去，她蹙眉疾步走出房门，到后院时正巧碰到在观花的顾采。
　　碧柳山庄经由前两日的最后一场比武只余下三人，其他的纷纷离开，是以庄内很安静，青寒站在顾采身后看了半响，见她毫无察觉弄出些声响，顾采和欢儿回头便看到了青寒。
　　顾采有些高兴道：“青寒姐姐怎么也不多休息会？”
　　青寒走至顾采的身侧，经由她手看到盛开正鲜艳的花朵，顾采手指摸过花梗道：“这是蛇花，不知青寒姐姐可曾见过？”
　　“未曾。”
　　青寒看着蛇花，叶根细长顶部盛开一朵娇艳的红花，露水盈盈，点在花蕊上，更显娇嫩。
　　顾采看眼花又看眼青寒浅笑道：“一直听闻书上有说人比花娇，采儿还以为是书上夸大，见得清寒姐姐采儿才知这是真的。”
　　青寒闻言摇头：“采儿谬赞了。”
　　顾采挽住她手腕，看她手背有些微凉，她看眼青寒的脸色，比昨日还有些苍白。
　　是昨日在临湖被凉风吹到了吗？
　　顾采蹙眉和欢儿道：“去请大夫过来。”
　　青寒眸色深沉，听到顾采的话忙道：“采儿无需唤大夫，青寒只是剑伤未愈，昨日又没休息好，无碍。”
　　顾采伸手放在青寒的额头上，冰冰凉凉不像是染了风寒，她听到青寒如此说有些放心，欢儿适时道：“小姐，后院风大，不如我们去亭子里？”
　　“欢儿去拿件风衣给青寒姑娘。”
　　顾采转头征求青寒的意见，青寒略微点头，欢儿小碎步离开，余下两人一边欣赏花色一边往凉亭走去。
　　青寒看眼后花园的方向和顾采道：“采儿，昨日无明公子给青寒备了马车，青寒还未来得及答谢，不如你陪我去竹轩里找他可好？”
　　原本还边说边笑的顾采猛地停住脚步，面露惧意：“无明哥哥会出来的。”
　　她说罢又说了句：“青寒姐姐也不要再进竹轩了。”
　　青寒似是有不解，问顾采何意，顾采见她笑意盈盈想了想也不再隐瞒将那晚的事情道了一遍，青寒一听就有些生气，转身就往后花园走，顾采忙拉住她的手：“青寒姐姐这是怎么了？”
　　青寒站定，看着顾采，眼神坚定：“采儿，你怎么能受到这么大的委屈都不说呢？我要去找无明公子理论。”
　　顾采倏地抱住她手臂，面色慌张：“青寒姐姐莫去！”
　　“采儿无事，你看采儿不是好好的。”
　　她的解释让青寒神色敛起，眼神凉薄：“采儿是否觉得青寒不够格帮您讨回公道？”
　　顾采抿抿唇，拉着青寒的手臂：“采儿不是这个意思！采儿只是不想青寒姐姐去受伤。”
　　青寒似是尤为气愤，俏颜微红，双眸微亮，她拉住顾采的手一个劲往前走，正巧欢儿过来看到这一幕，当下便小跑过来问道：“小姐，青寒姑娘，你们怎么了？”
　　顾采招呼欢儿：“欢儿帮我拖住青寒姐姐，让她莫激动。”
　　欢儿立刻抱住青寒的另一只手臂。
　　青寒动不得，后花园的三人僵持半响，从白壁处顿时有道红木门出现，无明缓步走出来。
　　顾采一见到无明便放下了抓住顾采的手臂，欢儿也自觉低头，无明见三人站成一团好笑道：“怎么了？今日都来着后花园逛了？”
　　青寒微微垂眸，和无明道：“无明公子，青寒有一事不明。”
　　“清寒姐姐！”
　　顾采慌忙叫道，一个劲的摇头，无明看她神色又看青寒眸色的微恼之意收起折扇，在场的只有欢儿不懂瞪大一双懵懂眼睛看着三人。
　　无明叹口气和顾采道：“采儿乖，你先回屋，我和青寒姑娘好好谈谈。”
　　顾采咬着唇角：“无明哥哥，你不要为难青寒姐姐，是采儿多嘴，都怪采儿。”
　　她面露懊恼，无明神色却丝毫没有怪罪之意，只是伸手摸在她头顶处：“不怪采儿。”
　　“你放心吧，青寒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无明哥哥怎么敢为难。”
　　他言辞凿凿，顾采看他确实不像动怒的样子缓缓口气和青寒道别，青寒浅淡嗯一声，两人站在后花园里一直目送顾采离开。
　　半刻钟后，无明才道：“青寒姑娘想知道什么？”
　　青寒在他身后站直，态度从容：“青寒人微言轻，知晓公子有自己的打算，但是采儿尚小，不懂公子的心思，青寒斗胆问一句，采儿自那晚后再没进过公子房间了是吗？”
　　无明十指握起，手背青筋凸起。
　　青寒继续道：“那是采儿觉得公子房间不安全，自然会怕，青寒希望公子可以让那位公子亲自给采儿赔罪，让她知晓无明公子身边是安全的。”
　　无明联想到这段时间顾采的表现，连带看到他都会不自觉往后缩，以前那个见到他就扬笑和他撒娇的少女仿若真的好久没看到了。
　　“容我想想。”
　　青寒垂眸薄唇轻扯：“青寒先退下了。”
　　无明背对她站着，青寒抬头看眼，阳光照在他身侧，却照不进他心里。
　　

　　☆、狐妖现行

　　青寒自后花园和无明分别后在自己屋子里深思；　那日行刺顾采的分明不是晏国人；　晏苏又让自己过来找无明通敌的证据。
　　会不会是顾采无意间撞见了通敌的人才引来杀身之祸！
　　青寒敛眉却也不敢有所动作；　目前都是假设；　还是等到无明让那位公子出来为好。
　　六月，天气乍暖；　窗外飘来阵阵花香，青寒歪头瞥眼外面；　眼底尽是秀丽景色；　烈阳肆意风轻吹；　叶绿葱葱似翡翠。
　　风光无限好。
　　青寒在房内歇息半天，手上一直握着药瓶；　瓶颈处已经被她指腹摩擦生热。
　　房门倏地被敲响；　可儿站在门口叫道：“青寒姑娘，用午膳了。”
　　青寒自受伤后一直在房中用膳，她将药瓶收在怀中应下：“进来。”
　　可儿端托盘进入房间；　托盘上有三四道清淡菜色，青寒坐在圆凳上用银筷随意夹了点；　食物在她口中其实都是一个味。
　　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