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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的窗户未关，有微风吹进来，烛火抖动，晏苏抬头看眼外面浅声道：“几更天了？”
　　杜心怜垂眸，给晏苏倒了杯茶：“将军，二更天了，不如早些歇下吧。”
　　晏苏放下手中的书籍，歪头问道：“赵校尉回来了吗？”
　　杜心怜往后倒退一步：“还没。”
　　晏苏几不可见点点头，正在两人说话之际书房外传来声音：“将军。”
　　是赵林的。
　　杜心怜低头走到房门处打开门，赵林正一身盔甲站在门外，见杜心怜微微点头进去，杜心怜回头看眼晏苏，很识礼数退下去。
　　房内只剩下晏苏和赵林。
　　赵林刚想说话晏苏手微微抬起，示意他别出声，他歪头看着窗口处，见杜心怜的身影过去后才道：“将军，有消息了。”
　　晏苏敛眉：“是何关系？”
　　赵林迟疑会道：“宰相府和碧柳山庄，并无干系。”
　　晏苏迅速抬头看着赵林，俏颜凛起：“无干系顾采会出现在碧柳山庄？”
　　赵林毕恭毕敬站在晏苏对面，低头道：“我们没查到宰相府和碧柳山庄的关系，倒是查到十五年前顾宰相在城外救过一人。”
　　“过后便有顾采去碧柳山庄的传闻。”
　　“属下以为，顾宰相当年救下的就是无明。”
　　晏苏揉下发疼的头，明眸里有些犹豫。
　　碧柳山庄尚且不知道是否就是陈沅在京城的内应，若是，那和宰相有没有干系？
　　若不是。
　　那他们就更动不得。
　　陈沅已死，无从对症，锦娘至今也没找到，若是无明下了杀手，那这条线无异于断了。
　　晏苏转头看向窗子口，青寒又是几日没有来了。
　　她右手端起杯子，里面茶水渐凉，晏苏看着手中的杯子，眸色渐沉。
　　赵林见她如此又道：“将军，还有您先前让查的那位姓苏公子，也找到了。”
　　“名唤苏念。”
　　晏苏放下手上杯子，抬眸看了眼赵林，俏颜冷意渐缓，温和许多：“苏念？”
　　赵林点头：“是京城有名的商贾苏贵之子。”
　　晏苏拧眉：“商贾，苏贵？”
　　赵林还不知道晏苏为何要查苏家，他沉声道：“将军，是不是苏家有什么问题？”
　　晏苏想到那日卿儿面色绯红的模样，叹口气：“你先出去。”
　　赵林弯腰退出去。
　　杜心怜在赵林走后从拐角处出来，因晏苏在，她不敢距离太近，是以并没有听到他们谈话。
　　只是看赵林面色凝重，杜心怜心里泛起嘀咕。
　　回到房间里，窗子上立着只鸟儿，见到她身影扑扇翅膀飞到她身边，杜心怜见到它腿上绑有白条，她拿下来看眼。
　　是公子给她的指示。
　　诱不从，杀之。
　　杜心怜眉头深锁，将白条捏在手心里，半响后松开手，将白条放在火烛上燃烧，火光映在她脸上，褪去平日的娇弱可怜，平添几分凉意。
　　她烧了白条后坐在梳妆台前，抬头看铜镜里的自己，星眸点水面如桃花，秀发披散在身后，脖颈修长白皙。
　　她身穿里衣，削肩细腰，只是略微挑眉，镜子里的自己就显得有些妩媚。
　　杜心怜挥了袖子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只有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进来，显得有几分凉意。
　　待到她睡下后房门被人悄悄推开！
　　一个黑衣蒙面人钻进房间里，小心翼翼合上门，她先是看眼杜心怜床铺方向，屏息静听，床上的人呼吸依旧平稳。
　　黑衣人点亮火烛，房间里渐渐有了亮色，她低头便看到圆桌上的黑灰。
　　黑灰一碰即碎。
　　她隐在面纱后面的脸色微沉，复而转头看熟睡的杜心怜。
　　房内静谧，偶有风从窗口吹进来将黑灰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片刻后，火烛熄灭。
　　黑衣人从窗口翻身出去。
　　

　　☆、狐妖现行

　　青寒接到无明的邀约正站在庭院的树下；　她仰头看烈日当空；　照在她身上不觉得有暖意；　反而有丝凉气升起。
　　小厮站在她身边；　歪头看眼她。
　　青寒依旧一身白衣，眉目如画；　发墨黑，仙姿佚貌。
　　她听到小厮的话后舒眉道：“麻烦回去告诉无明公子；　青寒定到。”
　　小厮听到她这句话缓下心；　弯腰和青寒告退。
　　丫鬟站在青寒身后；　眼里满是艳羡，她面色带喜：“女婢给小姐梳妆。”
　　她说罢往青寒走近两步。
　　青寒忙退开距离：“不必了。”
　　态度疏离。
　　丫鬟有些了然；　青寒小姐这般貌美；　未擦脂粉已经艳绝脱俗，自然是平常女子比不得。
　　青寒见丫鬟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她边往房内走边和丫鬟道：“我要歇息片刻；　留在外面，不得让人进屋。”
　　丫鬟服侍青寒近一月；　房门从未踏进去一步。
　　现在听到青寒熟悉的吩咐丫鬟点头；　声音糯糯：“好的；　小姐。”
　　青寒瞥眼她神色，进屋关上门。
　　她坐在屋内，从柜子里找出一身白衣放在锦被里，右手微动，锦被弓起；　好似有人正在歇息。
　　没一会，青寒房间的窗户被悄悄打开，一只白狐从窗口跳出来！
　　半响后一直站在门口的丫鬟见到有小厮递过来的参汤，她接过去轻敲门叫道：“青寒姑娘，参汤熬好了。”
　　房内一直没有回应，丫鬟和小厮互相对望一眼，小厮面色沉下来用眼神示意丫鬟进去，丫鬟咽口水端着托盘推开门进去。
　　进门后就下意识看向床的方位，白帐垂下，里面的锦被弓起，有墨黑长发披在外面。
　　丫鬟松口气歪头看小厮，轻点头。
　　小厮转身离开了庭院。
　　丫鬟将托盘放在圆桌上，没发出一丝响声，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同一时间。
　　青寒已经到了景玉宫。
　　景玉宫戒备比前几日森严，青寒注意到站在晏苏门口的侍卫都不是先前那一批了，她身形极快的飞跃在屋檐上，晏苏不在房间里。
　　她眼看书房方向，跳下屋檐往书房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
　　谁人不知晏将军有只白狐极其宠爱，只是很少有人见到，所以看到青寒时丫鬟们纷纷退至一边让她先走。
　　青寒到书房门口止步，杜心怜低头便看到她，眸色有些不解，已有好一阵子没见到白狐了，晏将军说是送回将军府，现在怎么又会出现？
　　她也只是诧异一秒很快恢复如常，杜心怜蹲下身体，伸出双臂原想抱起青寒。
　　哪料到青寒迅速往后倒退数步，翠绿双眸似有敌意，她准备绕过杜心怜往书房跳去，晏苏刚打开门，青寒直接跳进她的怀中！
　　微风拂过，晏苏摸着熟悉的白毛眉梢染上喜色，随即她看到立在一侧的杜心怜收敛情绪。
　　“怎么回事。”
　　晏苏问的不清不淡，杜心怜忙跪下，眼圈微红道：“将军，心怜见到狐狸只是想要抱来送给将军。”
　　想必是青寒不愿意旁人碰她才四处逃窜，晏苏缓了神色对杜心怜道：“起来说话。”
　　杜心怜楚楚可怜状，声音哽咽：“是。”
　　她起身后仰头看晏苏，手指勾起一抹秀发，离得近她顾盼生姿的模样被晏苏瞧个正着，青寒自然也看在眼里，她在晏苏的怀中使劲动弹，晏苏不得不低头看她。
　　杜心怜见晏苏只是瞥眼自己便收回目光，她不由得有些挫败。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在景玉宫，她虽然是一个丫鬟的身份，但是可以自由出入，景玉宫的下人见到她不无称声杜姑娘，就连晏苏都是一直以礼相待。
　　她自然觉得自己是不同的。
　　而且是晏苏给与的。
　　但是她有时候也摸不清晏苏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单纯的见她可怜？
　　不可能，她在战场多年，见过的可怜人多了去，怎么会独独对自己上心？还让自己近身服侍？
　　可若是对她有意，上次她明明都暗示那么明显，晏苏却不为所动。
　　杜心怜有些拿捏不了晏苏的态度。
　　她看着面前逗弄白狐的晏苏，眼神里有几分算计。
　　晏苏低头看青寒，抚白毛的手轻柔几分，见青寒示威似的张口，牙尖咬在她手指上，不痛，还有些痒。
　　赵林见她们都没动低头道：“将军，末将先行告退。”
　　晏苏回神，她转头看赵林：“下去吧。”
　　说罢就抱着狐狸往庭院走，身后杜心怜准备跟上只听得晏苏道：“杜姑娘留下吧。”
　　杜心怜脚步顿顿，忍住想要跟上前的冲动。
　　晏苏抱着青寒一路疾驰到房间，关上房门后道：“怎么白天回来了，是被发现了？”
　　青寒依旧窝在她怀中，好似一只普通狐狸，她仰头看着晏苏有些担忧的面色轻扫尾巴，长毛刮在晏苏的手腕处，她伸手握住尾巴。
　　依旧是熟悉的触感，毛茸茸的，温暖至极。
　　青寒从她怀中跳下，舒展四肢，顿时一个妙龄少女从地上慢慢爬起，凤眼微眯看着晏苏：“将军希望我被发现吗？”
　　晏苏被问的一愣，她自然是不希望被发现。
　　只是在听到青寒的这个问话时，她发现内心还有一个声音在喧嚣。
　　发现吧。
　　被发现了，这样她就不会再回去碧柳山庄，这样她就会一直待在身边了。
　　晏苏被自己的想法惊到，轻摇头，脑子里的杂乱思绪慢慢沉淀下去，她坐在圆凳上：“不希望。”
　　青寒好似看破晏苏的谎话，她直视晏苏的眼睛。
　　晏苏首次神色慌乱，移开了视线。
　　房间内听得一声轻笑，悦耳动听，青寒坐在晏苏的对面斟茶，也给晏苏倒了一杯：“无明今晚会在碧柳山庄设宴，将军想要知晓什么？”
　　晏苏听到青寒的话脸色沉下来，原本还有些喜色的眉梢敛起，面敷寒霜：“找到他通敌的证据。”
　　青寒闻言只抬眼看晏苏，晏苏也转头看她，两人视线在空中碰触，青寒倏而一笑，凑近晏苏。
　　晏苏随即想到上次夜半会面，她往后退一点，青寒轻扯唇角：“将军怕青寒？”
　　她素净的脸上脂粉未沾，凑得近，晏苏鼻尖能闻到她身上浅淡的香气，还有近在眼前的冰肌玉骨。
　　晏苏右手放在桌子上，她低下头往桌子上看眼，拿过青寒斟好的茶一饮而尽，俏颜微红。
　　茶水微凉，从嗓子口润进心里，让她脑袋清醒不少。
　　青寒看她举动站起身，并没有再有出格的举动，只是化身狐狸前说了一句：“将军，你用的是青寒的茶盏。”
　　晏苏倏地低头看向手上的茶盏，身体有些僵硬，五指用力握住茶盏，刚刚还微凉的茶水此刻有些烧灼，刺的她耳根红润。
　　青寒见之跳到她肩膀上，附在她耳边道：“将军，兵不厌诈呀。”
　　晏苏转头看青寒兴起的翠绿眸子，猛地放下手上的茶盏，哐当一声，青寒早已嗖的一下跳出了窗外！
　　又被骗了！
　　晏苏看眼开着的窗户，轻叹口气，她拿过茶壶斟茶在对面的茶盏里。
　　明明和刚刚一样微凉的茶水。
　　此刻喝起来却有些甜意。
　　好一个兵不厌诈。
　　青寒返回碧柳山庄时天色已经擦黑，她刚到屋子便看到圆桌上摆好的参汤，无明，果然还是不信她。
　　青寒走上床，掀起锦被盖在身上，不一会房内有声音传来：“可儿，进来。”
　　可儿听到青寒的叫声忙推开门进去，青寒只着白色里衣，墨发未束，走动一步，仙气飘飘。
　　青寒见可儿看呆眼轻咳声：“穿衣吧。”
　　可儿还是头回被召进来，眼睛扫了一圈看到青寒衣物，她取了件白色长裙服侍青寒穿好。
　　青寒坐在铜镜前，可儿每日见她都是锦带束发，她早就想帮青寒好好打扮一番，现在见她不置一词，便大着胆子和青寒道：“小姐，女婢帮您梳妆。”
　　青寒略微点头，可儿手指在她头上翻飞。
　　刘海被放下，半遮住眉眼，可儿拨至一边露出额间的红色朱砂。双鬓被松松挽起在脑后，用金钗固定住，棠花嵌进去，余下墨黑长发披在身后，金钗一边有细碎垂珠，垂珠盖在长发上，随青寒动作摇曳。
　　可儿抬头看铜镜里的青寒，比往常多了几分女人的娇弱，她视线瞄到青寒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有些可惜了。
　　若是再佩戴上青玉项链。
　　定更出彩。
　　可儿收敛情绪转到青寒的侧面，她看着青寒肌肤似雪问道：“小姐要上妆吗？”
　　青寒摇头，垂珠跟随她动作轻晃。
　　“不必了。”
　　可儿乖巧立在一侧，半响后，有小厮过来站在门口唤道：“青寒姑娘，公子有请。”
　　青寒垂下眼睑，起身走到门口，小厮见到她走出来不经意看眼，随后低下头。
　　眼里一片惊艳。
　　

　　☆、狐妖现行

　　青寒随小厮从碧柳山庄后花园穿过；　直直往里走；　在尽头处小厮站在一堵墙面前；　青寒有丝不解；　小厮低头手放在墙上轻动，面前顿时发生变化。
　　刚刚还是一堵墙；　现已经成了一扇红木门，门半开。
　　小厮转身低腰伸出手臂道：“青寒姑娘；　请。”
　　青寒了然；　这才是无明的地盘。
　　碧柳山庄那么大；　外面的人看到也不过是个壳子。
　　难怪江湖人士虽然可以自由出入碧柳山庄但是没人见过无明，他躲在这里面；　恐怕非一般人是察觉不到的。
　　小厮见青寒进门后他在身后依旧是和刚刚一样的动作；　红木门又变成了一堵墙。
　　青寒收回视线，跟随小厮的脚步往前走。
　　直到眼前出现一个庭院。
　　青寒抬头看眼，竹轩二字映入眼帘。
　　小厮携她进去；　入目便是假山流水，小泉汩汩；　石道两边种满翠绿树木；　走在石道上；　阵阵香气袭来。
　　山水锦绣，绿意葱葱，竹轩的布置雅意至极。
　　穿过石道有个亭子，青寒见到一个男人正背对自己坐在圆凳上，四个丫鬟各站在一侧。
　　看来今天无明只宴请自己；　并无其他江湖人士。
　　青寒佯装第一次见到无明，福了福身，缄默不语。
　　无明起身迎道：“青寒姑娘到了，请坐。”
　　青寒抬眸看眼无明，敛起眉眼凌厉，声音温温的：“这位就是无明公子？”
　　无明定定看着青寒，细细打量，末了笑道：“正是。”
　　青寒垂下眼睑：“倒是与传闻不同。”
　　江湖上关于无明的传闻各异，最多的莫过于他性格狠辣，人也阴郁，长相丑陋。
　　若不是生的不能见人，为何这么神秘？
　　青寒想到谣言不由得摇头。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却是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哥，手执折扇，一身素衣，风流俊秀。
　　无明听闻青寒的话浅笑，剑眉舒展开：“传闻做不得真。”
　　青寒落座在圆凳上。
　　身后泉水声泠泠，很是悦耳，无明见青寒到了右手轻挥，丫鬟们顿时明白的点头行礼依次走出凉亭。
　　无明视线瞥向青寒腰间的昆仑剑，轻摇折扇道：“青寒姑娘佩戴的可是失传已久的昆仑剑？”
　　青寒闻言卸下佩剑放在桌上，无明看到刀柄处清晰的昆仑二字，虽他以前没亲眼见过昆仑剑，但是也听说过。
　　无明不疑有他，指腹摸在昆仑剑上，凉意从剑鞘透出来。
　　“好剑。”
　　青寒浅笑，她虽然还不清楚无明的意图但是也不着急，无明既然单独设宴，想必是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半刻钟后先前离开的四个丫鬟开始上酒菜，无明和青寒把酒闲聊，他喝口酒看眼青寒的神色道：“不知青寒姑娘这剑是从何处来的？”
　　青寒低头，视线放在昆仑剑上，眉梢染上郁色：“青寒自小便和师父一同住在昆仑窟，这柄剑听师父说是师祖传给她的，自师父仙逝后便传给了青寒。”
　　昆仑窟。
　　无明转头看青寒，难怪他派出的人没有查到一丝消息，原来是从昆仑窟出来的。
　　昆仑山远在晏国和栗国交界处，地寒，山脉众多，昆仑山被众山围在一起，是最高的山峰，而昆仑窟便是在昆仑山山顶。
　　鲜少有人住在里面。
　　有关于昆仑山的白狐传说不断但没人亲眼见过，后来人云亦云，给这座山添上了无数神秘色彩。
　　而昆仑山顶部气流极寒，一般人就连半山腰都上不去，是以逐渐也没人知晓昆仑窟到底是何模样。
　　青寒说自己来自昆仑窟，究竟是否属实，无明根本无从查探。
　　只是若她曾经在江湖上出现过，势必会留下踪迹，他的探子遍布晏国每个地方，不可能没有一丝消息。
　　那只有一个可能性。
　　青寒真的来自昆仑窟。
　　无明着实没料到原是这样，他替青寒斟一杯酒，似有不解道：“青寒姑娘若是住在昆仑窟，又怎么会到京城来？”
　　青寒一脸真诚：“自师父仙逝后青寒便下山了，一路听闻无数碧柳山庄和无明公子事迹，良禽择木而栖，无明公子声名远播，青寒自然想要追随。”
　　青寒的这席话让无明很受用，他戒备的神色敛去不少，但不言其他只与青寒聊些江湖事。
　　竹轩里气氛惬意，微风轻拂，山水娟秀，就连一旁坐着饮酒的两人都美的像幅画。
　　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