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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儿看眼顾采又看眼越走越近的无明，她伸手拉扯顾采的袖子小声道：“小姐，公子来了。”
　　顾采转头，看到无明正提步往这边走来。
　　后花园外的围墙处，一只通体透白的狐狸正摇尾巴看着里面两人，她慵懒的舒展四肢，翠绿眸色始终放在顾采和无明身上。
　　眼里似有深意。
　　夜半，晏苏房内烛火跳动，她刚要歇下听到有敲门声，不轻不重三下，接着是杜心怜柔柔弱弱的嗓音；“将军睡了吗？”
　　晏苏看眼还在燃烧的红烛回道：“进来。”
　　杜心怜推门进去，眼圈微红，姿态楚楚可人，她低头道：“将军可是要歇息了？”
　　晏苏神色敛起，俏颜紧绷：“杜姑娘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杜心怜头压的更低，声音几乎低到听不真切：“将军即是买了心怜，心怜自然想要报答将军。”
　　连着十天都是她伺候晏苏生活起居，旁的丫鬟想要进这个屋子都难，是以杜心怜觉得自己在晏苏眼中是有所不同的。
　　当下便大着胆子进来。
　　晏苏没料到杜心怜直接挑明意图，她俏颜微冷，声音泠泠：“报答就不必了，杜姑娘无需放在心上。”
　　“若是杜姑娘有离开的念头亦可。”
　　杜心怜咬着唇瓣，眼圈更红，脸色倏地苍白，身体打颤：“将军，心怜哪也不去，生做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
　　她似乎是怕晏苏不信倏地双腿跪地，晏苏只听得噗通一声！
　　“还请将军不要赶心怜走！”
　　晏苏见她如此未置一词，只是抿唇双手背在身后，她站在窗台处看着外面明亮月色道：“赵校尉。”
　　赵林一直守在门外，其实他刚刚过来找晏苏时就看到心怜姑娘走进去，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敲门，直到晏苏喊他名字。
　　“将军。”
　　赵林硬着头皮打开门，进门后便看到跪着的杜心怜和站在窗台口的晏苏，晏苏抿抿唇：“杜姑娘身体不适，赵校尉送回房吧。”
　　杜心怜脸色更加苍白，整个人宛如娇花，风一吹就要倒，摇摇欲坠。
　　赵林赶忙扶起杜心怜，晏苏依旧是不清不淡的语气：“杜姑娘，以后身体不适记得找大夫。”
　　杜心怜咬破唇瓣，有血腥气漫进嗓子口，她沙哑道：“多谢将军。”
　　晏苏挥挥手，赵林带杜心怜下去。
　　门合上，晏苏关紧窗，房里只剩烛光跳跃，她走到红烛旁吹灭蜡烛，翻身上床。
　　锦被里有暖暖的一团，晏苏瞳孔略微放大，接着笑道：“回来了？”
　　青寒抖抖身体，从一团白色幻化成人形，黑暗中青寒的墨黑眸子分外有神，直直盯在晏苏脸上：“打扰到将军了？”
　　晏苏掀开被子，点亮烛火，青寒的身姿映在墙壁上无比魅惑。
　　青寒见晏苏坐在圆凳上，她也起身下床，从不在旁人面前展露半分的媚态此刻尽显，她站在晏苏身侧道：“将军不想听听青寒的消息吗？”
　　晏苏抬头看着青寒，瞧出她眼神里的趣味：“想听。”
　　青寒整个人坐在晏苏的怀中，柔弱无骨：“将军想先听哪一个？”
　　晏苏伸手揽住青寒的腰身防止她掉下去，声音渐沉：“哪一个都想听。”
　　青寒看着神色严肃的晏苏轻笑。
　　几百年前，昆仑窟出了位女侠，其踪迹不定，但喜惩奸除恶，杀的也都是些江湖上恶贯满盈的人，行侠仗义，人称昆仑仙子。
　　昆仑仙子貌美，据闻拜倒在她裙下的江湖人士众多，是以她每去一处惩凶不出两日此处皆是人满为患。
　　江湖有说长街陋巷无闲人，争相一睹仙子采。
　　几年后，昆仑剑问世，昆仑仙子又得一宝如得左膀右臂，名声赫赫，在江湖上无人能及。
　　昆仑剑长不过三尺，剑刃透黑，寒意甚甚，遇火不溶，剑柄处刻有昆仑二字。
　　只是昆仑仙子得了昆仑剑后便隐去踪迹，自此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晏苏摸着手里的剑柄，光看眼就知道是好剑。
　　她指腹轻拂，经历百年上面纹路都丝毫未变，房内只听她道：“所以你和昆仑仙子什么关系？”
　　青寒看眼昆仑剑。
　　“我就是昆仑仙子。”
　　晏苏惊诧抬眸，愣了下没回话。
　　房间里气氛有些静谧，青寒瞥眼晏苏神色：“将军怕了吗？”
　　晏苏过了半响才找到自己声音：“没怕。”
　　只是情绪有些复杂。
　　晏苏心里莫名有些烦躁，青寒见之敛眉道：“还有一事不知将军知道否。”
　　“何事？”
　　青寒收起长剑配在腰间：“无明和顾采相识。”
　　晏苏原本烦躁的心思沉淀下来，抬头看青寒：“他们……”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顾采是宰相府千金，无明是江湖人士，这两人身份地位遥不可及，怎么也不会碰在一起。
　　青寒站的离晏苏稍近，神色魅惑：“将军听了青寒的两个消息没有回报吗？”
　　晏苏蹙眉，和青寒平视，见到她眼里的戏谑：“你想要什么回报。”
　　青寒倏地凑到晏苏脸颊边，她伸手抱住晏苏的腰身，芊芊楚腰，不盈一握。
　　晏苏被抱得身体僵硬住，双手不知放在何处愣在半空中，此刻心情和刚刚面对杜心怜完全不同，她不想推开。
　　青寒闻着熟悉的气味有些心安，她突然伸出舌尖舔舐晏苏的耳垂处！
　　晏苏大惊忙往后退，却没想青寒早已抱住她腰肢不容她动弹！
　　青寒只是咬下便放开她，再抬眼见晏苏耳垂处红艳滴血，煞是好看。
　　“将军，我收到回报了。”
　　晏苏双手握紧：“你！”
　　青寒舒眉浅笑，额前的朱砂隐隐发光，房间里还能听到她低笑声。
　　须臾。
　　一只通体透白的狐狸跳上晏苏的圆桌上，晏苏咬紧牙根，低下头对上青寒翠绿眸色，在青寒跳上来前不由自主的伸出双臂去接她。
　　只是青寒并没有跳到她怀里，而是直接跳出窗外。
　　晏苏歪头看眼半开的窗有凉风吹进来。
　　她手臂里，空荡荡的。
　　

　　☆、狐妖现行

　　夜深；　打更的敲响锣；　惊起野猫四处逃窜；　青寒从景玉宫折回碧柳山庄；　月色下只见一只通体透白的狐狸在飞快跳跃，眨眼消失不见。
　　青寒到碧柳山庄时见到一个庭院的火烛还未熄；　她舒展四肢，慵懒的往这个庭院走去。
　　里面住的是今儿刚到的贵客——顾采。
　　顾采还未歇息正和欢儿坐在圆凳上；　欢儿略显颓废；　精神气没那么好；　一个劲劝道：“小姐，您就先歇下吧；　晏将军的事我们明儿再议。”
　　青寒听到晏将军三字时伸出爪子戳破纸窗；　透过缝隙看向里面，顾采神色纠结：“欢儿，我睡不着。”
　　欢儿担忧道：“小姐；　您这样若是被老爷知道了可要心疼的。”
　　顾采噘嘴：“我爹爹才不管我，他只关心我嫁不嫁的出去。”
　　欢儿眼珠转了下；　浅笑：“小姐；　不如明儿我们问问公子可有好法子；　公子一向聪明，又疼您，说不准会有什么妙招。”
　　顾采听到欢儿的话一扫愁眉不展，眼眸发亮：“对啊！无明哥哥铁定有办法！”
　　她说着话就准备往外跑，欢儿一把拉住她手臂：“小姐！现在是夜半；　少爷都歇下了！”
　　顾采娇俏的脸上闪过懊恼，对自己的莽撞冲动有几分郝意，她对欢儿挥挥手：“你下去吧。”
　　欢儿生怕顾采会趁自己离开后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一个劲吩咐，顾采面露不耐：“好了，下去吧。”
　　见顾采已经冷静下来欢儿才慢慢提步走出房间。
　　青寒从缝隙里看眼顾采，柳叶眉，明眸大眼，面如桃花，好似想到什么开怀事正眸色发亮，双颊绯红。
　　顾采见欢儿离开后抿抿唇熄灭蜡烛上床。
　　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
　　青寒抖抖身上白毛蹭的一下从窗子口跳出去，眨眼便到了自己的庭院。
　　次日一早晏苏就召了赵林过去，她让赵林去查下无明和宰相是何关系，赵林诧异道：“宰相府吗？”
　　晏苏斟茶点头：“嗯。”
　　赵林领命准备下去，想了下又道：“将军，混进碧柳山庄的人选没有合适的。”
　　晏苏想到那日见到的青寒，素衣白面，姿态雍容，她回道：“不用了，我已经安排了。”
　　赵林张张嘴，好半响道：“是。”
　　等到他走后晏苏手放下，斟好的茶正冒着热气，白雾袅袅升起，杜心怜站在稍远的地方，赵林和她擦肩而过。
　　昨晚上的事好似没发生过，晏苏不提及，杜心怜见她如此也不敢提，只得默默跟在她身边伺候。
　　午时刚过，杜心怜伺候完晏苏用膳回屋，窗边栖一只鸟儿，她慢步走过去，将手上的白条绑在鸟的爪子上，轻声念叨：“去吧。”
　　鸟儿仿若通灵性，待杜心怜绑好后扑扇翅膀就飞出去了。
　　转瞬就看不到踪迹。
　　一刻钟后，鸟儿出现在碧柳山庄上方盘旋，看准一个庭院俯冲下去，落在阁楼处的窗口，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忙走到鸟儿身边，他将爪子上绑的白条拿下递给无明。
　　无明接过白条看眼。
　　无异。
　　简短两个字，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沉声道：“无明公子，此次比武会友可有人选？”
　　无明瞥眼楚烨。
　　他俊颜上没什么表情，将白条收好放在怀里道：“人选倒是有，就怕不合适。”
　　楚烨看着下面还在打斗的擂台上，一个白衣女子十分惹人眼，就连他都不禁多看两眼：“无明公子说的是她？”
　　无明点点头：“正是。”
　　青寒无论是从样貌还是武功皆是上乘，但是唯独一点不好，太过于神秘了。
　　他派了好几批人去查都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是想要一个干净的人，但是太过于干净。
　　并非好事。
　　楚烨见无明皱眉的样子轻笑：“无明公子不如亲自见识下，有多干净。”
　　无明歪头看着楚烨，继而又低眸看青寒。
　　是啊，他也想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敌还是友。
　　越是临近比武会友后面看得人就越多，听闻碧柳山庄出了位绝色美人，仙姿出尘，比江湖第一美人陆娇更甚。
　　附近的百姓都蠢蠢欲动，碧柳山庄人满为患，无明却依旧每天高坐阁楼，俯瞰下面。
　　顾采憋了两日还是没忍住去找无明了，她身穿黄色罗裙，裙摆处绣满小碎花，头戴金钗，随着她走动流苏便摇摇欲坠。
　　无明见她走上阁楼笑道：“采儿过来坐。”
　　顾采小碎步走过去，坐在无明身边，看着底下嘈杂人群蹙眉，怎么近日人越来越多了。
　　欢儿见顾采坐过去沉默她拉扯下顾采的衣服。
　　顾采会意。
　　其实她前几天就想和无明说了，但是又怕无明会和她爹爹告状，是以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这几日她在景玉宫附近晃悠，一次都没见到晏苏，不禁有些着急。
　　这才找到无明。
　　无明尚不知顾采的意思，看她连最喜爱的甜点都没吃不禁笑道：“采儿是有心事？”
　　顾采努努嘴，豁出去的样子：“无明哥哥……我，我有心上人了。”
　　无明倏地手指蜷缩，紧紧握在一起！
　　他看眼顾采娇羞的样子眼神凉下来，转头看眼小厮，右手抬起让他们都下去。
　　小厮会意，低头弓腰退出去，欢儿本想留在顾采身边，无明沉声道：“欢儿，你也出去。”
　　欢儿看着顾采的神色，扭头出了阁楼。
　　无明抿紧唇，缓缓松开紧握的手掌，倒了杯茶递给顾采，状似不经意问道：“哪家的公子？”
　　顾采瞥眼无明的神色，见他如常便道：“不是公子，是位将军。”
　　不是公子，是位将军。
　　无明不用想都知道顾采说的是谁。
　　他周身寒意甚甚，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两个：“晏苏？”
　　顾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没发现无明说的是晏苏而不是晏将军，她听到名字后不禁微红脸，点点头。
　　无明半响都没说话。
　　阁楼里气氛怪异。
　　青寒上了擂台，下面的鼓舞声震人耳膜，传到阁楼处变了味。
　　阁楼里顾采见无明没说话羞红脸道：“无明哥哥，你能帮我吗？”
　　无明倏地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声音冷淡：“明日你就和欢儿回宰相府。”
　　顾采没料到无明会是这副样子，她有些急眼，也顾不得羞涩，直接拉着无明的袖子：“无明哥哥，你这是不管采儿了吗？”
　　管。
　　怎么不管。
　　无明转头看着顾采。
　　把她送回去，就是管她最好的办法。
　　顾采不懂无明眼神里的意思，只觉得他眼神凉薄，她有些心惊，声音微弱的喊他名字。
　　无明没像以往任何一次只要她叫自己名字，不管天大的事情都帮她办妥。
　　他拉开顾采的手臂，认真道：“采儿，晏将军与你有天壤之别，她身居要位，性情多疑，她捏死你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
　　“乖，你回府好好想想。”
　　顾采倔强的拉住无明袖子口，无赖样：“我不，我不回去！”
　　无明面色依旧不是很好，冷着声音道：“那你就确定晏将军一定喜欢你吗？”
　　顾采扬脸，双眼带着希翼：“所以我希望无明哥哥可以帮我见到晏将军，我会和她培养感情，只要她不嫌弃我，我就让爹爹去提亲！”
　　无明被顾采幼稚的想法气笑，但这是他从小就疼惜的，再说重话，他也舍不得。
　　他往门口叫一声：“欢儿。”
　　欢儿小跑进来，见到自家小姐拉住公子的袖子就知道又在耍性子了，她走到顾采身边小声道：“小姐，放手吧。”
　　顾采不依不饶：“我不！今儿无明哥哥不应下我，我就不松手！”
　　无明歪头看她：“那我若是一直不应你呢？”
　　顾采心直口快：“那我就一直不松手！”
　　无明看她这样让欢儿退至一边，他重新坐在椅子上，神色自若，顾采一时间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话是她自己说出口的，若是松了就是打自己脸。
　　顾采另一只手摸在自己脸颊上。
　　感觉火辣辣的。
　　两人一直僵持到傍晚，顾采站不住了，小腿肚发麻，勉强靠在无明的椅子旁，指尖发白。
　　无明瞧她这样脸色彻底沉下来，仍旧不理会。
　　夜幕降临，阁楼下再无人，擂台早就散了，唯有风吹过窗子口呜咽的响声。
　　顾采身体没坚持住，她小腿一软整个人倒下去，无明眼疾手快的伸手揽住她！
　　欢儿惊诧大叫：“小姐！”
　　无明脸色和外面的天色有的一拼，铁黑。
　　顾采手指还握在无明的袖子口，见到无明抱着自己扬起手心，气息微弱：“无明哥哥，我赢了。”
　　

　　☆、狐妖现行

　　顾采晕倒后无明将她抱到房间里；　轻放在床。
　　欢儿跟前跟后忙活；　双眼急得通红；　直跺脚；　暗自懊恼。
　　无明神色也不是很好看，将顾采安顿好后唤道：“欢儿；　你跟我出来。”
　　欢儿看眼盖好锦被的顾采，又抬头看沉下脸的无明；　咬咬牙跟了出去。
　　两人站在庭院里；　无明背对欢儿道：“她们何时认识的？”
　　欢儿转头看眼房间方向；　声音渐弱：“前不久，小姐在街上被晏将军救过。”
　　无明双手握紧；　全身肌肉紧绷：“到了什么地步？”
　　欢儿头埋低；　迟疑片刻道：“后来小姐借赏花节又遇了一次，但是晏将军拒绝了小姐。”
　　听闻晏苏拒绝顾采，无明的脸色缓和；　周身寒意敛了些，只是眸色依旧凉薄：“下去准备；　明日我便送你们回府。”
　　欢儿纠结的看无明神色；　还是照实道：“公子；　小姐是不会同意的，她这次来找您都是偷着来的，若是您再拒绝她，女婢怕小姐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无明听到欢儿这么说倒是沉默下来。
　　他抿抿唇：“你说晏将军拒绝了采儿？”
　　欢儿忙点头，将那日的情况都和无明汇报一遍；　无明听完点头，大拇指轻搓食指，表情凝重，似是在考虑什么。
　　过了会后他道：“先回去照顾小姐，告诉她，就说这事，我应下了。”
　　欢儿猛地抬头看眼无明，脸带喜色，忍不住唇角弯起：“谢公子。”
　　无明咬着牙冷哼声：“不必。”
　　他挥袖离开院子，有风吹过落下几片花瓣，他踩在上面，顿时一阵浓郁花香。
　　采儿眉开眼笑，转身推开房门进去。
　　无明回屋后有一人已经坐在圆凳上等他了，见他进来手托下巴处，态度散漫：“无明公子还真忙。”
　　房内烛火跳跃，楚烨俊颜染上不悦，无明缄默不语。
　　半响后无明道：“明日我们宴请青寒姑娘吧。”
　　楚烨转头看他，神色莫名，见无明表情凝重他蹙起剑眉，抿唇道：“也好。”
　　距碧柳山庄二十里处的景玉宫里晏苏还在埋头看书，杜心怜立在一侧，不时瞥眼。
　　书房的窗户未关，有微风吹进来，烛火抖动，晏苏抬头看眼外面浅声道：“几更天了？”
　　杜心怜垂眸，给晏苏倒了杯茶：“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