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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异常的反应，梁洛兮马上能联想到的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梁洛兮一直有所怀疑。文宝杨明明是要去沐泽宫留宿的，却在夜里回来，而且脸上被人扇成那个样儿。虽然凭着与文宝杨的关系，黑手自然不会推到文沐阳身上，但是却不能肯定她与这件事情没有丝毫关联。
　　如今文宝杨又是这样的反应，更是加深证明了梁洛兮的猜测。不过文沐阳应该没有看到文宝杨脸上的伤，不然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毕竟文宝杨脸上的伤看得她都于心不忍，何况文沐阳还那么疼人家。
　　得到消息之后，文宝杨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副完全没有被这件事情干扰到的样子。但就是她这过于平静的模样儿，反倒让梁洛兮不由得担忧起来。而梁洛兮实在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只得由着她去好了。
　　两日后。
　　文沐阳选择巳时起程，想得是早些出发能够到傍晚时多赶一段路。
　　老文皇帝和皇后，文启、文秀在内的许多皇室子女都前来为他们这位早年就嫁往异国的身份颇具传奇色彩的皇姐送行。然而这攒动的人群里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文宝杨的身影。
　　她应该是不会来了，文沐阳心里不免失落，这种感情让她恍惚地将八年前离别的场面重叠到了一起，心情还是一如那天翻搅在心的难过伤感。明明藏掖着不能言明的悲伤，还得在情绪低沉的大家面前勉强欢笑。
　　“皇姐……你在等她？”文沐阳从刚才起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文秀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走到文沐阳身边，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悄悄话。
　　文沐阳的默不作答近似承认，文秀浅浅叹息，只觉得她永远都是这么宽容、这么善良：“皇姐，那种人根本不值得惦记，你这样又是何必呢？再说，她都做了那样难堪的事情，哪还有脸面跑来送你？除非她脸皮厚得不是人。”
　　“别说了。”文沐阳蹙眉呵责。
　　文秀一但缺少理智就容易失气度、没分寸，即便年纪已经不小了，他那冲动不计后果的性格还是不曾改变。只是文沐阳忘了，文秀会这样小气计较无理蛮横，全因为她而已。
　　这是文沐阳几天以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文秀本应该感到高兴的，现在他却耐不住地回驳一句：“皇姐你干嘛要这么维护她，就因为她是太子？”
　　文沐阳撇开脸，退了一步，将两个人拉开了小段距离。或许是早就料到文秀会使劲儿地排贬文宝杨，文沐阳那天才会在被他带出厢房以后直接回了自己房间，把人拒绝外头，不给文秀说话的机会。
　　又在原地等了小会儿，仍是不见文宝杨的踪影，文沐阳知道她不会来了，深是遗憾地同眼前的人说道：“也是时候起程了。父皇、皇后娘娘你们多保重身体，弟妹们珍重。”
　　“大皇姐珍重。”
　　登上马车，还是抱有侥幸地往城门里面远望了一眼，文沐阳没有见到步伐匆匆的身影，也没有见到身形熟悉的行人，清清冷冷的路上，除了尽职把守的侍卫，什么也没有。
　　文沐阳叹了口气，掀开帘子进了马车。她本不是这样轻易感伤的人，只是再坚强的人，也承受不住离别后在漫长时光中的回忆与期盼。
　　文宝杨当然知道文沐阳起程的时间，但她不愿意去，懒在床上就是不肯起来。梁洛兮在此也是用了心的，生怕她会忘记早早便唤醒了她，但文宝杨只是哼哼两声转过身子接着睡过去。
　　平常的这个时候人早就起来了，她今天倒是异常的困倦。是真的累？梁洛兮知道文宝杨在装睡，与睡觉时不一个节奏的呼吸声出卖了她。
　　“太子不去送行么？”梁洛兮看着几乎要将脸埋进被子面儿里的文宝杨，声音清冷。
　　文宝杨声音是清醒的，眼睛是阖上的：“嗯……我再睡一会儿。”
　　“等会儿要错过时间了，”梁洛兮少有地没绕弯子，“太子是不想去罢？”不留情面地当面揭穿，不像梁洛兮的风格。
　　心虚的文宝杨被她这一句话说得脸上羞红。是被人揭露的尴尬，所以事实如此她嘴上却不肯承认：“我……没有。”
　　“那太子洗漱准备一下。”说着，梁洛兮打开旁边的柜子为文宝杨挑了身衣袍出来。
　　文宝杨的衣服大多都只配有一种颜色，什么全灰白、全浅绿、全藏青、全绛紫的。衣服的颜色单一也不是说不好看，怪只怪文宝杨这张太为柔弱的白皙容颜。衣服套在她身上后，浅色的感觉飘渺、深色的反差明显，总之穿上的文宝杨整个人更显弱不禁风。
　　梁洛兮现在给她挑的是一件银色亮面、蓝紫襟袖的衣裳，衣服正背面绣着两只丹顶鹤和飘散的七色云朵，而领口与袖口处是繁复的彩色花草图案。
　　文宝杨不情不愿地洗漱完毕，回来就见到这件并不讨她喜欢的衣裳，她没想过梁洛兮会拿这件。因为颜色过于花哨，所以文宝杨只穿过它一次，还是哪次晚宴上不得不更换的。
　　几乎没注意到文宝杨十分不情愿的表情，梁洛兮将衣服递给她：“太子快些换上吧。”
　　文宝杨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梁洛兮已经绕到梳妆台那边拿东西了。时间看来很急促。虽然文宝杨也有磨蹭消耗时间的打算，但梁洛兮愿不愿给她浪费就不得而知了。思量一番后，文宝杨只得认命地乖乖将衣服穿上，坐等梁洛兮拿粉扑过来为她将那半张脸上的青色淤痕掩盖。
　　梁洛兮转身就见到与平时气韵不一样的文宝杨，此时她身上带的是名门世家才有的温文尔雅，果然只有华丽的衣裳最能凸显那股隐藏体内的华贵雍容。这身衣裳文宝杨穿着大小刚合适，看样子衣服不是近来做的，因为文宝杨的身形总不能将现在穿的衣服好好挺起来。
　　不过衣服大有大的好处，至少可以挡住一切容易被察觉与怀疑的地方。
　　文宝杨与梁洛兮赶到的时候，马车已经前行了小会儿。
　　“等等——”连向父皇母后请安都来不及，文宝杨迈开腿往前追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写这一章的挺讨厌文秀的，突然喜欢上了，难道只因为后来多加了一句“只是文沐阳xxx……”？？？？？　　　　太不可思议了。。⊙　o　⊙　。。抹汗。。。。。。。
　　啊拉。。。看了下大家留言，嗯，还是决定让两只早点、多点温存一下。。。不然都往各种欢乐的虐的方向奔去鸟。。。⊙﹏⊙b汗。。。一发不可收拾啊。。。。。还有那个关于文章设定三年神马的，捶地，悲催真不应该这么悲催的设定三年，半年神马的不更有爱咩。。。早点双宿双飞，不用带在宫里各种舒服啊。。。


☆、第　51　章

　　不过跑了一小段路，人就喘得不行。喊住了出行的马车，文宝杨站在一旁顺气：“大皇……姐，对不起，我来……来晚了。”
　　幸而最后还是赶上了，文宝杨这才放下心来。
　　为这来与不来，文宝杨早在心底千回百转许多遍。她对离别这种事情的抵触情绪极为强烈。不肯前来送行的一部分原因是文宝杨心思敏感脆弱，她很怕这样的场面，也见不惯离别，分别的场景往往会让她忍不住掉眼泪。所以这种时刻，文宝杨宁可将自己隐藏起来，不去相见、不去送别，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说其实人还没有走。
　　但当那驾黑色顶棚的马车渐行渐远，要脱离她的视线的时候，文宝杨又紧张得心慌了。这种感觉就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不由掌控地慢慢脱离她的身体，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无力挽回。文宝杨怕在自己来不及看它最后一眼的情况下那所珍视的东西便消失无踪了。所以这下才了决心奋不顾身上前去追。
　　人啊，大多都是矛盾的。
　　听到外边的动静，窗帘被慢慢揭开。只见里面的人笑靥如花，如梦如幻，美丽得叫人挪不开眼。
　　这都归功于文宝杨的到来一扫佳人心里的阴霾。
　　文沐阳明明很开心，嘴上却忍不住去怨来人：“宝儿你跑这么急做什么？马车走得又不快，慢慢跟上来也成。”语气里满满的怜惜。看到文宝杨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儿，她心疼。
　　文宝杨还在喘气，怕人听不见她说话似的头手并用地摇着说：“我……怕我赶、赶不上。”
　　说的不过是一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话，竟令人心头涌起阵阵暖意。
　　带着抹不去的笑意，文沐阳声音暖暖的、柔柔的：“皇姐又不焦灼，宝儿担心什么呢？”
　　“大皇姐……”文宝杨犹豫了一下，声音沙哑，“对不起……”
　　为她的自私。
　　“宝儿道歉做什么？人这不来了么？”文沐阳一直在体贴、在原谅，因为是她的姐姐，因为了解文宝杨的性格，“其实呀，来不来都无所谓。只要宝儿你能开开心心的，皇姐就很满足了。”
　　文宝杨咬唇，觉得心里的酸涩在翻腾。
　　“倒是宝儿脸上的伤，皇姐一直过意不去。真没料到都这么大的人了，秀儿他还同小时候一样容易激动。冲动起来也从不考虑后果，”文沐阳看着她脸上不同于脖颈的白皙，多少有些了然，“不过，宝儿既然只是担心秀儿封王以后不肯离开京城，那就原谅他一次……不要怪他这次的莽撞。”虽然责怪文秀的鲁莽，但文沐阳免不了对他的担忧。
　　“怎么会怪呢？三哥平日里待我那样好，而且这次被打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文宝杨摇头，用着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还有，大皇姐肯这样帮我，我感激都来不及呢。只是太委屈皇姐你了。”
　　“呀，皇姐可什么都没做呢，”见文宝杨神色因为刚才说的那番话变得不自然，文沐阳有心逗她，“宝儿怎么就害羞起来了？”
　　文宝杨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手足无措，小声地抱怨：“大皇姐就爱寻我开心。”
　　语音刚落，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便响了起来。而这样的愉悦让离别氛围的沉重感消散不少。
　　“宝儿这身衣裳不错，是太子妃选的？”文沐阳将目光停留在文宝杨的身上，语气肯定，“皇姐记得宝儿没有穿过类似的衣服。”
　　文宝杨听了，点点头。大皇姐就是好眼力。
　　“太子妃真是好眼光。”声音滑润清晰，文沐阳笑看来人。
　　“大皇姐过奖了。”毕竟不是男子，不能像文宝杨那样关键时刻可以没有仪态地随意跑动，梁洛兮这时才款款走近。
　　“好了，皇姐有些话要同太子妃说，宝儿你先回避一下。”见梁洛兮过来，文沐阳对着跟前的文宝杨吩咐了声。
　　文沐阳这样说的时候，那肯定是她不该听到的话了，文宝杨点点头退开。
　　“太子妃，我们宝儿就交给你了。”确定文宝杨站到听不见她们对话的地方，文沐阳才慢慢开口，语气没有往常的亲和随意，倒是有一点儿替文宝杨说情的意味儿。
　　“她这个人容易害羞，不善向外人表现自己，所以很多时候她的体贴关怀都只能从一些平时不曾注意到的小细节来发现。或许她的贴心你没感受到，但我看得真真切切。从习惯爱好到生活方面的琐碎事情，能对一个人这么上心，宝儿她是真的很在乎你。
　　“我也知道宝儿有时候会固执一些。过于追求反而容易令她不按常理出牌，容易令她做出难以宽恕的错事。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即便无法全心全意地原谅她，就看在宝儿初衷良好的份儿上，请太子妃不要怨她、恼她。”
　　不曾想过文宝杨就连这些与她的龃龉也会跟文沐阳诉说，梁洛兮只感慨她俩感情深厚：“大皇姐知道了。”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文沐阳叹息间，声音不免下沉几分，“太子妃的心事我又怎么不懂？只是即便宝儿最终不能成为那个相托付的人，以她的心地善良、以她的待人真诚，还请太子妃能以一颗朋友之心相对，善待她好么？”
　　文沐阳的话很直白，就连他俩儿在一起的最终结果也给猜了个遍。最后这句挑明结局的话，更像是在回忆她们相识之初的友谊。若真是顺意文沐阳的猜测，那终局只能令人觉着惋惜。
　　毕竟文宝杨与梁洛兮相知相伴分离，她们花这么多年所走得曲折的路途，就只为了走到绕回那最初相识的尽头。起起落落、分分合合，她们绕了这么大的一圈，又彼此折腾了这么久，却没有令人欢喜的圆满。要真有的往事回顾，谁都会茫然感叹：韶华白首，梦尽一空。
　　梁洛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真的没想过与文宝杨的以后，也许正如文沐阳所说的那样，彼此分开是迟早的事情。就算不去理会文宝杨是不是她所爱的人，单凭文宝杨的女儿身世，就注定她们不可能相伴到老。
　　不知道是不是提及了明明是不可预知、却已经猜到结局的那看似遥不可及事实上却临期将至的未来，梁洛兮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无聊地绞着手指的文宝杨，浅浅轻叹，有些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o⊙。。。这章还有沐姐，真不知道悲催之前是怎么放的话。。。。抹汗。。。果然是不能理清头绪的胡诌第一人啊。。。。。⊙﹏⊙b。。。。
　　嘿嘿，当初写到最后的时候，嗯啊，要不是知道结局是个大he，都要以为宝哥和兮姐至少会挂掉一个的说。。果然胡诌万岁，没有伏笔的万岁~（≧▽≦）/~


☆、第　52　章

　　得到梁洛兮的回应，文沐阳也释然地笑了：“要是这样的话，我也就放心了。”同时的，她在心里默念道，宝儿，皇姐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剩下的事情，全靠你自己了。
　　随后叫来文宝杨说了些叮嘱的话，文沐阳对她的关心体贴全从话里体现出来，嘱咐里几乎涵盖了文宝杨所有的生活细节。这种入微的关怀，更像是一起生活了很久的夫妻才会有的对彼此习惯掌握的默契。
　　梁洛兮在一边细听，因为文沐阳会在同文宝杨说话的时候，也会向她叮咛些事情。眼睛不经意捕捉到文沐阳眼里流露的浅浅情意，稍显惊讶的梁洛兮又马上明了。其实那样朦胧的感觉，她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不曾相信罢了。
　　现在看来，似乎只有在这种分离的时候，埋藏许久的情感才会不受掌控地迸发出来，显得强烈。
　　梁洛兮不知道身边的文宝杨到底明不明白对方的心意。毕竟从她那水雾弥漫的眼睛里，能让人读出来的只有文宝杨的满心眷恋。
　　梁洛兮猜测她应该不知道的，不然文宝杨此刻也不会如此轻松地面对眼前的人。
　　忽然觉得心底涌上一丝感伤。即便知道这样的感情被世俗容忍，但做了上述猜想后，梁洛兮免不了会变得难过。相比于情感表达后被对方婉言拒绝，不能出口的秘密会更让人觉得惋惜。
　　不跨越界限的冷静，看上去是理智清醒的。的确，这样下来是可以维持一份很好的友情、亲情，然而这同时也意味着要将翻搅在心的绵绵情愫永远藏进心底。说到无法袒露心迹的守候，那就不仅仅是一种遗憾，更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不求回报地默默付出，为维护彼此情谊选择承受煎熬。这，是一种让人敬佩的深层的爱。
　　只不过这种爱，不是每个人都会认同。
　　面对那样沉默挣扎的爱，梁洛兮反而不怨当初的文宝杨莽撞了。之前一直苦恼她那突如其来的告白破坏了两人之间的纯洁友谊，如今想想，若文宝杨当时将感情全部积压心中，虽说她人表面上还是会像平常那样和善对待，但心底里迟早会留下一处永远不能抹去也不会被人所知的悲伤。与其这样的酸涩苦楚深埋，还不如把堵塞的心事一吐为快。
　　文宝杨的坦诚她已经释怀，不能轻易谅解的是她的强求。这感情倾诉是一回事儿，要求回应又是另一回事儿。
　　花费了心思，所以需要得到回报。身为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文宝杨向来要什么有什么，在表白后理所应当地认为剩余的一切都可以顺着她的意愿进行下去。然而唯独她而已，其他人鲜少会这么想。
　　呵，怪得了谁？梁洛兮不禁自嘲，怪只怪自己会被这种身份的人看上。
　　梁洛兮沉静地想了很多东西，直到听清有人在低声哭啼。
　　她寻着细碎的抽噎声看去，只见望着马车远去的文宝杨正哭得稀里哗啦，完全不能自已。梁洛兮轻声浅叹，刚才不还是一副十分不愿过来的样子么？现在却这样孩子气地哭泣。果然，在亲情面前，之前的那些小别扭、小不快实在不值一提。
　　拿出手帕，朝身边的泪人儿递去，结果听到文宝杨声音断续着说：“兮儿，借肩膀给我靠靠，好么？”
　　这话一出，梁洛兮半会儿回答不上。她心里有些别扭，因自己本身就没有与人贴近接触的习惯，也因刚才突然涌上心头的关于文宝杨的恼烦情绪。但看着文宝杨婆娑泪眼，哭得这般难过，她不忍心拒绝。
　　好像打从知道文宝杨是女儿家身份开始，梁洛兮对她少了许多以前的冷漠与排斥。
　　淡淡的麝香味萦绕周围，梁洛兮感受到文宝杨